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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执天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宰执天下
听着身侧林中传来的流水声,韩冈、王中正他们又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树林中的山道终于到了尽头,眼前豁然开朗,原本被树林遮挡的渭源溪流重新出现,而一座苔痕处处的破庙出现在众人面前。
顺着水流,王中正着破庙边一个碗口大的石穴中汩汩流出的清泉,摇头叹道:“想不到滔滔渭水,其源头水脉竟然如此细小。”
王厚小道:“无论江河,上溯至源头,也不过是一眼清泉而已。”
王中正转头向西,眼神似是透过了眼前的山峦,望着极远处的某个地方:“江源不敢望,却不知何日能见到大河之源。”
韩冈闻言,嘴角微微翘起。身边的这位阉宦,果然对拓边军功动了心思。





宰执天下 第204章 卧薪三载终逢春(二)
第204章 卧薪三载终逢春(二)
接近入夜时分,韩冈和王中正一行回到渭源堡中。王韶正负手站在大厅中,低头着一幅方方正正的木盘。
王中正随之过去。此物说是盆景,但无草无木,更无怪石。却有房屋有围墙,在六尺见方的底面上,一上一下的布置着,像是两座具体而微的宅院……不,王中正再仔细过,根本不是宅院,而是两座寨堡。
“这是那处的沙盘?”王中正问道。还在京城的时候,他在武英殿中亲眼见识过赵顼命人打造的几十块沙盘。虽然眼前的这一块与他见过的不太一样,但应该是同一类东西。
“新渭源堡。”王韶答道。
韩冈发明的沙盘让王韶触类旁通,他来渭源的目的就是要为新堡选址,并决定大小范围和式样。为了能更直观的进行确认,他找来木匠打造了新堡的实物模型。
“现在的渭源堡,只能起着哨探的用处,不过是个略大一点的烽火台而已。前次董裕在渭源堡外长驱直入,堡中却无兵可以断其归路。”韩冈接口为王中正解释,“在渭源修造新堡,囤积粮秣,驻扎大军,就是将防线前伸至鸟鼠山下。而古渭一带则可以安心的展开屯垦。”
王中正又低头了一阵沙盘,在沙盘一角有着标志东西南北的十字箭头,边上还有确定距离的比例尺。对于沙盘上的学问,为了能在赵顼面前说上话,宫中的宦官没有不学的,王中正也懂得如何利用比例尺来换算实际距离。
沙盘上的两座寨堡,一东一西的相隔大约半里布置着,而渭水流经西堡南侧,却从东堡北侧经过。王中正奇怪的问道:“为何这两座新堡离得这么远,又隔着渭水?”
“渭源堡孤悬于外,并设两座、分据渭水两岸,中设绳桥或浮桥连接两岸,便可成犄角之势,能自护得全。而半里之地,一百八十步的距离,也算不上远。”王韶指了指位于北岸的西侧寨堡,苦笑了一下,“其实若是能建在河水的正对面当然是最好,但在渭水北岸,最近的一处适宜筑堡的地方却是这里,没得他处可选。”
王中正皱眉问道,“若是渭水泛滥怎么办?洪流之下,桥梁难行,那两堡间的犄角之势就成不了了吧?”
“都知考虑得的确周全。”韩冈先赞了一句,“不过洪水泛滥之时,多是暴雨之后,地面泥泞,贼人也难以进攻。”
“原来如此。”王中正点着头,喃喃的念了几句。最后抬头笑道:“却是吾多问了。”
王中正对渭源堡问得多了点,王韶听着就觉得有些问题。带着疑问的眼神投向韩冈,韩冈随即心领神会的轻轻点了点头。
果然如此!王韶精神便是一振:“都知能亲来渭源,可见对军国之事也是放在心上的。可比窦副总管强多了。无论是向钤辖还是窦副总管,自上任以来一次也没到过渭源堡。而李经略,也是对扩建渭源堡毫无兴致,压了不知多少文书。”
“官家对河湟之事始终放在心上,无论渭源还是古渭,都是经常挂在嘴边。吾既然到了秦州,自当来渭源一趟,返京后也好有话回禀官家。以官家对河湟之事的重视,事无巨细怕是都要问到。”王中正撇清似的说了两句,但话里话外都是透着他本人对开边之事的关注。
“唉!”王韶一声长叹,对着东面拱手叹息,眼中几乎要流下泪来:“天子如此重,三年来王韶只有些许微功可报天子恩德,实在是羞愧难当,羞愧难当啊!”
