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掌光明顶
作者:低调椰子
前朝帝室余脉,得传黄裳武学,冠绝武林,执掌明教光明顶!
驱除鞑虏,复我汉家江山!
先祖失德累及万民,我既生,当不遗余力去补偿!
六派称我为魔头,我视六派为猪狗!
居江湖,算庙堂;
重塑神州,铸天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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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光明顶 001章 经中奇士名黄裳
齿豁头白六十三,一生事事总堪惭。惟有笔砚情犹在,留与人间作笑谈。
这一首诗,用词平实,无峥嵘也无秀美,算不得传世之作。然字面下激荡放纵的情愫,又有怎样的标准去称量?
半生帝皇贵胄,半生媚骨佞臣。赵子昂一生,若让人去评,纵开得口又如何讲?
逝者已矣!
这一年是大元顺帝至元五年,大都宜民坊赵府里又添新丁,已达知命之年的翰林院待诏赵雍再得一子。
时光荏苒,襁褓中的婴孩从蹒跚学步牙牙学语,已经成长为机灵可爱的孩童。赵雍对这幼子最是钟爱,取名为赵禹,但凡在家中总携在身边,教他认字读书,提笔写字。
至正六年,赵禹七岁,学的是祖母管夫人所书的《璇玑图诗》。他的这位祖母,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最流传便是“你侬我侬”的词句。赵禹虽然蒙童年纪,但已经学的极有章法。
这一日,赵禹临过一篇书帖后,赵雍在一旁点头赞许道:“我儿笔力虽还稚嫩,条理却已清楚。观此字,当知十年后汉家又添一能书者。”
赵禹只是一孩童,虽早早学习书法,终非其本身兴趣,听到父亲赞许,小心翼翼道:“今日功课做完了,父亲可准许我出府游玩片刻?上一次出门,还是年初随姨娘去万安寺祈愿……”
看到儿子委屈又期许的目光,赵雍喟然一叹,道:“我儿天性烂漫,不喜禁足家中,这一点为父都知。只是外间太多危险,每有不法之徒横行于市,未免无妄之灾,我才不许你出街游市。”
“这里是大都,我见书上都讲京畿首善之地,若首善之地都不安宁,天下还有安宁处?”赵禹疑惑道。
见儿子小小年纪已有一番计量,欣慰之余,赵雍语调更加寂寥:“当今元蒙朝廷,终究异族当道,将天下人分作四等,蒙古人、色目人、汉人与南人。我们汉家人,备受欺凌压迫,大都首善之地,终究只是他们的乐土。汉民若招惹了他们,打骂只是寻常,虐杀都非罕事……”
赵禹听到父亲的话,心中不忿,小脸通红大喝道:“这蒙元朝廷怎这般可恨!侵我汉地,辱我子民!父亲你不要做这残暴朝廷的官,往后待我长大成人,必将他们驱赶出汉地!”
