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败家子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上山打老虎额
宦官苦着脸道:要不奴婢去陛下那儿
不必了。朱厚照虽有不愿,倒是很实在,乖乖地挪到了太阳底下,重新跪着。
这一次跪的格外的精神,他毕竟不傻,聪明着呢,这个时候是触怒了逆鳞啊,居然还想讨价还价,这不是找死吗?
虽说有时候,他也懂得斗争和抬杠,可也得看时候,这一次是因为曾祖母,父皇肯定不会轻易的放过自己的。
不过该不该‘晕’过去,一头栽倒呢?这样能不能博得同情?
他开始天人交战,而更可怕的却是,被这太阳一晒,再加上方才本就跪的腿脚酸软,何况正午还没吃饭呢,这么一晒,顿时觉得无力了。
可今日,弘治皇帝像是跟他卯上了,一直安坐在暖阁里,一丁点要摆驾的意思都没有。
天色渐渐的暗淡了,朱厚照觉得又饿又乏,几乎要昏死过去了,心里却又焦灼得很,自己不出去,怎么给方继藩通风报信啊。
这一次他是真对不住方继藩了,曾祖母动了这么大肝火,八成方继藩要糟的啊。
可他眼下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好不容易挨到了子时,天上的圆月如银盘,光辉洒落下来,那暖阁里,竟是响起了鼾声。
朱厚照顿时明白了,父皇竟打算今夜就在这暖阁里下榻?似乎早料准了自己不在,他这儿子十之又不知跑哪里去躲懒似的。
朱厚照自是不敢偷偷走掉的,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就在此时,在这月色之下,却悄无声息地出现一个亭亭玉立的身影。
那身影盖住了身后的月儿光华,朱厚照无力地抬眸一看,本是晕头晕脑的,突的眼睛放光起来:妹子
此人正是蹑手蹑脚来的太康公主朱秀荣。
一看到自己妹子来了,朱厚照顿时泪流满面,有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
他分明看到,妹子的手里,在那长长的袖摆遮盖下,还有一个乌漆为面,朱砂雕凤的食盒!
朱厚照闻到了鸡腿的香味,他咽了咽口水,随即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暖阁,生怕暖阁里的鼾声停了,低声道:妹子,你待我最好了,我还等母后来救我,谁料还是妹子将我记挂在心上。
朱秀荣蹑手蹑脚的,显得很是紧张,轻声嚅嗫道:母后知道事涉曾祖母,哪里好来干涉,其他的人都怕父皇责罚,更是不敢来,我心里想着,兄长肯定是饿了,不然身子怎么吃得消,哥,你无事吧。
哪里无事,要死了,我饿朱厚照热泪盈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食盒。
朱秀荣羞红着脸,似乎第一次夜里自自己寝殿里溜出来,难免心里忐忑。
她轻声道:我给你送吃的来了,就怕你饿呢,嗯皇祖母为何突然如此憎恨憎恨方继藩呢?
朱厚照舔舔嘴道:这家伙,找死!朱厚照又气又是无语:让他去抄经文,他偏不,非要自己写,这下子写出事来了吧,皇祖母大怒,说他这是妖言惑众,是离经叛道,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妹子,里头是不是有鸡腿啊,我闻到了鸡腿的香味。
听到妖言惑众离经叛道,朱秀荣禁不住香肩一颤,粉嫩的俏脸在月色下,竟有些苍白。
方继藩可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啊。
他还待自己这样的好。
虽然有时候古古怪怪的,可和这更加古古怪怪的兄长一比,就不知好了多少倍了。
他还为自己出气呢,虽然觉得他那样动手打刘嬷嬷,总有些不妥,可他还是为了自己好。
可现在,曾祖母动怒了,这下真的是糟了。
这宫里上下,谁都晓得曾祖母清静无为,是极少发脾气的,可一旦动了怒,连父皇都不敢不顺着她的心的。
朱秀荣竟是整个人陷入了一种莫名恐慌的情绪,一双与天上星辰争辉的眸子,显得格外的动人,眼眶里微微腾出水雾!
此时,她轻声启齿道:哥,你得想想办法才好,不然可糟糕了,他哪里晓得皇祖母的脾气,更不知写经文会遭来弥天大祸,哥,你得想法子啊,要不去求母后我是不能去的,我是女人家,怎么好开口,哥,你脸皮厚,若是死乞白赖的,母后肯定心软。
第一百四十三章:你就知道欺负我
朱秀荣本是想自己去求太皇太后或是张皇后的,她虽是性子温和,却也聪慧,故而顿即就想到,以自己的身份是不能去的。若是自己去,说不定惹出更多的麻烦!
这件事,就只剩下朱厚照这个人选了。
只见她又不厌其烦地对朱厚照道:哥,你去求求母后想办法吧,父皇那儿不成解铃还须系铃人,终究还是去寻皇祖母讨饶才稳妥,哥,你得去寻曾祖母,要悔过的样子
朱厚照则是有气无力地:可我我现在我啊!
