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众人也看着他。
他们的眼里挂着晶莹的泪水,似乎感触很深。
陛下圣明啊!
方继藩却突然道:是不是感觉少了一点什么?
张信等人,显然还在方才的情绪中,方继藩的这句话,实在太有违和感了,故而大家一脸懵逼地看着方继藩。
方继藩一摊手道:封赏呢?
啥?众人一个个噤声。
老子立了大功啊,咱们千户所上下都立了大功啊!
天坑,这绝对是天坑啊。
这不是故意的,方继藩以后宁可姓猪。
除了一把小小的感动之外,特么的,没有赏赐啊。感动了一把,骗了一点眼泪,然后人就跑了
风萧萧兮
见方千户一脸痛不欲生的样子,张信等人拉下了脸来。
张信正色道:卑下敬重方千户,方千户于我们而言,便如父母,给我们了一个新的活法,令我们才知道,原来世界竟可以如此的广阔。在卑下们的心里,千户犹如美玉无暇,可是今日,卑下有一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你不要讲了。方继藩摆摆手。
他知道,张信他们此刻一定心潮澎湃,早已被感动得一塌糊涂了,他们定会振振有词的告诉自己,为朝廷效忠,怎么能以封赏为目的呢?又或者说,我等世受国恩之类的话。
一群白痴!方继藩心里暗暗鄙视,有奖励,才有更大的动力啊!
算了,吃土豆烧牛肉吧,折腾了一天,真是又饿又累了。
于是接下来,千户所里大摆宴席,各种相关于土豆的烹饪,摆了几十大桌,热腾腾的酸辣土豆丝土豆烧牛肉,土豆煲牛腩土豆饼,统统搬了上来,还有那自江南送来的女儿红,管够。
在这寒冬腊月里,温上一些江南来的黄酒,这已过滤了杂质的酒水,口感极佳,方继藩无法理解,穿越者为何会对二锅头感兴趣,在这个时代,有如此佳酿,所谓的二锅头简直就是难以下咽了。
真是糟践了啊。王金元坐在了方继藩的下首,他拼命地喝着女儿红,生怕浪费了,抹抹嘴,即便是他这等‘小土豪’,也不禁为新建伯的奢侈而摇头。
这些都是珍藏的佳酿啊,拿来摆酒?有银子也不是这样糟践的,看着账面上少掉的数字,王金元心疼得厉害,这也是银子啊。
新建伯王金元左右张望,低声道:省着点儿喝,可不能让校尉和力士们养成了这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习惯,不能惯着啊,若是将他们的嘴养刁了,将来可怎么养得起王金元想哭:会穷死的。
方继藩拍了拍他的背,却是豪气地道:今时不同往日了,从今儿起,酒肉都将暴跌,你信不信?亏得你还是买卖人,看不穿啊。
王金元心头一震,他能混到今日这般,自也不是蠢人了。
猛地,他想到了什么。
不错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土豆的出现,红薯的出现,会发生什么?
眼下大明的粮产,尚且可以勉强养活自己,现在多了红薯如此多的辅粮,多了土豆此等高产的粮食,可以吸纳大量的流民。
这就意味着,大明不缺粮了。
不缺粮,多余的粮食会有人拿去酿酒,有人拿去喂牲畜。
这酒水为何值钱?
因为酒水需要粮食才可以酿出来,一斤酒,十斤粮啊。朝廷对于谷物酿酒的行为,历来是反对的,认为这会助长奢侈,若是人人效仿,富户大肆酿酒,而市面上的谷物势必暴涨,将大大伤害平民百姓。
可现在
一切都已不是问题了。
这么多粮堆满了谷仓,不拿去酿酒,不去喂牲畜,还能拿去做什么?
方继藩朝他眨眨眼,唇边勾起了一丝笑意,道:好生琢磨琢磨吧,想想如何趁机做点买卖,这世上的买卖无非就是看谁占了先机而已。
王金元的眼眸里浮出了一丝精光,随即神采飞扬的道:懂,懂,小人懂了,谢过新建伯提醒,是小人糊涂,小人敬您一杯。
吃到了一半,外头却有人嗖的一下冲了来。
大家注目一看,竟是朱厚照。
朱厚照乖乖的跟着弘治皇帝回了京,而后又乖乖的说回东宫去休息。
一和父皇分道扬镳,他就心急火燎地又往西山赶了。
饿死了!朱厚照直接挤开了王金元,坐在了方继藩的身边:碗筷拿来,给本宫多盛点牛肉。
殿下您又回来了方继藩震惊了,来回二十里地呢,就算是快马,那也够呛的,殿下真是神速啊。
朱厚照龇牙咧嘴,一把揪住方继藩的领子。
牛是本宫杀的,本宫清早就留着肚子,就等着这烧牛肉呢,你好歹毒的心思
方继藩作为少詹事,教育太子,责无旁贷,于是板起了脸道:太子殿下慎言,我大明历来重农,牛乃农耕神器也,太子殿下何时杀的牛,有人看到吗?有人证吗?
