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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浮华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不经语
他缓缓坐到床边,低头看向手中物品,这些东西已经不会再有人使用,已经失去意义,一如他的过往。他使劲咬合着牙关,重新把衣物散落回去,试图和先时一模一样。
做完这些,才想起去关窗,楼下,那个女人一瘸一拐走出大门,消失在暮色里。
他合上窗户,放下卷帘,带上房门。
第二天,王居安又去找冯瑜。
早先,他已去过戒毒所,里面的人说那姑娘已被家人接走。
王居安问:“怎么这么快就出来?就算出来,也应该有监控管制。”
工作人员解释:“你说的是戒毒所,我们这里是康复中心,她情况不严重,所以被警察送到这里,在康复中心,病人和病人的家属都能随意进出,我们这里的特点就是为病人提供心灵上的自由……”
他赶往冯瑜以前的住所,邻居说,自那天被抓,她再也没回来。
这次他又扑了空,汽车驶出巷子,路边有家卖香烛纸钱的商店,他停下,直到后面有车按响喇叭,这才拨动方向盘,慢慢靠边。进了商店,店主问是不是烧给老人,他不答,买了一大包,又问:“有笔记本电脑吗?”
对方摇头。
王居安把东西放进后备箱,想去上坟,到了山脚,车子便停下,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
他拿了瓶白酒出去,就地洒在路边,剩下一些,边喝边道:“王翦,我一直觉得你还会回来,所以我就不上去了,以前不让你喝酒,你还不高兴,现在让你喝高兴了,我原说给你买台车哄你高兴些,车子提回去,没人开,样子和颜色只适合你们这个年纪……再有两个月,又要过年了,你说,你说说看,”他嗓间哽咽,“究竟是我无能,还是你自私?”
他仰头吞下最后一口,摔掉酒瓶,“是你太自私!”
坐回车里,王居安正要调头回家,刚起步,后面上来一辆出租,晃眼间,后座那人看起来特别眼熟。
他想了想,超车上去,连按喇叭,司机不解,怕出事,慢慢靠边,冯瑜瞧见他却大惊失色。
王居安上前,直接把人拉下车,又扔给司机两张钞票,“你直接开走。”
那司机愣愣瞧着他俩,不放心,欲言又止。
王居安说:“记住我的车牌号,有事你报警。”他把冯瑜拉到路边,“王翦身上的白粉是你给的?”
冯瑜的胳膊快被他拧折了,疼得直嚷:“什么白粉?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
“那些天他天天和你在一起。”
冯瑜哭起来:“他死了我也难过,我真心喜欢他,所以今天来看他,我要是真想害他,不会跑来看他。”
“闭嘴,”他怒,“我问你,那东西是不是你给的?”
冯瑜非常害怕,“这事你别怪我,要怪就怪……”她抽噎好一会,“我也有父母,你孩子没了你会心疼,我要是有什么事,他们也会心疼。”
王居安语气缓和些:“这事到底和谁有关系?”
冯瑜支支吾吾:“尚、尚淳。”
“讲清楚!”
姑娘歇了好一会,才道:“白粉是尚淳给的,我本来是想找他要钱,他叫人给我一堆白粉,说我反正要钱也是买这些,我把这些东西拿回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王翦看见了,说要冲厕所里,但是,我没想到他会自己留着啊。”
“你找他要钱做什么?”
那姑娘又想了半天,才道:“我一个小姐妹是他的二奶,给他生了个孩子,当时尚淳要送她走,我姐妹心情不好,我陪她去夜店,我们看见王翦,我姐妹就说王翦怎么怎么好,说我要是能钓上他算我有本事,她会让尚淳给我钱,我就想这样赚钱也太容易了。可是,可是你儿子好酷的,上次他们打架,我才得手,可是,我是真喜欢上他了,后来我们住一起,他嫌房子小,我就想去租个大房子,所以、所以就去找他们要钱……”她呜呜痛哭。”
王居安胸膛起伏,半天才道:“尚淳知道你吸毒,知道你俩在一起,特意给你们一堆白粉?”
女孩只是哭,不说话。
王居安一把将她推开,掏出一根烟点起来抽了。
冯瑜蹲在地上又哭了半天,“我听我小姐妹说,尚淳也有把柄在别人手上呢?他玩我,人玩他。”
“什么把柄?”
