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花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金波滟滟
除了事先参与查找证据的几个知情人外,大家一时间都怔住了,“就这样简单?”
因为三哥一直参与案子,枇杷却知道他前些时候每天都极忙碌的,又在家里几次三番地说过王大人六十多岁了,却与年青人一样不辞辛苦地查找证据等事。
虽然三哥没有透露过案情,但是想来到崖下找到佛珠,设置人监视胡大这些事情都是极琐碎极费工夫的,王大人一审就破了案,表面简单,其实背后付出的辛苦并不少。
就像自己的功夫在少年营独占鳌头,好像因为有玉家祖传的功夫,其实枇杷自己心里清楚,祖传的功夫也要刻苦练习才能行,就是在京城,在武学上她也从没放松过一点,因为要想保住自己的功夫胜过别人,就要比别人用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练习。
枇杷又想到了那天王淳来问自己为什么在树上,然后就推断出自己的一些秘密,他应该是就是从王大人身上学来的这些本事吧,从小小的蛛丝马迹开始,一环扣一环地得出准确的答案。
看起来轻松简单,但需要经验、耐心和推理,枇杷自问做不到,否则她也不会留下那么多的漏洞被王淳发现。
那个人,枇杷又将目光落到了王淳身上,见他正认真地坐在案前记录,看起来还挺顺眼,公平地说,应该是相当顺眼,挺拨的后背,沉静的面容,优雅的执笔姿势……自己怎么看住了?枇杷醒悟过来赶紧扭过了头看向大堂。
虽然找到了凶手,王大人却并没有立即宣判如何处置,而是依旧平静地问:“胡大,你成亲这么多年,夫妻间亦无许多争执,且妻子才有身孕,你为了一串佛珠杀了她时心里是怎么想的?”
“我那时真是被那个蠢女人气得快疯了,”胡大已经不再哭求,转而带了不平道:“僧人根本不知道佛珠的价值,也不识得宝物,轻易就给了张氏,只要张氏说不小心丢了,我将佛珠悄悄卖掉,我哪里会杀她?可她就是不肯,先是半夜里要偷偷送回,就是死前也硬是从我手上把那串佛珠扯了下去!”
听审的众人马上起了一片嘘声,知人知面不知心,自案发后,一直没有人怀疑到看起来老实憨厚的胡大,反觉得他也是受害者之一,结果最终凶手竟然是他!
大约实情已经完全揭穿了,胡大也不再掩饰,就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王大人继续问道:“所以你回到宫山后最急着要做的事就是找回佛珠?甚至不顾那里就是你杀死张氏之地?”
“是,只有找回佛珠,我才不至于白白杀了张氏。”胡大坦白道:“既然我已经杀了她,就只能继续下去,等案子结了将佛珠卖掉,搬到别处重新开始生活。”
“你就没有想到案子会破吗?”
“没有,没想到,我那时想的都是佛珠。”
王大人又问:“杀了张氏的过程我们已经清楚了,但你是怎么让西殿僧人看到了山怪奔出山寺的呢?”
这正是本案中最令人迷惑之处,枇杷与大家都认真听着,可是胡大却不肯说,只道:“如果大人能够赦免我无罪,我就会将秘密说出来,否则,永远也不会有人发现我的办法!”
按律夫杀妻罪减一等,可是胡大图财杀妻,且妻子又怀有身孕,自然不在减等之列,等待他的一定是处斩。
但是京兆府不同别处还在于,权限亦高于各地方,不受各地案件要逐级上报的约束,凡经证实证据确凿的案件的案犯是可以当堂判处刑罚,有生杀予夺的大权,所以胡大才提出这样的要求。
枇杷现在再去看胡大,哪里还有最初时老实的模样?他脸上现出了凶恶和狡诈,虽然跪在地上,但却斜着眼睛向上瞟,似乎拿定了王大人会同意。
毕竟这桩惊动朝野的案子,说穿了最令人关切的就是其间不稽之处,西殿僧人曾见过山怪吞吃东殿僧人,然后才跑出山寺,落下断崖。如果这个问题得不到解决,坊间的传闻就不能消除,而且也肯定会有人认为真正的凶手其实并未找到,对山怪之类的依然恐惧。
没想到王大人一点也没急,只悲悯地道:“胡大,我是给你赎罪的机会,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怎样使西殿僧人神志不清,以为自己看到山怪了吗?”
