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枇杷花开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金波滟滟
虽然听着还算妥当,但是王淳的心却哪里能平静下来?将能问的都问出来后,他先回了王府,又做了些安排,不管怎么样,都要保证这桩亲事不会出作保问题。
第二天天还没亮时,他就先开了城门出去,骑马向北走了三十里,并没有见到人,只得回府,家里还有一摊子事情等他。
一转眼就到了三月二十日吉日,吉时正是酉时初刻,快到中午时分,王淳顾不得家里的客人,只推有政务换了身服又悄悄出了城,但等了几个时辰还是没有接到人,便先回了玉家住的宅子,请岳父岳母做了安排,自己回府换了吉服,准备接亲。
就在这时,一个小厮悄悄到了他身后,轻声道:“北门来了五六骑飞马进城,我看到了阿鲁那、石三几个,还有一人用昭君帽蒙着头,应该就是小玉将军。”
原来她终于回来了!
前一刻王淳还勉强咧着嘴漫不经心地坐着,现在突然就心花怒放,满面春风,走下来一路笑着与人招呼,如玉容颜焕发神采,惊得宾客们纷纷怔住了,“少主今日毕竟是要成亲,实在不同寻常,真可谓適仙人!”
王淳笑着一一拱手作答,看着到了迎亲的时候,骑上披红的马匹,一马当先,向玉家住处赶去。
接亲的路上要设很多关卡,王淳又是敲门,又是做诗、终于见到众人簇拥着新娘走出来。虽然扇子挡着脸,但王淳还是一眼看出现在的新娘正是玉枇杷,立即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能娶到玉枇杷还真不容易!
王玉两家身份高贵,婚礼也极尽繁复,就是平时一向冷静自持的王淳也未免觉得有如梦中,直到被送到洞房,方才好些。
枇杷身上穿着大红绣金凤襦裙,手执一把龙凤金扇,挡住了面容,只露出梳着高髻的头,乌亮亮的发几乎被首饰完全遮住了,正中是镶红宝石的丹凤朝阳金冠,两旁各一对金凤步摇,垂下的红宝石轻轻晃动着,另有数支珠钗玉簪穿插发间,华贵异常。
真是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枇杷!
不过此时王淳心里却在想,她是怎么来得及换了衣服,再把这些首饰都插戴好的?毕竟算起枇杷进德州的时间,恐怕只有不到半个时辰收拾!
“少主,该念却扇诗了!”
王淳醒过神来,赶紧将先前做好的却扇诗念了出来,一首刚刚读完,枇杷已经放下扇子,向他一笑。
扇后的美人长长的眉,明亮的眼,高高的鼻梁,红润的唇,却又与平时不完全一样,看得出是经过细细的修饰,遮掉了她的娇憨淘气,显出几分温婉动人。
“新娘子可真漂亮!”大家纷纷赞道。
王淳也这样觉得,今天的枇杷格外美丽高贵,但美丽高贵到极至竟然有些生疏,毕竟他们已经两年多没见过面了。
要是先前能见一面,他一定会告诉枇杷为了配得上她的高贵美丽要矜持些,不能这样早地放下扇子。还没听说谁家新娘子一首诗就放下了扇子呢,王淳明明准备了十首诗!他不只是要展现才华,还要让枇杷从诗中听出他的心意,似乎他一直没有机会向她表露,但是枇杷就这样一下子把扇子放了下来,还向自己笑了笑,倒让他不知如何好了。
于是王淳便笑着回了过去,听喜娘吩咐坐到她的身边,同牢共食,同瓢共饮,又有将他们的头发打开一缕结到一起,然后剪下压在枕下。
王淳听着众人祝福之语,轻轻将手伸出去握枇杷,结果手下一滞,轻轻转头一看,原来枇杷不知什么时候将自己的袖子放在了她的袖子下面。
喜娘原来是把自己的袖子放在上面的,坊间传言,成亲时谁的袖子压在上面,将来就是家里占上风的那个,看来枇杷也曾听过。不过,她调换时自己怎么丝毫也没感觉到?
