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说了阵话,见怀里的佳人犯了困,韩冈扶着她躺了下来。云娘张着眼眶微凹的秀美双眸,眼中尽是不舍的情丝,“三哥哥,你明天就要走了?”
“是明天才走,今天还在家里。”韩冈的手在云娘细腻的脸颊上轻轻拂过,“乖,先睡会儿,起来后再跟三哥哥说话。”
云娘依顺的闭上了眼睛,却抓着韩冈的袖子没有放开手。韩冈笑着坐好,握住云娘伸出来的纤细的小手,着她渐渐睡去。
宰执天下 第734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七)
第74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七)
“元长,这些年可是一切安好?”
强渊明刚刚抵达京城,第一件事就是宴请现任流内铨主簿的蔡京。
蔡京举起酒杯,“隐季,想不到数载不见,风采依旧。”
“远不如元长你能纵马而行。”强渊明的话中隐隐带着一分羡慕,还有嫉妒,只是旧日的交情,让他倒不用顾及言辞太多。
两人是同时考中的进士,强渊明如今还在选海中沉浮,但蔡京已经是京官了。自熙宁三年考中进士之后,蔡京只做了六年选人便顺利转官,这个速度其实已经算是骑着马在跑了。
“愚兄运道好而已,遇上了熊伯通。”蔡京微微一笑,俊逸的笑容让刚刚走进来准备唱曲儿的妓女一下得呆住了。
这些年,大宋一直都是在开疆拓土之中,在三个方向上都取得了成功。
一个是西北由王韶主导的河湟拓边,这是最见成效的典范;一个是南方,章惇掌管的荆南,不仅平定了荆南山蛮,由此锻炼出来的兵员还轻松无比将十万交趾大军给打了回去;最后一个就是在西南,由熊本熊伯通主持的针对西南夷的开拓行动。
相比起王韶和章惇,熊本在名气和官位上都要低上一些,功绩也是逊色。不过蔡京却要承熊本的人情,他在舒州团练推官的任上,得了来巡察地方的熊本的赞许,言其学行纯茂,不久之后就脱离了夔州路那个苦地方,回到了京中。现在蔡京是流内铨主簿。尽管职位依然不高,但所在的位置极其重要,是管着选人差遣的职司。
强渊明要请蔡京,自然在共叙旧谊的同时,还有另外一份想法。如今流内铨的阙亭外,一众待选官员对于蔡京这位主簿,虽不能说点头哈腰,却也是恭谨有加。而那等不请自来,在桌前打酒坐、唱曲儿的妓女,也在拿着眼睛瞟着蔡京——尽管是另外一个原因。
长得稍微有那点不如人意、还在选海中打滚的强渊明,心中一时无聊得紧,向着楼下的街道左右着。忽然就见一队骑手拥着一位穿戴着三品服饰的官员,跨马从楼下而过。旁边另有一人并辔随行,定睛过去,却是强渊明曾经远远的见过几面,是王安石家的衙内王旁。
王雱刚过世不久,王旁眼下还在服中。但他现在却替下了麻衣而换上了吉服,这究竟是为了为什么原因,只他所陪伴的一群人,理由不问可知。且年纪轻轻便身着紫袍犀带、腰间系着金鱼袋,这自然不会是他人,朝中的文臣中数来数去也就只有这么一个异数。
“元长,那一位可是韩玉昆?”强渊明指着楼下的紫袍显贵。
蔡京一低头,在见了王安石次子的同时,旁边的一人同样映入他的眼帘。旧年在西太一宫中擦身而过的记忆一下又清晰了起来,“正是他!正是韩玉昆!”
让守在包厢外的小厮,拿钱请了唱曲儿的妓女出去,蔡京道:“他这是要回广西了。”
“关于安南之事,元长应该也听说了罢?”强渊明凑近了,声音也压得低了。
蔡京点了点头,端起酒杯润了润喉咙。契丹助战丰州,这是今天早朝之后从宫里传出来的。契丹既然不稳,河北军就不能轻动。
强渊明笑道:“韩玉昆算计来算计去,就没算到契丹人竟然会出兵援助西夏。眼下北方诸路的兵力都不能随意调动,能南下的西军,压下就只有五千。”
“千五便能破十万,五千难道不能扫平升龙府?”蔡京反问着。
“那是交趾军已经在邕州城下做了疲兵,功劳是坚守邕州的苏缄和说服广源蛮帅的苏子元,并不全然是韩冈之能。只有区区五千西军,加上荆南军的一千五百,剩下的都是些滥竽充数之辈了。”
“隐季你觉得韩玉昆做不到?”蔡京慢悠悠的反问着。
强渊明张了张嘴,却没敢说不行。经过了这么些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现在再没人能小瞧韩冈,“直学士、转运使,要是做不到,朝廷还真是白提拔他了。”
蔡京向楼外望去,韩冈和王旁已经走远了。
韩冈的年纪比蔡京小上五岁。可韩冈如今已经是直学士。蔡京自知他想要攀到那个位置上,即便有着过人一等的运道,差不多也要十几二十年的功夫,说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不过蔡京是个极为现实的人,并没有想过与韩冈过不去的打算,也绝不会将自己心中的嫉脱口而出。
强渊明知道蔡京的脾性,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过去问道,“韩冈之父前几天不是说已经抵达京城,是不是由元长你管着?”
