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夜谣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楠榯
她瞄了一眼孟戌安,生怕他不慎说漏嘴,却见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正坐在雪垛上看着连绵的雪山发呆。
“贫道有个建议。”玄真子忽然开口。
“道长请讲!”敖沐浅犹如抓到救命稻草。
玄真子清了清嗓子,“诸位可听过‘明阳’‘玄阴’二阵”
敖沐浅茫然地摇头,目光转向夜瑶。
“上古禁术!”
夜瑶眉头一紧,认真点了下头,“《溯渊经》中提过:‘明阳阵’与‘玄阴阵’两种阵法,一个致阴,一个致阳。任意一种都可力敌千军,而当它们同时出现,则会相吸或相斥。不论在六界中的任何地方,要么会把空间压缩成一团,要么推动着时间加快流逝或逆转。因为不可避免的会造成时空的混乱,它们被推衍出世没多久,就被六界公认为禁术。”
“嗯——,的确如此。”
玄真子捋着长须,摇头晃脑道:“不过,这里只是一隅梦境,不会给六界造成什么影响。应当不在限制之列……”
“《溯渊经》是玉虚太清阁里的藏书吧”敖沐浅的笑容有些僵。
当年,她何其用功,大考最终的优胜者却是夜瑶……
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夜瑶思量着回道:“道长的意思是……我们同时结这两道阵法,推动着时间向前走,直到梦境自然结束。”
玄真子连连点头,“没错!若是梦魔在这里,梦境终了,他必会显形;他若不在就更好了,等梦境会自行结束,咱们以逸待劳便能回到陛下的梦境中去了。”
“可是,《溯渊经》中并没有细说阵法如何排布。”夜瑶面有难色。
玄真子却露出笑容,“我门中恰有此法。”
“道长门中竟藏有禁术!”敖沐浅啧舌道。
玄真子摆摆手,“哎——,怎么会有禁术。不过有两个通过它们演化而来的不入流的阵法而已。不过,按照本门法门将它们倒推回去……想找回原先的阵法倒是不难。”
大家面面相觑,暗暗佩服。
原来如此!
大抵是当年天帝颁书明禁时,人间智者不忍如此玄妙的阵法消失,刻意加以修改、变造,让阵法的用途大改,不至于在演练中造成什么破坏,而后留在自家宗门的阵法卷册中。
此后代代相传,皆是自家的阵法,但只要掌握着法门的人,倒着推演回去,还是能够得到保存完整的阵法排布。
“道长,多久能有结果”敖沐浅上前问。
玄真子托着下巴,“须臾恒远说不清!反正这里的时间也不会走。”
敖沐浅翻了个白眼,左右抬手以剑诀相抵,低头碎碎念了一段。
“怎么了”夜瑶关切地问。
敖沐浅回道:“传音给去找师尊的陆箕、毕蒙和回房睡觉的雷霆昇,让他们立刻赶回来!”
“哦……”夜瑶打了个哆嗦,搓了搓手,“早说啊。这么远的路,好歹让我驾个云去接他们。”
敖沐浅:“……”
……
当时间的参照物消失,时间感也跟着消失。
似乎很久,似乎很快,三人精疲力竭赶回来时,玄真子已经推演出了两种法阵。
“明阳阵”与“玄阴阵”皆是三人列阵,一边是极阳之术,一边是极阴之术。
玄真子修纯阳罡气,为“明阳阵”的阵眼,唐枫、雷霆昇左右加持;慕容瑾修阴冥枯道,为“玄阴阵”的阵眼,夜瑶、毕蒙左右加持;敖沐浅和陆箕则在阵外,以本族的看家术法“御风咒”和“沧海诀”,调动着周围的风与气为两边助阵。
正要启动阵法,夜瑶忽觉不安。
这两个阵法在崂山道宗传了几百年,还经过来回两次的变换,
52.第四夜:遗落“故梦”(上)
此章节?
53.第四夜:遗落“故梦”(中)
此章节?
54.第四夜:遗落“故梦”(下)
此章节?
55.第五夜:血洗(上)
此章节?
56.第五夜:血洗(中)
“毕蒙割断了她的喉咙,她很快断了气,血也流干了。雷霆昇用‘穿天凿’剖开她的丹田,想要找她的妖丹……”
夜瑶泣不成声,再不忍说下去。
“她哪里还有妖丹!为了能跟我一起修道,身量还不及柳长老半腰时,便偷跑去跳净池。一身妖髓都给洗净了,内丹也跟着碎了……这个傻瓜,以为昆仑虚是六界净土,却在心中的圣境把命给送了!”
