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灵持政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九鱼
上尉转头看了看亚利克斯,一个太过严肃和紧张的年轻人,他想,那身深蓝色的预备役军官制式服装每个地方都严格地遵守着装规定,相应军衔肩章、符号标志也是一丝不苟,皮鞋鞋面可以当作镜子,挺拔的身姿,光滑的皮肤,俊美的面孔,也许可以把这位王储殿下直接摆进海军军事博物馆,作为预备役军官的样板模型——嗯,听说这位身份特殊的学员在海军军事学院中的绰号就是“白爵士”?确实与大理石雕像十分相似——本来他还兴致勃勃地等待着观赏每一个初次登船的新人都无法避免全力出演的“水手舞”——随着逐渐深入北海区域,海面上的风浪会越来越大,舰只也会颠簸得越来越厉害,人类的大脑没有办法立刻习惯这种不平衡,胃部强烈的痉挛会导致喷射性的呕吐,也就是说,它里面的食物会从口腔和鼻孔中同时喷泻而出!
和上尉抱有相同心思的人还不少,每个男性在见到亚利克斯这种近乎于完美的同性时都会有点——小小的不舒服的……可惜的是,亚利克斯的生活完全没有被海浪带来的颠簸,摇晃,震动所影响,起床,早餐,工作,午餐,工作,晚餐,学习,休息……有人怀疑他的内耳前庭平衡器官(导致晕船的主要原因)出了问题甚至是完全不能使用了——但亚利克斯胸前的飞行徽章和之后的直升机驾驶工作很好地驳斥了这种荒谬的猜想。
亚利克斯继续保持着自己沉默,谨慎,寡言的形象,要得到军人的认可是很容易的,长时间单纯,强硬的生活方式让他们变得异乎寻常的纯洁,他们只相信自己眼中看到的东西,说来有点可笑,首先打破那种冷硬局面的竟然是不死者那惊人的力气——在一次风暴中,一个没被固定住的金属文件柜猛然飞了起来,差点砸扁了一个上士的头——如果不是亚利克斯及时抓住的话。
对此亚利克斯的解释是自幼学习的衣留申体术……获得了虽然不是全部,但也是大部分船员的星星眼……无论武器发展到什么地步,强悍的**永远都是一个男人真正的追求……
对于亚利克斯的平淡回应,上尉只是无所谓的在心里耸耸肩——在一个如此狭窄的空间里,想要了解一个人的话你绝对不会缺少机会——也许亚利克斯的第一印象会让人觉得他是个无情冷酷的人物,但相处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好伙伴。
他做的事永远比他说的话多……而他的话……永远比他的笑容多。
上尉在心中总结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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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预告:仇敌!风暴!亚历山大石的索求!
亡灵持政 第十二小节 风暴(上)
当第二天一早“女王号”将那些“饥肠辘辘”的士兵接上舰船的时候,亚利克斯并不在当场,他在海图室里,副舰长正依据一摞电讯稿所通报的各个风暴中心的经度和纬度在一张很大的太平洋海图上标绘出台风警报的信息。
他看到亚利克斯走进来并且向他报告、行礼的时候,才从那个巨大的桌子上抬起自己的身体。他匆匆忙忙地还了一个礼就把两脚规和平行尺递了过去。“现在你来标绘这些风暴的位置。”他说,然后又去忙其他的了。这个老军官就像海军军事学院的院长托马少将那样干瘪,矮小,不过两者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如果说托马少将像一颗黄灿灿的铜豌豆,他就像是船甲板上的一颗铆钉,经年累月的风吹日晒也许让它比其他的同类要来得圆滑一点,但并不意味着它会被动摇或者折断。
他是从最底层的水手一步步晋升到这个位置的,虽然期间也在军校进修过一段时间,但他鲁直甚至可以说是有点暴躁失礼的举止-习惯并没有受到太多清规戒律的影响,具体点来说,除了上船的第一天他在亚利克斯面前挺不自然之外,其他的时候他对这个尊贵的实习军官的态度就像是对待那些新上船的水手那样,毫无区别。