“他另一个二奶跳了楼,死前给他电话,说有什么证据,他接电话的时候,正好我姐妹也在边上,说他脸都白了。我姐妹说,那段时间他特别疑神疑鬼,总是跑去那谁跳楼的地方,不知道找着了没有。”
王居安心说,跑这么多趟,肯定没找着。
冯瑜又道:“也可能只想吓唬他吧?”
王居安想起一件事,对冯瑜道:“赶紧滚,不准上去见他。”
他站在路边,望向林子后面,远处的海水波光闪烁,他忽地抬手,使劲捶击身旁的树干,直到疼痛钻心,方得以缓解。
苏沫在家擦药油,从蓉敲门进来,见她这样,问:“你这是被打劫了?”
“没事,快好了,”她轻轻揉搓脚踝,“前几天在路上摔了一跤。”
从蓉问:“你是不是在想事呢?这么不小心。”
她没说话。
从蓉叹息:“我们老板也够惨的啊,我在公司瞧见他,人还是那样,就是年纪轻轻的,头发忽然白了不少,看得人难受。你说,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呢?这么大的孩子失足落水?会不会是真的想不开呢?”
苏沫吸了吸鼻子,不愿多谈。
从蓉又道:“你们以前……你有没有去看过他?”
苏沫眼圈泛红,摇一摇头,心里却想,我哪有脸见他。
从蓉没说话,好一会才道:“只怕是财重压身,有了钱,生活也未必安乐,我还听说有户人家,也是做生意的,家里三个孩子,两男一女,结婚后都没得生,一个儿子离婚了,另两个呢,都是做了好几年试管婴儿才怀上。所以我们这样的普通人,该知足了,平安是福。”
苏沫咽下泪水,敷衍:“是的。”
从蓉又说:“我听说,老板在外面还有其他公司,你看他,孩子没了,还成天在外面忙,这要是搁普通人身上,整个人早垮了,所以说也难怪人家有钱,就这种拼劲,寻常人比不上。”
苏沫听得一愣:“他已经很久没去总公司了。”
“躲事吧,他这段时间经常去安盛电子。”
“躲什么事?”
“有人在查另外几家子公司的账目呗,”从蓉轻轻推她一把,“哎呀,你还是领导跟前的人,怎么什么都不知道呢?”
苏沫没做声。
从蓉见她这样,忍不住试探:“你要是心里惦记着,就去看看,你们之前不是都说开了吗?”
苏沫不解:“说开了什么?”
“他不是承认了对你有意思吗?”从蓉提醒,“那晚在楼下的时候。”
苏沫诧异,看着她,“老赵跟你说的?”
从蓉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苏沫小声道:“以后没可能了。”
从蓉叹气:“其实老赵让我来,是想找你去劝劝他,这种时候,他身边需要个人陪着,你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这事太严重了,你把以前那些个江湖恩怨暂时放下,稍微低低头吧。”
“不是这样简单,和这件事比起来,所有的事都微不足道,”她流泪,过了很久,才说,“他恨我。”





误入浮华 71第70章
从蓉沉默地看着她。
苏沫搁下药油,去浴室洗一把脸,冬天将至,气温降到十度以下,窗外风卷残叶,零星细雨,冷水浸润眼底,才觉得好受些。
有人按响门铃,一声即止。
苏沫出来,从蓉奇道:“这么晚,还会有谁找你?”
苏沫说:“是你儿子吗?醒了没看见你。”
从蓉赶紧跑去开门,等瞧清来人不由一愣,回过神,赶紧将门大开。
王居安手撑门框,带着一身酒气,慢慢踱进来。
从蓉打了声招呼,扭头看了看苏沫,出去,轻轻带上门。
苏沫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王居安坐到沙发上,面色潮红,显然喝了不少,他抬眼瞧过来,随后视线上移,又看向她的额角。
苏沫伸手按了按额上的创可贴,低声道:“我没事。”
他没说话,仰头靠向沙发背,微微阖眼。
苏沫进厨房倒一杯糖水,撒了点盐,再出来时发现他蜷在那里像是要睡着。
她轻轻推他,“缩手缩脚的,等我把沙发床放下来再睡。”
他忽然微睁开眼,问了句:“东西在哪里?”
苏沫听不懂:“什么东西?”