靳羽紧紧抱着初棠尸体,七尺男儿哭的像个孩子。
夜瑶顿时心如刀绞,难怪初棠天生妖骨也能修炼成仙,原来她在长白净池里洗过髓。
抽筋、剥皮、刮骨、椎髓,血肉之躯所承受的至痛,初棠竟在儿时便经历过。难怪修炼那么苦,却从未听她抱怨过一声。
“后来呢”靳羽问。
夜瑶深吸一口气,“后来,天亮了,九门上师都来了。我有口难言,毕蒙六神无主,雷霆昇一言不发,敖沐浅和陆箕哭哭啼啼,说是大家切磋剑术时,初棠忽然妖性大发,打伤了我,还对我施毒……他们四人合力才将她斩杀。上师们争执了很久,师尊和雷兆上神差点打起来。再后来,灵宝天尊到了,验出初棠身上有残存的妖灵。于是,天尊下令缄口,销毁初棠的籍册。为了保护我和毕蒙,特意命雷兆上神对我们用了‘御灵针’。”
回忆到此,她的记忆里便再没有初棠。
当年,是谁处理的尸首,或许只有上师们才知道。
握住初棠冰凉的手,回忆着她曾经温暖的笑容,夜瑶一字一句道:“师兄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她,将她送回家去。”
靳羽抬眼看她,没有说出想象中讽刺的话。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
陌生的两个人,因为死去的初棠,这一刻仿佛并肩作战的伙伴。
许久,洞中死一般的沉寂。
“十二年前,你为什么离开昆仑虚为什么传言说你被幻兽给吃了”靳羽忽然问。
夜瑶一愣,苦笑道:“大雪无痕,覆雪下不知隐藏了多少秘密。还怕少我这一个吗”
知道她不愿回答,靳羽摆摆手,“罢了,一心向道,闲事莫理。”
夜瑶沉了口气,“师兄出身电族,为什么从小认识初棠你和柳长老布局带他们进入梦境,除了想查出初棠失踪的真相,还有没有别的目的”
“天下之大,可以打探的秘密何其多。还怕少我一个吗”靳羽的眼中闪现杀意。
夜瑶知趣地闭嘴,心下早有猜测。
加入净者以后,她才知道当年“功德”黑市交易的案子闹得很大,其中就有电族的几个分支参与。他们和魔族、妖族交易频繁,你来我往中产生了些交情也是常理。
“师兄,怎么才能从这出去虽然我们在灵识中,外头不过须臾片刻。但是,柳长老他……伤得很重。”夜瑶小心地说。
当年,初棠常和她说起自己喜欢的人。说他宽仁,开朗,爱笑,一心向道却不冷血无情,说他……她不知道,曾经的靳羽是什么模样,但至少这一刻,他和自己想象中的一分不差。
“闭嘴。”
靳羽不舍地看着怀中的初棠。
良久,终于将她放下。
这一放手,要想再找到她,又不知是何年何日。
他紧咬着牙关,拔起地上的长剑,像对毕蒙他们那样,将她的身体挥散。
“啊——”
夜瑶忽觉身子一轻,竟与周身的沙砾一起浮了起来。
刹那间,洞顶白光刺目,她不禁闭上双眼。
“嗖——”
忽然疾速下坠,她的心几乎吊到嗓子眼。
这时,一个温暖的手握住她紧钻的拳头,将她紧紧拉住。
足下踩到一份踏实,夜瑶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仍在玉虚洞外,就站在雪地中央,拉她的人是……靳羽。
站稳身子,她赶忙四下打望,见到孟戌安仍
57.第五夜:血洗(下)
夜瑶打了个激灵。
靳羽要杀了他们所有人……
她知道自己应该阻止,却说不出一句话,也挪不动一步。眼前浮现初棠绝望的眼神,胸中顿时气血翻腾,杀念在心中燃烧,掌中甚至凝出了飞霜剑的虚形。
“夜瑶,快来看看国师!”
一个声音将她拉回现实,手中的剑瞬间消散。
夜瑶猛然回身,只见血泊中的柳七已经气息奄奄,孟戌安正扶着他手足无措。
他是初棠的父亲,当年自己看着初棠死去却无能为力,现在决不能再看着她的亲人死去!幸好,蛇类生命顽强,只要心脉尚存,便还有一线生机。
与孟戌安一起将柳七扶起,夜瑶立刻祭出汲水珠,将自身灵力飞快地渡给他。
这些年,她救治了不少妖类、凡人,却是第一次这样不顾自身。
磅礴的仙灵惊呆了近处的玄真子几人,他们只是沾上几缕仙泽,身上的伤竟然痊愈了。难怪能成为净者榜首,“云梦”竟然是仙人,而且灵力如此高强!