蔡京淡然一笑:“听说熙河六州,这几年新辟的田地有万顷之多,开辟的沟渠加起来长达千里,灌溉了数十万亩田地。虽说其中必然有所夸大,但熙河路自给自足已经有两三年了,这点却做不了假。岷州的滔山监在造铁钱,钱粮如今都能在路中自备。且熙河路也不是光有钱粮,那里的特产,想必隐季你也是知道的,”
“河西吉贝。”强渊明如何不知。
“这都是韩冈之父的功劳,熙河路各家靠了这吉贝布赚了不知多少钱去,王韶、高遵裕、韩冈可都掺和在里面。”蔡京叹道,“现如今听说京城几个行会要学着熙河路措办蹴鞠联赛,领头的棉行脱手就是几万贯砸下来,买了场子、买了房子。熙河的富户往少里说都是数十万贯的身家。”
强渊明明白了蔡京想说些什么:“想不到韩冈父子不仅官运亨通,而且财运也一样亨通。”
“开辟田亩百万亩,大小沟渠千余里,韩谦益当然能从选人转为京官,只是最近听闻他辞了审官东院的新任命,自称老病不能任事,打算告老归乡。”
“有着韩冈这个儿子,回家做个老封翁,自是要比在外风吹雨淋强。”
“开田地,兴沟洫,若是福建也能做得如熙河一般容易就好了。”蔡京不知怎么突然间就感慨了起来。
“元长你说的是木兰陂吧?”身为蔡京的知交,强渊明如何猜不到蔡京现在在说哪一桩事,“钱四娘自尽了、林从世也败光了家业,不知道元长你说动的李宏到底能不能将木兰陂给修起来?”
蔡京是福建兴化军仙游县人。兴化军有木兰山,一条河流从木兰山中流出,称为大目溪,也称木兰溪。这木兰溪只有数百里长,却因发源自高处,而溪流湍急。山上一场大雨落下,木兰溪就会暴涨而导致洪水泛滥。到了海潮起时,海水又会上侵,沿着木兰溪上溯到接近仙游县城,将河道两边的田地一起变成盐卤之地。
春夏有洪水,秋来有海潮,兴华军的灾难一年年的延续下来,多少人想为此修起一条海堤,拦住海水;修起堰坝,使洪水不再泛滥——这就是为何要修木兰陂的原因。
蔡京也想修木兰陂,此前蔡襄在泉州修洛阳万安桥,就是给了他一个启发。
此前修陂两次失败,并不是全然无功,蔡京从他收到的李宏的来信中知悉,李宏和他的助手冯智日已经找出了前两次失败的关键,且为此而选择了另外一处溪流浅缓、海潮难至且河底由石块组成的位置。
只是木兰陂的修造实在太难,此前两次都是毁于一旦,李宏是蔡京深沉恳切的给请来的,随身带着七八万贯作为资金,只是一年不到的时间,这些钱已经都给用光了。
“木兰溪水势太急,此前钱三娘、林从世两次失败,都是没有将堰坝给筑好,最后被水给冲垮。李宏前日写信来。信中说他已经与几名大工匠合计出了该如何修筑堰坝,而不至于被冲毁。只是要将堰坝筑起来,至少要用到千斤巨石三万到五万块,单是从山里采来一块运到木兰溪边,就是一贯多。仅仅是买这些石料,就花光了李宏手上所有的钱钞。修堰坝还要人工,修堤也要人工,此外还要开沟渠、洗盐卤,至少还要六七十万贯。”
“六七十万贯?!”强渊明吃了一惊,这可是个大数目,“元长你可能再筹到?”