他含糊地答话,却转身面向里侧,用胳膊挡住眼,又睡过去。
苏沫叹气,帮忙脱了鞋和外套,拿出一床被褥搭在他身上,关了灯,她不敢走太远,也不敢离得太近,只在隔壁书房将就一晚,更不敢睡太沉。
他夜里有些有些咳嗽,倒水给他喝,被不耐烦地赶走。
苏沫躺回床上,耳边是街上隐隐地车流声响,落在房檐的沙沙雨声,他轻轻的呼吸却使一切显得安静,仿佛是沉闷的悲伤在逼迫下压抑良久,又冷不防直透胸腔。
苏沫梦见家乡的父母孩子,他们的存在见证她往日的无忧无虑、年少情怀、琐碎的生活和俗世间的伤感。如今想来,这些境遇无一不爱惜着她、保护她、温柔对她,不至于直面如今的痛苦。
在它们渐渐远去的时候,她猛然惊醒,天边泛起白光。
外间安静如常,她走出房间,他仍在沙发上安睡,她去厨房熬粥,去楼下买早点,她洗漱,换上职业套装,犹豫着在哪一段时间才唤醒他,又犹豫地想也许只有现在才是他最为放松的时刻,犹豫着如何面对他,如何开口说话,最后却只将一把备用钥匙悄悄搁在茶几上。
又走近些,发现他的脸色仍是微红,呼吸却比昨晚粗重,她迟疑,伸手摸他的额头,滚烫一片。她放下包,换了床薄被,又拧了块冷湿毛巾给他擦脸,帮忙把衬衣领口解开一些。
他稍微醒过来,有些挣动。
苏沫轻轻道:“你发烧了。”
他不说话,闭着眼,微微皱眉。
王居安的手机十分敬业,从清晨开始,就在外套口袋里不断震动。苏沫拿出来,未接来电数个,最近一个是老张打来的。王居安仍不做声,她把手机搁在他伸手就可以拿到的地方。
略想一想,她转身进房,给公司打了个电话,帮自己请了病假,又打电话给老张,直接说:“张师傅,王总在我这里,他病了,有些咳嗽,发烧。”
“急死我了,”老张松一口气,“在你那里就好。他上午要出门办事,让我一早去接,我一去,家里黑灯瞎火的,一个人都没有。”
苏沫又问:“他平时都吃什么退烧药,有没有药物过敏的问题呢?想带他去医院,我劝不动。”
“他平时吃什么药?身体不知道多好,没见过他吃过药,”老张叹息,“可能是这段时间累积的,先让他休息,我一会过来看看,”又问,“苏小姐,你今天上班吗?”
苏沫说:“我请假了。”
“好。”他挂了电话。
她给王居安换了块毛巾,他不耐烦地推开她的手,哑着嗓子道:“太凉。”
苏沫换上一块温毛巾,“是你的温度太高。”给他体温计,同样不配合,她只好一次次替他擦拭耳后根,颈脖,又稍稍卷起他的袖子,擦拭肘窝。
他这才睁眼,瞧了瞧她。
苏沫试探地问:“起来喝点水,吃点退烧药?”
他不说话,勉强撑起来。
苏沫才喂他喝了些,他便又躺回去。
再问他要不要喝些粥,怎么也不理会了。
老张来得很快,苏沫觉得奇怪,想起来问他:“您知道我住这里?我好像还没告诉过您。”
张老头起先没搭话,过一会跟来厨房,才道:“上次老板跟我说你住这里,让我过来送药,后来又说算了。”
苏沫没说话,低头盛粥。
作者有话要说:本章未完




误入浮华 72第71章
苏沫抬眼,看见他眼神流露热切,却又极其冷静地瞧着自己,不觉反问:“可以不说这些吗?”