除了舰长,大概也只有他会这样理所当然的指挥亚利克斯干活,“年轻人做事还算精细。”他这样评价,并且补充:“而且也不算太娇气。”因为亚利克斯上船的第一天和第二天没有呕吐的关系,他命令厨房准备的冷番茄汤完全没用上——虽然军医那里有着成打的喷雾或者注射式的防晕药剂,但老水手还是坚持认为成熟蕃茄、新鲜的莓和橙汁才是最好的药物——这些都是好东西,为了不浪费,他只好自己全部喝完。
“今天午餐之后你用六分仪测一下太阳的高度,”副舰长对正在忙于用整洁的红色小方块标出位置的亚利克斯说,“让我负责按秒表,你还可以在晚上尝试一下星象观测,并将你测得的位置和我测得的位置加以对照。”
他把两只胳膊肘撑在舷墙上,满意地享受着从繁琐的事务中意外地得到解脱的乐趣。他知道亚利克斯会可靠地标绘出台风警告位置的,还有编译电码,洗熨衣服……他是个勤快的孩子——因为船上多了一个王储而令得“女王号”的这次巡航不能参与任何中高等级行动的郁闷消除了不少。
他拿出了卷烟,却在点燃之前很不小心地把它落进了海里,他的视线紧紧地追随着那细小的失物,直到波浪的变化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冷风象刀一样削掉了一个个浪尖,卷起了一溜溜白色浪沫。副舰长满怀疑虑地观察了很久,心底不觉涌起了一种莫明其妙的畏缩感。
舰长与副舰长走进海图室的时候前者很不高兴,这次巡航非常顺利,眼看着再过个一天他就可以将王储送回陆地,好把那颗总是悬在半空的心脏放下来休息休息,但按照副舰长的建议,他们会走上很长一段弯路——圣母才知道会在这多出来的两天两夜里发生些什么事情。
他们小声辩论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舰长说道:“你能肯定吗?肯定有台风?”
副舰长沉默了一会……“不能,我不能肯定。”他无可奈何地说道。
在他们走进海图室的时候就被命令暂时结束工作,在外面的休息室等候的亚利克斯即便隔着结实厚重的门扉也依然可以轻松地听见他们所有的对话——他轻轻按住胸部,亚历山大石犹如生者的心脏一样有规律地跳动着。
***
因为船上突然多出了将近三十个人。所以舱室需要重新安排。当然。亚利克斯身边不会出现陌生人——只是和他同住地军官数量增加到了3个。原本就不大地空间更显得紧迫了。但既然是军人。这也就没什么可抱怨地了。反正最近天气冷下来了。四个人挤在一起还能暖和一点。
所以在凌晨2点20分地时候。伴随着一阵含混地咒骂。猛然砸到亚利克斯原本所在位置地。不止一个倒霉鬼。
等他们匆忙爬起来地时候。又一次反向地倾斜让他们在另一面墙壁上固定着地床铺上摞成一团——“该死!最起码有30节(风速。1节=1.852千米时)!”其中一个咕哝道。一边伸出手去抓起自己悬挂在壁板上地制服。这样地摇晃程度没人睡得着。何况军官们可能会被随时召集起来……亚利克斯在他们还没注意到自己地时候悄悄地从上铺地床板背面滑下来——他刚才就像只壁虎一样紧紧地贴附在上面才避免了和活着地人类过于亲密地接触。他慢条斯理地收起自己正在详读地《中世纪海战实录》。然后穿上了外套和固定在箱格里地鞋子。戴好帽子——他原本就穿着衬衫和长裤。
有人极具诗意地将风浪对于船只地摇晃形容为母亲轻轻推动婴儿地摇篮。但这个母亲有时未免过于粗暴了——它更像个气急败坏地小姑娘。越来越急促地风声就是它地尖叫。而“女王号”就是被它用来发泄怒气地玩具。大量地深黑色海水被它无形地手指搅动起来。一次比一次更为凶猛地海浪一会儿扑向左。一会儿扑向右。好像掌控着它们地力量从来没拿定过主意;而“女王号”就在这些三心二意地海浪中剧烈地上下颠簸或者左右摇摆。刚开始人们试图往右舷船首方向转舵。结果巨浪突然掀起船前端地飞行甲板。船转向了左舷方向;舵手再次迅速地转舵。左舷被控制住了。结果右舷又进入到下个浪头里面。船首又向右舷方向转去……
四点钟地时候。亚利克斯和自己地搭档套上了救生衣。攀上甲板。开始今天地工作。气压已经降到了29.57。而指示值还在继续下降。风力也在继续加大。风速在那天早上相继冲破了45节、55节甚至60节。亚利克斯眼前见到地景象差点让不死者以为自己回到了费伦地混沌海(一个无序地混乱之地)。海面被狂风、巨浪、大雨、浓雾霸占。惊涛骇浪袭击着战舰地每一个地方。飞溅起来地海水有如暴雨倾盆而下。打在甲板上嘭嘭作响。仿佛不是水而是石块。在舰外数百英尺地地方。灰色地波峰浪山变成了白色地雾墙。
他们大约巡查了一两个小时,一个湿漉漉的水手长找到了他们,说是舰长要求亚利克斯去指挥室——现在的风速最少有70节,人在风中已完全不能站立,甲板上的人都趴下并牢牢地抓住绳子;——很有可能一个浪头就把撒丁惟一的王储给卷进大海里去了,现在当然是位于舰桥内部的指挥室最安全。