王淳看着枇杷的妆扮后显得分外精致的脸,却觉得又看到了平时那个淘气娇憨的枇杷。





枇杷花开 第197章 要做什么
枇杷感觉到王淳的手动了,因怕他将袖子翻转过来,赶紧用手按住。王淳其实是不在意这些的,但是觉出枇杷的小心思,心里越发觉得好笑,便将手从袖子中伸出,去拉枇杷。
王淳的手上刚覆上去,枇杷便将手一撤,反手一按将他的手按在下面,自己的手倒按住了他的手,又加了些力气,怕他再动。
更令王淳佩服的是,枇杷虽然手下没停,但是一张脸笑容不变,身子也端坐不动,就连那只手臂也一丝不晃,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小动作被人看到了不好,便借着那长长宽宽的袖子遮挡,瞒住众人。
虽然被按住手,但其实也是达到了目的,王淳便不再动,手上面的那只小手感觉到他的静止,也将加在上面的力量松下,但却依然警惕着,将五指张开,正好扣在他的手上。
枇杷长年习武,她的手自然不能如养尊处优的内宅女子娇嫩,就是比起王淳,也要粗糙一些,几个指腹上都有薄薄的茧子,让王淳想到了这几年枇杷的辛苦,守住营州北部的门户卢龙,拒敌于营州之外,又数度带兵出武川,在自己最难的时候,她始终全心全意地帮着自己。
比起这些,她现在一定要把袖子放在上面又算得了什么,而且握住自己的手,正是自己想要的,于是王淳便不再动,由着枇杷将手压住,笑看着她美丽的妆容。
枇杷慢慢感觉到了,虽然不显,但是王淳还是发现她的头略力低下,然后她的手就撤走了,又将袖子也拉了回去,正与他的袖子并排放在床上。
王淳再将手挪过去,塞进她的手下面,连带着袖子,一同塞进去,人也悄悄地向她一点点靠近,最终肩并着肩,头挨着头。
喜房内的人终于都离开了,门被从外面关上了,枇杷却一个健步坐到了镜前,将头上的东西一样样往下摘,“这些东西竟然比盔甲还沉呢。”
有这么形容的吗?王淳看看,却还是到了她身后,帮她将首饰轻轻拿下来,终于忍不住笑问:“只有那么一点时间,又要沐浴又要更衣,怎么戴上这许多东西的?”
“我一进了屋子,娘就带着十几个人围着我一同梳洗妆扮,能不快吗?”枇杷将首饰尽数除掉了,长长的头发披散着道:“我困极了!先去睡了。”说着就先上床,躺到里面,脸也朝向床内,将被子盖得严严的,只露出一头乌发。
王淳哑然失笑,只得随后上了床,躺在枇杷空出的一半床上,放下床帐。新婚之间的屋子里点着一对手臂粗的大红喜烛,透过大红的纱帐,将床上映得红灿灿的,又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暖意。
这种时候,王淳觉得像极了他在梦中时常见到的情形,自然不甘心这样睡了,总要做些什么的,便又抬起身子俯着过去,“枇杷。”
突然间,王淳觉得眼前一晃,下一刻他就被枇杷压在了床上,两条腿正卡在他腰间,再也动不了。正是他们最初相识刚一交手的情形,从那时起,她这一招就对自己屡次施展,屡次有效。可是,今天是洞房之夜啊!
于是王淳并不挣扎,却向枇杷笑着问:“你要做什么呀?”
枇杷的脸是红的,也不知是被烛火映的还是她害羞的,被王淳这样一问,低了低头又马上抬了起来,看着他坚持道:“我要在上面。”
虽然没经历过,但王淳还是可以肯定,枇杷还真是与众不同的女子呢!