“朝臣中伤于内,帅府沮坏于外,左正言还能连番大捷,何谈难报天子?”王中正见状,忙劝着王韶:“若左正言此话传出去,不知有多少人要无地自容了。”
着两人声情并茂的演出,韩冈站在旁边没有说什么。王中正的心意已经透露出来,而王韶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
王中正有心于边事,王韶老于世故,王中正只多问了两句,他就了出来,又从韩冈那里确认了,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他很想把王中正这位大貂珰拉进来,不仅为了更好的得到天子的支持,更是为了对抗高遵裕。
王韶一直都希望有一个能在天子面前说上话的助力,高遵裕是太后亲叔,天子舅公,当然可以算得上。但高遵裕这个人本身的性格,却是贪功过甚,让王韶心中忌惮。说不准那天他的位置就给高遵裕给挤掉了。
所以王中正一来,王韶就盯上了他。为了与天子联系得更紧密,王韶不介意把一个支持开边之策的宦官拉来当监军。以宦官为监军,唐宋皆有。如走马承受一职,甚至可以直接参与到地方上的事务。而在地方上领兵、修河的宦官为数也不少。
此时的士大夫,对阉人极端歧视,有事无事就要敲打他们一番。但对阉人参与到政事军事中来,却是习以为常,需要时说上几句,不需要时就任凭阉人在地方上领兵任官。而韩冈却正好相反,他不歧视阉人,却不习惯阉宦参与国政。
故而韩冈对王韶的想法不置可否,在心底里,还是反对居多。在他想来,王中正可不一定会与着王韶一条心,说不准会跟高遵裕打成一片,而且王中正本人的品行也成问题。只是他心里的想法并不打算说出来,因为对高遵裕,韩冈心中也有所顾忌。两害相权,也难说孰重孰轻。
陪了王中正用过晚饭,送了他去休息。王韶拉着韩冈和王厚又站到沙盘旁。他想听听韩冈的意见。
“玉昆,你觉得两堡如此布置是否妥当?”
“如果钱粮和人手足够的话,能造得更大一点就好了。”这是韩冈的回答。
韩冈对军寨建筑其实并不了解,他只知道城墙越高越厚,里面存放的粮秣军械越多,这城寨就越是难以攻克。但他更清楚,修造任何工程,第一个要考虑的都是预算问题,接下来则是人手问题,至于建造成什么模样,都是要受这两条左右。
“哪来的多余钱粮?超过五百步的寨子是不用想了!若是钱粮足够,直接渭源堡扩建成千步城不是更好?何必弄什么犄角之势,在对岸再造一座堡?古渭寨、甘谷城都没有,还不是安安生生的。”
韩冈的话,引爆了王韶藏在心底的炸弹,他拍着沙盘边上,大声骂道:“政事堂也是好笑,我跟他们要钱修城,他们倒好,让二哥带回两百份空白度牒来。也不想想这里是秦州,不是京城,有几人会拿两三百贯来买一张度牒的?还说是值五万贯,要能卖出一半价钱,我都要烧香念佛了!”
王韶的抱怨自有其道理。
因为有一张度牒,可以免人丁税,可以不用路引过所就能游走天下,想弄一张来护身的商人数不胜数。而且有的富户要保子嗣平安,也需要一张度牒来剃度一个替身。
所以度牒就相当于有价证券,能卖上不低的价钱。有时候,地方上有灾荒,朝中拿不出钱来救济,就发下度牒充当灾款。另一方面,真正吃斋念佛的僧侣,却有许多因为买不起一张度牒来剃度,而只能终身当个沙弥。
不过度牒的价格就跟有价证券一样,有着波动性。有时高有时低,有的地方高,有的地方低。如京城、江南这些富庶之处,往往能卖高价,两百贯、三百贯都卖过。但在秦州,王韶刚刚让人问过价,一开始报得是一百二十贯一份,但当听说了王韶手上有两百份度牒,啪,当即就跌倒九十。
政事堂发下两百张度牒当作五万贯来拨款,但实际上却只能卖出不到两万贯,这让王韶如何不气?这种东西,还不好找人硬摊派,只能一张张发卖出去。
王韶骂了一阵,也就停了。事已至此,也只能向朝中将此事说明,并继续要钱要粮用不到两万贯来筑寨堡,在秦州城边上还好说,但换到离秦州三百多里的渭源,单是征发起来的民伕所需的粮草,在路中转运的消耗就能吃掉一半去。
