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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妇重生记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某茶
辅国公却是头也不抬:“站着罢。”
戚云淮松开袍角静立着。
辅国公道:“今日又同冯涌等人吃酒去了?都是些游荡子,你为何拼着受罚,也不肯收心疏远他们?”
戚云淮垂着眼:“自小到大的交情,也不是说舍便能舍的。儿子自恃把持得住,必不至受了影响。”
这样的对话,已经是重复多次了。
辅国公也只是例行问问,给那些责罚寻一个藉口。不过今日他倒是无此心情,慢慢的将一封信写完,拿起信纸到一边的炭盆上烘干墨迹,这才折起放入信封。
“你三叔二月里的生辰,往年都不要紧,今年却是三十整生,光遣家仆前往贺寿已是不够。你便带着贺仪亲自跑一趟罢。明儿一早就启程,你几个堂弟年纪还小,你提前赶去,也好替你三叔打点事务。”辅国公的三弟在莱阳任官,山长水远的,年节都不曾回燕京。戚云淮跑一趟也是名正言顺的。
戚云淮微微一怔,这样代表辅国公戚家的差事,父亲已经是很久都不曾交待予他,他抿了抿唇,应了声是。
辅国公拿起桌面的信:“这是给你三叔的信,一路上是由戚大伺候,明日一他自会到你院里候命。”
说起来也是太仓促了些,但戚云淮并没有反对的意思。
辅国公想想并无遗漏,叮嘱了几句便让他出去了。
戚云淮从书房出来,先去寻了祖父祖母,老戚国公也只是淡淡的叮嘱了几句,戚老夫人却是心肝肉儿的担心了好一阵,再四叮嘱他路上留神。
戚云淮告别出来,又去怡曲院里同戚夫人说话,谁知梨花却出来道:“世子,夫人身子有些不适,吩咐世子路上小心,平安归来。”
戚云淮眉头微蹙:“是何处不适,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梨花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已经请过,夫人也不知招惹了何物,发了藓……夫人最是注重仪容,如今是谁也不见的。”
戚云淮沉默片刻道:“你进去禀报,请夫人坐于屏风后,同我说上几句。”
梨花只得进去回话,戚夫人便也应下,坐于屏风后头同戚云淮说话:“……大夫说只说是藓,诱因却是千奇百怪的,许是食了发物,许是不意走过树下沾了些虫虫粉粉的,总也要养上十天半月才好,等你回来,自然是无事了。”
戚云淮便仔细问她今日食用何物,又去过些什么地方。
戚夫人上一回发觉戚云淮对于她入宫之事有些不悦,此时便是有些支支吾吾的。
戚云淮隔着屏风,望着她按捺不住挠抓的影子,面上浮起些悲哀,突然就没有心思再问,索然无趣的离去。
第二日一早趁着风雪渐停,戚云淮便领着一干家仆往莱阳去。
辅国公并不曾相送,却也早早的起来,听完泉贵的禀报只说知道了。
不一会儿泉贵又将梨花领了进来。
梨花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国公爷,夫人昨夜痒得睡不着,天将亮才迷糊睡了,这会子还不曾起身。”
辅国公嗯了一声,慢条斯理的自抽屉里拿出个陶罐来放到桌上:“夫人身痒,必然喜欢沐浴,你伺候香汤时,便从此中舀一勺调入香汤。”
梨花觉得他面上带着笑,眼神却太过可怕,不由得牙齿打着颤:“是……”
她上前双手抱了瓷罐,慢慢的退了出来,一路往怡曲院去,走到拐角僻静处,终是有些忍不住,掀开了盖往罐子里看了一眼。顿时一阵翻涌恶心,差些没将罐子给扔了。
一直到出了十五,皇帝都不曾再见到戚夫人。
这一日辅国公突然入宫,满面哀求:“皇上,贱内自初六日起至今,病势每况愈下,请了外头的大夫都是束手无策,还请皇上开恩,指名太医随微臣回府。”
皇帝心中就是一突,沉吟片刻,才指了原太医。
辅国公千恩万谢的领着原太医出去了。
皇帝心中莫名的挂心,等原太医回宫复命,便立时召见了他。
原太医脸色惨白惨白的,左右一顾,皇帝便挥了挥手令左右退下。
原太医便插烛似的磕起了头:“微臣无能,微臣该死!”
皇帝沉着脸喝道:“说!”