可是,枇杷还穿着刚刚的嫁衣,她只把首饰都摘下来就囫囵躺到了床上,现在已经把大红织锦滚得满是褶皱,便笑指着问:“衣服是不是要脱了?”
枇杷低了头,也觉得王淳说得还是有道理的,再瞧瞧自己如此漂亮的嫁衣被揉得不成样子,便听话地脱了下来,解衣时,难免要放松一下,又向着王淳道:“你不许动,闭上眼睛。”
王淳听话地不动,也将眼睛合上,但其实是留了一点缝隙的,刚好看着枇杷将一件件的衣服解下。新婚的正装有九套,就快到了最里面,可到了这个时候,他不知怎么反觉得不能承受,倒果真闭上了眼睛,既然枇杷要在上面,就都听她的吧。
许久,一切依然如故,王淳觉得自己实在等得实在太长了,再也熬不住,便轻轻睁开眼睛,却见枇杷正跨坐在自己身上,略俯下头看着自己的脸,神情正是惊艳,却又有些迷茫,与自己的目光相遇后马上收起了所有的表情,抬起头看也不看自己道:“好了吧,我睡了。”果真一翻身重新钻回了被子里。
什么好了?王淳真是气得昏了,明明什么也没有呢!他再也忍不住,用力去掀枇杷的被子,结果被子让她牢牢地压在身下,根本掀不动,便压在上面用手点着她的额头,“你呀!真是不懂事!”又责问道:“还想不想生儿子了?”
被子果然松开了,王淳便见她身上穿着红绫小裤,红绸小肚兜,露出雪白的双臂,正紧紧抱着胸前缩成一团,可爱中又透着几分可怜。
王淳一鼓作气再拉开枇杷的手臂,饱满的胸前那枝绣得极精美的枇杷花正入了眼帘,情便再不能自禁,将手按到了花枝之上,挑了开去,感觉枇杷又要反对,赶紧压住,“不许动了!”
枇杷倒也听话,果然没有再动,却突然道:“你脸上身上都长得很美,就是那里太丑了。”
王淳觉得自己就要崩溃,娶了这样的媳妇他恐怕要在洞房之夜铩羽而归了。偏枇杷怕王淳不信,又急忙解释道:“真的,我看过别人,都白嫩嫩比你的好看。”
突然间王淳什么都明白了,枇杷今天能表现得如此之蠢,正是因为她害羞、紧张、害怕了,才在努力表现来掩饰她其实什么也不懂!
她在军中多年,一定听过那些粗汉一言半语的荤话,自以为懂却根本没懂,又拿不穿衣服两三岁光屁股的小孩子比照自己,真是一个傻姑娘,低头吻在她的眼睛上,“闭上,听我的。”
一时事毕,枇杷当然什么都懂了,也知道自己刚刚大大地丢了一次脸,便不肯睁眼去看王淳,却问:“你怎么知道应该是这样的?”
“我是男人,自然知道!”王淳才不想告诉傻枇杷他将一本书放到了床下,看了好几天了,只轻轻地在她脸上香着,又含住了她的耳朵咬着,过一会儿在她耳边问:“这两年,你想我了吗?”
可是枇杷却没有回答他。再一细看,她竟然已经睡着了!
