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与女囚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石砚
“你是当年几月份回到上海的?”张君毅的声音总算从电话里冒出来了。沈非可以感觉到张君毅的心态挺怪。但是他没时间琢磨张君毅为什么突然就变得沉闷。沈非说:
“我是当年三月底回到上海的。晓鹏呢,他是几月份出生的?”
“可以肯定地说,晓鹏就是你的儿子!”张君毅的声音依然低沉。
“我要知道晓鹏的出生月份!”
“9月16日!”张君毅大吼道:“你自己算一算,你这个混蛋!你是个混蛋!”
“啪”地一声,张君毅的电话挂了。似乎张君毅的手机重重地摔在地上一般,同时那一声“啪”也像狠狠地砸在了沈非的心里。
枭雄与女囚 第四十五章 心有千结
张君毅骂了沈非“混蛋”之后,果真就把手机砸在了地板上。心里涌动着的那股滋味使他烦透了。一上午就忙着替沈非办理事情,怎么到了最后确定晓鹏的身世时又会出现这种心情?
张君毅交代两位秘书,谁都不要进来打搅他,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然后又赌气似地自己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还从门里反扣上锁。做完这些从来不曾做过的事之后,他就走到落地窗旁,俯瞰着酒店宽广的草坪和池水中央的喷泉。
好景致并没有缓解张君毅的糟糕心情。此时,他找不到理由解释自己的情绪。但是,有一点他是清楚的:假如自己没有用真心来对待这一切,可能他也就没有任何烦恼。反之,也正因为自己用了真心,而且还卷进了这么一种到处裹挟着暧昧的环境中,所以产生的烦恼就来得更加猛烈。
“爱情”这两个字诠释的,就是让一个人如坐针毡般的痛苦,又如钻在五里雾之中、又如陷在泥沼中的滋味吗?
按照自诩现代派者的理解,谁又会相信这个世界有“爱情”呢?
张君毅只有过女人。但是没有谁给他带来过这种魔力般的折磨。最多就是两情相悦,过后谁都不思量而已。眼面前的方沁,从北京追自己追到了n市来当律师,也根本没有让他动过心思。甚或他和方沁之间仿佛已经背离的越来越远。就算方沁在一年前,没有与自己产生裂痕,就算方沁在一年前就答应嫁给他,他张君毅也只是完成了“男大当婚”的任务,保不齐张君毅现在还会为了吕乔而癫狂,进而嫉恨吕乔身边的所有男人。
嫉恨——郑东升吗?张君毅眼睛望着窗外,轻轻地摇了摇头。“郑东升不算”。他在心里首先把郑东升给排除了。刘大强吗?张君毅又轻轻地摇摇头。刘大强和吕乔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已经进入了一种格式化的程序,先是上下级关系,接着就是商户关系,现在的趋势,充其量就是一种形式上的姐弟俩,实际上的兄妹关系。就算刘大强有些非份想法,张君毅也明白,格式化的程序已经让刘大强和吕乔成为了永远也不会相撞的两条平行线。
张君毅的烦恼焦点还是沈非。在机场遇见了吕乔的同时,也就遇上了沈非!原本就把这个该死的沈非当做情敌的张君毅,却在为这个该死的沈非查找儿子的出生年月,认定这个该死的沈非就是晓鹏的亲生父亲之后,就搅得仪表堂堂的张君毅像丢掉了魂魄一般,原本就总会冒出来的那股酸涩的醋味似乎又进行了发酵处理,简直就能把肚肠里的所有零碎都腐蚀了、消融了、掏空了!
躺在地板上的机身和机盖已经分离的手机,发出一阵阵怪怪地铃声。张君毅转过身,他明白那是被摔坏了元器件还在继续着喊叫主人的义务。他斜斜地盯着那部可怜的手机,就好像斜斜地盯着沈非一样。任它在地板上发出呻吟,就是懒得理它。
忽然一丝冷笑爬上了张君毅的脸,他冲到手机旁边,狠狠地踢了一脚,把那部可怜的手机机身踢到了墙角落里,接着又踢了一脚,把剩下的机盖也踢到了机身旁边。
张君毅感觉浑身都轻松起来。他好像刚刚接受了一场心理疏导,又好像刚刚过了把踢足球的瘾:打败了假想敌——沈非,发泄了所有的怨恨和愤怒的情绪。
这就是男人。这就是男人吗?张君毅在心里自嘲般地笑了起来。**,之所以大男人的“**”,原来还包括这种儿童游戏啊!