赵雍将儿子抱到膝上,怅惘道:“年轻时我都未尝没有这志向,也曾誓不仕元。只是天下大势,终究不会因一人意志而转移。与旁人比,我们家又有一层苦衷。本为前朝帝胄,却屈身事贼,受天下人鄙夷!元蒙朝廷要将我家竖起做个牌子,怎肯轻易放过!你祖父一生惶惶,战战兢兢,一腔忧愤寄于笔砚之间,笑骂荣辱全不由己……”
他低头看到儿子稚脸上复杂至极,将话锋一转,说道:“你只是个孩子,我与你讲这些做什么。”
赵禹低着头,沉默不言,显然父亲一番话对他触动极大。
思忖了片刻,赵雍突然笑道:“方才倒是想起一件趣事,且待我寻来给你看看。”
说着,他将赵禹放在地上,往书桌上去寻找,不多时寻出一个物件,递给赵禹。
这物件只有拇指大小,入手却颇重,似是一个牌子似的东西,以某种不知名金属铸成,镶嵌着几粒璀璨金刚砂,似透明非透明,当中隐隐有一股烟雾在盘旋。
“这是什么东西?好奇怪的模样!”终究只是个孩子,这稀奇东西一入手,赵禹就被勾起了兴致,翻来转去打量起来。
赵雍说道:“讲起来都是数年前的旧事,那一日正是你周岁生辰。有一名中年文士来家拜访,要与我比较书法之道。我只当是文人切磋的雅士,却不过那人央求,临了一副王右军的《快雨时晴帖》。那人观摩半晌后,抛笔认输,确是光明磊落。我留他在家做客,到你拈周时,他突将这物件抛入盘中。说来也奇,你将旁的笔墨纸砚扫去一边,只紧抓住这物件不松手。”
赵禹还不知自己婴孩事迹,听得津津有味,又好奇那个文士究竟何方人,竟张狂到要与父亲比试书法。
“我观这物件做工精致,材质亦不凡,自然不肯平白受赠,便要与那人回礼。他却拂袖说道‘拿了我东西的是你儿子,纵要回礼,让你儿子来还’,言罢更不停留片刻,整个人竟腾空而起,直接跃上半空飞走了!”
“怎么可能?人怎么会飞呢!”赵禹瞪大眼,瞠目结舌道。
赵雍说道:“往常我倒听人讲,南方起事的摩尼教徒多有神通广大,不止高来高去,且能力战数十人而不力竭,端的神奇。又听人讲,这些人的本领全是习练了武功技艺,想来那文士便是一名武功高手。只是我不曾见过武功真貌,或者便是道家养生吐纳之术演变出来,专注对战杀敌的一门技艺。”
“武功?”赵禹心中诸多疑惑,一时间却不知从何问起,只紧紧攥住那物件。
赵雍拍拍他肩头,笑道:“这物件本就是你的,只是以前你年幼不晓事,我暂代你收着。这是你欠的情分,往后寻机总要还回去。那书生走得仓促,我亦不知他来自何方,只知他姓杨。那天后,我绘了一幅他的画像,连带这物件,今天一并都给你了。”
赵禹接过父亲递来的画卷,打开一看,只见一个俊雅冷漠的文士形象跃然纸上。
赵雍书画技艺得自家传,其父赵子昂,其母管夫人,都是足以名垂青史的书画大家,他自己又有天赋,书画技艺几乎触摸到艺近乎道的门槛,寥寥数笔便将一个文士复杂气质刻画的栩栩如生!
及至回到自己房中,赵禹仍沉湎在父亲讲述的旧事中,眉目间还有疑惑:“人怎么可能会飞呢?”
孩童单纯如白纸的心灵上,已经深深印下“武功”这一概念。围墙环绕中,虽是乱世一方净土,却又何尝不是桎梏!
有宋一朝,优待士大夫,文事之盛,为历朝之冠。靖康年间,金人攻破东京汴梁,不止掳去徽钦二帝,收藏大内中诸多典籍亦一同被搜刮去。赵子昂以帝胄仕胡元,得元世祖等看重,曾赐下许多大内珍本,赵子昂视之为瑰宝。
赵雍子承父志,对散落在胡虏手中汉家典籍用心收集,典藏于府中,留作汉家传承。
赵禹生长在墨香飘韵的氛围中,囿于年纪称不上博览群书,但也已经熟读诗文,胸中已成沟壑。他一直记着父亲所描述那从道家养生吐纳之术中演变出的神奇武功,便开始有意翻阅起家中收藏的诸多道家典籍。
赵家藏书中,有一套《万寿道藏》,极为珍贵。前朝政和年间,徽宗皇帝倾慕道门,遍收天下道藏玄经,辑录成集,合五千四百八十一卷,便是这《万寿道藏》。本已遗失在靖康之难中,几经流转落到西域。
赵子昂书法大成,每录经卷都被奉为至宝。西域有番僧为求赵子昂所书经卷,便以这《万寿道藏》为酬谢。这一部道家集大成之宝藏,流落将近两百年,再次回到赵家后人手中。
赵禹要读道经,便从这部道经集大成之作开始。然而他虽然粗通文理,但终究只是一个七岁孩童,强读道家典藏,只被其中金丹玉液、三花聚顶等弄得头昏脑涨,不明所以。孩童本是喜新厌旧的脾性,却因赵禹长期囿于这宅院中,对自由的渴望却驱使他耐住性子坚持下来。
赵雍本是饱读诗书之辈,却非腐儒,加之对幼子怜爱,倒不觉儿子强读道家典籍有何不妥,并且还耐下心为赵禹讲解其中文理模糊不明处。
这一日,赵禹又读完一本《玉液还真集》,合上书页后,揉着眉头阑珊道:“这些道家典籍,讲的是什么我倒勉强清楚了五六分,只是其中所述,玄之又玄,虚无缥缈。若要从其中摸索出个直通武功的吐纳之术,真不知从何处去入手!”