“再能要到两三万贯就好了。”王厚为他老子端来一杯凉茶消气,王韶心气平和了下来。他还是有些自信,凭借他现在在天子心中的地位,再要到两三万不成问题。
韩冈低头着沙盘模型:“若能再多个两三万贯,照着图样,将现在的渭源堡扩建一番,再在对岸新建一座,勉强也够了。届时在两边各放上一个指挥。有三四百人足以将堡子守住。”
王厚在旁插话道:“禁军一个指挥才有三四百,厢军可没有。”
“怎么也不可能放厢军来戍守的!”韩冈摇头,提高的音调中满是不屑,“就是招乡兵弓箭手来此受田戍守,都比放厢军的好。”
按照编制,一个指挥一般是五百人上下。但这只是兵籍上的数字,减去吃空饷的比例,和一些不堪上阵、但后有靠山的老弱,一个指挥真正可以投入战斗的也就三百多人这里指的是普通的禁军,若是厢军,则一半是空额,剩下的一半又多半在官员家奔走听命。他们的战力甚至还不如关西的乡兵。若韩冈当初押运军饷去甘谷城,随行的不是当过弓箭手的民伕,而是厢军,他说不定早早的就跑路了。




宰执天下 第205章 卧薪三载终逢春(三)
第205章 卧薪三载终逢春(三)
在渭源待了两天,仔细确认了筑堡的地点,王韶又领着大队回返古渭。
虽然从渭源到古渭的一路上,到的都是羌人。但那些羌人,一到王韶亮出来的棋牌,便是立刻闪到路边,有的甚至跪下来叩拜,比汉人到高官棋牌还要恭敬许多。
王中正着王韶的威势,眼热不已:“左正言在蕃地果然积威深重。两次大捷,倒把这些蕃人的桀骜不驯给打掉了。”
王韶却是无甚喜色:“蕃人叩拜,不如汉儿一揖。这百多里地,汉人是实在太少了。要想稳定西番,必须加快屯田的速度。没有数万户口,镇不住这里的蕃人。纵使一次过砍个千百个首级,让蕃人心惊胆寒,但过个几十年,他们又会故态复萌。”
王韶说的一点不错。自古渭到渭源这条沿着渭水河谷的道路上,除了熟羊寨这个算不上战略要地的歇脚用的中继点,设有宋人的军寨外,其他地方皆是蕃人的土地。韩冈倒是想见着几个汉人,但除了身边的这些人,见到的都是把袖子脱了半边的吐蕃人。
其实真正说起来,窦舜卿说三百里渭河没有一顷宜垦荒地,其实也不算错。河谷中的这些荒地,被吐蕃人占了几百年,都可以说是他们的土地。王韶要在这些土地上屯田开垦,其实是违反了赵顼早前下过的不许夺占蕃人土地的旨意。但自古以来,古渭州就是汉人土地,真要论起土地归属,所有吐蕃人都没地方站了。
而土地的所有权问题本质上就是跟实力有关。现今吐蕃人已不复在长安城三进三出的荣光,在古渭的势力并不算强。区区一个青唐部又不敢跟官军相争,不及早占据渭水河谷移民屯田,等到吐蕃人中出个李元昊或是李继迁一般的人物,那就是第二个西夏,又或是换作了党项人过来吞了此地,那情况就更是糟糕了。
王中正也听得心有戚戚焉:“左正言所言甚是。此亦是天子所担心的。等回京之后,吾亦会向官家奏请及早在古渭招民屯田,以充实边地。”
“如此,王韶先多谢都知御前赞言之德。”王韶在马上对王中正拱手称谢。
“不敢当。”王中正摆着手,“吾此是为国而言,左正言何谈‘谢’字。”
王中正再次向王韶保证了他对河湟开边的支持,也让王韶更加坚定了将王中正请来监军,作为联系天子的助力。
一路再无他话,自清晨天色刚刚泛白之时就离开渭源,到了华灯初上时分,韩冈终于跟随着王韶回到古渭寨。
高遵裕此时就在寨中,见到王韶等人回返,便登时出门相迎,而另一人也迎了出来却是纳芝临占部的族长张香儿。
张香儿最近精神状况好了不少,不再颓丧,迎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真切的笑意。
一来是因为纳芝临占部的损失比当时董裕攻来时听到的要小不少。丢掉的多是财物,烧掉的也不过是座吹莽城,但人员损失并不多纳芝临占离得古渭很近,是最后一家受到进攻的部族,早做好了逃跑的准备,到董裕大军,几乎都翻山越岭跑了,只死了些躲避不及的。比起其余六家被董裕打得残破不堪的部族,纳芝临占部的运气,实在好得让人羡慕。