原太医抬起头,额上已经是青肿一片了:“微臣前次,诊错了脉……这回去看,戚夫人确是患了流疮无疑……”流疮,就是花柳病的一种,还是最不好治的一种,初时全身起疹,到后头小疹子融合成大疹子,再开始全身溃烂……
原太医吓得眼泪鼻涕都出来了,戚家人也吓得够呛,这病可是会传人的,原太医一说,戚家人都慌了神,立即将戚夫人挪到后罩房里不许出入,除了她屋里现用的一些衣物器具,旁的都搜出来给烧了。原太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看着不是花柳病,为何到末了还是花柳病?但此时他已经是百口莫辨了。
皇帝眼前一阵发黑,手握成了拳,青筋直跳:这该死的贱人!





毒妇重生记 第74章
辅国公夫人没了的消息,旁人或许还不知情,沈娘娘却是转眼就得到了消息。
怎么说戚夫人也是沈家的女儿,辅国公自然是要往沈家报信。
沈老侯爷如今还躺在床上,这样大的事,沈老夫人也不得不出面来问话。
辅国公又是哀戚,又是难以启齿的对着沈老夫人陈述了戚夫人的病情,以及皇后突然其来的旨意不容喘息的送了戚夫人上路。
沈老夫人也是听得目瞪口呆。
沈侯当年死活要将沈蕴棠养在她的名下,她虽迫不得己应下,到底看她碍眼。
若是庶出子女,多沈蕴棠一个也不算什么,实在是她生母宋月心太不省心了些,且又是如此不体面的生下了她。
当时沈老夫人就让将襁褓中的沈蕴棠送到老宅去养,虽未亲自抚养,一应吃穿却从不曾亏待。
待到说亲时碍不过接回一看,倒也是十分乖巧懂事的,且又攀上了辅国公府这门亲,教沈侯大喜过望,就是沈老夫人也以为不过是陪一副嫁妆了事,谁晓得她当了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后,如此的打蛇上棍,常常的递了牌子要入宫求见皇后,最末竟也不知是何时与皇帝有所牵扯……
而今身患花柳离奇,其死因更是十分离奇!
沈老夫人顾不得元气未复,立时入了宫去见沈娘娘。
沈娘娘先还以为沈家又有人不省心了,满面怒气的等着沈老夫人,好容易等到了沈老夫人,远远的就迎出了凤仪殿:“母亲!”
沈老夫人忙道:“为娘无事。”
沈娘娘这才稍安,见沈老夫人不欲再多说,只好耐着性子,一路扶她入了殿内,两下坐定,这才开口询问:“母亲为何不顾身子,匆忙入宫?”
沈老夫人扫了四周一眼,沈娘娘便摒退了众人,独留了朱沅:“这位朱女官,母亲可还记得?上回可是多亏了她,才堪堪救回了母亲。又是惯常予我出谋划策的,虽年纪同我女儿一般大,但我却只当她是个忘年交,凡事倚重,母亲不必拿她当外人。”
沈老夫人原本也是有些印象,此时一听便想了起来:“是,你表妹亦说当时求到她府上,是求对了。”这说的是黄三姑托朱沅报信给沈娘娘的事了:“好孩子,真是有劳你了。”
朱沅忙道:“老夫人言重了,臣女在娘娘身边为女官,自是要为娘娘着想。且娘娘仁厚,臣女只嫌无以为报的。”
寒喧了两句,沈老夫人实在是不吐不快,于是便将辅国公府来报丧之事一一道来。
沈娘娘整个人都听蒙了,仪态尽失的微张着嘴。
过了好一阵,又是一阵痛快狂喜:“好!好!人贱有天收!”
沈老夫人见她失态,然而怜她多年抑郁,不忍此时打断,于是便默然坐于一侧,只是轻拍沈娘娘手背以抚慰。
沈娘娘一阵咯咯咯的脆笑,笑得眼角泌出了一点泪珠,用手按着腹部:“哎哟,哎哟,我不成了……”
足笑了两盏茶的时候才渐渐收了笑,拿帕子印干了眼角的泪花,一杯茶灌下了肚,这才平静下来,心里便觉着不对。
要说这贱|人为何要勾搭皇帝,这许多年来,沈娘娘也不是未曾想过。
一则是她心中虚荣,想做这万千宠爱中的第一人,想这天底下最位高权重的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二则是她心中抱憾,以为凭自己天下无双的容貌,只有后位堪配,屈屈一个国公夫人之位实在是委屈了她。
三则是她心中有恨,恨自己多年来被寄养在外头,恨自己如此容貌不曾当了皇后,恨自己只因出身便要屈居人下。
不管怎么说,她虚荣、自得、自傲,有个皇帝杵在前头,还有旁的男子能让她多看?
