枇杷花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金波滟滟
而在玉府,杨夫人一面将身上的钗环一一缷下,一面向丈夫问道:“陈家是不是也向你提亲了?”
陈夫人提亲不成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杨夫人在席间就预料到她一定会给前院的男人们传话,然后由陈节度使或者其他的陪客向丈夫提亲。
但是杨夫人却没有担心,丈夫固然没有陈节使等人一般心机深重,但他却也不傻,甚至心思单纯的人反倒更执着,他一向爱儿女爱到了骨子里,特别是对娇宠长大的女儿,决不会连商议都不同自己商议就将女儿随便许出去。
“是啊,”玉进忠行伍出身,行动迅速,早已经自己摘了冠带,解了剑,又换好了衣服,便伸手将杨夫人刚刚解下的外棠接过来挂在屏风上,“陈家也真好笑,硬要把一个还流鼻涕的小孩子说给枇杷,还说什么先成亲后圆房。”
关于枇杷的亲事,杨夫人很早就开始考虑。女儿不同于男子,嫁对人甚至比投生在对的人家还要重要。因为女子在娘家不过生活十几年,而剩下的几十年都要归于夫家,哪怕死后也会葬在夫家的墓地里,而永生永世享受的自然也是夫家后代的香火。
权衡人才、家世等因素,陈家的庶子其实也曾进入过杨夫人的视野,所以她尽管在节度使府并没有表现出来,但其实对于陈家的几个子弟都有相当的了解。
“那是陈家大房的庶子,倒是个老实孩子,”杨夫人说:“若是半年前,我还真会考虑考虑。陈家门第在营州总要排在第一位,家里人丁又不旺,就是对庶子也还不错。而陈夫人虽然严了些,心还不坏,枇杷嫁过去日子也不能差。”
“但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我想法却有些变了。营州今后少不了还要打仗,那陈协哪里是能支撑起门户的人呢?而且我们家的枇杷这些日子在外面跑,也不会像过去一样能安于内宅了。”
夫妻虽然恩爱,但也不是所有的想法都是一样的,玉进忠便一向只希望女儿嫁给自己喜欢的少年,过快乐而幸福的生活,而对门第之类的并不在意。现在听杨夫人这样说,马上赞同道:“正是,陈家没有一个人能配得上我们的枇杷!”
见杨夫人只是嫣然一笑,知她不会同意,便又道:“我不是随便说陈家的坏话,你不知道陈家人有多龌龊,他们在背后想把怀远军从我这里抢走呢。”
然后又将陈禄来向枇杷求亲,以及他的话一一向杨夫人转述。
“陈禄一向浑吃浑玩,他不可能自己编出这样的话来,”杨夫人听了神色也变了,“先前我劝你与节度使和睦相处,现在看也许真不知是对是错。我们是拿出了诚意,但是节度使却总不肯信。他一定要把全营州的兵权握到手中才会如愿,将军以后一定要小心了!”
“也没有什么可小心的,至多不过他再将怀远军夺过去而已。”玉进忠自从同意分兵重建卢龙军的那天起,也就不再纠结于这一点了,当年陈节度使到营州后,也是将他从人口最多,兵力最强的卢龙折冲府调入怀远折冲府,但是那又有什么。
且不说自己在怀远折冲府也是一样的,就是不让自己当了将军又算什么,自己照样能打猎种田养活妻子儿女!玉进忠叹道:“夫人,你说陈节度使是不是真明白,不管怀远军归哪一个人,保住营州城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继去岁秋天到前些时候,突厥人一直没有停止进犯营州,直到进入夏季方暂息烽火。因为突厥人在北地早已经习惯了凉爽的气候,特别不喜欢在炎炎夏日南下,更重要的是夏季的草原上牧草最好,也是战马长膘的时候,突厥人现在正在养肥他们的战马,为秋天的进犯做充分的准备。
这些营州连三岁的小儿都清清楚,但是陈节度使他们不知道吗?
“我总觉得节度使虽然贪财了些,但是还是一心要保住营州的,毕竟营州有失他也逃不了干系。”不管怎么样杨夫人还是认可朝廷任命的陈节度使,又道:“毕竟眼下营州大战地即,我最担心的是你们将帅不和,反倒给了突厥人机会,就像冯朝阳,将营州的实力分散不少。”
这一点玉进忠是完全与杨夫人一个心思,他亦说:“在我心中最重要的也是守住营州,所以受点委屈并没有什么。”
但是他旋即又叹道:“夫人,你说如果陈节度使像王大人一般该有多好!”