另一个原因,就是王韶准备将被董裕摧毁的其余六部的残部交给张香儿,由他一并统领。虽然六部残破,部众皆是流离失所,但对纳芝临占部来说,却是最补的一块肥肉。更重要的是,纳芝临占部一旦收拢了六部余众,朝廷划拨给七部的补偿和救济,也将全数交给张香儿。
高遵裕、张香儿,还有回到古渭寨的刘昌祚迎着王韶、王中正一阵寒暄,一起回到城衙。张香儿当即向王韶禀报:“小人前日奉机宜之命,清点六部残余。如今户口已经点算出来:总计三千一百六十六帐,八千余口,马一万余匹,牛三千余,羊两万,其余财物则剩得不多,而各家的土地都已经给青唐部占去了。”
王韶向高遵裕去,高遵裕点了点头,他派了两名清客,跟着一起去清点人数,知道张香儿没有在其中作假。
“既然已经点算完毕,那从今天起,这三千残余就归入纳芝临占部。”王韶在城衙中,对张香儿再一次嘱咐着:“不过这三千余帐,都是你纳芝临占部的子民。本官不想到你厚此薄彼,以至于六部余族与朝廷背心的情况出现。这一句,望你能谨记在心。”
张香儿连忙跪下,“小人不敢。小人对天发誓。但凡纳芝临占的部众,不论出身何处,就是小人的兄弟姊妹,尊长子侄,绝不敢对他们刻薄半点。”
“希望你日后行事,不忘今日所言。”王韶又说了几句,弹了弹手指,示意张香儿退了下去。
王厚冲着张香儿的背影呶呶嘴:“这人选得是不是太差了一点,”
韩冈笑道;“是差了点,但缓急间,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选。”
“三千帐蕃部部众,当在一万五千到两万口上下。而六部残余的三千帐就只有八千口,几乎都是精壮。”刘昌祚接口说道。秦州西路都巡检精明强干一如往昔。
且有消息称,因为他在甘谷城的功绩,以及留下的威望。大约只能在秦州军中挤进前十的刘昌祚,即将跳过排在他前面的几位武官,接任张守约留下的位置秦凤路兵马都监兼甘谷城主。但他现在还只是一个都巡检,兼着古渭知寨一职。
“有这八千精壮充实进部众,纳芝临占部的实力又上了一个档次。至少可以在俞龙珂和瞎药中间,做个左右摇晃的不倒翁了。俞龙珂势强,就与瞎药结盟,俞龙珂示弱,就反过来跟瞎药为敌。相信此事张香儿能做到。”
韩冈如此说着,王韶、高遵裕和刘昌祚都一个个都点着头。
无论是大宋,还是王韶本人,都不会容许青渭一带由青唐部一家独大。可官军要保持超然的姿态,对蕃部内部的纷争尽量要做到不偏不倚,这一点,是天子和王安石都耳提面命过的。所以就必须另外找一家过来。一直对朝廷恭顺有加,军令不敢稍违的纳芝临占便被挑选上了。
尽管如今青唐部接近于分裂的态势,俞龙珂和瞎药的实力相近,在他们中间便形成了一个平衡,但这种均势并不稳定,随时可能打破。为了避免俞龙珂两兄弟,在蕃部中就必须有一支可以平衡他们两人的力量。
王厚突然提议道:“必要时还可以推动青唐部分家,分成两个部族。瞎药不是想当族长吗,这下也可以如愿以偿了。两部对峙,当会为了博取朝廷支持而努力卖命,可以省掉朝廷多少事。”
“多此一举!”王韶毫不客气的批评者自己的儿子,“维持现状就可以了。俞龙珂和瞎药名义上是一家,实则已经分成了两部。俞龙珂占着名分,但有智有勇的瞎药更得青唐部人心,本已是分裂之局,由张香儿维持两部稳定,并不需要你多事。”
“可张香儿和他的纳芝临占实在让人放心不下。”王厚争辩着。无论户口、地盘、财富还是军力,纳芝临占都不占上风,而差得最远,就是张香儿。他的才智决断跟俞龙珂和瞎药比起来,实在差太远了。
“也不是全指望他。”韩冈跟王厚一样,都有些不起张香儿,不会把希望放在他身上,“要维持青渭稳定,光靠蕃人是不够的,至少还要有汉人插一手。古渭寨中的士兵难以为持。招民屯田是唯一的解决之道。”
“韩抚勾,这样做倒是不错,但无论屯田还是市易,本金都是少不了的。不知李经略会不会批下来?”因为跟窦舜卿不合,刘昌祚几乎算是投进了王韶这一派,不过他耳目局限于边地军寨中,对秦州城内的变局却是不甚了了,却为王韶的行动担心着。