“难啊!”蔡京摇头叹气,“愚兄昨日已经上本,要请天子给木兰陂一个名分,这样才好说动更多的人来。”
相比起仙游蔡氏的其他几房,蔡京的这一脉只能算是寻常的富户,出不了多少钱。不过蔡京在家乡颇有盛名,在钱塘尉的任上,就说动了李宏出头继续修造木兰陂。不过眼下钱没了,要向将这件事继续熬下去,只能靠着乡里。
“不过也不能指望太多……”强渊明也跟着叹了起来。六七十万贯,足以让几家肯出钱的富户倾家荡产。
“其实说多也不算多。据说在熙河路中的蹴鞠联赛上,各家为争一个头名,就连蕃部都是一掷千万,下注赌胜的则为数更多。”蔡京眼眸的颜色几乎都变成了铜钱色的深黯,“如果能从中抽头,想必官中的收入绝不会少。”
强渊明眨了眨眼睛:“……元长你是打算在福建开蹴鞠联赛?!”
蔡京洒然一笑,露出的一排白牙似乎在闪光:“不觉得有用吗?试想熙河开田、开渠,给流民牛马农具的钱是从哪里来的?”
“诱人赌博,有伤风化,御史……”
强渊明话到嘴边,见蔡京似笑非笑,顿时恍然,蔡京他如何会自己上本?他那张嘴皮子能将死的说活过来,诳来一个傻瓜为控制蹴鞠联赛从中牟利来鼓吹,最后坏了事,也能将自己摘出去。不过此事想必会有不少人感兴趣,再如京城中的几家瓦子,里面斗鸡斗狗、相扑摔跤,可是有着开封府的背景。
‘或许,还真能给他成功!’
宰执天下 第735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八)
第75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八)
饯行宴结束了,来送韩冈出发的人们依照亲疏,在离着东京城不同远近的地方一个个的告辞返回,到最后,离城快有二十里,王旁才最后一个与韩冈辞别。
上午别过含泪的父母和妻儿,韩冈出门时王旁就赶过来相送,等他走到城门口的时候,身边已经有了几十人来相送。相熟的不相熟的都来送他离京,这不外乎是留给未来的人情。在韩冈来,还不如几个同门师兄弟加上亲戚的送行。
与王旁拱手致礼,韩冈翻身上马,跟随他南下的四名幕僚和一队亲随也全都上了马。
李复、马竺、陈震、周毖,此四人今天早上得到韩冈的通报,明白了他们即将面对的问题,现在正伤着脑筋。而韩冈交给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想一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是要只凭眼下的人手坚持进攻?还是等到大军到齐之后再行动?
几名幕僚很意外韩冈会问出这个问题,因为此前韩冈的提醒和教导,都是不断在告诉李复四人,他们的任务是辅佐韩冈处理军中一切琐碎的事务,并不是献计献策。
只是眼下既然被韩冈考校到了,他们当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一个个都想着要在韩冈好好表现一番,如果出色的话,那就能成为韩玉昆倚之为臂助的谋主、策士,而不是他之前提点过的安排军中琐碎事务的属吏。
“履中,你怎么?”陈震低声的问着李复。
李复想了一想,道:“小弟觉得以龙学的心意,多半还是要打上一场再说。”
“不仅仅是打上一场,”周毖在旁插话,“说不定龙学还存了直捣升龙府的想法。”
李复肃然道:“若是如此,我等身为龙学幕宾必得加以劝谏,用兵当以正奇相合,不可只用奇兵。”
周毖立时反驳:“有三十六峒和广源蛮部相助,打到升龙府下也并不算难事。”
“前一次任用黄金满的广源蛮军是迫不得已的行险,此前龙学也是这么说的。”李复道:“现如今不等大军齐至便贸然深入敌国之中,这个风险有必要冒?”
陈震轻笑道:“以交趾的军势,凭借五千西军精锐加上千五荆南精兵,将正正之旗,临堂堂之阵,也未必不能击破之。”
“用兵岂能靠着‘未必’?”李复厉声质问。
陈震脸色一下涨红,辨道:“龙学若是未战即怯之辈,如何能做到今日的位子上?”
“陷主于危,岂是幕佐当为?!”