再说了,她是因和皇帝私通,辅国公才拿她无可奈何,若是同旁人有染,现成的把柄送到辅国公手上,还能容她到今日?
这花柳病,委实来得古怪。
皇帝向来怜惜这贱|人,若不得皇帝开口,皇后岂敢就处死了她?
凭辅国公府的脸面,打碎件祖皇帝所遗爱物,还真不到要死要活的份上。这物件比人贵重,还是人比物件贵重,全看皇帝一念之间了。
这贱|人此番殒命,只怕同这古怪莫名的花柳病脱不了干系。
沈娘娘这一通想,却免不了多想了些:皇帝因为这贱人,将她沈蕴兰践踏至泥里,孰料一翻脸,亦是毫不留情……原来他是没有心的。
想到此处,沈娘娘对戚夫人的死,倒也少了几分兴高采烈。对皇帝的恨,似乎也淡漠了少许,她在心中对自己说:瞧,他不过就是这么个人,对谁都一样。是你错看了他,从前是太过痴傻,往后再不需有半丝侥幸,他的宠爱与否,从此无法牵动她的心境,只消好好计较,如何才能多得些利。
她那些癫狂的神情都收了起来,微笑着问朱沅:“此事蹊跷……你以为如何?”
朱沅心知肚明必是太子出手,只是沈娘娘此人未免太沉不住,自是不能将真相告予她。
于是假意思忖一番才道:“无论是何内情,皇上想来是厌弃了戚夫人,幸好娘娘素来与戚夫人不对盘,料想皇上不至于迁怒。如今倒也不用作些面上的姐妹情,娘娘只管凡事不过问,远着便好。无论如何,对娘娘来说,都不是坏事。”
沈老夫人也冲沈娘娘颔首:“自是不理睬的好,就是侯府,我也预备万事从简,照着礼数行事便罢……说来亦是可笑,我未入宫时,还忧心是否你从中出手。现知道你没拿玉瓶儿去砸那破石头,心下也是大定。”
沈娘娘便是语带双关:“母亲放心,不会了。”




毒妇重生记 第75章
母女俩说过这一茬,又说到沈常犀与黄三姑的婚事,两边都已说定。两边又都是等不得,年前就已经操办起来,再过两月便要成婚。
沈老夫人摇头道:“原先你表嫂子,对你表妹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如今晓得你表妹就要嫁到沈家来,约摸猜到她来日也是侯夫人,实在是变了个人。连我不常见着她们的,也发觉这态度转变过于明显……”
沈娘娘也是笑:“这世情如此,捧高踩低亦是常事。”
两人说过一阵,沈娘娘留沈老夫人用过膳,方才命人送她出宫。
戚云淮一路快马疾奔。同往莱阳的戚大等人都被他抛在了后头,只得南园一路跟随。
他跑得一阵听到声响不对,勒马回转,就见南园摔在了地上,呲着牙半晌都没出声。
戚云淮下了马:“你如何了?”
南园哑着声道:“该是不曾伤筋动骨……”
戚云淮便蹲下捏了捏他的腿骨,查看一番,冬日里穿得厚实,又是摔在雪上,果然是无事。只是南园随他几日不眠不休的赶路,已经脱了个人形,这一摔之下,怕是站都站不起来了。
南园挣扎的撑地要站起,戚云淮想了想道:“方才路过处不远,有个客栈,你自行寻去,歇息两日,好了再回燕京。我先行一步。”
南园忙道:“世子爷!这可不成!”
戚云淮不愿多说,解开钱袋抛了锭银元到南园身上,翻身上马,再度疾驰而去。
他的嘴唇干裂,扑面的雪在他的发丝上结上了霜花,然而他的心中却有如沸水般翻腾。
一定要赶上!
灵堂里,除了仆妇,披麻戴孝的只有戚云珠一人。
她双目红肿,脸色煞白,跪在地上,拿着纸钱,一张一张的放到火盆中。
那些常围在她身边讨好的堂姐妹、堂兄弟一个不见,慰问都不曾,更别提戴孝了。
戚云珠咬着唇,心中大恨。
为何会这样?为什么母亲突然就患上了花柳,明明皇后前一日就待她亲切万分,后一日就赐死了她的母亲?
为何,为何,到底是为何?!