那破手机在角落里还在发出阵阵呻吟。张君毅有点可怜他的假想敌,就走近前去弯下腰,捡拾起并不待见的玩意儿,看看显示屏,黑的,啥也没有;再凑到耳边听听,也没有说话声音,仍然是那带着哭腔的嘶哑叫唤。
“小尹,你去给我买部手机。”张君毅握住那些破烂走到办公桌边,按住办公桌上的电话按键,对外间办公室的秘书说道。然后,起身走到门边,拧开锁,把破手机递给小尹:“取出卡,装在新手机里。”
小尹双手托住那破烂的带着嘶哑叫唤的手机,惊异地瞧着自己的董事长:“怎么了啊?这手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它罢工,我就砸了它!”张君毅认真地答。
“哦,是罢工啊。”
小尹捧着破玩意儿的傻样挺可爱,张君毅呵呵地笑了。
“董事长,您中午是去餐厅吃饭呢,还是我给您点好餐送上来?”小赵一边看小尹小心翼翼地从还在叫唤的手机里取卡,一边笑眯眯地问自己的董事长。
“等小尹买好手机,我出去吃饭。”张君毅说完,就走进办公室。
“哎,你们董事长在不在啊?”一个大嗓门亮亮的、脆脆的,估计几里地之外也能听得见。
张君毅知道是刘大强来了。赶忙又走出办公室,站在门口迎着刘大强。一看刘大强的模样,把个张君毅笑得一塌糊涂。不仅张君毅大笑不止,正准备中午下班用餐的员工们也都在放声大笑!
刘大强每次来张君毅这里,总会让这里的人们暂时忘记紧张的工作,畅怀笑笑,权当增强身心健康。
只见刘大强穿着一双糊满泥水的皮鞋,撅着屁股,胳肢窝还夹着一沓报纸,既唯恐皮鞋上的泥巴会蹭在地毯上,又唯恐报纸没有铺到自己行走的位置上,走一步,铺一张报纸,还东张西望地问员工:“哎,你们董事长在不在?怎么不接我的电话啊!”
张君毅笑得差点背过气去,忙迎上前,喘了半天,才示意几位员工将刘大强夹在胳肢窝里的一沓报纸抽了出来,然后自己又扯掉了刘大强手中的报纸,说:“老刘啊,我拜托你,你不要给我出洋相好不好!”
“你要接我的电话我就不来这里出洋相了!”刘大强总算站直了腰:“铺什么地毯嘛,颜色又这么浅,不经脏。你以为我想来呀,我这样铺报纸也受罪啊!”
“你是自找罪受!”张君毅挽着刘大强往自己的办公室拖:“走吧,走吧。地毯就是让人踩的,不是说‘越踩越发’嘛?你就狠劲地帮我踩,让我发财!”
“真受罪。你办公室的这张地毯我更不敢走了。”刘大强指了指张君毅办公室沙发下方的那一块波斯长绒地毯说:“我走边上,走这边的地板。”
拗不过刘大强,张君毅只好对小赵说:“你到我的橱柜里拿一双皮鞋来,”又问刘大强,“你的鞋码告诉我!”
“43码。”
“你人高脚倒不大。我的鞋44码,将就着穿吧。”
刘大强一屁股就坐在了地板上,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纸,将那双糊满泥的鞋脱了下来,用纸包住。
“哎呀,你还舍不得这双鞋啊?扔了、扔了!”说着,就拎起刘大强的泥巴鞋递给小赵,又从小赵手里接过鞋盒,打开,拿出一双新皮鞋递给刘大强:“穿上吧。”
“我的天啊!我还没穿过棕色的皮鞋呢。是名牌吧?”
“不是不是,普通的牌子。颜色跟你那工地上的泥巴一个色,再糊上泥也看不出。”张君毅懒得跟刘大强讨论什么名牌,就是告诉了刘大强是什么牌子,他也不懂。如果稍不注意暴露了这双鞋还是从加拿大带来的,恐怕刘大强宁愿被打死也不会穿上这双鞋。
见刘大强穿上了新皮鞋,左看看又看看,说:“哎呀,这鞋的皮质怎么这么软啊,很舒服啊。”
张君毅真不想刘大强再围绕着皮鞋找话题,就赶忙说,“好了,好了!坐下吧,我们就在这里吃点便饭。”
“小赵,你去餐厅点餐,让他们送本地口味的菜来。”
见刘大强还在看鞋,甚至沿着张君毅偌大的办公室兜圈子,美滋滋地“嘎吱嘎吱”迈着步,就说:“哎,我说刘大经理,你就消停一会儿行不行?我有事正好跟你说。”
枭雄与女囚 第四十六章 心无隔阂
刘大强终于不再兜圈子了,得意地蹬着新皮鞋,低头走走看看,又前看看,又后看看,总算雄赳赳地踩在了张君毅的波斯地毯上,然后在张君毅的沙发对面坐了下来。
“你先别说,是我来找你的,听我说。”没等张君毅开口,刘大强就开口了:“我听说,你的旧城改造项目马上就启动了,是不是?”