“都少说两句。”一直没开口的马竺拦过来,在四人中他的年纪最长,“你们想想,龙学究竟是为何要用我等?出谋划策是一桩,佐理庶务也是一桩,拾遗补缺、劝谏危行还是一桩。各有各的道理,没有对错可争的。与其在这边猜测,还不如先问明白龙学心中的想法再说。龙学要打,我们就做好大军行军出阵的准备。龙学说不打,我们就下去查军中士气。此事还是龙学与章子厚做主。”
马竺的话是颠扑不破的老成之言,李复、周毖各自收了声,只是互相之间都不搭理。
韩冈不去在意身后幕僚们的争论,他就在马上拱手,向着王旁:“仲元,小弟就此告辞了。不能面辞岳父岳母,也请仲元代为致意。还有小弟家中,也望仲元闲暇时能多顾一二。”
“玉昆即使不说,愚兄岂能忘记,还请一切放心。”王旁顿了一下,着重强调一般的说着,“有愚兄,更有父亲在,玉昆你一切都可以放心。”
‘若能如此,那就太好了。’韩冈想着。
王安石还在宫中,今天要讨论的议题关系到国家安危,不得不慎重。只是结果可能不会变,都是河北军留于原地,严防契丹南侵。
安南招讨司面临的问题很严重,虽然王旁还受王安石所托,来转告韩冈,说他会尽快将河北、河东的事情给厘清,尽可能快的将剩下的一万多兵马派遣去广西。
但韩冈很清楚,王安石的尽可能,基本上就代表着第二、第三批南下的西军,赶不上这个冬天出战的脚步。
只是心里话不能说,韩冈抬眼道:“这就要多劳岳父和仲元你费心了。”再一拱手,“小弟就此告辞。”
一夹马腹,驱动胯下的坐骑,韩冈不再回头。幕僚也一时收起争议,和随从们紧随在后,紧紧地跟上韩冈的速度。
韩冈望着眼前通往南方的官道,想着的却是身后,‘不知道丰州之战的结果如何?’
……………………
“丰州应该已经打起来了吧……”王舜臣眼望着东北方苍翠的群山。
虽然就在横山北麓,出现了为数数万的党项兵,他们的斥候甚至越过了横山,昨天还与出城巡视的骑兵小队厮杀了一场,不过王舜臣的注意力还是放在了几百里外的河东路上。
“肯定打起来了。”
听到背后传来童贯的声音,王舜臣呆了一呆,才发现自己心中思考的问题,已经不知不觉的说出了口。
回过头,王舜臣着身量远比自己要高,而有同样壮硕的宦官,“走马探视过疗养院了?”
“去过了。”童贯不介意去做这样收买人心的举动,应该说是很乐意,“十几个伤病都还精神。病也好、伤也好,想必很快就能疗养康复了。”
“那就好。”王舜臣点头重复着,“那就好。”
童贯见王舜臣关心此事,心中不免疑惑起来:“为何都巡不去探视?”
“拿什么去探视?金银财帛,还是鸡鸭鱼肉?”王舜臣狠狠的说着,“等拿到了足够多的西贼的心肝去探病,那病才容易治得好。”
童贯脸上的表情先是一滞,随即就哈哈大笑起来,“都巡说的是,都巡说得极是!”
王舜臣回头又望着城外,要是没有那些时常来骚扰的党项骑兵,他就能直接加派一队人马,去麟府那边联络,如果能得到两边的通力配合,左军神勇军司这根在大宋立国后不久就一直堵在喉咙里面的毒刺,就可以顺利的给拔出了。
从鄜延路这里进兵,可以直接支援河东路。当年第一次攻打横山,一开始的计划就是以河东路配合鄜延路,在罗兀城东修筑葭芦川等一系列寨堡,将罗兀城这一突出部拉平在新的防线中,只是最后河东军中伏崩溃,不但让防线上出现了一个致命的缺口,也使这一战略安排不了了之。
不过这一战略并没有错,现在换作是王舜臣镇守罗兀,也有着与当时的韩绛、种谔同样的想法,‘太尉那里应该有动静了,总不能一直是静观其变。’
说道曹操曹操就到,王舜臣正这么想着,守着南门的士兵就匆匆来报,说是有贵客临门。罗兀城这边一直以来都是恶客来的居多,所谓的贵客则是更让人更心痒难忍的恶客,都是要拿起弓刀来迎接。
只是到来人,王舜臣就下了一跳,“十七哥?你怎么来了?”他再望望种朴身后,就只发现了五六个随从,“怎么就带了这点人?”
“嫌少?”种朴瞥着眼笑道,“大队的援兵都在后面。”
“俺哪里是说这事!”王舜臣声音有些急了,“西贼的哨探都跑到罗兀城的南面去了,十七哥好歹也带个百八十骑兵再出来。十七哥你自己你身后,才几个人?”