嘿嘿朱厚照倒是惊醒了,挠挠头道:你呀,假正经太会装了,难怪父皇喜欢你,而不喜欢本宫
切
方继藩鄙视他。
在皇宫的暖阁里。
弘治皇帝还沉浸在土豆的喜悦之中。
傍晚的时候,他特意命人蒸了土豆泥,愉快的坐在暖阁里,看着这如糊糊般的食物,拿了勺子,一口口的吃了起来。
将来在大明,会有许多百姓都以此充饥。
味道依旧不错。
唯独不好的地方,就是为何总感觉晚上吃的,没有白日吃的香呢?
就这转念间,弘治皇帝倒是想起了点什么,顿时恍然大悟!
原来饭前的那黄米粥,才是真正的开胃之物啊,百姓们现在吃的,就是那等黄米粥,对他而言,土豆可能不过是一般的膳食,可对于百姓们而言,以后不必再吃黄米粥,却有数之不尽的土豆红薯,甚至将来连谷物都将不再奢侈,这于他们而言,是何其幸运的事。
所以虽然觉得有些腻,可弘治皇帝依旧吃得很愉快。
满足的打了个饱嗝。
舒服!
此乃与民同乐者也!
片刻之后,萧敬小心翼翼的步入暖阁,抬头看了弘治皇帝一眼,恭谨的候着
弘治皇帝收敛起欣慰的笑容,在外人面前,他还是得尽力装出不苟言笑的样子,沉声道:太子那儿,打探得如何?
回来的时候,弘治皇帝就觉得有点儿古怪了,总觉得太子心里藏着事,所以他欲擒故纵,假装没有看见,却是偷偷的命人盯着,想要看看,自己这儿子到底又在搞什么名堂。
这两天有点忙,抱歉了,这章来晚了,让大家久候了,第二更尽量早些哈!
第三百零八章:天下之福
听着弘治皇帝的询问,萧敬笑容可掬。
可他心里却是难受无比。
作为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东缉事厂的厂公,他最怕的,就是陛下明令自己前去查太子殿下的底细。
为何当初土豆的事,萧敬懵然无知?其实根本原因就在于,太子殿下就在西山。
因而,东厂极力避免前去西山密查。
这等事,实在有太多忌讳了!
太子殿下,就是将来的天子啊。你东厂居然敢密查太子,将来任何人,只要偷偷的打个小报告,太子殿下,这位将来的皇上,会怎样想象呢?
无论最终会产生任何联想,萧敬的麻烦可就不小了。
因而他必须得装糊涂,东厂那儿也绝不敢去西山设置什么密探,因为只要太子殿下将来知道,无论查没查到什么,查到了是否密报给了陛下,这都可能是将来萧敬不得善终的把柄。
厂卫无孔不入,却又必须得清楚什么人是可以探查,什么人,你得躲得远远的,不该问的东西,半句都不可以问,就算有人将这些消息,送到你东缉事厂的大堂,萧敬也绝对看都不敢看。
以往,皇帝陛下至多问问太子在干什么,而萧敬的回答很简单,这根本不需要秘访,只需让个人明目张胆的跑去詹事府,问一问殿下的行程就可以了,这不是见不得人的事,一切都有记录可查,可现在,却等于是打探太子殿下的私密了,这就难保未来不会留下隐患啊。
可陛下既然问起了,而且点明了东厂要查个清楚,他若是不去,陛下这儿便没法交代,若是今日在陛下面前有丝毫隐瞒,那就更严重了,这属于知情不报,欺君罔上。
所以萧敬虽是笑吟吟的,可心里却是委屈巴巴的。夹在这对皇家父子之间,真是难做人啊。
此时,萧敬也只能如实道:陛下,太子殿下到了东宫,转悠了一圈,又去了西山。
噢。弘治皇帝握着勺子,依旧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土豆泥,看似无关紧要,可这不露声色之下,却显然对萧敬所密奏的事尤为关心。
而后呢?
见萧敬没有继续说下去,弘治皇帝追问。
殿下去了西山,吃土豆去了。
是吗?弘治皇帝低头,看着盘中的土豆泥,这小子还有这个爱好?
可是只因为这个吗,那为何不和朕直说?又为何如此的鬼鬼祟祟呢?
还有吧?
