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这事竟还和刘杰有关?既然和刘公的儿子有关系,那么刘公岂会不知?
当朝首辅,居然和东宫联手伪造圣旨,这是何罪?
反观方继藩,心思却都在他的猪上!他去了西山一趟,快过年了,几个门生也即将要休沐,方继藩便懒得不肯动弹了,最重要的是,现在不好出门,每一次出门,都引来读书人哗然!
你看,这个方继藩,犯了这么大的事,三司正在彻查他,这个时候,竟然还敢大摇大摆的抛头露面,可见此人张狂到了何等地步。
不过不出门,也是一个巨大的麻烦,因为人家又说,快看这个家伙,这事他肯定是主谋,否则又岂会惶惶如丧家之犬,竟不敢抛头露面!可见他杯弓蛇影风声鹤唳,因为畏罪,而不敢出门。
可就在此时,一封自辽东而来的奏报被送到了礼部。
礼部尚书张升最近脾气不太好。
他是个刚正不阿的人,当初就因为在成化朝时,弹劾过内阁大学士刘吉等人,遭到过打击,等到弘治皇帝登基,方才平步青云。
对于刘公之子居然牵涉进了伪诏一事,他格外的关注,倘若当真确有其事,这堂堂内阁首辅,岂不和东宫沆瀣一气?
做大臣,该有风骨啊。
虽然他没有和御史们去凑热闹,也不屑于靠弹劾去沽名钓誉,可心里却掩藏着不快。
再者,册封的事,乃是礼部的事,陛下下旨册封伊氏为王太后,这诏书也是礼部颁发。
现在天知道那一份伪诏里写着的是什么,显然也是奔着伊氏去的。
这令他感到忧心。
张公,辽东,送来了急报。一个书吏气喘吁吁的进来。
张升一愣,辽东急报
莫非有消息了?
若是辽东来的,或许这场是是非非就可以厘清楚了,东宫到底有没有伪造圣旨,那伪造的内容什么,刘健之子刘杰是否当真有参与!
想来就可以水落石出了吧!
张升打起了精神,正要准备看奏报。
外头却喧闹起来,竟是左都御史带着几个御史亲自来了。
左都御史马驯至中堂,张升与马驯二人对视了一眼,马驯直截了当的道:今日来此颇为冒昧,只是朝中命吾彻查东宫伪诏之事,因而特来此,想问一问辽东那儿还有什么消息吗?
急报前脚刚到,这左都御史后脚就来了。
张升也知道马驯作为左都御史,现在要彻查此事,压力甚大,一方面是士林里破口大骂,说有司害怕刘健,肯定不敢彻查,最终可能无疾而终。
另一方面,马驯越往深里查,觉得牵涉的人实是非同小可,兹事体大,现在是左右为难,哪边都不讨好。
他跑来礼部,就是想等辽东的消息,反正是不是有伪诏,辽东肯定会有消息来的。
张升便道:刚刚送了来。
其实张升和马驯的关系并不坏,不过今日乃是公务,公事公办。
马驯顿时精神一震,道:既如此,该送都察院为好。
张升道:且先看看这急报里写了什么,再做定夺。
马驯觉得有理,于是二人打开了奏报。
上奏之人,乃是辽东巡抚。
这就奇了,辽东巡抚居然将奏报送到了礼部来。
想来,这定是和礼部有关。
而能和礼部沾上边的,肯定是那册封的事了。
马驯继续看下去,只是这越看却越是心惊肉跳,脸都绿了。
张升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屏住呼吸,眼珠子都直了。
朝鲜国出事了,出大事了!
尤其是看到李隆居然将供奉圣人的成均馆改为了娼院,张升觉得自己眼前一黑,想死。
他是礼部尚书啊!
这礼哪里来的,追溯起来,所谓的礼,不就是圣人所倡导出来的吗?
礼部,礼部,不妨称之为圣人部,宣传教化,负责祭祀,这一切的一切,不都围绕着圣人的教诲?
现在那李隆,竟做出了这样的无耻之事。
滥杀无辜,杀害自己的兄弟和侄子,杀戮无数的学官和读书人,杀戮大臣,便连僧人也一并杀害,竟还让宫中的医女去做娼,供他玩乐。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令张升的心堵得慌。
他摸着自己的额头,骤然,他想起了一件可怕的事:诏书,那一份诏书
那一份自礼部送出去的诏书
那诏书,是他亲自看过的,上头颂扬了废妃伊氏的功德,同时对于李隆褒奖有加,认为他的孝心,感动了天地,所以才册封其母为王太后。
这其实也是册封的惯例,礼部才不管你一家子是什么东西呢,可既然要册封你,当然要说一点好听的话,说你人品高尚,说你脱离了低级趣味,说你符合礼教的规范才对。
可问题在于,现在这份奏报,简直就是对那诏书生生的打脸啊。
几乎可以想象,那份诏书若是颁布出去,结果李隆却丧心病狂至此,整个天下,会何等的震动。
到时,他这礼部尚书,怕要被人耻笑一辈子了。
马驯也是给吓坏了,他也是圣人门下,看到成均馆成了院,下意识的猛地打了个寒颤,好不容易压下愤怒,才收起心神继续看下去。
呼
另一边,张升却是长长的松了口气,圣旨居然没有送出去
这就好,这就好
若是册封的圣旨送了出去,真的没法做人了。
伪诏
居然有伪诏的讯息?
