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龙纪

夕阳如火，血红的霞光穿过走廊的窗，斜照在汉子的左半身上。望着窗外那夕阳西下，汉子的眼神终于不再空洞，却渐渐痴了。他是否回忆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四周门缝底下的几对眼珠子重重地闭上，久久不开，几缕蚊子般响的叹息声同时响起，不知是在为汉子惋惜，还是在为错过什么而惋惜。
又有一道优雅自信的脚步声从走廊尽头传来。汉子没有任何意外地果断跳起来，眼中的痴瞬间不见，唯剩凶光四溅。开山双斧已在手中，手心更是早已滚烫。可惜，对方却还是一名货真价实的过客。汉子最终沮丧地又坐到地板上，但双斧不再收起，而是横膝放平。他似乎很想用这对斧头来证明什么。
夕阳西下，窗外的炊烟断续升起，笔直向上，最终罡风一吹，惆然散去。走廊陆续响起脚步声，每一次汉子都精神饱满地一跃而起，双斧在手，虎目圆瞪，敬业地做着守护者的工作。但每一次他都尽兴而起，败兴而坐。终于，一阵难以压抑的咕咕声从他的肚皮浅处响起，汉子双瞳瞬间涣散。
此时已是万家灯火时，楼下不时飘来一股又一股的酒肉饭香。汉子彻底是饿了，但他始终都没有离开房门半步。他的责任，他的自尊心，他的信仰都不允许发生任何擅离职守的事情发生。但饿的感觉却是那么的真实和富有强大的冲击力。汉子颓然靠墙，以使劲咽口水这种行为来欺骗自己的五脏庙。
神是容不得半点亵渎的。五脏庙再小，里头供奉的也是真神。所以汉子很快就背靠着墙头，无力瘫痪落地。他的眼神再度空洞。这次的空洞无关精神，只关**。忽然，汉子挣扎着转头望向四周，又扇着耳朵仔细倾听。很好，四周没有人类的动静。于是，汉子马上把耳朵紧紧地贴在身后的房门上。
四周门缝底下陡然又点燃了几对眼珠子。就在之前，这几对眼珠子也是与汉子一般的空洞，也是无关精神，只关**。汉子小心谨慎地贴着门偷听。终于，他慢慢收回耳朵，狠狠地深呼吸，然后悄悄地伸出魔爪，做贼一样地推门。他猥琐着想做什么猥琐的事情？四周的门缝底陡然有剧烈的心跳声。
房门已被打开一道很深很黑暗的缝，汉子侧着身体正慢慢爬进。果然就是忍不住要下手了吗？四周门缝底下的心跳声已如擂鼓。汉子忽然急速前进，他身形如同一只肥胖过度的王八，行动却像一只狐狸，电般窜进。压抑许久的火山终于要在这灯火阑珊处之时爆发了吗？门缝底下伸出了几大片耳朵。
汉子到底是汉子，行猥琐之事也是光明正大地没有关门，有种就开灯干啊。四周已有两扇门被悄悄地打开一道细缝，敬业的围观人士忍不住想近距离地围观。可惜，门缝刚被打开就被飞速无声地关上，接着，门缝底下的几片耳朵也陡然消失。因为，汉子已电般出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关上门。
潜伏的职业围观人士不约而同地为汉子的神速而倾倒。这肾到底是有多亏才能喜获如此的速度？围观人士们泪流满面，他们欣慰地找到了比自己还要肾亏的人，而且还是一头彪的汉子。汉子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没时间去知道。他现在满身心都在咀嚼着嘴巴。他到底是没忘记侧厅的那盘点心。
潜伏的围观人士下意识地忽略了汉子那饱满的腮帮。他们斩钉截铁地认为，汉子只是在回味刚才的刺激而已。主子的味道岂非就是全天下最美的美味？他们颇有经验。忽然有一阵濒临死亡的呜咽声响起。围观人士当场被刺激得全身尿颤，难道汉子想以死谢罪，还是说，被凌辱的主子出来复仇了？