弘治皇帝总觉得不是这么简单,他抬起眼,似笑非笑地看着萧敬。
他知道肯定还有内情。
太子是什么样子的,他这个做父亲的若是不知道,那就真是太失败了。
萧敬被弘治皇帝看得心里发毛,一脸苦瓜相地道:太子殿下吃吃的是是土豆烧牛肉。
弘治皇帝一听,下意识的看了看盘中的土豆泥,满肚子一股土豆味,令他打了嗝
土豆烧牛肉
弘治皇帝皱了皱眉,漫不经心地继续问:牛肉何来的?
死了,所以方继藩买了来,将其屠宰烹饪。萧敬道。
听到这里,弘治皇帝绷着脸,沉声道:是太子买去的吧,不要都算上方继藩,朕知道有些事,你不敢说。
这萧敬感觉手心都冒汗了,心里甚至颤了颤,却只好点头道:好像是的。
此牛,如何死的?
陛下越是追根问底,萧敬的压力便越大,因为他知道,或许陛下心里已经有了答案,这叫洞若观火,倘若自己隐瞒了什么,都可能使陛下对自己产生怀疑,他的好日子也就真的到头了。
萧敬硬着头皮道:从顺天府和当地保甲长以及本地士绅那儿的调查来看,这牛是被天降的巨石啪嗒一下,砸死的。
啪嗒一下,天上掉下来的?弘治皇帝的唇边勾起一笑,只是这笑明显的带着几分嘲弄:你走在街上,天上会啪嗒一下,掉下巨石吗?
奴婢萧敬连忙拜倒道:其实也查过,这等事也不是没有的,厂卫这百年来,有不少关于天外飞石的记录,譬如就在弘治三年
少说这些。弘治皇帝瞪了萧敬一眼,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萧敬咂了咂嘴,似乎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点儿苍白,他努力的笑起来:那个陛下,他们是有宰牛书的。
弘治皇帝抬眸,若有所思,沉默了片刻,道:再关注一下,从今日起,西山附近的庄户所养之牛,是否还有陆续走失和异常之事,死了多少,走失了多少,俱都报来。
这陛下,是不是
弘治皇帝摇摇头道:你不明白,凡事有一就会有二,有二就会有三,给朕盯着吧。
是。
萧敬实是不愿去给弘治皇帝盯梢这个,他怕死,可没有法子,只好行了个礼,口称遵旨。
京师上下已是群情汹汹,无数人都想看看这土豆为何物。
事实上,在京师附近,一些地价已经开始有所动摇了,更多人前往西山,想要一探究竟。
犹如耍猴一般,在密植的土豆地里,暖棚已经拆开,里三层外三层的,围满了读书人和地方的士绅。
校尉和力士们个个神气活现,今日他们换了新衣,将这土豆地围住,接着便有校尉们开始刨土豆。
一石两石十石,人们激动地报出了一个又一个令人惊叹的数目,有年老者,虽是须发皆白,此刻却是滔滔大哭起来。
上天垂怜咱们百姓啊年老者涕泪横流地道。
这辈子,能见这样的景象,算是没白活了。
其实这老士绅在京畿附近也有一些田,是个老秀才,此后屡试不中,索性便不考了,好好的守着自己的家业,含饴弄孙。
地价一跌,于他而言,是有些肉痛的。
可说来也怪,他自己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读了一辈子书,所求的不就是仓廪足,而百姓知礼吗?所求的,不就是天下无饿殍吗?
眼看着这土豆一个个刨出来,人们报出一个个数目,这老秀才的心在颤抖,完了,地肯定不值钱了,不过似他们这样的人家,有榨油的作坊,也养了一些畜生,日子倒也依旧还能维持过去的体面。
其实地还是这些地,这地里能长出更多的粮食,日子只会更富足,跌的地价,终究只是纸面上的数目罢了。
老秀才老泪纵横,像做梦一般,等报到了三十石的时候,他长长的呼了口气,眼睛放光。
好,好的很哪,太平盛世,有什么不好。老秀才摇摇头,激动地和身边或脸色有些难看,或是激动,或是心有些些疼,却终究,还是喜悦起来的人道:从前是咱们有饭吃,可有人饿肚子,而今人人都不缺粮,哪里糟糕了?这土豆种的好啊,咱们是圣人门下,所求得,不就是如此吗?有些人啊,叶公好龙,平时呢,振振有词,天天以圣人门下自居,可就因为土豆出来,地价动摇了几分,便要跺脚骂niang,这天下人都有饭吃了,太太平平的,这土地自然也就不稀缺了,跌一点银子,本就是理所应当的,此等人,无耻之尤,老夫羞于此等人为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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