一夜之间,周遭所有人的目光都不同了,从以往的讨好羡慕,变成了嫌恶、避之不及。
寒风灌进了灵堂,一旁立着的纸人啪的一声翻倒在地。
戚云珠被唬了一跳,终于忍不住,向前伏在棺木上呜咽了起来。
戚云淮夹着风雪,脚步沉重的走了进来,沙哑的唤了一声:“妹妹。”
戚云珠不敢置信的回过头,一下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的扑到了戚云淮怀中:“哥”
戚云淮望着那黑黝黝的棺木,手掌轻轻的拍着戚云珠的肩。
等她哭了个够,他才扶着她的肩推开她:“你知道些什么?父亲呢?”
戚云珠擦着泪:“哥,他们说母亲做下不齿之事,患上花柳……许是因着惊惶,在仁睿宫打碎了祖皇帝留下的爱物……人人都可怜父亲,父亲亦是哀思过度,又羞于见人,将自己锁在书房,多日不曾出来……”
戚云淮嗯了一声,不置可否,走上前去查看棺木中的戚夫人,戚云珠连忙一把拉住了他:“哥,别看!”她看了一眼,接连几日都没吃得下饭,到如今还只能喝些清水。
戚云淮拿开了她的手,走近棺木。
棺木中的妇人穿戴齐整,一头乌丝还像以往一般丰厚,但却失去了光泽。
那曾经多么光彩夺目的面孔,布满了溃烂的疮疥。
戚云淮的手指扣紧了棺木边沿,他闭了闭眼。
母亲那些莫明的得意,父亲那些一夜而来的冷漠,皇帝种种有异常态的亲切,母亲因面部生藓而避在屏风后不见……久不用他的父亲突然遣他出门……所有的事情车轮般在他脑海中旋转,渐渐的呼啸成势,冲得他一阵微微晕眩。




毒妇重生记 第76章
戚云淮在棺木前站了半晌没有说话,转过身,冲旁边服侍的仆妇一伸手,接过孝衣披戴起来。
他在地上跪下,认认真真的磕了几个响头。
戚云珠流着泪,跪在他身侧,两兄妹相对无言,拿起纸钱一张一张的烧着。
戚夫人再厚颜无耻,也不至于对自己的子女说这个,但从周遭所有人的态度上,这两兄妹却不可能一点也没察觉。只是任何的试探和追问,也不可能有人确定的告诉他们真相。
戚云淮自从心中模模糊糊的有了个猜测,就再也不曾对辅国公提出过质疑,一直沉默的承受着。
辅国公府面上花团锦簇,但那股暗涌的张力一直让戚云淮觉着不安。
如今真的出了事,他被摔得很痛,却像是从飘忽的云端,摔到了实处。
继而他又有种不知何去何从的麻木:皇后娘娘下旨送母亲上的路,其背后定有皇帝的首肯,但是为何会引动皇帝的杀机,作梗的人中,必有其父辅国公,方能将花柳之症染得天衣无缝。
父亲……戚云淮想起了幼时,握着他的手,一笔一画的教他写字的父亲。
他最终还是动了手……
辅国公听人来报世子回府,亦是沉默了半晌。
他在戚沈氏面前说得狠毒,实际上戚沈氏做得格外显眼,也就是近几年的事儿。从前辅国公都不愿疑她,在那之前,辅国公对于这一双子女的疼爱,毫不掺假。真到后来,他想掺假,自己都觉着痛苦。
就是现在,让他真的手刃戚云淮,他也下不了手。
那么多个日日夜夜,漂亮至极的一个孩子,满眼孺慕,亲亲热热的喊他“爹”,就是后头也一直是恭敬而顺从。
他对戚云淮的慈爱都成了一种惯性,有时他需要提醒自己,才能制止自己关心戚云淮。
平心而论,这孩子也从未做错什么。
父子二人遥遥相隔,却是一样的纠结。
在宫中的皇帝听到禀报,也是略微纠结了一二。
他幸戚沈氏,毕竟见不了光,也不可能写在起居注上,是以前后日期记不甚清,亦不能同她受孕之日严丝合缝的对证。戚沈氏毕竟是个国公夫人,不能同寻常低位嫔妃一般服药,这些药物都有些霸道,从脉相上都能体现一二,万一被人察觉,便会引发疑问:国公夫人为何服避子药?辅国公嫡系正是子嗣不丰!
