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废后翻身记

皇帝退后几步，不让自己打扰到他们。四下看了一眼，他又蹙起眉头，“薛长松呢？不是一直由他负责照料皇后胎吗？怎么此刻不？”
宫人回道：“事出突然，薛大人并不宫中，已经着人去找了。”
皇帝知道，向来都是临盆半个月前，负责照料龙胎太医才会不分昼夜地守妃嫔寝宫处。如今距离云娘预产期还有二十来天，薛长松自然不方便整日待后宫。
所谓事出突然，说到底，还是被他害。
产房门再次被推开，薛长松神情匆匆，见到皇帝一瞬愣了一下，立刻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微臣来迟了，望陛下恕罪。”
他摆摆手，“过去，别这儿耽搁。”
薛长松道：“诺。”然后果然不再理睬皇帝，全心全意扑到了接生一事上。
皇帝立那里，隔着帘子打量半个屋子外那张苍白脸。他看不太清楚她容颜，只觉得她好像很痛苦。
他一直知道女子分娩是件极危险事，可此前却从未觉得这有些什么。所有女人都要经历，没什么稀奇。
可此刻看到云娘徘徊生死边缘，他忽然觉得心惊胆战。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想冲到帘子另一边，握住她手陪她一起面对。
可脚步还未提起，他就又想起来，她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他陪伴。他这么凑过去，不仅帮不上她，还可能再次引得她动怒。
无力地苦笑一声，他握紧了拳头。
顾云羡夜晚要结束时候终于成功生下了孩子，母子平安。
稳婆把婴儿清洗干净之后，裹襁褓中抱到皇帝面前道喜，“恭喜陛下，皇后娘娘生下了一位小皇子。”
皇帝那里立了太久，浑身都僵硬了，闻言看也没看孩子，只是道：“皇后呢？”
“娘娘安好，女医正照顾她。”稳婆喜气洋洋道，“陛下您看看这孩子，和您长得多像啊！”
他这才顺着低头。绛红色襁褓中，小婴儿脸颊通红，皮肤皱巴巴，一点都不可爱。
他却觉得心里某处变得柔软。
稳婆话有些耳熟，他凝神想了片刻才记起来，当初庄贵姬生下阿杭时候，也有人说和他长得像。那时候云娘是怎么说来着？
“才生下来小孩子，哪里看得出来长相？跟只小猴子一样。”他微笑道，“抱去给娘娘吧，她一定想看看孩子。”
稳婆应了一声，抱着孩子进去了。
顾云羡虚弱地躺软榻上，由着女医为她打理身子。这一夜她体力消耗太多，浑身都是汗水，此刻当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柳尚宫见她眼睛一直盯着纱帐外，心下了然，“娘娘别担心，稳婆将小皇子抱去给陛下看了，很就会抱回来。”
顾云羡点点头，没有说话。
“奴婢看陛下当真是紧张娘娘，听到娘娘凶险，竟不顾规矩地闯进来了。”女医不明就里，一味奉承道，“阖宫上下，可没人有娘娘福气！”
顾云羡听得一愣。
适才痛得迷迷糊糊时候，她确实听到有人唤陛下，只是当时意识太不清醒，也没功夫去管那个。
所以，他是进来过吗？
怪异感觉只持续了一瞬，她摇摇头，不再想这个。
他进来不进来，又有什么关系呢？
本以为皇帝看孩子会耽搁一阵，可出乎意料是，很稳婆就把孩子抱回来了。
她一脸喜气地凑到顾云羡身边，道：“娘娘看，小皇子生得多好看啊！”
顾云羡接过襁褓，看着那张红彤彤小脸蛋，只觉刚刚受再多苦痛都不算什么了。
她盼了两世孩子此刻就躺她怀中，让她生命从此完整。
“哪里好看了，跟只丑猴子一样。”她低声道。
稳婆一愣，继而笑起来，“娘娘和陛下倒真是心有灵犀，适才陛下也这么说呐……”
她话没说完，就被柳尚宫扯了一下。茫然地抬起头，却见柳尚宫笑意中带着三分威严，“这里没你事了，出去领赏吧。”
稳婆本来还想皇后面前讨个好，可见皇后只顾专注地盯着儿子，压根儿没留意到自己说了什么，只好行了个礼退出去了。
“儿子，我宝贝，我是你阿母。”没察觉身边又发生了什么，顾云羡只是看着孩子，心里轻声道，“阿母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