呜咽声断续地响，响得很压抑。那是一种人为的刻意的压抑。果然就是有人要被谋杀了吗？潜伏的围观人士简直太荣幸能路过凶杀案的第一现场了。他们恨不得将眼珠子掏出来，往门缝外头丢。但他们到底是没有。因为他们已听到一阵压抑不住的幸福饱嗝声在难以启齿地响。貌似有人已吃饱。
汉子刚才只是被大量的突发的美味点心给噎着了而已。他很遗憾就是忘记带壶茶出来，还好自己的口水就是经得起考验。四周潜伏的围观人士已狠狠地闭上眼珠子。他们决绝地认为，刚才自己确实是不慎目睹了一起奴才猥琐主子的道德败坏事件，至于饱嗝声……干完那活儿，人总会饿了偷吃是吧？





镇龙纪 第696章 隔墙有耳，隔墙有眼
更新时间：20-06-06
天际挂起一条璀璨的银河。银河两边不见织女，只见牛郎。
晚饭早已不知过了多久，走廊又响起不害臊的咕噜声。肚子里头的五脏神在闹，汉子愁眉苦脸，再也想不出拿什么来供奉它，只能一个劲儿地往喉咙吞空气。四周潜伏许久的职业围观人士四肢无力地饿倒在门缝边。他们为自己的敬业付出了令人心酸的代价。他们绝不负于八卦斗士的伟大称号。
走廊两头没有传来脚步声，但汉子却忽然跳了起来，动作利索果断，仿佛是刚刚吃过了八斤人参果。潜伏的八卦斗士正奄奄一息，没有应声而起。他们要把宝贵的生命用在最有价值的八卦事件上。所以，三息过后，他们便赫然再爬到门缝边上，动作利索果断，仿佛也是刚刚吃过八斤人参果一样。
刚才他们闻到了一股清甜的女人香，现在透过门缝，还到了一双鸳鸯绣花鞋，甚至还能偷窥到一双神圣洁白的罗袜。守候了这么久，他们总算是等到了美人的大驾。他们忍不住狂喜，忍不住心酸，更忍不住痛骂，一个午觉都能睡到星斗满天，难怪会被压得胸平屁股平，也不怕把小脸给睡瘫了。
走廊上传来意料之中的拳打脚踢声，脆生有力，泉水叮咚，还伴随着一阵令人脸红心跳的香喘。这显然不是汉子在殴打谁，而是谁在殴打汉子。走廊上没有传来情理之中的哀求声，只有汉子的一句垂询在若断若绝，“为什么？”美人黄莺般的声音紧随其后，“无聊不行哈，帮你振奋斗气不行哈……”
汉子一连答了十九个半的行，之后，关门声响起，再之后，一阵脚步声渐行渐远。对潜伏的八卦斗士而言，那脚步声无异于晨钟暮鼓。他们脸色苍白地爬起来，颤巍巍地悄悄打开一道门缝，左右，右左，反复确认现场安全之后，终于哆哆嗦嗦地先后出门，没有忘记伸个懒腰再奔向餐厅。
餐厅的人客很多，却比往常要安静。几个八卦斗士饿死鬼般下来之后，立即逆转真气，换上一副笑指江山的范儿。早有眼尖的人客瞅到他们，马上起身招手，相请入桌，也不管是相识还是不相识。一份客气和谦让之后，斗士们便优雅地投入到八卦爱好者的汪洋大海之中，各自畅快地翻云覆雨。
酒气饭香中，夹杂着嗡嗡嗡，嗡嗡嗡的交耳细谈声。开始是几对男人在嘴贴着耳，然后是好几对，最后是一群群，其模样之缠绵，其阵势之壮观，让不慎路过的人以为是误入了牛郎店。美人和野兽之间不得不说的故事，就以那几头八卦斗士为中心，以加油添醋的方式，飞速在大厅中扩散出去。
忽然有一个穿透力极强的巴掌声从偏厅某一半封闭包厢中响起，然后又是一声，又是一声。
大厅中的嗡嗡嗡声瞬间嘎然而止，所有人客的眼角都抽搐了起来，仿佛那几句巴掌是打在自己的脸上。偏厅那边施施然走出美人儿的倩影，体姿优美，香风清新，目标直指大门外。美人的身后半丈，趾高气昂地跟着一头双斧汉子。围观群众马上他臀，没发现巴掌印，之后瞧脸，这才终于发现。
目送美人野兽渐渐走远，厅中的嗡嗡嗡声渐渐再响起，可又马上刹停。但还是太嫌太迟，他们只听到汉子在经过柜台时撩下的半截话，“……都记账上。”这好听一点叫后付费，不好听一点叫打白条。于是，围观群众又有了一个可供发挥想象力的主题，“……你说，那对人儿该不会是职业白吃人士吧？”