水手们也在往舰桥靠拢,那儿总比空荡荡的甲板安全些——他们小心地抓着舰桥的各种装置移动到舰桥两边去。
舰体摇摆着,慢吞吞地向亚利克斯所在的一侧倾斜——一架舰桥梯子与此同时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不过几秒钟,伴随着一声刺耳的巨响,它连带上面正在试图爬上舰桥的水手一起向亚利克斯他们倒了下来,亚利克斯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张因为绝望而瞬间惨白的面孔。水手紧紧地,但徒劳无功地抓住梯子的扶手,眼睁睁地看着它一点点地脱离舰桥光滑的外壳,在最后一个焊接点断裂的时候,他扭头看着下面的海浪,惊恐地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但没能叫出声来。
亚利克斯和上尉非常默契地向两侧移开,在沉重的金属物品与它的临时寄生物经过自己的时候,他们都伸出手准备抓住那个倒霉的家伙——成功的只有亚利克斯,他抓住了水手的一只手臂,然后另外几个人乘机把他拖了回来——在那儿紧张地观望着他们的水手们发出高兴的欢呼。
这时候船体开始往相反方向倾斜,如同城堡墙壁一样厚实高大的海浪毫不犹疑地拍上了舰桥,在足以遮挡住所有视线的水幔雾幕之中,一个冒失的家伙伸出手来,猛然将伏在舰桥外壁上的亚利克斯拉进了一个狭窄的通道,上尉距离他们还有几英尺,他不得不等到舰体倾斜停止,再慢慢的移动过去。
他小心翼翼地转进了那个光线不佳的地方,看到穿着荧光救生衣的两个人一坐一立地待在黑暗的角落,:“发生了什么事儿?”他喊道。
“他太不小心了,受了点伤。”亚利克斯微笑着说道:“你最好能找他的同伴过来。”——虽然萨利埃里家族与阿涅利已经暂时性的彼此妥协,以至于他不能立刻弄死这白痴,但这并不意味他也不能在某些时候预先提取一些利息——尤其是某人“送货上门”的时候。
上尉犹豫着点了下头,受伤的人面孔很陌生,应该是他们这次援救的对象,海军陆战队队员之一,他有双碧蓝的眼睛,即便在暗淡的光线下也能看到里面波涛汹涌,一点也不比外面的差。
“这是你干的好事,对不对?!”
等上尉离开,安托立刻死死地盯住了亚利克斯,他根本就不相信报纸上的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说法——关于亚利克斯的资料和情报,尤其是这三年的,几乎被他翻烂了——这个恶毒的混蛋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有着自己的目的,而他的目的之中绝对不会有损己利人这一条!就像刚才他故意被自己拉进来……一待脱离了众人的视线范围,这个善于伪装的怪物就放开手脚,畅快淋漓地狠揍了他一顿!——这是他想干的事儿!……唯一值得高兴的大概就是自己在见到这个非人类的时候不会再莫名其妙地恐惧到语无伦次。
“啊……你是说那个吗?”不死者感叹地靠在墙壁上,欣赏着外面高达70英尺的巨浪——到目前为止,对于最为雄心勃勃的生物——人类所有的创造发明来讲,这个位面的舞台仍然有点太大了。事实上,一场台风,大海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股小小的急速旋转的空气而已,就能让一艘32吨的护卫舰陷入近乎绝望的境地。
“很可惜,这不是我的力量。”不死者眯起了眼睛,他向狂风与海浪伸出一只手,然后用力抓紧。:“还不是。”他强调。
他语气中的遗憾与渴望前所未有的真挚,强烈——没有人能够怀疑,他能够获得他所想得到的一切……并且毫不犹豫地使用。
舰体在风浪中颤抖,就像是安托的心脏那样。
自己的敌人不仅仅是个不死的怪物。
还是个切切实实的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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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持政 第十三小节 风暴(中)
幸运的上尉在几分钟之内就找到了安托的教官,比想象中的要快得多。