皇后产下嫡子消息传出去之后，不出意外地迎来了一片庆贺之声。
皇帝年近而立，子嗣方面一直不算多有成绩，如今终于有了名正言顺嫡子，大臣们纷纷表示，此乃社稷之幸。
小皇子降生十日后，皇帝亲自为其赐名姬桓。桓者，威武也，大臣们私下揣测，陛下这是希望小皇子健康强壮。
毕竟，他刚刚出生，母亲就出了那样事。
皇后产下皇子次日，忽然发起高烧，且多日不退。薛长松连同四位侍御医一起，不眠不休地守了好几个晚上，才终于让她高热退了下去。
虽然终无事，但回忆一下那几个漫长夜晚，整个长秋宫人都后怕不已。
大正宫内，皇帝抱着啼哭不已儿子哄了许久，终于让他睡着。把孩子交给乳母，待乳母抱着孩子进到内殿，这才转头问薛长松，“所以，你意思是，皇后身子不好，需要长时间调理？”
“是。”薛长松道，“皇后体质虚寒，底子就不好，此番九死一生产下皇子，恐已伤到元气。微臣以为，娘娘需要精心休养一段时间，不然也许会留下病根。”
这个皇帝当然知道。从前贞淑皇后就是生产时候伤到了身子，之后即使中宗皇帝广寻天下名药，也没能帮她调理过来。
“朕吩咐宫人，不许去椒房殿打扰，就让皇后里面安心养着，可好？”
薛长松犹豫了一瞬。
“怎么了？
“宫中到底人多耳杂，皇后娘娘这里住着也难得真正清静……”
皇帝忽然有一种不好预感，声音也紧了起来，“那要怎么办？”
“微臣以为，不如让皇后娘娘去茂山温泉宫住一段日子。一则，那里远离宫中，不会有人去打扰娘娘；二则，茂山气候宜人，还有温泉可以浸泡，十分适合病人居住。当年端仪皇后便曾温泉宫住过数年，臣觉得……”
薛长松话忽然打住，因为他看到了皇帝紧抿双唇。
“陛下……”即使是孤僻耿介惯了性子，见到皇帝此刻表情后，也忍不住畏惧。
他浑身上下都笼罩一种可怕情绪中，就好像一件一直害怕事情后还是发生了。他无能为力之下，终于变得恼怒。
慢慢松开紧咬牙齿，皇帝声音平平，“朕知道了。这件事朕需要考虑一下，你先退下吧。”
薛长松正求之不得，立刻行了个礼，“微臣告退。”
崔朔被传到宫中时候，还有些惊讶。
他本以为近皇帝会一直陪着顾云羡，却没想到他还有功夫传他陪他射箭。
他到达时候皇帝已经开始了。射箭场地开阔，十个靶子远远支放对面，而皇帝面容冷肃，目光冰寒。弯弓搭箭，回回都正中红心。
崔朔眉头微蹙，觉得情况不太对。
皇帝手忽然抖了一下，一支箭气势如虹地飞出去，却擦着靶子边缘穿过，灰头土脸地落了后面草地上。
竟是脱靶了。
皇帝看着前方良久，苦笑着摇摇头，把弓箭交给了一侧宦官。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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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废后翻身记 127
崔朔适时上前,跪地行礼,“微臣参见陛下，陛下大安。”
“可。”皇帝淡淡道，“如璟你来得正好，上去显示一下你能耐,让朕开开眼。”
崔朔微微一笑，从一旁架子上取过弓箭，对准面前靶子，眼微眯、手一松,一箭端端射红心。
皇帝看看箭靶，再看看崔朔，口气依旧平淡,“射得好。”摇摇头，“平日你总藏着掖着，怎么今日倒肯拿出真本事了？”
“陛下特意召臣进来陪您射箭，臣若还不全力，岂非让陛下扫兴？”崔朔道。
皇帝笑道：“你倒是识趣。”
两人一壁说话一壁离开射箭场，朝远处亭子走去。
“臣见陛下气色不太好，可是近太过劳累？”崔朔道。
“大概吧。”皇帝道，“你也看到了，近什么事都挤一起了。”
“说起来，臣还没恭喜陛下喜得嫡子！”崔朔忽然一揖，一本正经道，“如此大喜之事，实是社稷之福、陛下之福！”
皇帝神情有些奇怪，凝睇着不远处柱子笑了笑，“朕福气吗？”
崔朔见状眼神闪烁，犹豫了一瞬还是问道：“臣听说，皇后娘娘凤体违和，可有其事？”
皇帝与他关系表面上是君臣，私下里其实似好友，闻言没有隐瞒，点头道：“你没听说错，确实如此。”
“很严重吗？”崔朔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普通臣子对皇后忠心。