他仿佛没听见:“她一定和你说过什么,就像遗言。”
她暗自深深叹息,过了一会,才道:“她说了很多,人终究是感情动物,永远逃不脱感情二字。后来回想,她说得每一句都有暗示,都像遗言,只是我当时疏忽,放任一切机会的流逝,所以……”她停下,不再继续。
王居安的视线垂落,他不说话,仰头靠在墙壁上,良久。
她可以看出他双颊紧绷,似乎紧咬着牙根,这使他的侧脸在夜色里犹如冷硬的雕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赋予了一丝生命的迹象。
苏沫自觉说错话,静默等待。
他忽然用手撑起自己,站起身,绕过她,进了屋。
她如鲠在喉,眼见他进了书房,合上门。苏沫站了一会,按熄客厅大灯,那扇门后也无一丝光亮。
苏沫上楼,进了卧室,想了一会,打开衣橱,里间有一个上锁的抽屉,打开了,拿出莫蔚清的那封信,从头到尾又瞧一遍,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她把那页信纸翻过去瞧,瞧不出名堂,最后物归原位。
她略微寻思,给钟声打了个电话。
小姑娘在那边有些惊讶,问:“姐,这么晚?”
苏沫关上卧室门,才道:“你睡了?”
“还没,刚从图书馆回来。”
苏沫深呼吸,末了终是说:“你知道吗,王翦,他……”
“我听人说过,他出事了。”
苏沫心里一紧,试探:“太突然了,都没想到。”
钟声“嗯”一声,在那端沉默。
苏沫忍不住提醒:“声声?”
“不值得,”钟声开口,“我遇到的事情不比他少,但是我绝对不会像他一样自暴自弃,他太弱。”
“人无完人,”她姐忍不住打断,“至情至性的人往往更容易被感情问题困扰,人都走了,别再这样评价他。”
“姐,你想听我说什么呢?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夫?”
“算了,你早些休息,”苏沫撂了电话。
靠坐床头,楼下再无动静,她却很久没睡着。
这段时日,公司里同事跳槽的消息不断传来。
隔几天上班,又有同事过来低调告别,仍是安盛的老规矩,私人名义从面包房定制各样点心,配上茶水咖啡,请一些走得近的同事去休息室喝下午茶。
老员工们围在一起,悄声议论今年的年终奖拖到年后才会发放的消息,也有人消极预测,这回的数额比以往会少许多。
付丽莉端着咖啡杯,低声戏谑:“以往难得热闹一次,走的又是实习生和退休的,大家有说有笑,趁机吃饱喝足,现在呢,个个都麻木了,上面的脸色不好看,下面的也不敢闹得太过,明明找到更好的去处,心里乐开花,偏又像灰溜溜地被炒了一样。”
苏沫也听得一笑。
付丽莉忽然道:“苏总啊,你这架子端得十足。”
苏沫笑问:“付姐,我怎么了?”
付丽莉说:“那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问你几次,也没个回音,人家还等着,要不就今天下午去见上一面?”
她这才想起来,“公司都这样了,我哪有心情考虑个人问题啊。”
“哎哟,”付主任用胳膊肘轻轻搡她一下,“你这忧国忧民的,说得自己像多大的领导一样。”
苏沫笑道:“我是着急万一自己失业,对方抱怨,你不好做。”
付丽莉这才笑起来:“咸吃萝卜淡操心,王工那样器重你,就算我们这些人都被赶走了,她也会把你拎到跟前放着。再说安盛家大业大,一时半会也完不了。”
苏沫没做声。
付主任一锤定音:“我看就今天吧,我一会给对方打电话,约个地方吃饭。”
她热心快肠地鼓动了数次,苏沫不好再推。
两人下班一起走,外面又在飘雨,苏沫取了车,慢慢开出大门,路边车上下来一人,冲她招手。苏沫认识他,赶紧刹车,那人过来对苏沫道:“苏小姐,你下来看看。”
苏沫疑惑:“怎么了?”
那人往旁边一指:“他在这里等了一下午,不肯回去。”
宋天保蹲在花坛边上,缩着身子,抱着一把伞,那伞撑开一半,他湿了半边身子。
保镖说:“你劝劝他,董事长说了要出差,这两晚没回家,他就跑来找,像个小孩一样,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下班前,苏沫才和王亚男通过电话,却不曾听她提出差的事,王亚男这几天很少来公司,都以为她在家里休息。苏沫不说破,赶紧过去帮人把伞撑开了,说:“天保,下雨呢,你怎么不上楼等呢?”
宋天保很固执,先不看人,也不答话,仍把伞缩回一半撑着,抬眼望过来,想了半天,才道:“苏,秘书,你在这里?”
苏沫点头,又问一遍:“天保,怎么不去公司里等着呢?”