王大人名王章,先前曾在营州任司马之职,是玉进忠与杨夫人结成一家的媒人,又对玉进忠有提携之恩,是玉进忠最信服最敬重的汉人。
“一晃王大人离开营州已经十多年了,他的夫人也是极好的人。”杨夫人提起王大人也是一脸的思念,“今天我也想起了他家,我记得他们离开前曾说过留在老家的儿媳妇也怀了孩子,而我那时也正怀着枇杷。当时我们还开玩笑说如果生的是一男一女,就让他们结成夫妻。”
“听说后来王大人的儿媳还真生下一个儿子,只可惜,当时怎么就没定下亲事呢!”杨夫人遗憾地说:“枇杷能嫁到王家多好啊,王大人虽然不是嫡系,但毕竟也是出身太原王氏!”
“枇杷离成亲还早差着呢,”玉将军劝道:“夫人,你未免太急切了,人都说姻缘是上天注定的,就像我们,一个在营州,一个在京城,不也终于凑到了一起!”
枇杷花开 第16章 想法改变
玉进忠到节度使上的拜访释是一个明显的标志,营州节度使与实力最强的将军是非常团结的。而且事实上,在此之后,玉进忠不论是在卢龙军的重建还是营州城的防守上,都极力配合节度使府。
就这样,营州防务格局重新确定了,由陈小将军带领新建的卢龙军负责南城墙,原来负责营州防卫的平卢军负责北城墙,怀远军负责东城墙,而由周围镇戍回调的将士们重新组了新保定军,负责西城墙。
四军分设一个主将、两个副将,由节度使府统一调度管理。就这样,除怀远军外,其余的将领几乎都是节度使府的亲信,也只听命于节度使府。
慢慢地,就有人传出话来,新成立的保定军和卢龙军的军饷要比怀远军高,陈小将军又特别体恤下情,时常给卢龙军和保定军额外的学员赐,甚至还有人到怀远军中向旧时同袍夸耀。
营州城内表面毕竟是一片精诚团结,而这些事情也不是能拿到台面上来说的,所以只能算是一股暗流而已。杨夫人和玉守义因只在家中,很少出门,对此并不清楚,只有整日在外的枇杷听到了些风声。
“爹,你说陈博是不是故意的?”枇杷在一个午后来到了东城墙的城楼里,玉将军正在那里监督修缮城墙。
玉进忠看着女儿,才几月的功夫,玉枇杷的个子又窜上去一大截,已经与杨夫人一样高了,只是还要比杨夫人纤细得多。又因她整日穿着男装衣袍,手里不离马鞭,又是雌雄难辩的年龄,不相识的人难免会把她当成一个男孩子。
就是细看她的眉眼,浓浓的双眉,大而明亮的眼睛,虽然还白皙但明显是经历了风吹日晒的脸,还有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带了些刚毅的唇,也很难因此断定眼前的人是个女娃。
玉将军并不承认,“什么故意的?”
“爹,你还瞒我!”枇杷跺了跺脚,“我什么都知道,陈博请了卢龙军的将领们在营州最大的升瑞酒肆吃酒,还发给将军们每人十两金子、五十两银子,校尉们每人五两金子、三十两银子,再下面队长依次减等,就是寻常将士们也发了钱,是也不是?”
“啊!”玉进忠真地吃了一惊,他虽然得知陈博给卢龙军多发了饷,但是,尽管有人向他报了信,可具体的数目并不清楚,没想到枇杷却说得清清楚楚。但是玉进忠并不相信女儿的话,毕竟陈博也好,得了金子的将领们也好,谁也不可能将具体数目说出来,“你不要听人乱说。”
“那罗多的哥哥在酒肆打杂,他亲耳听到的还能有错?”
那罗多正是从怀远折冲府迁入营州的军户之子,到了营州后便整日与枇杷他们在一起玩,他的哥哥也确实在升瑞酒肆,应该不会对枇杷撒谎。再者营州这里的人很少有用金子、银子的,他们也不懂得金银的计量,就是编也未必编出如此合适的数目来。
玉尽忠不由得也信了,但却道:“陈小将军给部下发了钱,爹爹为什么要知道呢?你也不要管这些闲事了。”
枇杷自然是气不平,“怎么不关爹的事呢?都一般是营州城的兵,也都一般地修缮城墙、防卫突厥人,为什么他们发了军饷,而怀远军却没有发呢?”
她又一连串地问了下去,“原来平卢军与我们怀远军不同什么都要多得,难道现在新卢龙军也与我们不同的了?陈节度使忘记了吗?没有怀远军营州早就被突厥人攻陷了!”