“挺严重。”皇帝道，“太医说，好让她去温泉宫休养几年，不然很可能会落下病根。”
“那，陛下是怎么打算？”
皇帝不答反问，“那你觉得呢？朕应该怎么办？”
崔朔想了想，“臣以为，陛下还是听从御医话，让娘娘出去吧。”
皇帝早料到别人会这么劝他，闻言也没多惊讶，“你也这么觉得？”
崔朔认真道：“一则，娘娘凤体要紧，若耽搁了救治便不好了；二则，差不多也就是明年样子，便是陛下等候多年时机，到时候……”
他后面话说得含糊，皇帝却明白他意思。
云娘如今身体不好，勉强留这宫里既耽误治病，还会遇到无数危险。自己与她如今又是这样关系，估计即使留她宫里也没什么见面机会。时日一长，大家都会看出端倪来，到时候便不会再像现这样规矩，各种阴招都会朝她而去。
而自己那时候若一心扑朝事上，恐怕也无法保全她。
所以，还是让她离开吧。
温泉宫远离宫中纷扰，隔得远，旁人想朝她下手也没有机会。
她可以带着孩子，青山绿水间安心静养，过一段真正无忧无虑日子。
顾云羡出月以前，每晚都必须喝滋补汤药。晚膳之后，阿瓷绕过廊下去给厨下给顾云羡取药，却不经意地看到庭中花架下，站着一个玄色身影。
她不知道他那里站了多久，只看到他肩头都飘满了落花。她小时候没读过书，后来跟顾云羡身边才读了一点诗词，然而也不过皮毛而已。一贯不是文绉绉人，此刻却仿佛着魔一般想起一句词。
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
一股扑面而来落寞孤清。
阿瓷怅惘了一阵，才发现皇帝视线正瞬也不瞬地看着前方。她顺着看过去，却见轩窗之上，投映着一个模模糊糊影子。
那是，抱着皇五子小姐。
她心头一乱，后退了一步。脚步声太重，皇帝蓦地惊醒，朝她看过来。
“奴婢参见陛下!”她连忙跪下，“奴婢不知陛下此，所以……”
皇帝看到轩窗上影子僵了一下，想必是听到他们声响了。
别开视线，他随口道：“起来吧。朕正好有事找你家娘娘，带朕进去。”
“诺。”
椒房殿内馨香袅袅，宫娥们都候外面，内殿只有柳尚宫、采葭和采芷三人伺候。
顾云羡适才确实听到了他们声音，所以此刻见到皇帝也并不惊讶，抱着孩子行了个礼，“陛下。”
“你还坐月子，别多礼了。”皇帝温和道。
他态度让顾云羡有些惊讶。
今日他不再像之前那样阴郁，与她相处时神情十分自然，仿佛两人只是一对再寻常不过夫妻。
没有过争吵，也没有过爱恋。
“把阿桓给朕看看。”他轻声道。
顾云羡顺从地把孩子递给阿瓷，叮嘱道：“当心一点。”
阿瓷抱着孩子走到皇帝身边，笑意吟吟，“陛下您看，小皇子长得是不是很像您？”
适才看到情景让她抱了幻想，以为今晚陛下是来跟小姐和解，所以说了这么一番话，希望可以帮到两人。
皇帝笑笑，云淡风轻道：“像皇后多一些。”
阿瓷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敢再接口。
顾云羡看着皇帝抱着孩子说说笑笑、一脸慈爱模样，忍不住道：“陛下若是喜欢，可以抱阿桓去大正宫住一晚。”
听说之前她病着时候，阿桓便是放大正宫，由皇帝照看着，想来他应该很想念他吧。
她确对他没太多想法，但并不打算就此拆散他们父子。如果皇帝真喜欢阿桓，她心里也会高兴。
毕竟，他是他父亲。
皇帝眯着眼睛继续逗了会儿孩子，才抬头道：“不了，朕一会儿便回了。今晚来见你是有件事和你说。”
“什么事？”
“薛长松前几日跟朕说，你身子不好，需要静养。所以朕考虑之后，同意了他建议，让你去温泉宫住几年。”
顾云羡一愣，“去温泉宫住……几年？”
“恩。”皇帝点头，“那里远离宫中，没这么多烦心事。你那儿住着，也能清静一些。”
顾云羡脑中思考了一瞬，便觉得这个安排对她来说再好不过了。
她知道自己生下阿桓之后，一定会面对多明争暗斗，稍有不慎就会牵连到孩子。偏偏她如今总不时感觉浑身无力、头晕目眩，几回下来也就清楚是生产伤到了身子。
这么不济状态之下，她要如何去保护她阿桓？
本来还担忧，谁知这会儿他竟告诉她，她有机会可以远远躲开这一切。
茂山温泉宫，她去到那里话，不仅不用面对宫里各种争斗，也不用继续和皇帝相看成仇，让彼此都轻松一些。