休息了片刻,终究是心里面执拗占了上风,他再去那装书的笼箱里翻捡,却看到一本不同的薄册子露出一角。小心将之抽出来,只看见这册子表皮上手书着《演山补遗录》。
“演山?似乎是某个文人雅士的字或号……”
赵禹的学问总达不到通达古今的程度,如李太白抑或白乐天这等自然一望便知,但着实想不起“演山”所指何人。
“余蒙圣上委以重任,收罗天下道门之书,校勘监雕,战惊惶恐,批经阅籍,竟聊有所得,一家之言,记以载之。”
开篇第一页,便是这一段话。赵禹心念一转,便猜到这册子的来历,同时记起,原来这演山便是前朝负责刊印《万寿道藏》,人称演山先生的黄裳。
“修书本就是个浩大工程,尤其要从浩如烟海的道门书籍中一一勘校修正,雕刻成版。那演山先生要负责这事,必然已经熟读诸多典籍。而我正愁这书山难攀,眼下得了前辈的心得体悟,这真是机缘巧合的好事情!”
赵禹捧着那册子喜出望外,静下心仔细阅读起来:“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得了这本笔记后,赵禹日夜精读揣摩,加之与《万寿道藏》的本经相印证,竟真给他揣摩出一套行之有效的养气法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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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光明顶 002章 墨香之韵可传情
春去秋来,转眼又是半年。
自从黄演山笔记中总结出那一套养气法门,赵禹便坚持练习,寒暑不辍。初时只觉得神清气爽,耳聪目明,渐渐地,竟有一丝清气从气海丹田里生成出来,意念动处,攒动不息。
因为不晓得父亲心意,这件事赵禹谁都不敢吐露出来。而且,他也不能笃定,自己是否真就已经踏上了修炼武功的路途。丹田中这股逐渐壮大起来的清气运转起来,的确能清神益身,消疲解乏,但却与父亲口中克敌制胜、腾挪飞空的武功相去甚远。
因练习养气法的关系,赵禹这半年胃口大增,身体成长也加快起来。只因他正当发育时,家人倒未怀疑其他。
与此同时,赵禹也生怕自己练习的养气法有什么偏颇,不止将那补遗录一字一句都吃透,同时更精研《万寿道藏》的典籍,两相印证。
他却不知,自己练的这门养气法,算不得真正的武功心法,倒更近似道家养生培元之术,着重于身体本身的淬炼培养,中正平稳。
中秋后,赵府来了几位客人。
“汝阳王府?我家与汝阳王向来没有什么瓜葛,却为何送来拜帖?”