雾白的仙灵流淌如逝水,源源不绝从汲水珠流入柳七的妖丹。他的血越流越慢,脸色也转好了一些,被阵气切开的伤口也在渐渐愈合。
夜瑶皱着眉头,汗水顺着侧脸不断滑下。
这么多灵力,若是渡给凡人,只要一息尚存也够治愈了,偏偏妖类受伤如此难治。
“丫头,别费劲了。老夫万年道行,流失的妖灵,岂是你能补救的不如省点力气,替我去找棠儿。”柳七伸手想要推开她。
夜瑶立刻避开,“柳伯伯,你也看到了,我有多蠢,多不中用。你得活着,必要时搭把手。”
……
靳羽拖着长剑,鲜血顺着剑刃滴滴滑落,染红了足下的雪地。
昆仑虚一方净土,今日血气冲天。
他步步逼近,敖沐浅一点点往后挪。
“指望夜瑶来救你吗当初,你利用她害死初棠的时候,就应该知道,她一旦知道真相,便不会再傻愣愣地维护你了。”
“不——,不!”
敖沐浅脸色煞白,拼命摇着头,“靳羽师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误会,一定是误会!昆仑虚从来没有叫初棠的人。毕蒙——,毕蒙你说是不是!”
“师兄,住手!”
毕蒙冲上前,扬起天霖剑,挡在她前面。
“师兄,有话好说!初棠不是昆仑弟子,我们都不认识她,怎么可能害她!”他言辞恳切道。
靳羽不仅入门早过他们至少一甲子,而且是千里挑一的天阶弟子,就算大家同样仙力被封,自己仅凭剑术也拖不了他一时半刻。
看着至交好友一个个丧命,毕蒙心里虽然是虚的,却不得不鼓起勇气,挺身面对杀红了眼的师兄。
“毕蒙,算你还是个男人。今日,可以最后一个死。”靳羽再次把目光投向敖沐浅,骇人的眼神恨不能将她抽筋剥皮。
“师兄——”
毕蒙不知哪来的勇气,剑指向他道:“大家师出同门,沐浅只是个女孩子。雨族毕蒙不才,想领教你的高招!”
靳羽偏过头,眼中血光一闪,“不知死活。”
他手腕一翻,隔空结印,瞬间向他的天灵出掌。
“无上印”,必杀诀!
“不要——”夜瑶飞扑过去。
两道掌风,一前一后聚在毕蒙头上。
“啊——”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头顶银芒一闪,直直地倒在雪地里。
夜瑶连忙扶起他,继而将仙灵渡给他。
毕蒙犯下杀孽都是因为她,今日就算替他去死,也没有二话可说。
“夜……瑶……”
毕蒙睁开双眼,呆呆地望着她,眼神中有一丝迷乱。
“你怎么样”夜瑶赶忙问。
毕蒙忽然惊起,丢开天霖剑,看着自己的双手道:“我杀了初棠师姐……她没有妖丹,不是妖……错了,错了,全错了!我的手好脏,血,血,全是血!夜瑶,你看,我手上全是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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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第六夜:祭台(一)
这辈子,濒死过许多次。唯独这一次,死的真真切切、明明白白。那种恐惧,发自本能,完全无法克制。坐在洒着阳光的青草坡上,大口大口喘着气时,夜瑶仍然心有余悸。
性命诚可贵,若要再来一次,她怕是不会选择为靳羽挡下必杀之击。
幸亏梦魔并未潜伏在她的梦中,方才那么一“死”,她的梦境直接崩塌,幸存的人便回到了明帝的梦境中。
不过,时间似乎不在原点。
这里虽然依旧是青衿山,却几乎没了此前大家以十方天地诛魔阵与梦魔斗法时雷劈火烧、毁天灭地留下的痕迹,各处都被清理、平整过,甚至还建起了不少观庙、殿室。
山坡那边,靳羽独坐在石堆上,眺望着远处不理睬任何人;敖沐浅被染血的沧浪绫捆了个结实,丢在大树下的结界内;柳七化出只余半截的蛇身,盘踞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玄真子几人则研究着“沧海一粟”沙盘,探查着梦魔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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