朱秀荣这才恍然,可眼底深处,却还是禁不住忧心忡忡。
她原先只知这事儿和方继藩有关,却不曾想,严重到了妖言惑众和离经叛道的地步,于是神情恍惚,月儿下,一张俏脸更显苍白,微翘的鼻子有些酸。
她泪眼婆娑地道:哥,别只顾着吃了,你得救人,这事都是因你而起的,你可不能害了人不如你假装昏厥过去,任太医来救治,你也别起来,想着法子再召方继藩入宫来,让他将功折罪
朱厚照是真的饿极了,那还有心思听朱秀荣的话,直接伸手要去抢食盒。
奈何饿了一天,一点气力都没有,手还没伸出去,嘟嘟嚷嚷着道:你这么急做什么,办法以后想,怎么像是你和他不清不白似的。
说着,那食盒已是触手可及。
朱厚照的话,倒是一下子惹到了朱秀荣了,只见朱秀荣的脸上,那黄豆大地泪,顿时扑簌而下,眼带幽怨地看着自家哥哥。
朱厚照说出这等话,教人情何以堪!何况还是自幼在宫中严厉管束,每日灌输三从四德的公主殿下!
朱秀荣又羞又怒,咬着朱唇,恨恨地看了朱厚照一眼,凄然道:你就知道欺负我
说罢,她随即钗裙一旋,那提在手里的食盒自也离朱厚照远去,朱秀荣哭着鼻子,直接跑了。
饿啊朱厚照哪里有气力去追他,只觉得自己上气不接下气,手扑了个空,目瞪口呆地看着妹子又羞又怒的消失在了黑暗,便连月儿也寻觅不到她的身影。
朱厚照懵了,自己说错啥了?
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有一种ri了狗的感觉。
倘若不是妹子提了食盒来,不是那食盒里还飘荡着鸡腿的香气,朱厚照还能勉强忍耐,现在见着了,也闻着了,偏偏吃不着,一下子便觉得肚子如火烧一般难受的更加厉害。
好不容易捱到了天光,暖阁里的弘治皇帝终于起来了,意识一回到身上,弘治皇帝就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
头痛啊,也不知太皇太后怎么样了。
至于朱厚照那逆子他眼角扫了窗外一眼,见朱厚照还有气无力地跪在外头,不免还是心有些软了,便道:去预备一碗米粥,给他吃了,再将他叫进来。
朱厚照毕竟年轻,抗造,这也是他屡屡作死的本钱。
朱厚照现在的身体倒也算好的,吃过了米粥,一夜的疲乏便一扫而空了,毕竟后半夜,他还是悄悄地打了一两个时辰的盹儿,所以虽然现在膝盖疼的厉害,已感觉这双腿不是自己的了,可在宦官的搀扶之下,却又精神起来,不过
这种情况,他是很有经验的,此刻他必须得装作浑身萎靡的样子,口里哎哟哎哟的叫唤着,却又好像很害怕弘治皇帝,这哎哟声控制在了一定程度,既不显得过于浮夸,又好让父皇知道自己有多惨。
论起卖惨和装可怜,估计整个京师所有人加起来,都不及朱厚照的半根手指头。
坐下。弘治皇帝瞪他一眼,声音有点冷。
哎哟哎哟朱厚照依旧在哼哼,瘸着腿,欠着半个身子坐下。
知错了吗?弘治皇帝面无表情,不过心里,却也多少有些软化了,竟不免自责起来,终究是个孩子啊。
朱厚照乖乖道:知错了。
这就好,为人子,为人孙者,要有孝心,不得乎亲,不可以为人;不顺乎亲,不可以为子。这个道理,寻常百姓尚且明白,你身为太子,岂可不明白?太皇太后抚养朕成人,你也是她的骨肉,平时里,她这般的疼你,你竟在这上头弄虚作假,这是一个曾孙该做的事吗?
是,是儿臣悔不当初。朱厚照忙不迭地点头。
弘治皇帝心情这才好了不少,可又想到方继藩的事,颇为烦恼。
却在这时,有宦官进来,却是仁寿宫的王艳,王艳道:陛下,太皇太后请陛下和太子殿下前去仁寿宫。
噢?弘治皇帝冷着脸道:何事?
是为了方继藩的事。
果然还是来了
弘治皇帝心里感到无奈,却也知道,该来的总是会来,便颔首点头道:摆驾吧。
父子二人,一齐到了仁寿宫,还未入殿,便已见到在这殿外有不少宦官和宫娥,不少人,都是自坤宁宫来的,想来,皇后也已先来问安了。
弘治皇帝和朱厚照进去,弘治皇帝当先,朱厚照身子好,早已恢复了身体,腿脚也灵便了许多,方才还眉开眼笑的样子,可刚迈进殿门的门槛,便又开始一瘸一拐,哎哟哎哟的叫唤起来!