胡大摇摇头,抿紧了嘴,脸上流露出“你想诈我吗?”的意思。
其实枇杷也觉得王大人一定是在诈胡大,又看出这个胡大是个油盐不进的滚刀肉,心想,这样的人本就难管,特别是胡大如果知道自己罪无可郝,肯定最后什么也不会说。
估计打他一顿也没有用。
就在枇杷替王大人着急的时候,王大人向下面的衙役招了招手,“将东西拿上来!”
衙役果然拿出一个布包,打开后里面有半只干蘑菇,红色的蘑菇伞盖,上面带着白色的斑点,无端地让人感觉到神秘的色彩。
胡大从见到布包起就立即萎顿下来,不复刚刚的神气,“大,大人,”直直地看着堂上的王大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本官替你说吧,”王大人道:“你以为放你回宫山只是为了让你去寻回佛珠吗?其实从看卷宗起,本官更不理解的是西殿僧人为什么好端端地看到山怪,还被吓得跑出山寺掉到断崖下?”
“如果只为找到谋杀胡张氏的凶手,本官也可以用别的办法,因为我已经怀疑你就是凶手,”王大人道:“于是在你家中,京兆府的捕快早就布置好了人藏在梁上,你到家后关上门就先翻出藏在墙缝隙内的这个布包,检查后又重新藏了起来,让本官猜想到这一定是本案中最关键的罪证了。”
“这个蘑菇长得如此奇特,让本官想起了以往曾在书中读过一则野史,这几天废了些力气翻找了一下,才将这东西的名称来历都查清楚了。”
枇杷花开 第82章 朝三暮四
王大人指了指那蘑菇道:“这叫毒蝇伞,西北部萨满巫师常用它在做法中使人产生幻觉,而你恰好曾在西北军府从军几年。”
胡大无可抵赖,便只得道:“我当年在西北军中时无意间结识了一位萨满巫师,他送给我一只毒蝇伞,回到家中也并没有用,那天杀了张氏后,我担心被人识破,就突然想到了毒蝇伞,于是趁西殿僧人闭目念经时将那半只毒蝇伞扔到了火炉中,后来西殿的僧人就发狂了奔出屋子,我就势将他推下了断崖。”
如此神秘的行为,说穿了其实并没有什么,王大人摆了摆手压住乱哄哄的议论,告诫大家,“这种毒蝇伞只在西北寒冷的云杉林中才有,而且也非常稀少,京城中本就见不到。况且毒蝇伞误食后会致人死亡,但是燃烧后所产生的气味只能使人一时神志不清,比如西殿僧人从断崖掉落后就马上醒过来,其实如果他没有落下断崖,过一两个时辰后也会慢慢清醒。”
“所以毒蝇伞其实害处没有多大,萨满巫师也只是在做法是放在火中,让大家更加投入地与他跳神而已。这种东西根本不会引起大规模的搔乱,大家也不要害怕。”
“至于山神鬼怪,即使真有,亦有他们的居所,更不会随意在人间往来,孔圣人曾说‘敬鬼神而远之。’正是如此。”
很多人被这样一番话说得低下头去,也不免为先前无妄的恐惧和担心羞愧。
整个案子完全清晰了,可这时王大人又道:“还有一件事,本官也想借着这次堂审让大家听一听,”说着向胡大问道:“你为了这一串佛珠杀死了妻儿,可是,你知道这佛珠值多少钱吗?”
胡大肯定地说:“既然是七宝佛珠,又是西殿僧人的师傅传下来的,一定会很值钱,我想怎么也能价值千金。”
王大人便命衙役,“将东市当铺的朝奉宣上堂,告诉胡大这串佛珠的价值。”
很快东市当铺的一个老朝奉走了进来,拿起佛珠认真看了半天道:“这串七宝佛珠除了菩提子以外都是假货,虽然用得很久了上面似乎带了些光泽,但其实不值钱的,若拿到我们当铺最多给两三缗钱。”
“什么!”胡大不可置信地惊叫道。
老朝奉道:“确实如此,我们家给的价格已经很公道了,不信再将京中其他当铺的朝奉找来一同估价,可能有人只能给一两缗。”
王大人摇摇头道:“胡大,你知道了这串佛珠的价格了,现在是不是后悔杀妻害子?”
胡大神情呆滞,已经不能回答了。
王大人又问大家:“如果这佛珠果真是价值连城的东西,为了它杀妻害子值得吗?”
“当然不值得!”
“胡大就是丧心病狂!”
“……”
“对,我也觉得不值得。而且,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只要做下了违心之事,终难逃过惩罚!”
王大人说完站了起来,走到大堂正中向着临王一揖道:“王爷,此案就此了结,可否?”