他也是这么想，所以才答应了吧。
“好，臣妾但凭陛下安排。”
皇帝轻笑一声，喃喃自语：“但凭朕安排……”
顾云羡见他眼睛一直落阿桓身上，忽然有一股不祥预感，“陛下……”
皇帝转头，“怎么？”
“臣妾……臣妾可以带上阿桓一起吧？”
皇帝见她一脸紧张模样，眼神有些晦涩难懂。
良久，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
永嘉五年十月下旬，皇后因病迁去茂山温泉宫静养，皇五子随母后一起。
这是继端仪皇后之后又一位搬去温泉宫长住皇后，大家都有些感慨。
如果不是有端仪皇后先例，恐怕大臣们都要把这当成是一种变相流放了。可是盛宠端仪皇后都曾移居行宫多年，顾皇后如今搬过去也不能断定她就是失宠于君王。
毕竟，诸位太医都明确表示过，皇后娘娘确实是凤体违和，需要静养。
顾云羡坐马车中，把一根手指交给阿桓玩耍。他窝她怀里，两只肥肥小手用力地攥着她手指，神情严肃，仿佛这是一个他攻克不下难题。
阿瓷挑开帘子，看着越来越远连绵宫阙，轻叹一声，“这一去不知道多就才能回来。”
顾云羡头也没抬“怎么，你竟舍不得？”
阿瓷道：“奴婢怎么可能舍不得。奴婢早巴不得离开这里了。只是盼了太久事情忽然实现，心里竟七上八下，总觉得不真实。”
顾云羡微微一笑，继续逗弄阿桓。
连阿瓷这样大大咧咧、凡事不往心里去人都不喜欢这皇宫，可见这里是怎样一个让人无奈地方。
她曾经这里丢失了自我，丢失了原则，做了很多错事。还好老天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去弥补过错。如今世事迭，她再无别牵挂，也得到机会可以离开，开始她生活。
和她孩子一起。
即使知道这离开是暂时，她终有回来一日，也不能打消她此时喜悦。
“阿桓，阿母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两个，还有这些疼爱你人。”她握住阿桓手，轻轻地手背上亲了一下，“你可以那里乐乐地长大，什么都不用担心。阿母永远都会保护你。”
说完这句话，她默默地看着他玉雪可爱小脸。
其实阿瓷那晚说得没错，这孩子长得确实像他父亲，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
今天她离开，他并没有来送她，而是骊霄殿和群臣议事。
六宫妃嫔一起宫门处恭送凤驾，顾云羡握了握庄贵姬手，笑道：“我是去养病，不是去受刑，你可别流眼泪。”
庄贵姬强忍伤感，点头道：“臣妾等姐姐回来。”
顾云羡笑着拍拍她手，然后朝着骊霄殿方向行了个礼，算是拜别君王。
只是登上马车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异样。打从嫁给他那年起，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分别这么长时间。想到自己未来生命里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他这个人，她也不知是轻松还是茫然。
无论如何，他允许自己去温泉宫养病便是实打实为她考虑了，而她承了他这个情，心里也确实感激。
“哈哈……”突然响起笑声将她从思绪中惊醒。
低头一看，阿桓抓住了她手指，一把放到嘴里，用力地咬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笑起来。
她看着自己手指上口水，再看看那张笑得无比开心小脸，只觉得心头那若有若无情绪通通消散，唯余无开怀。
她抱紧他小小身子，开始真正期待这只有他们母子两人平静生活。
作者有话要说：
云娘不会行宫待几章，毕竟这文也就只剩下后一卷了……
后面几章节奏会比较，同时阿笙也想展示一下崔郎不一样方面……他近简直完全没戏份……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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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姐姐被人陷害，自己替身去死。