其实玉进忠心中的恼火要比女儿还大,他带着怀远军出身入死,甚至牺牲了两个子,残废了一个儿子才将营州城保住,又追击突厥人得些战利品,但就是这样怀远军将士们所得的也并不多。
现在陈博为了笼络卢龙军,随手就拿出大笔的财物,让怀远军的军心如何能稳,让他这个主将心里如何能平?
但是,玉进忠总归是成年人,性子又格外坚毅,并不肯在女儿面前露出灰心来,只是说道:“节度使那里我已经问过了,陈博拿出的是家财,并不是朝廷的军饷。陈家家财雄厚,我们当然比不得,也没有必要去比。至于军心,如果怀远军中的将士们因为这点金银要离爹爹而去,爹爹自然也不必非留他们。”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是玉枇杷正在年少好胜之时,当然并不肯接受父亲的劝解,想了想说:“爹,你可以把给我准备的嫁妆拿出来奖励怀远军的将士们啊!”
她又补充道:“还有我打猎所得的猎物!”
玉将军看着小女儿笑了,“这些事不用你来操心,你赶紧回家吧,别忘了这些事在家里一句也不能提。”
“我知道,所以才到城楼来找爹爹说。”但是玉枇杷并不肯走,“爹爹,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让陈博那个小子打怀远军的脸?”
玉进忠知道如果不告诉女儿些什么,她是不可能走的,于是便说:“爹爹也有自己的办法,眼看着城墙快修完了,我会分拨出一部分人进山打猎,虎皮和虎骨都是极值钱的,还有熊掌、狼皮等等京城人都特别喜欢,每到这个时候会有客商拿出大笔银子来收。再有,怀远折冲府迁到营州城之前已经种下了麦菽,秋天时我也会将那些作物收回来,怀远军的日子也不会难过。”
“所以,小枇杷,你就放心吧!”
是啊,枇杷虽然还小,但是这么多年,父亲怎么为怀远军筹措军饷的事情她还是略知一二。朝中多少年没有发饷,但怀远军也一样生存下来,而且还越来越强大。她果真放了心,马上又笑着拉住父新胳膊,“爹,你这次进山里打猎一定要带我去!”
玉进忠说出打猎的事情时,也就猜到枇杷一定会嚷着要去,他亦想好了,“你愿意去就去吧,爹爹会把打猎的好多窍门教给你,将来就是爹爹照管不了你了,你也能自己打猎谋生。”
枇杷本来就了能去进山打猎异常开心,但是听了爹爹这样的话又收住了笑容,虎着一张俏脸说:“爹,你不许不照管我!”
玉进忠话一出口已经后悔了,便赶紧伸出大手在女儿的头上拍了拍,“爹错了,爹会一直照管你!”
“这还差不多,”枇杷笑了,然后又一本正经地向父亲说:“等爹老了,我会养爹爹、娘、三哥还有小弟弟!等小弟弟长大了,我们家又是后继有人了!”
“是你娘告诉你的吧,”玉进忠是胡人,并没有太强烈的汉人子嗣传承的理念,在儿子们出事后,他当然也想再要几个孩子,但是并没有一定要亲生儿子传承有想法。但是杨夫人却非常重视子嗣,是以他觉得枇杷是受了母亲的影响。
其实杨夫人并不在女儿面前说这些,枇杷是偷听到父母谈话的,但她也是从那时起慢慢有了这样的决定,“反正我会撑起玉家的!”
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或者是侄子同族,甚至义子,只要等够接管传下家传的武功箭法,带着怀远军,替他守住营州这一片故土,在身为胡人的玉进忠看来都是可以接受的,于是他欣慰地笑了,“我相信我们家的小枇杷。”
接着父女二人密谋起来,如何能一起出城打猎而瞒住杨夫人,以前枇杷在城外原野里打猎她尚且不愿意,现在要进深山怎么可能放行呢。玉将军发愁地问:“别的都好办,只是你母亲那里怎么说?”
“我只说木朵家里没有人,我去陪她住几天,如何?”
“你说陪木朵,难道其间一次也不回家?”玉将军觉得说不通,摇摇头道:“还是说我带你去怀远折冲府好一些吧。”
“那母亲也未必能同意。”
结果还没等到父女二人成行,枇杷悄悄收拾出门的衣物武器时就被杨夫人发现了,再将丈夫这几天也一直在准备进山打猎的事情合在一处想了一下,杨夫人就得出了结论,先狠狠地说了玉将军一通,又道:“竟然想瞒着我带女儿出门,你知道路上怎么照顾她?她要是有什么事你又哪里会管好?”