枇杷站在临安王后面,虽然看不到临安王的脸,可是却从他急忙站起来还礼的动作中看出临安王一定被王大人如此漂亮地将案子审定惊呆住了,果然只听临安王的声音带了激动,语气也很急促,“可以,可以,都听老大人的!”
于是王大人转身平淡地向大家宣布,“这个案子至此就彻底了结,大家可以散去了。”
但是哪里有人会马上散去,有人围着胡大唾骂,有人聚在一起评说着刚刚的堂审,还有人在赞颂着王大人的睿智……
临川王站了起来,向王泽、枇杷等人挥了挥手,“我们走吧。”
枇杷急忙向王大人屈膝点头行礼,又向三哥笑了一笑,跟在临川王身后走了出去,王大人作为府尹亲自送了京兆牧临安王出来,二人在京兆府大堂门前拱手作别,枇杷只得又收入脚步,突然她发现青河县主并没有跟上来。
赶紧回过头去,就见青河县主正站在王淳的案前说着什么,而王淳一直没有抬头,还保持着枇杷走前姿势书写着什么,很明显对青河县主非常冷落。
青河县主已经要与临川王定亲了,而且她还不知道王淳要娶史表妹,现在这个样子真不大好。枇杷本想回去把青河叫出来,但又一想到要见到王淳,却又迟疑了。再看王大人已经退回了京兆
府,便轻轻捅了一下背着手煞有架式走在最前面的临川王,毕竟就要与青河县主定亲的是他,告诉他是应该的吧,“青河县主没有跟上来。”
临川王其实也看到了,只是他并不在意,“不用管她,我们先回去。”
枇杷又看了看王泽,见他也没有反对,便跟在后面走了。心里突然又想,王泽与王淳这两兄弟,看样子关系也是很淡的,但是想起先前王家的事,自然也不奇怪。
青河县主过了一会儿才回到醉香楼,马上坐在枇杷身边问:“你先前住在求仁堂,一定与王淳很熟吧?”
“也算不上很熟,王大人回来时,我刚好病了,后来病一好就搬出了王家。”
“那他的姐妹你很熟吧?”
“王淳只有一个亲姐姐,现在跟着王家住在求仁堂的还有一个他的表妹史姑娘,我跟她们也都不大熟。”枇杷说着,就感觉到王泽带了深意地看了她一眼,又听临川王也惟恐天下不乱地问:“玉将军与王大人相交甚深,你怎么与王家的姐弟都不熟呢?”
枇杷不满地抬头看回去,“我就是与求仁堂王家的姐弟们都不熟。”枇杷说了后,也不免有些后悔,她虽然不喜欢王淳姐弟,但是却对王大人充满了敬仰,对王老夫人也满是亲近之意,再加上父母与王家的交情,不管怎么样也不应该在外人面前将他们间的矛盾暴露出来。
正想再找个理由描补一下,可临川王已经开始很八卦地问了,“玉四哥,我和王大哥还猜测玉将军与王大人关系非常好,你与王淳年龄也相仿,你们两家是不是给你们订亲了呢?”
什么年龄相仿?他们根本就是同年同月同日同时辰!枇杷一想到这一点心里就特别堵得难受,但好在生辰八字轻易不会透露给外人,所以这个秘密暂时还没有被公布。
至于订亲,两家确实有这个打算,但是已经让王淳和自己打的那一架搅得不成了。
当然这些枇杷都不会承认,甚至她还莫名地有些心虚,悄悄地瞟了一眼王泽然后向临川王很凶地吼道:“你一个小孩子,乱传什么闲话,我们才不会订亲呢!”
“太好了!”
“太好了!”
临川王和青河县主一同高兴地叫了出来,枇杷望着他们,这关他们什么事!
青河县主看了看枇杷赶紧解释道:“我是说订亲太早并不好。”
枇杷并不信,青河县主的想法简直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了,这本不关枇杷的事,但是她却突然很为魏国公不平,明明青河县主是喜欢魏国公的啊?虽然王淳的相貌要比魏国公好,但是魏国公的风姿也并不差呀!再说魏国公的脾气可要比王淳好得多了,枇杷就从没见他发过火,也没见他不理过人,从来都是那样温和大度。
就看他向自己讲述求仁堂一房与嫡长间矛盾的平和态度以及对王大人公正的评价,就知道他为人心胸宽大,气度恢宏。
更何况青河先喜欢提王泽,怎么能朝三暮四呢?