“不用理他,他什么都做不了了!”靠着托硕、古渭两次大捷而来的军功,又不再需要顾忌李师中、窦舜卿他们的掣肘,王韶说话的底气也足了许多。神采飞扬,神清气爽,宛如春天到了身边。
刘昌祚听着王韶的狂言,便有点发怔。韩冈向一头雾水的都巡检解释道:“向钤辖已经要回京修养,窦副总管则是被他的孙子连累,这两件事,相信都巡是知道的。而李经略,天子本就有将他替换的意思,他在秦州的时间应该也留不长了。”
王中正笑了一下。他前日就已经王韶和李师中之间紧张的关系和宫宴上发生的事,用急脚递传回京中。如果天子真的宠信王韶,必然会将李师中调走。
“总管、副总管、钤辖若是一下子都换了,军中怕是会有些不稳。”刘昌祚也是在官场上浸多年,一眼就出了问题所在,“为了镇服军中,也许官家会派个厉害人物来秦州。”
王韶哈哈笑道:“再怎么样,总不会比李师中他们三个同气连枝时的情况更差。而且天子肯定会选个支持开边之策的知州来。”
半个月后,消息从京中传来。继向宝卸职回京,窦舜卿奉旨诣阙之后,李师中因此前阻扰开边的旧事被翻了出来,因他秦州荒田数目前后述说不一,被按了个奏报反复的罪名,责降一官,又调离秦州,至淮南东路的舒州担任知州去了。
至于新任的秦州知州、秦凤路经略安抚使兼兵马都总管的身份也传来了,其人姓郭名逵。
着王韶突然苍白起来的脸,韩冈突然有了一点因荒谬而极度想笑的感觉,‘真的不比李师中他们三人都在秦州的时候更差吗?’
这春天可真短暂。




宰执天下 第206章 前路多坎无须虑(一)
第206章 前路多坎无须虑(一)
郭逵要来的消息半天之内传遍了秦州内外。
对于郭逵的到来,民间的反应很正面。毕竟是声名煊赫的宿将,有他来镇守秦州,会让人安心不少,至少今年秋天,党项人当是闹不出大乱子来了。
韩千六在晚饭时跟儿子说着闲话,也喜滋滋的提起郭逵要来的消息,“三哥,是不是郭太尉要来秦州了?都说他人极准,料事如神的。有他在,秦州可就安稳了。”
“郭太尉他哥哥郭巡检,三哥他外公当年是亲眼见过的。骑着一匹五尺多高的河西马,手上的两只铁简都有十几斤重。”韩阿李出身武家,军中旧事比韩冈还门清。
“当年李元昊攻打延州,三哥外公随军赶去救援,路上正好见郭巡检跟着刘太尉也往延州赶。不过刘太尉他们走得太快,连夜路都敢走,最后就在三川口出了事。三哥外公也是运气,他们一千多人已经连夜赶了百十里,最后都没力气走路了。刘太尉就没上眼,没把他们一起夹裹上,不然也一般儿要折在三川口。”
“郭遵的确可惜。”韩冈喝着汤,很随意的评价着。
郭逵的长兄郭遵,是军中有名的猛将,名副其实的万人敌,只是跟随刘平战死在三川口。据说在最后一战中,郭遵手持铁简在西贼阵中杀了个三进三出,敲碎了数百名党项人的天灵盖,不过寡不敌众,最后坐骑被绊住,遂战死在阵上。
“郭太尉比他哥哥强。郭太尉是做过相公的,郭巡检却只是匹……匹……匹,三哥,匹什么的?”
“匹夫之勇?”
“对,就是匹夫之勇!跟郭太尉没法儿比。”
韩冈父母的心情,代表了大部分民众的想法。而官场中的反应就有点五花八门。等待郭逵来交接的李师中幸灾乐祸,普通官员则是隔岸观火,而王韶、高遵裕则被激得跳脚。
白天的时候,听说了郭逵要来,高遵裕气急败坏:“郭逵真要来了,我们还有站的地方吗,他在鄜延怎么挤兑种五的?”
王韶眉峰紧锁:“就算天子不到这一层,王相公总该能想明白,怎么能让郭逵来秦州?”
郭逵可不是李师中、窦舜卿、向宝那等货色,李、窦、向三人加在一起,都比不上他。郭逵是做过枢密院同签书的,货真价实的一任执政,如今大宋百万军中,只有他有这个资历,地位稳坐第一。他要给王韶弄点乱子,那就真的什么事都别想做了。
“郭仲通是雄武军节度留后,秦州的节度军额便是雄武军,说起来,秦州就是他的本镇。天子是不是到这一点就把他调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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