张君毅点点头:“怎么啦?你开始打我的主意了?”
“那当然。我想,你是全额投资,项目运作除了设计这块由政府确定,其他都是你自主选择是不是?”
“当然。”张君毅端起茶杯喝口水:“有什么问题吗?”
“施工方你落实了吗?”
“早就落实了。”张君毅声调平淡,不动声色。
“好你个张君毅,也太不够意思了,这么大的工程,你不给我做,却落实了其他人做。你还是个这么狡猾的人呀?”刘大强火了,气哼哼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叉着腰朝张君毅吼道。
“你坐下,”张君毅起身将刘大强按在了沙发上:“老刘啊,不要发火嘛,发火容易伤肝。”
“别在这里假惺惺的。我现在才发现你很阴险啊。”刘大强真的生气了。
“喝口水,润润嗓子。一会儿我们吃饭,吃饱了,你再开骂,我绝不还口行不行?”张君毅之前发火都把手机给砸了,现在倒劝起刘大强来了。想想觉得可笑,心里想:怎么一个人前后的心态反差会有这么大呢?
见刘大强真的在喝水润嗓子,张君毅也不啃声。实际上,他早已打算把旧城改造的项目交给刘大强,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告诉刘大强而已。没成想,刘大强倒自己耐不住性子找上门来了。
“你!你呀你!太不够意思了。最起码我们还是朋友吧?最起码也应该告诉我一声吧?”
“怎么?我定个施工单位还要向你汇报吗?”张君毅依然不动声色:“你做你的事情,我做我的事情。咱们是互相不搭界,没必要我什么事情都告诉你吧。”说完这句,张君毅喝了一口水:“作为公司,我有我的商业机密啊!你说对不对?”
“狗屁!”刘大强气愤地说:“什么狗屁商业机密。你知道我的公司就是做工程的,起码也可以问问我有没有兴趣接这个工程。太过分了!”
“你说清楚,我怎么过分了?是你到我公司来兴师问罪的,我又没有去找你,真是莫名其妙。”
刘大强站起身:“我走了,话不投机啊。走了,走了!”
“别走,还没吃饭呢。”张君毅坐在沙发上没动桩:“饭总是要吃的。再说,我已经告诉你了,我还有话跟你说。”
“好,这餐饭不吃白不吃。说吧,什么事?”刘大强犹豫了一下,又坐了下来。
“我问你,假如旧城改造的项目不给你做,是不是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张君毅依然慢条斯理地问。
“有可能。你想,你是全额投资,除了设计需要市政府确定,其他都是你自己说了算,对不对?”
“对。你说的不错。”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不把这个项目给我做呢?”刘大强说来说去,还是项目方面的事情。
张君毅清楚,假如不跟刘大强说实话,看样子这老兄跟自己的梁子是结下了。
“今天是来我这里找茬是不是?咱们这样办,我来帮你捋一捋,”张君毅笑着说:“你进了我的办公室,我们先干了什么事?”
“你送皮鞋给我呀。”刘大强说。
“对。然后呢?”张君毅又问。
“我就穿上鞋在你这屋子里走来走去啊。”
“对,再然后呢?”
“我就问你旧城改造的事情啊。”刘大强眨巴眨巴眼睛。
“你再回忆一下,在你走来走去的时候,我说什么啦?”张君毅再问。
“你什么也没说。哦,你说让我坐下。”刘大强说。
“对呀,我让你坐下,我说我有话跟你说。但是你抢着说什么啦?你有没有给我机会让我说话呢?”张君毅终于帮着刘大强捋顺了:“老刘啊,你这个毛病真的要改改,你来我这里就是客,我这个主人还没开口,你就又喊又叫,成什么体统!”