“西贼现在自顾不暇,还不至于两面开战。聪明点的就该去守缘边寨堡,这样即使是再贴近前线,也照样能平安无事。”
鄜延路与麟府二州虽然都在黄河西岸,但两地远隔重山,还有西夏驻扎在弥陀洞的左厢神勇军司两万来人挡在中间,鄜延路这边并不清楚丰州的情况。但只要知道河东开始进攻丰州,就足够让种谔做出决断。
“敢问十七哥,太尉究竟是打算如何行事?”王舜臣问道。
“很简单,就是进兵葭芦川,”种朴立刻说道。
“只是进兵葭芦川?”王舜臣意味深长的笑问道。一家侍候种家多少年了,王舜臣当然知道种谔的想法绝不会是表面上上去的那么简单。
“当然不是!”种朴不意外韩冈教出来的王舜臣能破他们所谋划的这一切。“要尽可能的做好伪装。这一战不再夺地,而在夺人。西贼的人财物都已经快见底了,我们要做到就是尽量帮着弄得更严重一点。”
“如此方好。”王舜臣释然点头,“伏击当是能做得。”
做出出兵援助麟府的姿态,于险要之地设下埋伏,到时候就可以等着西贼自动上钩。种谔的想法,是打算将西夏的左厢神勇军司上下彻底的深埋进地底。
如果能将左厢神勇军司一举扫平,至此之后鄜延和河东便能轻轻松松的联络起来,不再需要向南绕道。不仅如此,得到了左厢神勇军司的地盘,罗兀城孤悬在外的情形就能得到化解,与此同时,麟府军上下也都能得到更好的支援。
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时机……只不过还要一丰州的情况,才能下定论。
宰执天下 第736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九)
第76章 萧萧马鸣乱真伪(九)
【晚上有推不掉的应酬,回来时就已经是半夜了,很抱歉今天晚上只有一更。明天中午时会将下一章补上。】
已经是丰州。
用了两天的时间,穿过了几座被党项人刻意放弃的寨堡和烽火台,顺着河流形成的谷道,丰州城已是遥遥在望。
‘再退下去就是到了丰州城下。’折可适想着。
想来党项人应该不会太过相信他们自己的守城能力,在官军的攻击下,丰州城能守住三天就是奇迹了。与其在城池攻防战上决定战事的胜负,不如在野外决出个高下——这是指他们没有其他阴谋诡计的情况,在丰州的这一片地,也都是如同鄜延路一般的千丘万壑,一路行来,经过的支谷岔道无数,而折可适派出去的游骑,着重搜查的就是这些地方——但不管怎么说,战斗也的确是越来越近了。
抬起略感沉重的双脚,折可适维稳当当的走在通往丰州城的山道上。为了节省战马的脚力,除去了散在外面的斥候游骑,宋军的骑兵都是牵着马在走路。
脚步声连绵起伏,不徐不疾,有着稳定的节奏,蕴含着一股紧紧绷起的张力。两千多马步军,簇拥着折可适的将旗,前后拉出来一条长达一里多的人龙。不过整支队伍前后衔接的紧密,折可适又特意多派了人手去盯着前后左右,并不虞被敌军突袭。
正在这么想着的时候,一声尖厉刺耳的木笛警哨猝然响起。这声警哨响得十分突兀,原本就绷紧了神经的宋军将士,一下就握紧了手上的刀枪。
折可适翻身上马,踩着马镫转头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那是一条并不算宽阔的支谷。一名骑兵拼命的从支谷中狂奔了出来,而立于支谷谷口前端高处的两名哨兵,用着更大的气力急促的吹着口中的木笛。
折可适所率领的作为前锋的两千兵马,刚刚好就从这条支谷谷口前穿过。如果当真给藏身在谷中的敌军杀出来,正在行军的队伍登时就会被拦腰冲断。
“全军止步!”折可适一声吼。令行禁止,军令从前传到后,只是走了几步的时间,正在逶迤向前的大军顿时停止了前进的脚步,“陈四,折成康,你二人速领本部上山!封助谷口。”
“诺!”被点到的两名指挥使回头一声大吼,“儿郎们,跟着俺上去!”
身处在谷口前后两个指挥的七百多名士兵,立刻就随着他们的指挥使了支谷谷口两侧的山坡。
“前后各自列阵!遇上贼军就给我坚守住。”折可适又同时向前军、后军派出了传令亲兵。
领头在前的一个指挥、殿后一个指挥,在听到号令之后,立刻列阵站定,将手上的重弩上弦,弩弓上闪烁着银光的箭簇。他们前后各守一边,虽然是分散了折可适手上本就不多的军力,但防着前方和后方受到夹击,则更为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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