这一次,叫唤声显然比方才要理直气壮了许多,生怕别人听不到似得开始哼哼。
弘治皇帝哪里想到,朱厚照竟会来这手,回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朱厚照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似乎被弘治皇帝所威胁,便也收敛了一些,不哼哼了,只拖着腿,仿佛瘸了一般。
孙臣见过皇祖母。弘治皇帝行礼问了安。
便见太皇太后绷着脸高坐,张皇后欠身坐在一旁,站在张皇后身后的,是太康公主,太康公主精神显得萎靡,似乎昨夜没有睡好,竟生了眼圈。
太皇太后没心思管弘治皇帝,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朱厚照的身上。
朱厚照一副随时要昏厥的样子,努力地想要行礼,太皇太后便道:是谁这般折腾你,你来,不要行礼了,来哀家这儿。
噢。朱厚照点了头,接着一瘸一拐地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可怜兮兮地道:孙臣未能全礼,还请皇太祖母恕罪。
太皇太后心疼地看着他,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弘治皇帝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太皇太后心里藏着事,暂时还顾不得秋后算这边的帐,而是道:皇帝,太子乃是国家储君,他身边若是有离经叛道之人,妖言惑众,这可非国家之福啊。这个方继藩,哀家当真没有针对他的意思,只是,他写出了这般妖言,留在太子殿下身边,实是让人不放心。
弘治皇帝忙道:方继藩此人,是有不对的地方,孙臣已打算好好的教训他了,他毕竟年轻,时刻的敲打一下,自然也就晓得是非了。
似乎有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意思。
哎太皇太后却是叹了口气:说是这样说,可是哀家啊,昨日受了这个惊吓,是一宿没有睡啊。
说到了此处,殿中之人,脸色俱都变了。
弘治皇帝再怎么袒护,就算是太子这儿求情,可有什么用?害得太皇太后寝食难安,难道就因为一个方继藩,而让太皇太后她老人家身子垮了吗?
张皇后竟是悄无声息的一声叹息,她原本还以为,事情有转圜的余地,不过现在看来,结局已经注定了。
方继藩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天皇老子来了,也已无用了。
一旁的朱秀荣缳首,心里微微咯噔了一下,甚是担心。
弘治皇帝此时哪里还敢说什么,噗通一下,拜倒在地,眼眶微红道:孙臣万死,令祖母不安。
不,不是你的错,也非是方继藩的错。太皇太后摇摇头道:哀家不是要打要杀的人,你说的是,他毕竟是个孩子,只是走了邪门歪道而已,将来确实也并非不是可塑之才,他是南和伯子嘛,他的祖上是有功劳的。哀家只是不敢将其留在太子身边啊,其他的都好说,不妨让他去南京吧,给他一个千户官也可,总之,万万不可将他留在京里和太子厮混了,太子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这涉及到的,乃是祖宗的基业,皇帝,你说呢?
弘治皇帝犹豫了一下:秀荣的病
太皇太后顿时明白了,朱秀荣,还指着方继藩来看诊呢,她便道:全天下,莫非只有他一人能治脑残不成?哀家不这样看,征辟当初治疗方继藩的大夫入宫就是了。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真是把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了。
正在此时,王艳又进来,蹑手蹑脚的道:娘娘,普济真人请见。
哦?太皇太后不禁觉得意外。
她原以为普济真人大抵这两日,就会让人将批判的文章呈上来,谁料到,竟是这么快,甚至亲自来了。
或许是看了那些歪理邪说之后,大动肝火了吧。
第一百四十四章:入宫祝寿
对于普济真人突然的请见,太皇太后先是意外,随即就觉得此人来的正是时候。
太皇太后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看向弘治皇帝道:原本妇人是不该干预朝廷用人的,只是关系着太子,哀家是关心则乱。这方继藩的好坏,哀家说了不算,可此人是否妖言惑众,自有普济真人亲自向皇帝禀奏,他来的正好,传见吧。
弘治皇帝的心里其实颇有一些不快,他不喜欢道士,也不喜欢真人,对于这普济真人,说实话,若非是品德还算不坏,弘治皇帝是肯定会将其驳回,决不肯让他入宫的。
可太皇太后偏生笃信这个,以一道人之言来确定一个朝廷大臣
好吧,方继藩好像也没资格被成为朝廷大臣,但是好歹是命官啊,如此确定一个朝廷命官是否妖言惑众,确实是有些儿戏了。
只是弘治皇帝自来纯孝,对于太皇太后的决定,却也无奈。
过不多时,那普济真人便已到了。
今日,他穿着朝廷钦赐的道袍,入了殿,就直接拜下行了大礼:贫道见过太皇太后,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太子殿下
朝廷祭祀告天时,普济真人作为副祭,自也见过宫中贵人们的真容的,因而对殿中的人都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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