她看向王泽,却发现王泽脸上没有一丝丝的失落,而是笑着说:“订亲了就有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了。”
道理是这个道理,枇杷也明白,女孩子订了亲就轻易不能再出家门了,可是她听懂了王泽还是帮青河县主解释呢。
既然王泽一点也不在意,枇杷也就不担心了。而临川王也笑着说:“我也是怕玉四哥订亲了,就再也不能与我们在一起了。”
对于临川王,枇杷早已经不由自主地将他看成需要自己照料的小弟,于是慨然答道:“你不用怕,我娘已经答应我不嫁人了,说家里养得起我,把我养成老姑娘也没关系。”
“噗!”王泽将他口中茶水喷了出来,然后又咳嗽起来。
枇杷赶紧跑到他身后替他拍了拍后背,“王大哥,你喝水怎么总是呛到呢?”
“王大哥是为你担心,”青河县主拉住枇杷笑道:“你以为当老姑娘是什么好事呢?”
可是,枇杷觉得也不是坏事啊!在家里有爹娘三哥宠着,整日里都开心,不比嫁到别人家要好得多!而且枇杷还有一件心事,那就是家里有了梅姨娘和守礼,她突然开始不放心娘和三哥了,如果她嫁出去了,将来梅姨娘和守礼欺负娘和三哥怎么办?她觉得自己还是留在家里比较好!
但是这些事情并不足为外人道,枇杷便笑着摇摇头道:“反正我还小,我才不想订亲嫁人呢!”
“枇杷姐姐,我也觉得订亲成亲什么的好没意思,哪里有自己一个人自在?我也不急着订亲了,”临川王指着王泽和青河县主道:“以后他们都订了亲不能出来了,就我们俩个出来玩。”
“好,”枇杷同意了,她想到订亲后的王十四娘整日在家里绣嫁妆,就觉得那种生活她根本没法忍受,于是笑着同意了临川王的建议,又热切地与他商量,“饿了吧,我们今天吃什么?我觉得上次的蜜汁肘子不错,再来一个吧……”
临川王也费尽心思琢磨起来,“酿发菜也好吃……”
枇杷花开 第83章 兴灾乐祸
王泽与青河县主互相看了一眼,觉得眼前这两个认真思考中午菜品的人实在是太幼稚了,颇有一种无可奈何之感。但这两个却研究得很是用心,又将他们拉入了商讨中,“今天有新鲜的黄河鲤鱼,我们是吃红烧的好呢还是清蒸的好?”
王泽和青河县主异口同声地说:“什么都行。”
“是都很好吃,”枇杷和临川王对他们的回答很是不满,“清蒸的鲜嫩,红烧的香馥,可是总要选一样啊?”
“你们定吧。”
这真是个很艰难的决定,临川王思索良久后得出结论,“要么,我们一样要一条吧。”
“每条鲤鱼都好三五斤重,要是阿鲁那在这儿还行,我们三个吃不完两条,最后都浪费了,”枇杷反对道:“你还是选一样喜欢吃的吧。”
临川王对面摆在他面前的这一绝大难题,严肃地托起下巴想了起来,最后结论是,“我觉得都很好吃,枇杷姐姐,你喜欢吃哪一样?”
还没等枇杷回答,早已经看不顺眼的青河县主嘲笑道:“你们有没有完?一条鱼怎么吃很重要吗?想都尝到就要两条,管他什么浪费!”
“你说得对!”枇杷突然醒悟过来,“这样,要一条鱼,一半清蒸,一半红烧,如何?”
“枇杷姐姐,你真聪明!”临川王拍手赞同,无比敬佩,“快,就这么做了快些送上来,我都饿了!”
青河县主又讥讽地道:“这里就你最胖,怎么还总嚷饿呢?”
枇杷明显感觉到,自从提到定亲后,原本一直挺开心的青河县主就不高兴了,说起话也夹枪带棒的。见临川王要反驳,赶紧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闭嘴。反正这位县主有火气嚷出去很快就会好了。
果然临川王不吭声,青河县主又嚷了几句,也觉得没趣,正好菜上来了,大家静静地吃饭,也就过去了。
吃过了两种做法的黄河鲤鱼,枇杷意犹未尽地放下筷子,“再过几天我们还是到醉香楼见面?”
自从阿鲁那去了营州,枇杷出门就受到了严格的限制,虽然母亲让三哥的一个厮跟着自己,可还是不放心,平时轻易不放自己出门,今天为了到京兆府看堂审,枇杷颇费了些功夫才出的门。
“没关系的,”青河县主的不快早就消失了,又重新恢复了活泼的笑容,向枇杷道:“后天我在公主府请大家来练习马球,我下帖子给你,到那时就能见到大家了,而且我也正要将打马球的伙伴们介绍给你呢。”
“好!”枇杷重新高兴起来,她这个年龄,正是怎么玩都玩不够的,被关在家里非常痛苦,到公主府就相当于放一次风,真是太好了。
散了以后,枇杷回到家中,见娘正带着梅姨娘、刘嬷嬷、周嬷嬷几个人在一起做针线,跑过去郑重宣布,“我今天进了京兆府大堂,听了山寺奇案的审判!”