赵雍心下虽疑惑,却还急忙出府迎去。
“赵大人,您是汉人里学问极好的人。我家王爷都中意汉学,希望您能不吝教导两位小世子。”
来拜访的是汝阳王府的管家,一个身材健壮的蒙古人,言谈举止却极有礼数。带了几箱束脩礼物,身后还站着两个汉装打扮的少年。
赵雍虽然屈身仕元,却不想与那些蒙古王侯牵连太深,当下便要拒绝:“我公务缠身,只怕要辜负王爷所托……”
“哼,南人蛮子的本领,有什么好学的!你不肯教我,我都不肯去学!”总管身后那个十几岁华服少年冷哼一声,对赵雍的推托极为不满。
那总管都对赵雍心生不悦,只是记着王爷吩咐过,这位赵大人身份与旁的汉人都有不同,要以礼待之,因此不曾表露出来。他转身欲安抚一下那个年长的少年,少年却倔强,竟然直接走出门去。
另一个年岁稍小,只六七岁的孩童却留了下来,生得粉雕玉琢,伶俐可爱,一双乌溜溜灵动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厅堂里悬挂的赵子昂书画。
总管为难的笑笑,说道:“大世子性子烈了些,大人勿怪。今次来王爷实在有诚意,赵大人一家书香盈门,令尊堂夫妻书家,大人父子书家,是先帝都赞不绝口引以为豪的。”
赵雍见这小世子年龄较自家幼子稍小,生的又可爱,一看便心生好感。想着赵禹自幼少玩伴,两个兄长都各自举业,平日甚孤单。念及此,便点头应允道:“好罢,等我休沐在家清闲时,可将小世子带过来,与我幼子一起学习。”
那年幼的小世子走出来,少年老成的点头道:“赵大人,你不要将我当个孩子打发。我来你府上是要学真本领,可不学你哄自家孩儿的玩意。”
开口声音清脆糯甜,竟是个小姑娘扮的世子。
赵雍微微错愕,然后才醒悟,原来这扮男装的小郡主是怕自己儿子学业浅薄,连累到她的学业精进,不禁失笑,既觉这小郡主要强的可爱,又有心要外人见识一下自己儿子的本事,便吩咐仆人将小公子唤过来。
赵禹正在房间里推敲一句道经,被打扰后有些不喜,听仆人讲家中有访客,便向前院厅堂走去。
待赵禹进得厅来,那男装打扮的小郡主指着他说道:“你就是赵大人的小公子?极好,你来写一篇字,要我看看你的本领!嗯,就写你祖父赵孟頫书的《千字文》!”
赵禹看这女童趾高气扬的模样,愣了愣,转头望向父亲,看到父亲笑吟吟眼中带些鼓励,心中已经明白了大概。只是他不喜这女童直呼祖父的名讳,思忖片刻道:“你是客人,没有主人动手要客人干等的道理。你先写吧。”
“你们汉人,忒是麻烦!”
小郡主晃着脑袋嘀咕一声,倒是极有气度的挥挥手,说道:“哈总管,给我磨墨。”
她径直走到书桌前,捻起笔来气定神闲,渊渟岳峙的模样倒真给了赵禹许多压力。
赵雍都觉这好胜的小郡主有些意思,走上前看她在纸上挥毫,眼珠子微微眯起,似笑非笑。
赵禹只扫了一眼,便再也没有兴趣。他自幼耳濡目染,家中尽是书法大师,自家水平如何且不说,鉴赏的眼光已是极高。他看出这女童架势虽摆足了,本领却只是稀松平常。
二十字的千字文挥手写就,小郡主将笔搁回笔架,眼帘一掀示威的望向赵禹。
赵禹走上前看了一遍,未开口只是嘴角一撇,意思极为明显。
小郡主嫩脸微红,瞅一眼赵雍脸上却无表情,她将手一拍,不满道:“世上多是眼高手低的人!你看不起我,拿出自己的本领!”