于是只能采用一种由太监于事后按肛脉的老手法,使体内龙精尽出,这虽不伤身,但毕竟不是毫无纰漏的法子。
于是突然有一日,戚沈氏说戚云淮是他的孩子。
戚云淮生得不像他,亦不像辅国公,只像戚沈氏。根据皇家多年来的记载,滴血认亲一事,也作不得准。
其实是无从判断的事儿,但是有一个这样优秀的孩子,有可能是自己的骨血,在不动荡朝局的情形下,多给他些关照,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
可皇帝近段时日,不得不日日服药,用掺了雄黄的香汤浸浴,也是颇受了一番磋磨,兼之心中惧怕,一时回想起来只觉让这贱|人死得太过容易,更是以为戚沈氏满口谎言,连带着看戚云淮都生厌!
只是事有万一,万一戚云淮真是他的骨血,他难不成还弑子?
唯今之计,也只有置之不理了。
皇帝一边想,一边就到了凤仪殿。
沈娘娘连忙迎驾,就闻到皇帝身上一股雄黄味儿,心中疑惑,面上却不显。
皇帝笑着扶起了她,两人对着坐下。
沈娘娘哼笑着道:“皇上可算想得起我了?”
皇帝闻言一阵心虚,近段时日他真是毫无临幸后宫的兴致,于是转而问道:“明日辅国公夫人出殡……”
话没说完就被沈娘娘打断:“说她作甚,皇上成心气我不是?死者为大,我也就不说她什么了,只求从此莫在我面前提起。”
皇上也不生气:“好,不提不提。也是朕从前迷了心窍,如今看着,还是你好!”
沈娘娘听了也没有半分喜悦,却就势依入皇帝怀中:“现在才明白,迟啦!”
心口不一的样子,惹得皇帝又是一阵大笑。
第二日辅国公夫人戚沈氏便悄然下葬,对外只说是因病暴毙。戚家种种行事,却是明摆着显示其中有些不可言道的隐秘。但众人也都聪明的没有寻根问底,只将之作为谈资,叹一声红颜薄命。
二月中旬正是窦皇后千秋,冰雪虽消融,春寒仍在。
三品以上的命妇都入宫给皇后娘娘贺寿,戚沈氏的事儿,热度还未命退,朱沅跟在沈娘娘身边,倒是有意无意的听了几耳朵。
戚云珠因要守孝,不宜再在宫中任女官,早早的归家去了,窦皇后便提拔了自己娘家侄女入宫任女官。也不知是宫中各处给她脸面,还是这姑娘当真能干,真将这寿宴操办得花团锦簇一般。
此时各宫嫔妃都围在皇后身边看戏,一边闲里夸赞:“娘娘原先不令自家侄女入宫,原来却是如此人品样貌,真和娘娘是一脉相传。”
窦皇后笑吟吟的:“原先见她淘气,并不敢用,却没有你们说得这般好!”
敏妃左右打量羞涩的窦汝珍:“娘娘太过自谦,也不知何人配得上窦女官呢!”
正说着,太子来了,众人莫名的就是一阵轻笑。
窦汝珍更是垂下了头。
朱沅虚着眼看了看窦皇后的神情,正看到她似不经意的将目光往这边掠来,朱沅忙垂下了目光,却看到沈娘娘脸色有些不好。
果然等回了凤仪殿,沈娘娘便是蹙着眉对朱沅道:“我看她这意思,想让这她侄女做太子妃。”
太子如今身边也有两个服侍的人,正妃却是没定,今年这事已经是提上了日程,沈娘娘也暗地里打听了好几家贵女。
朱沅见她望向自己,便识趣的接话问道:“娘娘觉着有何不妥?”
沈娘娘迟疑了片刻:“我也说不准。我总觉着窦皇后……每每见着她,我心中总不踏实。说实话,一个女人,做到皇后又如何?还不是需要忍气吞声?若不忍不吞,便会像我一般被废。真正扬眉吐气,便是要让自己的儿子登上皇位,自己做了太后,那才是真真能喘一口气,头顶上无人压着了……我虽是看不出端倪,但我不信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做皇帝。若她真有这个想法,如今又让太子娶了窦家姑娘,那太子来日与三皇子相争,窦家是愿意拥立一个有自家血脉的皇子,还是愿意拥立一个侄女婿?那太子便等同于全无妻族助力,且一举一动,全为窦家所知……”
她一边说,一边就见朱沅含笑肯定的望着她,不知不觉思路越理越清楚,将自己隐约觉得不妥的地方说了出来。
朱沅笑道:“娘娘从前都是逗着臣女玩呢?”
沈娘娘就白了她一眼:“你这小丫头片子,倒会挤兑人!”
朱沅点了点头:“臣女只是觉着娘娘这一番思虑十分周道,只是此事不如给太子殿下传个口讯,太子殿下英明,定知要如何处置。若有需要娘娘向皇上进言的时候,娘娘再依言行事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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