一起回到舰桥的他们带来了很不好的消息,甲板上几个焊接缝裂开了,海水灌进了舵机室,很多人都去帮忙往外排水。另外机舱甲板下有人报告,有一根瓦斯管断裂了——这代表着这艘船很有可能随时起火。
就在这个时候,护卫舰突然开始鸣笛,四次,这代表着危险,震耳欲聋的声音几乎能令人呕吐出来,但很快就消失在风浪的呼啸里,然后几盏最大的探照灯也打开了。
“有船?”正在给安托做简单检查以及紧急救护的教官问到。
“有船。”上尉答道:“我们在要求它们及时采取避让措施。”
但不知道为什么,采取避让措施的是“女王号”,或许两者兼而有之?舰长通过广播告诉大家船要试图转向了,并让大家都抓住身边能抓的东西。
把安托夹在臂弯里的教官,亚利克斯和上尉立刻停止所有的动作,把身体靠在通道的墙壁上,死死抓住身边的东西,除了亚利克斯,其他人的指关节都因用力过猛变成了白色,大家的心都绷紧了,在台风中突然改变航向可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被台风控制着的海面就像是一块不断抖动的绸缎,把它们承载着的舰只抛来抛去,船舵有段时间会露出水面,那个时候它是完全没有作用的——也就是说,你可能是想转向20度,结果你却只转出了5度或者60度——总之很少有机会得到你想要的结果就是了。
舰只在片刻剧烈的颤抖之后开始顺利地转向,几乎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但亚利克斯敏锐的听觉已经捕捉更多的,可以说是持续不断的损失报告。
***
“女王号”选择了避让,而对方却没有丝毫息事宁人的意思。
雷达上不断传来距离越来越近的报告。
“右舷船首方向30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20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1000码。有船只靠近。”
“正前方。800码。有船只靠近。”
……
现在已经不用通报了——所有地人。不管是领航员、通讯官。以及军需官和副水手长。只要他还在舰桥上。都能看得到这条突然从波峰浪谷中凛然现身地暗金色船只。他们努力地用手遮挡着劈头盖脸打下来地海水。傻乎乎地仰着头看着迎面而来地庞大大物——以一种奇异而稳定地速度航行着地战船有三个桅杆。上面装有红绿两色地横帆。被海风吹地鼓鼓地。船头船尾建有船楼。水线以上地船体有着两排密封地舷窗。在主船体上有一排大型加农炮。这是专门为海军所建造地战船。问题是……这种木质战船似乎在十七世纪就完全绝迹了。
“立即鸣响碰撞警报,命令底舱人员立即准备撤退,舰桥,甲板人员各自寻找隐蔽!”
舰长的咆哮声如同雷霆一样地传遍了整个指挥室。
刺耳的碰撞警报声立即在战舰上空回荡起来。
“该死的圣母,这是什么东西?”
站在驾驶室里的副舰长喃喃地说道,猛地抓下了自己的帽子。
两艘服役年限相差了几乎整整六个世纪的舰只飞快地缩短着彼此之间的距离,即便是从来没有学习过观测的人也能通过比较估计出这个古老的客人有多么巨大了,它几乎和“女王号”一样宽,但船首却要高出“女王号”的舰桥一半有余,天鹅一般弯曲的船首顶端是一尊有着诡异美感的无头胜利女神船首像,她上身略向前倾,那健壮丰腴、姿态优美的身躯,高高飞扬的雄健而硕大的羽翼,都充分体现出了胜利者的雄姿和欢乎凯旋的漏*点。船首像的脚下踩踏着恶魔的尸体,狰狞扭曲的躯体与面孔全部被涂饰成血红色,(..n(1.n.)这是一种宗教的象征也是一种常见的恐吓,而最下方则是用青铜包裹的撞角,在翻滚的大海中时隐时现。
副舰长透过驾驶室的玻璃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女神像的每一个细节,海风似乎正从她的正面吹过来,薄薄的衣衫隐隐显露出女神那丰满而富有弹性的身躯——可惜的是,最后与副舰长面面相觑的是一个恶魔,它大张着嘴巴,口中獠牙宛然可辨——老军官尽量镇定的戴好帽子,闭上眼睛划了一个十字,据说人类在临死前会一一回忆起自己所有的罪孽……他用力想了半天,却只能想起自己曾经偷喝过父亲的雪利酒。
他和其他人一样屏息静气,静静地等待着最后一刻的来临。
一秒钟过去了,两秒钟过去了,三秒钟过去了……什么也没发生,护卫舰依旧猛烈地仰俯、摇晃着,但没有出现那种可怕的倾轧声——副舰长疑惑地睁开了眼睛。
他看到了什么?
那艘船穿过了“女王号”!