重生醒来，宁蘅表示，这一辈子，她只想做一件事——复仇。




重生废后翻身记 128
顾云羡知道,跟她一起去温泉宫宫人们都或多或少困惑过她与皇帝之间情况。他们大抵是觉得,明明封后之前两人还和睦融洽,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闹翻了，连见一面都怪异得不得了。
这些人里自然也包括了柳尚宫、阿瓷和采葭。
顾云羡原本也想过要给她们解释，可思来想去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她与皇帝之间事情一深究起来，就朝怪力乱神方向一往无前地奔去了,说出来恐怕吓坏了别人。
她不说,却不代表别人就不问了。她们搬到茂山三个月后，元宵佳节，柳尚宫见她高兴,便曾含蓄委婉地问过她,是不是陛下做了让她不高兴事情。她当时正拿肉糜喂阿桓，听罢微微一笑，“不是。是他对我有些要求，我做不到。”
柳尚宫没听明白，她也没有继续解释。
她们不懂，她自己懂就够了。她与皇帝无法继续一起原因，不是她恨着他或者不能原谅他，而是她无法再相信他，无法再爱上他。
如果他没有想起上一世事情，她还可以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与他和顺恩爱地过下去，到那时没准儿还是一段帝后举案齐眉佳话。可是皇帝想起来了。他知道了前尘往事，也看穿了她全部伪装。她再如何他面前虚言矫饰都没用，他不会相信。
既然如此，她也就没必要再骗他了。
如今他，起了和她上一世心思。她不知道他对她感情到底有多深，却也明白至少这一刻他是爱着她、乎她。他希望她能回应他感情，希望她也能真心地爱他，就好像从前那样。
可她做不到。
她对他那颗心，早就冷掉了，丢失了。
像落入湖水里石头，即使她划着船把湖底东西都捞上来，也分辨不出那一块是自己。
他想要她给不了，她假装深情又骗不了他，两个人继续凑一起只是互相折磨，还不如分开。
让她来茂山，当真是好选择了。
山中日月无长短，她住这里，也就不需要去牵挂这些事情。每日除了照顾阿桓，她唯一消遣便是弹琴读书，抄写佛经。有时候偶然抬头，看到远方葳蕤群山，还有近处落英缤纷，也会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清静，真是她盼了很多年才终于拥有。
她时光停滞了，别人时光却飞流淌。顾云羡之前并不知道，原来小孩子长起来是这么。仿佛昨天阿桓还是躺襁褓里牙还没长齐婴儿，今天就已经能蹦蹦跳跳地给她惹麻烦了。
温泉宫里人都有一个共识，那便是小皇子越长大，便越来越肖似他父亲。尤其是他那双黑眸，当他专注地看着你时，能把你唬一大跳，还以为看到陛下了。
不仅容貌，他连性情也和陛下如出一辙。惫懒顽皮，胆大包天，温泉宫屋顶都想去爬一爬，把伺候他宫人吓得差点没哭出来。
可就是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孩子，顾云羡却怎么也责怪不起他来。因为每回，只要她冷了脸不理他，他就会可怜巴巴地凑上来，不停地说着好听话，奶声奶气地求阿母原谅。
他们住外面，很多方面都没怎么严格遵守规矩，所以他不叫她母后，而是叫阿母，一如寻常人家。
顾云羡被他磨得没办法，气了一阵也就算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他这样闹腾是不是不太好。好柳尚宫话及时打消了她顾虑，“娘娘不用担心，奴婢见小殿下虽然性子跳脱，人却是极聪慧。如今他还小，爱胡闹也没什么。等岁数到了正式出阁读书，自有先生来教导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奴婢瞧小殿下那股胡闹劲儿，简直和陛下小时候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