赵禹也不说话,转身出房,片刻后走回来,将一叠纸张递给小郡主,说道:“半年前家父布置课业,让我临一篇祖父书的千字文,你若喜欢,就送给你吧。”
小郡主正闷气,劈手接过赵禹的手迹,拍在桌上两下对比,小脸突地通红一片。她虽书法造诣粗浅,基本的眼光还有,若说赵禹写的字算周正,自己的字迹却是打折胳膊瘸了腿,软塌塌的爬虫。难为自己还满怀自信要与人较量,沉默片刻她的眼圈却忽的红了起来。
赵禹看她这模样,有些慌了手脚,急忙道:“笔墨切磋是雅事,愿赌服输!你若哭下来,稍后惹得我爹爹棍棒来教训我,这算是胜之不武!”
小郡主揉一把眼圈,下巴一扬,说道:“你莫小看人,我还输得起!你是赵大人儿子,写得好不算本领!有本事来和我比试骑术,若再赢了,我才服你!”
说罢,她向赵雍鞠个躬,大踏步往外走去,手里还捏着赵禹的字迹,只是再不看他一眼,惹得赵禹颇觉尴尬。
这事过后,赵雍没有多说什么,赵禹也不再提。日子依旧平静渡过。
赵禹练习养气法日深,丹田里盘踞的清气蔚然氤氲,力气也渐渐大起来,只是迟迟都不能腾跃飞起。倒是有一日,他二哥赵麟从国子学放假回家,与赵禹玩闹起来,竟被抱起来抛出数丈远竟撞断了一根肋骨!
这件事,赵禹分外愧疚,且被父亲罚在房中临帖整整一个月。事后众人都不再提,赵禹却还念念不忘。当时他只觉一股大力涌上双臂,接着就将二哥抛了出去。过后再回想细节,竟想不到那股骇人的力道是从哪里生出来的。
转眼将到年末,忽有一日赵禹收到一份请帖,上面写着请他过府一叙云云,却无落款。心下正疑惑,又觉这字迹有些熟悉,端详片刻才看出字迹竟与自己的有几分相似,只是多了一些娟秀。
持着请帖去向父亲请示,赵雍思忖片刻说道:“是汝阳王府的小郡主,想来上次她不服气,将你的字帖带回家仔细临摹,这一次是要找回场子。去或不去,你自己拿个主意吧。”
赵禹心下思量:那小丫头看来是个好胜性子,数月过去后我都已经将她忘了,她却还耿耿于怀。不管怎样,既然父亲准我自己拿主意,借着机会出门去玩一玩都是不错。
想过之后,他便上了汝阳王府的马车。
执掌光明顶 003章 神拳一记伏恶畜
临近年关,大都分外热闹,街道上人声鼎沸,各色商贩充斥。
赵禹坐在马车里,听到外间热闹声音,早已经按捺不住,撩起车帘瞪大眼珠子往外看去。平日他囿在家中,纵是出门都有大人带领,或是跟着父亲去各色清谈诗会,或是跟着姨娘去寺庙拜佛,甚少有机会去品味闹市气氛。这时候,看到什么都觉新鲜,津津有味。
街上以蒙古人与色目人居多,或骑高头大马,或是呼朋唤友,张扬过街,百无禁忌。偶有几个汉民,却多衣衫褴褛,佝偻着身子老鼠般快速溜过去。或有碰到蒙古贵人,动辄便是打骂,马鞭抽起一片片破絮,告饶声被充耳不闻,惨叫声则引起阵阵哄笑。
只看了小半刻,赵禹心中的兴奋便完全冷却下来。他自幼生活在父亲羽翼保护下,纵听说一些蒙古人色目人虐待汉人的事情,总当做故事,难有深刻体会。及至亲眼看到,他才知这些事无比真实且更凄惨万倍,每日都在大都街头、在大元疆土上演!原本这片土地的主人,被肆意凌辱,活得牲口一般低贱!
赵禹手足冰凉,心却更凉,手臂颤抖着放下去,想用车帘隔绝车厢外那悲惨世界。然而惨叫声,求饶声、哀哭声不绝于耳,哪怕闭上眼,都看得见汉民麻木悲苦的表情!