首尾高高翘起的中世纪战船就像是一块加到了沸汤里的黄油,轻盈而安静地从护卫舰的舰首一直滑行到舰尾,好像护卫舰根本就是个海市蜃楼;所有的“女王号”官兵们被迫观赏了一场十五世纪到十六世纪的海军生活情景剧——他们都留着大胡子,皮肤黝黑,身体强壮敦实,带着黑色的软帽,穿着类似于马戏团小丑的衣服,红绿相拼,宽大的牛皮腰带上用丝带系着水手刀与火药枪,下面是半截收紧的裤子,有人穿着缝制的很粗陋的靴子,有人光着脚走来走去,水手们有些在甲板上忙忙碌碌,,将巨大的帆布一一拉上桅杆,绑紧扎牢。或者将船舷边捆绑的木桶重新固定。有些在厨房里酿酒,揉面团,还有些正在保养大炮,刀枪;军官们在房间里研究海图或者上甲板巡查,也有两个正在下双色战棋……一个披着水獭皮大氅,但一样穿着小丑衣服的家伙在亚利克斯与安托他们面前走过,消失在舰桥的墙壁里——所以他们没看到这个“人”又一次迷惑地回过头来。
“亚历山大……殿下?”
他说的是古拉丁语。中世纪的拉丁语是宗教、政治和学术上的通用语。
***
“我们注定要去那蓝色的水面,那狂风激荡的海洋,
是时候了,让我们去迎风远航;
绞盘旁的水手们,吼起高亢的号子,
鼓劲拉呀,卖力拉呀,把这老帆船拽出港。……”
古战船上的人们使用的是东加的通用语,但这个旋律简单而狂放的号子似乎带着魔力,它轻而易举地穿透了风浪,直接传进每个人的灵魂而不是耳朵里,让那些已经情不自禁呼喊着圣母与圣灵祈求保佑的海军士兵们不再那么惊慌失措,几百年来,这首古老的歌谣从撒丁的海岸传至整个大洋,每一个常年在海上奔波的人——他也许没有上过军校,读过历史,也听不懂其他国家的语言,但只要一哼起这个曲调,所有的人都会齐声合唱。
“……船头劈开的波浪向船尾滚滚奔行,
中桅帆升起、舒展,有人把酒杯高擎;
我们的号子是音乐,会把死人唤醒,
鼓劲拉呀,卖力拉呀,把帆升上桅顶。……”
暗金的大船在号子中远去,又划了一个美妙的半圆再次靠近“女王号”,护卫舰的人们惊讶地发现,它所经过的区域虽然会升起灰色的淡淡雾气,海水却平静得如同镜面,船只在镜面上徐徐滑行——在人们紧张的注视中,它再一次穿过了护卫舰,这次是从舰桥的中央穿过,船身上的雕刻和装饰品闪耀着鲜艳灿烂的红、绿、黄、蓝、紫色,既有丰满的美人鱼、挥舞着宝剑的勇士,也有人首蛇身的水怪和面目狰狞的魔鬼……精美得如同刺绣或者绘画。
那个披着水獭皮大氅的男人和亚利克斯打了一个照面,隐藏在浓密的黑眉毛下面,暗黄色的小眼珠一错不错地盯着亚利克斯,好像看到了一块从天而降的人形黄金。
上尉向前走了一步。状似无意地将亚利克斯挡在自己的身后,结果被这个古里古怪的大胡子瞪了一眼,那一瞬间似乎有一把冰冷的剑穿透了他的脑袋,他不由得痛苦地喊叫了一声——亚利克斯扶住了他。比一般情况下的人体更高一些的温度从扶助者有力的双手上传来,上尉顿时感觉好多了。
亚历山大石在不死者的体内有规律的跳动着,比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热烈与欢快——让巫妖觉得……自己使用的身体内灌注的不是血液而是岩浆。
“……风变得寒冷,海漾溢着快乐与旺盛的精力,
快乐、风趣和强壮,价值万桶金币;
船在摇晃、颠扑,充满了自信,
鼓劲拉呀,卖力拉呀,把船尾的帆高高升起……”
护卫舰古老的同类离开,又折回,不过在这个时间段里,已经足够“女王号”的船员们各就各位,无论这艘古战船是什么——科学的影像重现或者是传说的幽灵船,重要的是先乘着难得的风平浪静把该修补好的修补好,该检查的好好检查……虽然一边是使用着各种现代化手段检查,修理受损的动力系统等等的应急维修小组,一边是半个身体埋在土豆与土豆皮里面,一面削着土豆一面兴致勃勃地观赏着他们作业的中世纪水手——万幸的是后者不会造成任何实质上的影响……心理的——就请暂时忽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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