小二班头鞠躬尽瘁地在大门口为美人野兽送行，并深深祝福他们饭后散步愉快。掌柜趴在高人一等的柜台上，对着门外远去的身影使劲地捏着老鼠须，目光闪烁。他并不是没有听到大厅里头传来的风声，他当然不信。美人那深入骨髓的高贵和汉子那深入尾椎骨的奴样，绝对不是骗子可以伪装的。
月过中天，云儿半遮，四海镇在公共场合中的夜市终于散去。美人和汉子随着人潮而回，双手空空。小二班头这次是等到他们进门之后才去迎接。掌柜身处在柜台之后，很自然地转身清点物品，所以没见他们路过柜台。身居高位，基本的自尊心还是有的，他很担心汉子还是鸟都不鸟他一眼。
美人和汉子一前一后地经过大厅，亲自上楼。大厅中循例将嗡嗡嗡声停下，等主角走远，这才又将嗡嗡嗡声响起。毫无疑问，他们又敏锐地抓住了一个可供想象力挥洒的主题，“……你说，这出门散步有这么久的么……好吧，按照正常的逻辑，他们应该是顺便去逛逛夜市，可两手空空回来是啥意思？”
小二班头亲自目送贵客上了楼拐弯之后，略带担心地小跑到掌柜的附近，卖力地将空凳子搬过来，搬过去。他已感觉到有一点点的不对，可又不知道是哪里不对，所以他想观察下领导的神色。掌柜还是趴在高人一等的柜台上，这次没捏老鼠须，而了拿了一块抹布慢慢摸过来，摸过去，神色很专注。
大厅里头的嗡嗡嗡声又忽然刹停，一阵威武雄壮的脚步声从楼上传下。掌柜马上停下摸柜台的动作，拿起抹布慢条斯理地擦手。一旁观察的小二班头一愣，转头循声望去，才醒悟到是那王八汉子下楼来了。他情不自禁地就忍不住小跑迎上去。掌柜这才转头望去，缓缓叹息，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
威武雄壮的脚步声很快就从楼下响回楼上去。小二班头带着一脸刻意压抑的紧张跑到柜台。掌柜手里的抹布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只紫砂小茶壶。他惬意地啜着，淡然地听着手下的汇报，“那汉子要一桌最美最贵的夜宵送上去……还是先记账。”掌柜陶醉在茶香的余韵之中，点点头表示知道。
小二班头没有马上就跑去厨房吩咐，他以为自己已暗示的足够。可惜，掌柜点过头之后就又啜起茶壶，大有找周公下棋的势头。小二班头默默地等，等过了一个精心计算，反复彩排，恰到好处的时间之后，果断放弃再等，转身就跑去厨房。掌柜慢悠悠抬起眼皮，缓缓叹息，年轻人毕竟只是年轻人。
夜深人静，怪鸟止啼。大厅中的人客稀稀疏疏，渐渐散去。小二班头打着哈欠从客栈的某角落爬起来。今晚本不是他轮值，但副班头很主动地跟他调换了。随同他一起调换的还有他的心腹派系，人数不多，绝对不会引起掌柜的注意。掌柜早已回住所歇息，他甚至提早了半个时辰就主动下班。
小二班头在偏厅中寻了个低调的角落坐好，臀部还没落座，便有一头勤快小二端着夜宵摆桌上。班头煞是满意，挥挥手打发走小二，提壶为自己倒杯淡酒，夹着小菜就这馒头慢慢地品。一只馒头下肚，又一头小二过来，模样鬼鬼祟祟。班头抬起淡淡的眼睛，小二立即扑到他的耳边，表情暧昧。
咽下了半截馒头，班头挥挥手，赶苍蝇一般赶走小二，嫌啰嗦抓不到重点。小二幽怨地离开领导的耳朵，抹着口水退下。黑暗中有几个他的同事发出了微不可闻的嘲笑声，“连谄媚都拿捏不出口水的轻重，喷到领导了吧，活该。”小二班头什么都没注意，他肚子琢磨着那头汉子为何又被赶出门口。
外头传来更夫的三声梆子响。小二班头开始了新一轮的夜宵，地点仍旧是低调的角落。为他端夜宵的还是之前的那个伙计，但跑来向他汇报的却换了一个。没办法，权力的斗争从来都是残酷的。自己拿捏不住分寸，做领导的只能果断放弃。接任的小二果然比之前识相，躬身低声，没有半点口水。