王淳轻轻地抚着枇杷的脸,“看来果真是困极了!”可不是,枇杷在两个月前就带兵深入大漠,千里奔袭□□厥的王帐,杀敌无数,又将□□厥赶出了几百里。然后快马南下赶来成亲,她一定是又累又疲乏,且刚刚又在与自己争谁在上谁在下这些事情,应该耗尽了所有的精力。
想到这里,王淳微笑着,将枇杷抱在怀里,其实他也很困很累,毕竟从知道营州送亲开始他就兴奋得睡不着,然后又听说枇杷没能及时赶到心急如焚,更是彻夜难眠。现在想到夙愿得尝,真是心怀舒畅,再嗅着怀中人的淡淡暗香,正应共枕同眠度*呢。
春日的第一缕阳光照向新房,透到帐内变成了淡淡的红光,枇杷和王淳都醒了过来。年轻的身体经过彻底的休息马上重新焕发出神采,枇杷一骨碌坐了起来,迷糊了一下,然后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穿衣服,“哎呀!”一声,就抱起被子裹在身上跑进了里间。
王淳再想拉住她时已经来不及了,心中又叹枇杷的好身手,起身再看,枇杷竟然洗浴时将门在里面关死了,又是好笑又是好气,现在不肯让自己看了又有什么用,昨晚自己又不是没看过。但也不知说什么好,又无可奈何,只得自己先穿了衣服。
却见母亲身边的福嬷嬷走了进来笑道:“淳哥儿不急着起床,只是新媳妇今天早上要去服侍公婆的,不能晚了。”
王淳一笑,“我每日习惯早起了,就陪枇杷一同过去,一会也要行礼的。”
福嬷嬷便四处看看,又问:“淳哥儿怎么自己穿衣袍?新媳妇怎么不服侍着?”听到了里间的水声,又说:“洗浴也要先服侍丈夫才对。”
正这时,费嬷嬷赶着走了进来,笑着向福嬷嬷道:“怎么这样早就来了,年轻人恐还没睡醒便被你扰了好梦。”
福嬷嬷轻轻一笑,“哪个年青媳妇不是一大早起来到婆婆身边服侍的?我们家可是一国之主,更要给燕国女眷们做出表率。”
费嬷嬷也笑,“先前老夫人在的时候,可从没让我们夫人一大早去服侍啊,反还总是说年轻人觉多,只要不晚起就可以了!”
福嬷嬷听了,一时无话可答,费嬷嬷是跟了老夫人一辈的人,老夫人走了,她不肯去养老,就留在王淳的身边,不论国主还是少主对她都极是礼遇,自己也不敢与她争锋,且她的话又无从去驳,只得道:“夫人教导儿媳,自然是为了儿媳妇好。”说着就到床边翻找东西。
王淳知道母亲的心结,可是在这大喜的日子并不愿再生枝节,一直没有理福嬷嬷,现在见她到了自己的床边动起手来,马上不快道:“我屋子里的东西你不要动。”
福嬷嬷听了赶紧退了一步,却也不肯出去,只道:“夫人让我来收喜帕。”
王淳突然想起来,洞房夜时是放了喜帕的,但是后来一番折腾就彻底忘记了,现在也不知到了哪里,再见费嬷嬷并没有反对,知是应该有的章程,便道:“你们都出去吧,我收了送出去。”
费嬷嬷见状便赶紧拉了福嬷嬷出去,“淳哥儿一向不喜别人进他的屋子的,东西也愿别人乱动,你也是老人了,怎么反倒不知?我们在外面等就好。”




枇杷花开 第198章 佳儿佳妇
王淳在床上从头到尾地翻找,终于在床尾的一个角落找到了被揉成一团的喜帕,上面干干净净——也是,他们根本就没用。再于床上细看了一回,自是与自己平时独卧不同,但却也没有要找的痕迹,怔了一怔。
他虽然第一次经历,但也懂得不应该是这样的,只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不过他是相信极枇杷的,立即将喜帕收到怀中,向门外道:“你们都回去吧,东西我自己收着就行了。”
福嬷嬷便道:“夫人要看呢。”
“我房里的事你们都不必管。”王淳应了一句,见枇杷已经洗浴过后穿好衣服走了出来,根本也不提,只是笑道:“过来,我帮你擦头发。”
枇杷果真乖乖地过去坐了,乌油油的头发垂了下来,王淳拿着布巾一点点地帮她抹干。他还清楚地记得枇杷先前在突厥时头发剪得只剩下一尺多长,打成无数的小辫子,就像寻常的突厥女子。那时他将她的头发都解开放下,想梳起来都很费力,现在又重新长了起来,长发已经及腰,带着自然的弯曲,让他爱惜不已。
擦干后直接将头发挽成厚重的元宝髻,这是他新学的妇人发髻,从今天起枇杷就成了妇人,自己的媳妇。这样想着心里就充满甜蜜,又仔细挑了几样贵重首饰帮她插戴好,从镜中再看她两眼神采奕奕,显然早已经恢复了精神,便笑问:“昨天困成那样儿,连句话也没来得及说就睡了,可睡饱了?”