“那好,我现在不说,我等你的饭吃。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吃完饭我就走。”刘大强显然还在生气。
“看来,吃完饭你就不想走了。”张君毅故意怪怪地说。
“可笑。你老张凭什么扣押我?告诉你吧,我本来还有事要跟你商量的,现在看来,我吃完你的饭,一分钟也不留,我忙的要死,没工夫跟你这个大董事长蘑菇。”
“不信你就试试。”张君毅走到办公桌旁,拨通了邵经理的电话:“邵经理,你到我这里来一下。”
很快,邵经理就来到了张君毅的办公室。
“邵经理,来,这里坐。”张君毅招呼邵经理坐在自己身边的沙发上,然后又对刘大强说:“这是邵经理,今后你们可要多联系。”
刘大强头都每抬。他心想:你张君毅的经理,跟我有什么关系?
见刘大强态度冷淡,张君毅没在意,转而对邵经理说:“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刘总经理。本市工程项目的总‘教头’。项目上的事情,今后你要多向刘经理请教。”
邵经理马上站了起来,伸出手对刘大强说:“您好刘总,我们董事长经常谈起您,认识您是我的荣幸。”
听到这会儿,刘大强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旧城改造的项目已经是自己的了!他赶忙站了起来,与邵经理握握手:“一样,我认识你也很高兴。”
“下午你就别走了,与邵经理一块儿商量商量吧。”张君毅对刘大强说道:“我说了吧,你吃完饭就走不了了。”
刘大强摸摸自己的寸头,笑了起来:“那就谢谢了。不过你张董事长还是很狡猾啊,为什么早不告诉我呢?”
邵经理笑着说:“这你就不能怪我们董事长了。其实这个项目我们早就内定了,甚至都请示了市政府,市政府的意见也是交给你们做,毕竟你们也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市政公司嘛。何况我们的项目不介入招投标,市政府肯定会建议我们公司用你们的。对我们来说,就是‘何乐而不为’呢。”
“具体地说,也就是今天上午才最后确定。就是告诉你老兄,也得容我有时间吧。”
事实确实如张君毅所说的一样。上午邵经理从郑晓鹏家回来之后,向张君毅汇报了两件事:一个是将“员工登记表”交给了张君毅;另一个就是把接到市政府城建处的电话,要求马上上报施工方的名称。所以张君毅才最后拍板,并请邵经理尽快通知市政府城建处备案。
当刘大强知道这些后,口里不断地“对不起,对不起。”站起身一个劲地与邵经理握手,弄得邵经理挺难为情,就说:“你就谢谢我们董事长吧。下次你来公司,咱们就是合作伙伴了,千万不要在地毯上铺报纸了!”
三个人一阵哈哈大笑。邵经理见没有自己的事情了,就起身告辞,并说:“刘总,下午如果您有空,我就在办公室等候您,行吗?”
“行,行。我与你们董事长谈完了,就去你那里。”
邵经理告辞了。当两个人四目相对时,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还是刘大强自己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了,错怪你了。”
张君毅笑笑:“少来这一套。你也不想想,我就是不给你这个工程,市政府那一关我也过不去对不对?”
“你是资本家,市政府还不都是听你的。你不给我做,人家市政府也不会勉强你。”
“但是市政府可是建议我让你们做呀。就是撇开这一层,就算我们之间的关系我也肯定给你做,用得着你到我这里铺着报纸兴师问罪嘛!”
正说着,小赵带着餐厅的服务员送进来酒菜。
张君毅说:“好了,不说了。你就痛痛快快地喝酒吧!”
“董事长,手机买来了,您看看行不行。”小尹一手拿着新手机,一手拿着摔坏的破手机,走到张君毅的身边。
“哟,这手机怎么砸成这副模样了?”刘大强从小尹手中拿过来那两块破烂,惊讶地:“这么高级的手机往地上砸,可要花出吃奶的力气呢。”他望着张君毅:“不会是你砸的吧?”
“是我砸的又怎么样?”张君毅故作无所谓,其实两只眼睛已经盯在了小尹的脸上,那意思是:“买了新的就行了,干嘛还拿着那破玩意儿,你看,这不没事找事了吗?”
小尹吓得退了出去。刘大强的话匣子却打开了。
让张君毅说对了,话题就是围绕着破手机。
枭雄与女囚 第四十七章 冤家聚首
沈非一整天都在兴奋中度过。直到下午下班,他才通知司机把车钥匙交给自己,然后就开着车,在拥堵的路上直往徐汇区驶去。
他要把亲生儿子晓鹏的消息告诉父母亲。
还没进门,就听到了父母亲既高兴又叹息的话语。
那声声语调让沈非立马知道又是苏素丽在其中进行了搅合。不过,苏素丽再搅合也不会出现让沈非或者父母亲存在压力的境况。这一点,沈非是很有把握的。
果然,一进家门,父母亲就迎了上来。
先是母亲开口了:“阿拉早就讲那晓鹏老像侬咯。”母亲的心情很好,接过儿子的公文包:“侬啥辰光去接两个小人?”