咬着馒头听完简练利索的汇报之后，班头微笑请这位小二坐下共享夜宵。小二马上推辞，最终熬不住领导的盛意拳拳，主动拿起一只馒头才敢走，走的时候不卑不亢。班头淡淡地目送他离开，缓缓叹息，范儿居然比领导的还要持重，这是准备好要上位了么。之后，他便琢磨着汉子肚里头的咕咕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天色微亮。小二班头打着呵欠准备回之前的角落里躺一会儿。刚打完，眼前便出现了一罐清凉解毒的睡前炖汤。端汤来的还是之前端夜宵来的小二，他眼神里缭绕着对领导深切的关怀。班头非常欣慰，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资鼓励。小二感动得差点没哭。
小二带着感动的余韵主动退下，不敢打扰领导的雅意。班头淡淡目送他离开，深为自己用人的眼光而骄傲。慢条斯理地品过一半靓汤，又一个小二朝他的耳朵扑来，但刚到了跟前就紧急地刹住，低头躬身，静等领导发问。班头略满意，示意他说话。小二低声告诉他，那汉子从他手中买了十斤馒头。
听过汇报之后，班头气定神闲一点惊讶都没有，只是问汉子出了多少钱。小二马上告诉他，那汉子出了十斤馒头的钱，不多一分，不少一枚，更重要的是，他给钱的时候连问都没有问，就能正确给对市价。班头点点头。小二缓身倒退，慢慢将身影藏入角落的黑暗之中。班头目送他而去，频频点头。
没有浪费的喝完炖汤，小二班头扶着懒腰缓缓踱向打盹的角落。他感觉今晚的收获颇足，不止事无巨细地掌握了那对人儿的一线情报，还发现了两头值得培养的苗子，也顺手拔了一根无用的葱和一朵比领导还要美丽的花。他现在唯一在乎的是，那汉子买的馒头究竟是给自己吃，还是给他的主子吃。




镇龙纪 第697章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更新时间：20-06-07
天色大亮，雄鸡高唱。小二班头艰难将臀部翻个过，把紧闭的两眼埋进黑暗的角落。
掐着秒表端早餐过来的勤快小二，着领导贪睡的模样，果断将早餐倒进自己的肚子里。馒头小二已是第三回来探望领导，但每次他都很识相地悻悻离去，低调躲在一处容易撇见领导也可以容易被领导撇见的地方，将空凳子搬过来搬过去。至于那两个被领导遗弃的小二，则躲在某不可知之地中哭。
日上三竿，炊烟飘散。小二班头艰难又将臀部翻个过，挣扎着从黑暗的角落中将两眼释放出来。
勤快小二见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领导额头的周长，发现小了半寸，于是马上就撒开脚丫子奔厨房，亲自贴钱请相识的厨子另开小灶，炖了一盅天麻猪脑汤。自从领导把臀部翻到身底下之后，馒头小二便始终没有放弃过关注的目光，并荣幸地目睹了领导挣扎起床，扶腰捏肩抹胸脯的整个过程。
终于等到领导伸了一个威武雄壮的懒腰和一声旷日持久的呵欠，勤快小二这才施施然走过去，躬身低头，和领导保持着一个精心计算，仿佛彩排，恰到好处的距离。小二班头大梦初醒地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只留了一个性感的后脑勺给手下。勤快小二不敢打扰领导的雅意，将腰和头低得更低。
小二班头痴痴地等到那朵小白花样的云飘开了三寸路途，这才转头，一脸的神清气爽。馒头小二及时地将久等的头颅抬起三寸，汇报道，“经过长时间的盯防，属下发现那名汉子将十斤馒头分成四份，收到馒头的当时吃了一份，今早又吃了一份，吃样很狂野，眼神很忧郁，而且还是就着口水干吃。”