枇杷原在镜子中看王淳为自己挽发,低垂着双目,轻抿着唇,心中暗叹他可真是俊美,又不由得想起了昨晚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的容貌,后来疯狂得不能自持的模样,再听他这样一问,脸倏地红了,低头道:“睡好了。”又赶紧打开粉盒往脸上扑。
王淳按住她的手,“不必,脂粉倒污了你的颜色。”说着一口香了上去。
新婚的小夫妻免不了会有点小动作,但门外有人侯着,也不好太过,是以两人起床后并没有多久便到了正殿门前。
福嬷嬷正守在殿前,见他们过来便道:“国主和夫人尚未起身,新媳妇就在廊下等一会儿。”又向王淳笑道:“少主,不如先进西屋读一会儿书?”
王淳看看枇杷,见她没有一丝不快,只微笑着站在廊下,心里一片清明,枇杷是个大气的女孩,胸襟气度更胜男子,她根本不会在意这些细节,便笑道:“不如我们一起到西屋去等?”
枇杷摇头,“我就在廊下等着。”
虽然到了春天,但早春的清晨还是带着寒意的,王淳解开自己的披风要为枇杷披上,枇杷摆手,却也解下披风道:“我每日早起都要练武,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练上一会儿,还能取暖。”
“正好,我平日起来也先练一会拳脚功夫的。”
“那我们就比一比?”枇杷说着,已经一拳招呼了过来。
燕国国主已经穿好了外袍,正依在床头向坐在梳妆台上的夫人道:“平日这时我们也起了,现在孩子们来行礼,你却偏说没起,岂不让他们笑话。”
“我们是长辈,他们哪里敢笑?”夫人对着镜子仔细地梳妆,她已经过了四十岁,可看上去只有三十许,依旧美貌过人。更兼她擅长理妆,精心地将岁月带给她的一些浅淡痕迹掩住。用略有不快的语气道:“玉家的丫头性子太野,我特别把她关在门外,是为了压压她的野性。”
“这门亲可是爹和娘活着的时候亲自给淳哥儿定的,你可别再起什么别的心思。”
“我就是想,你们父子哪一个肯?特别是淳哥儿,最是有了媳妇忘了娘!”
“淳哥儿哪里会忘了你,他一向对你极孝敬的。”
“那我让他把史家的三娘留在身边他怎么不肯?还不是怕媳妇不愿意!”
“淳哥儿可不是怕媳妇不愿意,原是爹和娘说过家里不许纳妾。”
梅夫人见丈夫一直偏着儿子儿媳说话,便叹气道:“我其实也不是非要他纳妾,但你想想,玉家那丫头,那样的厉害,将来淳哥儿岂不会受她的气?我既然舍得把娘家妹妹的亲女儿放在他身边,还不是为史家三娘再贤淑不过,总能好好照顾淳哥儿?”
见丈夫不语,知他有些动摇了,便又道:“我是为谁?还不是为了淳哥儿好?且我们家子嗣一向单薄,留下史家三娘,还不是帮我们家开枝散叶?”
国主向来是个没主意的人,前些天儿子一劝,他便同意把史家姑娘送走了,现在夫人几句话,他又动摇起来,但总归还是能坚持,“我们王玉两家的亲事毕竟是最重要的,至于史家姑娘,以后再看吧。”见夫人梳妆已罢,正在饮茶,便又问:“总该将他们叫进来了吧。”
“再等一等,十六娘还没过来呢?”