及至到了汝阳王府,赵禹的情绪才渐渐缓和过来,紧绷着脸虽然还是一副孩童模样,眸子里却已经映下只有成年人才会有的凝重。
汝阳王察罕帖木儿是真正的宗室贵胄,远非赵家那过期货能比拟。他的府邸极为宽宏雄壮,一眼望去,大半个坊都被王府的高墙环绕其中!
从侧门进了王府,入眼便是金碧辉煌的建筑,只是赵禹心思还沉湎在方才感触中,对此视而不见,只跟在仆人身后,向王府深处行去。
穿越了大半个王府,转过一个假山后,竟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跑马场!
赵禹来到场边还未站定便有一阵疾风迎面袭来,他心下一惊,疾步后退,才看见一匹小马驹正从侧面冲过去,马上坐着一名身材飞扬的英气少年,约莫十几岁的年纪。
那少年勒住马缰,回转身望着赵禹,马鞭遥指喝道:“你是哪里来的?怎会在我家中?”
赵禹恼他方才无礼,眼珠一转,将他视而不见。
少年眉头一挑,驱马上前几分,扬起马鞭就要抽下来,却听远处一声娇呼:“保保不要动粗,他是我请来的客人!”
话音未落,一匹栗色小马翩然而至,马上女童穿着骑服,脚蹬马靴,发丝打散了结成小辫,用一根银色抹额绑起来,正是几月前登赵府的汝阳王府小郡主。
“原来是妹子的客人,你不答我话,可不要怪我刚才待你鲁莽!”被唤作保保的少年对赵禹说了一声,然后望向小郡主问道:“敏敏,这少年眼生的紧,你何时结识了他做朋友?”
小郡主行过来,看看赵禹,然后望着自家兄长回答道:“你忘了数月前父王着我们两个去拜那赵大人为师?他就是赵大人最小的儿子,名叫做赵禹。”
“甚么?你说他就是那个狂妄蛮子的儿子!”少年闻听此言,放下的马鞭再次举起来,恼怒道:“小子,你老子狂妄瞧不起我汝阳王府。今日你来到我家,我须不让你好过!”
“保保!你又不听我话了,我方才都说过他是我的朋友!你自去一边玩耍,不要来碍着我们!”
小郡主声翠如黄鹂,那少年听了却很顺从,讪讪笑一声,瞪一眼赵禹才对小郡主说道:“妹子不要生气,他既是你朋友我便放过他。我去不远处,待会儿他若忤逆了你就大喊,我飞马来将他踏成肉酱!”
赵禹都是要强脾性,指着少年喝道:“你要将我踏成肉酱,我还要将你做成串烧哩!”
少年还欲争执,看到妹子又瞪来才嘿嘿笑一声,拨马去了远处。
“我兄长莽撞些,性子却不坏,你不要介意。”小郡主翻身下马,动作极是纯熟。
“你请我来做甚么?”被少年一搅,赵禹的心情更坏,意兴阑珊用脚尖碾着地上枯草根。
小郡主笑起来银铃般欢快,瞪着乌溜溜眼珠子说道:“我送去的请帖,你可看了?”
赵禹摸出那请帖扬在手中,说道:“老实说,进步的确很大,比我还要差许多。”
“你这人,不会顾及人的脸面?”小郡主恼着说了一声,然后又说:“算啦,我都知道是实情,你说不说都不打紧。上次我回家,着实狠练了一段时间,只是从一个月前就没了进步的迹象。写这个帖子还是几百张里挑了一张最顺眼的送过去,不可能做得再好了。”
赵禹听到这其中隐情,才知这小丫头争胜之心尤甚于自己想象。他自幼读书知理,虽然做不到外王内圣的境界,却不妨碍他去教训别人:“你这样争勇斗胜不好,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事情,没有事事都做到最好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