然后又将头转向枇杷,“你才多大,就想瞒着我出门!你以为进山打猎与在城外一样啊!那里可是有老虎、有熊、还有蛇,一不小心就会出事的!就你这莽莽撞撞的性子,叫人怎么能放心?”
玉将军和枇杷并排站在一起低头不语,杨夫人从来都是温文尔雅的,难得她发一次火,只能说明她气急了,在这种时候他们能做的只有老老实实地被训。
看两个人都大气不敢出的样子,杨夫人终于停了下来,顿了一顿说:“你们真要进山,东西我来准备,再有枇杷最好叫木朵几个小姐妹一起去。”
“娘,你同意了!太好了!娘!”枇杷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欢喜,一个箭步跨到母亲身边,挽住她的手臂,将头在她的肩膀上蹭来蹭去。
“夫人,那你何苦发那么大火呢?”玉将军也松了一口气,也在杨夫人身边的另一侧坐了下来,抚着胸道:“可把我吓坏了。”
女儿一步步走向了与淑女背道而驰的道路,迫于形势杨夫人也只得一步步认同了,但她也是无奈的,“我是气你们想瞒着我!”
枇杷花开 第17章 进山猎虎
就在杨夫人为丈夫和女儿准备进山的行装时,玉将军先是将怀远军的军务安排妥当,又与和枇杷也将家里的事重新整理了一番。
家里只留下杨夫人、玉守义和刘嬷嬷三个人肯定是不行的,先前还有两个老兵守门做些杂务,自从去年秋天后就一直没有再添人。现在不但招了怀远军伤残的一位军士和他的妻子看守门房,跑腿打杂,又从怀远军的遗孤里挑了两个大些的孩子放到了玉守义身边。
杨夫人背地里又向玉将军道:“你再抱几个小的到我屋子里养吧。”
怀远军的遗孤一向都由怀远军各家分别抚养,当然玉将军对这些家庭也都有所补贴。杨夫人早就三番五次要抱些孩子来养,只是玉将军一直没有同意,现在也是一样,“你身子一向不牢靠,就不要操这么多心了。还是按时吃药,将下红止了再生个孩子才是正经。”
提起身子不争气,杨夫人也没了话,她从小就体弱,年青时经历了千里流放到了苦寒的营州,就是没有这次小产也时常病歪歪的。看着营州的健妇骑马种田不输男子,她其实也非常羡慕,“幸亏枇杷没像我。”
想到枇杷矫健的身姿,玉将军亦面露微笑,“枇杷长相还是随你的多些,但是身子骨却是像我们家的人,而且这孩子习武的天份非常高,虽是女孩子,但竟不输她的三个哥哥。”
杨夫人想到女儿先前学习才艺时总是偷懒,但是自从习武以来,虽然没人盯着但却练得格外刻苦,而且突飞猛进,在营州少年中也能独占鳌头,也不由得叹道,“这大约也是上天的安排吧。”
于是玉枇杷便精神抖擞地穿了母亲特别为她新缝制的猎装骑着高头大马出门了,这身猎装是男装的款式,行动非常自如不说,而且还在一些特殊的部位加厚,裤角、袖口又都有抽带,虽不是铠甲,但却有一定的安全功能,总之,非常适合女子出行。
而且在母亲的建议下,木朵也与她一起进山打猎,反正她们两姐妹差不多整日在一起了。既然杨夫人都同意了女儿进山打猎,木朵家就一点也不担心地将女儿放了出来。
营州城西几百里处有一带连绵不断的大山,大家呼之西山,西山有多大营州也没有人清楚,只是知道那里森林遮天蔽日,荒无人烟,猛兽出没,寻常人并不敢深入其中。
但是原来的卢龙折冲府就正在西山的余脉之下,玉进忠从年轻时就大胆地闯入过山中,后来他带兵更是多次进来打猎,就是到了怀远折冲府,他也会带着军士们每年到西山几次。
特别是朝廷的军饷几乎不再发放后,他正靠着每年从山里面带出大量野兽、山珍作为怀远军的主要财力支撑。今年形势特殊,所以还是第一次来,而他们的任务却更重。
是以一行人熟门熟路地到了西山,绕过已经成了废墟的卢龙折冲府直接进入山中,枇杷一路上向卢龙折冲府眺望几次,连日来的晴天使得山里并无雾气,视野极为清晰,依稀还能见到卢龙折冲府的几处残垣断瓦。
想到自己曾于夜间听到父亲对母亲说,战后他去卢龙折冲府时,见那里已经完全被一把火烧了,连一间完整的房子都没留下。玉家祖屋倒塌了,屋面的几株果树也都烧死了。
她偷眼去看父亲,见他目不斜视,策马前行,便也一声不吭,将马腹夹了夹,紧跟在父亲身后驱马疾驰而过,但一种沉重的压抑感却蓦地落在她的肩上,让她无法说话,甚至就连呼吸都困难。