国主便问:“今天我们家里人行礼,十六娘也要来?她毕竟是嫁出去的姑娘,就算旁人家的人了。。”
“十六娘本来命就不好,现在带着女儿奔回娘家,你们当爹和当兄弟的再不多关照她,玉家的丫头到我家,再骄横无礼,她可怎么办?”夫人道:“我特别告诉十六娘,让她早上带着女儿过来,到时候你可不许给女儿没脸!”
自己的女儿,国主岂不会心疼,此时无事,便与夫人商量道:“现在淳哥儿的亲事也办好了,曲七恰好也随着梁国使臣来了,不如我们就让十六娘和曲七和离,然后重新给她选一门差不多的亲事嫁出去。”
梅夫人虽然出身差了些,但是自嫁入王家,从来都自诩世家名门,未免又有些拘泥,“人皆常说‘夫有再娶之义,妇无再适之文。’十六娘若是和离再嫁了,岂不是令王家门楣无光?”
道理是这样的,国主又拿不定主意,便如平时一般推道:“那等我再与淳哥儿商量商量吧。”
就在此时,王十六娘带着女儿走了进来,也顾不上问安便道:“玉枇杷果真不大懂礼,竟与淳哥儿在院子里打起拳了!”
“我就说她性子野,还是在当年我们从京城回来的路上,她就敢在众人的面前说我的不是。”梅夫人一直牢牢地记着此事,在心里不知恨了多久,撇嘴道:“现在就要到堂前拜见了,竟还在外面打拳,哪里有新媳妇的样子?竟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
国主不由得也不快起来,“赶紧把他们叫进来吧!”见了儿子儿媳不免先问道:“你们怎么也不在廓下侯着,反在门外打拳?”
王淳笑道:“此时外面寒冷,我们活动一下暖暖身子;再则生逢乱世,习武甚至比学文还要实用,我们正是要时时勤加练习才好;三则一早大好的时光,总不能白白浪费吧。”
“正是如此,我儿所言有理。”国主再看自己的儿子儿媳,都一身大红,可能刚刚练拳的原因,面色也极为鲜艳,站在一起真是如一对玉人一般,便点头满意地赞道:“果真是佳儿佳妇,为父今天高兴极了!若是你的祖父祖母还活着,说不定会怎么欢喜呢。”
一时间又想起了父母,黯然伤神。
王淳便笑道:“正是因为祖父祖母会欢喜,我们今天也要欢喜才是。”
国主又点头赞许,关切地问:“练了这么久,可是累了?”
王淳与枇杷皆笑道:“不累。”
梅夫人看看丈夫,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但她心再偏,也无法去反驳这话,且看到儿子额上有汗,亦是心疼,赶紧拿了帕子上去抹,又道:“出了汗可不能再吹风,小心着凉。”
王淳由着娘帮自己擦汗,却笑道:“还不是爹和娘关着门让福嬷嬷拦住,我们才不好进来?”
小辈已经起床练武了,长辈还在屋内未起,国主听了果然觉得不好意思,便掩饰道:“我们早起了,只是你娘在梳妆,才让你们等了一会儿。”
十六娘看看夫人,赶紧道:“淳哥儿,小辈儿等侯长辈还不是应该的。”
王淳却没有理姐姐,只笑道:“我们行礼吧。”说着请父母坐在高堂之上,与枇杷并立跪下,行了大礼,又早有人用托盘将茶碗送了上来,他们二人各自取了,端起奉上。
国主接了茶轻轻呷了一口,唯一的儿子成亲,对于父亲来说也算是一桩大事,心怀舒畅,志得意满,点头开口道:“从今以后,你们……”正要将先前准备好的一番大道理讲出来,却听一旁“咣当”一声,然后是夫人的尖叫,“啊!”
原来王淳将茶奉给父亲时,枇杷也到福嬷嬷送来的托盘中去接茶,却没有拿起来,比王淳慢上了一步,正在迟疑中,福嬷嬷便催道:“新妇敬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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