“早点接过来,马上过中秋节了,一家子团聚最重要。”父亲也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
沈非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就被父母亲包圆了。他也笑得很开心:“今天都落实了。二十八号我去n市,如果可以,我就把他们两个小人都带来。”
“侬可要说话算数。阿拉这两天就做好准备,就等着孙子、孙女来呢。”老太太喜上眉梢,紧接着又叹口气:“就是晓鹏,我可怜的孙子啊,在上海四年辰光,都不知道是自家小人,哎,可怜的小人啊,遭了那么大的罪。”
“要不要阿拉跟侬一道去n市?”父亲试探性地问沈非。
“您这么大年纪去干什么呢?放心吧,我会争取把他们兄妹俩都带来。”
“什么是‘争取’?”老父亲听出了弦外之音:“就是阿拉孙子孙女,还争取带来,侬啥意思?”
“两个小人那边还有老人。我都带上海来了,吕乔母亲一个人怎么办?”沈非望着父母亲:“我们也要替人家想一想。”
“照你这么说,这件事还不一定啰?”父亲着急了:“阿拉也这么想过,所以阿拉就想跟侬一道去,也是去看看吕乔的母亲。”
“阿拉也去。阿拉去看看亲家母。”沈非母亲口无遮拦。话一出口,就见老头子朝厨房呶呶嘴,那意思是告诫老太太说话别让苏素丽听见了。
老太太根本不理会老爷子的提示:“怕啥?我孙子孙女的外婆就是阿拉的亲家母,天经地义啊!”说出这句话的本意就是要告诉苏素丽,也是老太太对这个昔日千挑百选的媳妇的一个挑战。
苏素丽什么都听见了。对于这个女人来说,她能够怎么办呢?忍耐是她现在或许也是她今后必须做到的,否则他和沈非的婚姻就彻底玩完。这一点,是她苏素丽的底线,任何时候她都要放在头顶上扛着,谁让自己的肚子不争气呢!想到这里,那泪水又似短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滴落在案板上。看着烧好的菜肴,听着沈非和父母亲的交谈,使她站在厨房里,进出不是。
苏素丽叹口气,想起下午来到公婆家,也是为了让两位老人家高兴,就把郑晓鹏很可能是沈非儿子的消息告诉了公公和婆婆。而现在,这一家人就像她苏素丽根本不存在似地,想怎样说话就怎样说话,全然不顾自己的面子和心理上是否可以接受得了。想到这里,就拽起围裙的一角边揩眼泪,边抽噎着,直叹自己命苦。为什么这老天爷就这么狠心呢,吕乔什么都有,就是坐牢了还有这么多人关心她。就是原来一直跟自己一条心的公婆都放弃原则站到了吕乔那一边。
苏素丽心想,还是有孩子好啊,有孩子地位都高了许多,任何时候都这么让人待见。
不知道什么时候,客厅里的声音没有了,苏素丽竖起耳朵仔细听,原来不是没声音,而是很小的声音,那架势似乎就是不想让自己听见。难道还有比老太太吵着要去看“亲家母”这么让自己难堪的事情出现了吗?那究竟是什么事情呢?苏素丽奇怪了。想了想,索性就端着菜碗走出了厨房:“吃饭了,吃饭了。”
谁也没有搭理她。她望着沈非和自己的公婆,三个人见她进了饭厅,也就不再小声“嗡嗡”了。
“阿丽啊,侬去超市买些酒来好不啦?”老父亲兴奋的脸上放光:“去,去买些酒来。”
苏素丽再笨也明白公公是在打发自己暂时回避。这样看来,还有比两个小人来上海、比婆婆要去看“亲家母”更重要的事情。
苏素丽“哦”了一声,很不情愿地走出了房门。
见苏素丽去买酒了,三个人继续那兴奋的话题:“以阿拉看,吕乔还是住到我们这里来,这样可以和两个小人在一起,大家和和美美地,多好。”老母亲高兴地手舞足蹈。
“还是让阿丽住到这里来吧。让他们一家四口住到新房子里去,那样才合适些。”老父亲同样兴奋着:“多不容易啊,太不容易了!老太婆你也不要太自私了,应该给他们一些空间。我们两个老的可以天天过去看望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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