“我说你一早说什么非要出门,原来是凑这个热闹了。”杨夫人问道:“我不是告诉你大堂外人挤人的,不许你去,你是怎么看的堂审?”
“娘,你知道吗?临川王正是京兆牧!我就跟在他后面大摇大摆地进了大堂,而且还站在堂上正中间的位置呢,看得特别清楚!”
不待娘说自己胡闹,枇杷就赶紧绘声绘色地给娘讲今天京兆府大堂审案的经过,把大家听得目瞪口呆,她又道:“娘,你没有去听,还真是遗憾呢!”
“娘听你讲了一回,就一点也不遗憾了。”
一旁的梅姨娘放下手上做了一半的衣服,艳羡地说:“不过要是像大小姐一样能去……”,话说了一半在杨夫人的目光下赶紧停了下来,然后不甘不愿地道:“我知道妇人不比未嫁时,要尽量少出门,多在家中做些针线。”
“对,你总算记住了,”杨夫人笑着说:“京兆府大堂前人挤人的,哪里是我们能去的地方?大堂里面更是大人们办案的重地,也没有我们立足之处。枇杷跟着临川王去了,不过是因为他们都还小不懂事,大人也就装作不知道放过了,我们当然不行。还有就是街上,如果不是为了有事买东西,平时也少去闲逛,有空在家里做点活计才是道理。”
“是。”梅姨娘低头答着,重新拿起那件衣服缝了起来。
看着梅姨娘依旧带了些委屈,但却不是装出来的,毕竟现在家里只这些人,装得太多次了早就无用了。枇杷忍住笑,又讲起了今天案中的胡大,“娘,你说胡大有多狠,就为了一串根本不值钱的七宝佛珠就将妻子和孩子都杀了!不过后来王大人招来了东市当铺的朝奉,当他听朝奉说佛珠只值几缗钱时,人都傻掉了。”
杨夫人初听到凶手竟然是死者的丈夫,大吃了一惊,现在听枇杷又说起这样一节也摇头叹
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张氏哪里会想到身边人竟然为了一串佛珠要了她和孩子的命。”
周嬷嬷却说:“在我们乡下,还有人为了争一个钱打死亲兄弟的呢,夫人和小姐只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人罢了。”
正说着,三哥回来了,杨夫人便向梅氏看了一眼,梅氏便收起了针线行了一礼低头退了下去。
三哥已经是成年男子,他到了内院,以梅氏的身份就应该避嫌离开。枇杷待她完全走了出去,终于将忍了好一会儿的笑声放了出来,“哈哈哈!我这些日子在家的时候少,没想到梅姨娘竟然懂事多了。”
“有什么好笑的,”杨夫人道:“她不懂道理,我便教她,只要好好教,总能学会。”
自从搬出来住后,杨夫人正式开始管教梅姨娘了,平时将她带在身边教她礼仪,又给她规定了每日要做针线的数量,不能及时交上来就不许出门,当然完成了也只能在坊间走走,与隔壁邓将军、贾长史等人家的妾室聊聊天而已。
在这样严格的管理下,梅姨娘也不似过去一般讨人嫌。对此,枇杷非常佩服娘,要是自己,肯定没有耐心去管梅氏这样的人。
每到这时,枇杷就会想到娘曾经说过自己将来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妾室,她就更加觉得成亲不是什么好事,哪里有一直在家里做大小姐,过着现在这样的日子舒服呢。
于是她转向三哥,笑着问:“怎么样?今天看到我时是不是吃了一惊?”
“你们也真够淘气的了,”三哥道:“好在王大人并没有介意。”
“王大人才不会那样小肚鸡肠,”枇杷虽然没有多少机会与王大人在一起,但是她却只从王大人看向自己的目光中就能感觉到王大人对自己的喜爱和宽容,就像爹一样,“他还向我笑了呢。”
玉守义虽然比枇杷大不了几岁,可是他生性多思多虑,不论是思想还是心态,都要比妹妹成熟得多,看她也有几分如同王大人和父亲般的关爱之情,所以也只觉得她淘气可爱,生不起气。只是笑着说一句:“以后再有什么事不许瞒着,要先告诉三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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