天保说:“我妈妈不让我去找她。”
苏沫扶他起来,“是了,你妈妈在工作,你去打扰她不太好。”
“不是,她不想让我看见别人,也不像让别人看见我。”
苏沫顿一顿,“回去吧,她晚上就到家了。”
“真的?”他不信。
“嗯,她给我打过电话。”
宋天保松一口气,起身跟她走,“秘书,要是你陪我回,我就回。”
“好,”苏沫看一眼车里的付丽莉,只得先过去跟人解释。付丽莉问是谁,她不好多讲,推说有急事,改天再约,又请人把车开回去。
说话的当口,宋天保坐在车里仔细打量她,表情比先时高兴很多。
苏沫坐去他旁边,宋天保又委屈道:“秘书,你很久没来看我。”
她认真道:“天保,我们先说好,等一会把你送到家我就走,因为现在有其他保姆照顾你。”
宋天保没吭气,过了一会慢慢开口:“秘书,蚯蚓越来越少,天冷,它们全躲起来,有时候,我去门口找,我想,你会不会从外面进来呢?我猜了很多次,你一次也不来。”
他侧脸看过来,她却不敢回视,只说:“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宋天保又道:“安安也不来,我一个人唱歌,不好玩。”
苏沫这才看向他,想起什么,她摸摸自己的后脑勺,问:“天保,这里还疼吗?”
宋天保难解其意,也有样学样地摸自己后脑勺,摇头:“不疼啊。”
苏沫叹惜。
把人送到,她回家,路上顺便去超市补给蔬果蛋奶,想着男人都爱吃肉,又让人划了几块带肉丰厚的新鲜牛胫骨,备作汤料。
今天回得晚些,也忘了给人打电话,只赶着进门做饭,购物袋里塞得满满当当,边走边歇,脑海里忽然有些麻木,不知自己为何会这样。
自王居安病愈,又除去他醉酒那晚,两人说的话十根指头能数过来。
开了门,视线穿过客厅,看向厨房一角,连日来他足不出户,这会儿却在炉子前忙碌,走近一看,想是饿了,又不见她回,只好煮上一锅云吞面,里面除了豁了黄的鸡蛋,什么也没有。
苏沫放下购物袋道:“我来吧。”
王居安不理,直接端锅下炉子,热锅底大喇喇搁在木纹餐桌上,随意吩咐,“盛起来,可以吃”。干净素朴的碎花围腰被他扯过去擦手,完事后揉成一团扔水槽里。
苏沫拿出碗筷汤勺,先盛给他,他不说话,低头吃面。
她给自己添了一小碗,只尝一口,就难以下咽。
王居安吃了大半,抬头看她一眼,“不好吃?”
苏沫委婉说:“还好,我不太饿。”又吃两小口,搁下筷子。
王居安吃完,几乎将锅里剩下的全扒拉进她碗里,“不难吃就别剩着。”
苏沫转移话题:“我今天碰见宋天保了,他去了公司。”
他果然停下动作,问:“他去公司做什么?王亚男在不在?”
见他警觉,她更不敢多讲,只说:“我也不清楚,可能只是一时好奇,跑去看看。”
王居安没多问,刷了牙,却又去阳台抽烟,不再搭理她,偶尔接到电话,和人谈事,言语一如往常。
苏沫吃不下那些云吞面,悄悄倒掉,心说这人真是矛盾。
晚间,他在浴室里冲凉,苏沫不知道,那门虚掩,也听不见水声,她进去拿熨衣板,见他打着赤膊站在镜子跟前,双手撑着盥洗台,垂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发梢湿哒哒落着水珠,胡子刮了一半,下巴颏上沾着一点剃须膏。
她正要道歉,他回神,却恼怒,像被人闯入私人领地,说:“出去!”
苏沫反应慢半拍,仍是道歉,一边替他熨衣,一边越发想不明白,压抑着的情绪忽然蹿上来,等他出来,忍不住开口问:“你是不是一看见我就觉得很难受,很讨厌。”
王居安站定,侧过脸来瞧她一眼,说:“是。”
“你在这里住了快一个月,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继续待下去?”她迫使自己平静,“你何必这样折磨自己,还不如眼不见为净。”
他不说话,看见被她扯皱的衬衣,才道:“烫齐整些,挂起来,我过几天要穿。”
随后进书房,再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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