直到大家在一个山坳里扎下了营寨,将战马粮食等物资放在此处,然后约定好时间,分成十数个小队各自进山。方觉得周围的气氛松了下来,因他们这一队以猎虎豹等大型动物为主要目的,便只随身带了干粮和长短兵器,直奔后山一处野兽们饮水的水源地。
深山里打猎与在原野上非常不同,危险性增加了不止十倍,但是这一行人并不是普通的猎人,他们有着丰富的行猎经验、高深的武功和有严明的组织,所以一路行来收获不断地积累,几日之内已经猎到虎熊等大型猛兽数十只,算算时间也就到了回城的时候了。
几只分开行动的小队重新汇合了,大家点起了篝火,这不只是为了防备野兽,而是大山深处的夜晚在夏日里也很冷的,围着火堆一点也不夸张。人们将各自的收获拿出来,有的折骨剥皮,将最精华的部分取出来,也有的将人参等贵重药材做一下步的处理。
收获的时节心情亦最为美好,大家一边忙着手中的活,一面讲述着自己如何找到猎物,怎么将猎物猎到手,就是采药的人也有他们的经验,如何根据细微的线索找到想要的东西。
篝火旁其乐融融,将枇杷坐在众人中间如醉如痴地听着每个人的话,将一切都记在心中,这些知识实在是太宝贵了,她愈是亲身经历过进山独守猎愈是知道,而且她已经意识到了大家说的并不是只在狩猎中才能用到。
经过一夜整休,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带着数十匹载得满满的驮马回了营州城,在落日前到达城中。
回到城中,竟然还有一个大惊喜在等待大家。原来,就在这几天之内,朝廷派了御史到营州,巡查营州防卫,优抚去岁今年死于国事的将士们,勉力营州节度使抵御突厥进犯,又传特旨加封怀远折冲府将军玉进忠为宁远将军。
玉进忠先后任职卢龙折冲府、怀远折冲府将军已经有十几年了,一直都是从五品的游击将军,这一次得封五品的宁远将军,确实是意外之喜。而且从此以后,他终于从不入流的下等武官升到了中等的武官行列,对于从军三十余年,现在已经五十多岁的玉进忠是极大的惊喜。
除此之外,巡查御史亦为营州带来了一大批物资,其中有横刀、长槊、弓箭等武器,铁锅、打火
石等日常用品,毡装、毡帽、麻布和粮食等衣食所需之物,最后还有几十万钱的军饷。
美中不足的是,这些东西在路过范阳时被范阳节度使吴宏印强留了一部分,但是因此营州也只能与御史一项项交割清楚,以免帐目不清。但是这也将朝廷赏赐的所有财物全部公之于众了。于是在军士和百姓山呼皇上万岁的喜庆中,陈节度使只好将各种物资平分给营州城内四支队伍,怀远军当然也得到了一份。
玉进忠入了营州城就先听到这一系列的喜信,赶紧回了家中,沐浴更衣,进节度使府拜见钦差,接领圣旨。
再回到家中,玉进忠一向严肃的脸上掩不住发自内心的喜悦,忠君爱国的他得到来自君王的信任和鼓励,感受到莫大的荣耀,也会激励他继续不惜一切地守住营州,他并不会华丽的文辞,只是向家里人反复说:“真是天恩浩荡,我再也没想到。”
又一次次地说道:“怀远军的补济中最难的便是武器,营州城内并无冶炼铁器的好匠人,只会些修修补补的简单活计,怀远军根本没有趁手的兵器。这一次送来的长槊、横刀都是极好,弓箭亦较我们自己造的好多了。”
“多少年没有给军士们发毡装毡帽了,虽然现在还不够一人一件,但总是可以轮流穿用,还有铁锅、打火石,我年少入军中时每火都能配有一个,现在早就不足了,这次正好补上不跑之数……”
总之,“所有营州人都感念天恩,我们玉家更是要誓死保卫营州。”
杨夫人也极为激动,但是毕竟先知道了几天,感情已经平复多了,应和道:“正是,营州是大唐的,突厥人永远拿不走!”
玉家从去岁以来,日子早已经完全走入正轨,表面上亦风平浪静,但是今天还是不同的,不用说玉家人,就是新来玉家守门的夫妻,走起路来脚下都带着风,玉守义身边的几个小伙伴更是欢声笑语就快吵翻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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