马驯和张升二人大气不敢出,然后,他们彻底的疯了。
果然有伪诏,这伪诏也确实是刘健之子送去的,而这伪诏,竟是严厉的指责了李隆,说李隆贪得无厌,说伊氏既为废妃,你李隆作为废妃之子,得以承继王位,已是上天之德,居然还想生出妄想,实是罪该万死。
痛快!
骂的痛快!
马驯和张升二人,方才本是对李隆咬牙切齿,这等恶行,真是闻所未闻,而如今,这伪诏岂不是骂出了他们想说的话。
此等禽兽,也配得到册封,大明朝廷没骂你祖宗十八代便算是恩典了。
在奏报的最后,却令马驯和张升脸色古怪起来。
这是报喜的奏疏,大书特书的颂扬了皇帝的圣明,一眼洞穿了李隆的狼子野心云云。
马驯懵逼了,随即看向张升,张升也看着马驯,二人面面相觑。
问题,似乎来了。
这到底算不算伪造呢?
若是承认这是伪造,那岂不是白白骂了一顿?
而真的诏书,该怎么解释?整个礼部都是傻子,居然兴高采烈的去册封李隆这样的人渣。
陛下也是昏聩糊涂,居然册封了李隆的母亲?
可这确实就是伪诏啊。
张公,这个你怎么看?马驯心里很没底!
他想揭露真相,可真相太可怕了,一旦揭露出来,皇家的体面荡然无存,礼部难辞其咎,整个大明朝廷都会成为笑话。
第三百六十一章:立功了
左都御史和礼部尚书二人沉默了很久。
张升一脸无语的样子,瞠目结舌,老半天才道:你怎么看?
这算伪诏吗?马驯想了想,也不敢拿主意。
这张升也是为难地道:马公,你是左都御史,真伪之事,你来拿捏为好。
马驯自是不敢轻易的拿捏,却道:这诏书不是礼部颁发的吗,张公岂有不知,何须我来拿捏。
我觉得还是送内阁,立即请诸公做主吧。
马驯松了口气,他发现这是一个天坑,现在既然让内阁决策,这就再好不过了!
于是他忙道:很好,你我同去,说起来,这也算是喜讯吧。
内阁里,很安静。
大家都知道,刘公的心情不好。
因而,所有人都蹑手蹑脚的,生怕触了刘公的霉头。
读书人闹得凶,其实是情有可原的。
现下发生的事,太大了。
若是再闹下去,这刘公的声誉急转直下,甚至可能逼迫得刘公请辞致士不可。
不过内阁里,谁都不认为刘公就此会还乡养老去。
当今陛下对刘公甚为信任,这首辅大学士非刘公不可,就算上书请辞,多半陛下也会极力慰留,最后的结果当然是人得留下!
可天知道士林那儿,会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刘健坐在公房里,他表面上是无事人的模样,可心底深处却也知道自己骑虎难下。
当然,其实声誉还只是其次,是非曲直,后人自会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真正担心的,却是自己的儿子。
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好不容易成了才,刘家后继有人,结果
九死一生啊。
倘若当真出了事,刘健恨不得直接打进方家去。
他就这么揣测不安的看着案头上的奏疏。
外头,却喧闹了起来。
辽东来了急报,是朝鲜国的。
一下子,刘健豁然而起,外头细碎的言语让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出出事了?
是刘杰出事了吗?
接到了奏报,便立即来寻刘公了,刘公可在公房
这像是礼部尚书的声音。
刘健的脸色不禁惨然起来,指定着就来找自己,这不就是因为刘杰的事吗?莫非
他想到了一个最坏的可能,身躯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甚至脚下一阵发虚。
难道白发人送黑发人?
其实在刘杰之前,刘健还有两个儿子,只可惜,都过早的故去了。
一想到第三个儿子,这唯一留下来的独子极可能也
泪水便在刘健的眼眶里打转。
要撑住啊。
刘健心里想,自己是内阁首辅大学士,可万万不可失态。
这时,已有人进了来,不是张升是谁,除此之外,竟还有左都御史马驯。
二人气喘吁吁的,显然是一路小跑着来的。
他们与刘健目光相对。
片刻的沉默之后,马驯扬了扬手里的奏疏道:刘公快看。
刘健早恨不得将这奏疏夺过来了,他深吸一口气,低头看起来。
内乱
许多的宗室被屠戮两班贵族与士人死伤惨重。
女医官以及僧侣被羞辱
成均馆
这个该死的李隆,简直猪狗不如啊!
可刘健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这样的猪狗不如的疯子,而自己的儿子恰恰又在
咦?
刘健一愣。
钦使刘杰率士人两班贵族等,徙至辽东
这意思是,还还活着!
而且还带回来了不少朝鲜国的士人以及贵族。
刘健关注着奏报中的用词,他心里顿时明白了,这定是辽东巡抚向自己示好!
这分明是逃命的时候,谁还顾得上保护朝鲜国的士人和贵族,摆明着就是一群人逃亡,这个‘徙’字,分明就是逃嘛。
可是
接着,便是报喜了。
呼
一口浊气,终于自刘健的口里喷出来。
痛快啊!
自己的儿子,立功了。
他猛地抬眸,看着马驯和张升。
张升毫不犹豫地道:恭喜刘公啊,刘公真的有一个好儿子啊,区区一个读书人,不但长途跋涉的赶去朝鲜国宣读了旨意,而且在情急之下还保护了这么多的士人,据说还带回来了十几个朝鲜国的宗室,使他们免受戕害
马驯看了看张升,也跟着道;不错若非刘杰,只怕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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