听完汇报，小二班头慈祥和蔼地点头，然后转头又望向窗外的蓝天白云。馒头小二抹着感动的泪水，躬身倒退，终于将全身上下都袒露在灿烂温暖的阳光之下。勤快小二端着营养丰富的早餐和馒头小二擦身而过，彼此对了一个兄弟般的眼神，点了一个客套的头。小二班头斜眼旁观，尽收眼底。
掌柜比往常晚了半个时辰才来。他老人家刚踏进柜台，小二班头便适时地端着一盘营养丰富的早餐出现。掌柜慈祥和蔼地点头，慢条斯理地就坐，慢条斯理地吃。小二班头垂手躬身伺候在一旁，并总是能在掌柜需要之时将茶水纸巾递上。副班头早已上班多时，但他总能识相地不让领导到自己。
掌柜顺利地用完早餐，再一次对小二班头点了一个慈祥和蔼的头。小二班头感恩戴德，利索收拾好小桌，刚想亲自把碗筷送走，才跨出两步半便顺利邂逅到不慎路过的勤快小二。勤快小二大方得体地表示刚好要去厨房，主动收下碗筷。小二班头再一次对他点了一个慈祥和蔼的头，并目送他三息。
叼着紫砂小茶壶解了荤腻，掌柜惬意地叹了一口长气，气中有古长调悠然。小二班头很自然地出现在掌柜的视野中，陶醉地跟着摇头晃脑，连连赞道。掌柜仿佛没有见他，只是缓缓放下小茶壶。小二班头躬身走前，和领导保持着一个精心计算，仿佛彩排，恰到好处的距离，然后一脸的欲语还休。
掌柜施施然翘起二郎腿，手指轻敲着桌面，转头慈祥和蔼的着手下，问道，“那汉子有没有嫌弃咱的馒头不好吃？”小二班头心里猛然一惊，后背冷汗炸起。领导就是领导，在家中蒙头睡大觉都能将客栈里头的动静了然于心。他实在是很庆幸自己没有早退，以至于躲过了一个知情不报的罪名。
小二班头马上将昨晚掌握的一线情报如实汇报，不敢隐瞒一丝一毫，并很有技巧地只是叙述事实，没有加进半点的个人猜测。掌柜仔细地聆听，断续点头，最后总结陈词，“辛苦了，早点回宿舍休息，今个晚上还得再辛苦你。”小二班头感动得想扑到领导怀里哭。领导没给他机会，挥挥手就让他退下。
小二班头一脚才踏出大门，小二副班头便随时随地的出现在掌柜的视野中，时而近，时而远。
日过中天，又是午后。楼梯上传来一阵铿锵有力的脚步声，美人野兽的组合再次临幸了大厅。小二副班头偷偷撇了老神在在的掌柜一眼，钢牙一咬，小跑着就迎了上去。不久之后，他又小心谨慎地路过柜台，发现掌柜的刚好在，于是便躬身低头上前，低声道，“那两人点了豪华套餐……还是记账。”
掌柜听的很仔细，完事之后慈祥和蔼地对副班头点头，但没有发表任何的评论。副班头激动得不行，他实在想不到自己也能获得和直接上级一样的好评。掌柜的手指又开始在桌上有节奏的敲打。副班头弯着腰使劲搓手，不知道现在是该走，还是该留。他的心思刚起，掌柜的手便挥了挥，让他退下。
副班头赶紧转身就走。掌柜无奈地对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缓缓叹息，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火候未到，还欠敲打。不算很慢的很慢，美人和野兽的组合便路过柜台，走出大门口。掌柜在柜台中起身相迎，微笑相送，一脸好客的模样，但他腰板却已不再弯折。他刚坐下，副班头已风风火火地进来。
掌柜没有理他，任他和自己保持着一个未经过精心计算，仿佛彩排，恰到好处的距离，只顾着悠悠往紫砂小茶壶中放茶叶。副班头没敢打扰领导的雅意。掌柜乐得当没见，开始往茶壶中倒滚水，冲掉头巡的茶以滤杂质。副班头心急如火地在一旁候着，还是没敢打扰。掌柜心中叹息，开始品茶。
副班头终于忍不住，但他到底是等到掌柜的喉结滚停之后才出声，“那女人只吃了三分之一的量，那汉子全吃光，貌似还有伸石头舔盘底的冲动。”掌柜无奈地放下只叹了一半的茶壶，耐心地问，“那汉子到底是有舔还是没舔？”小二副班头掐着大腿猛回忆，十分肯定，“没有，但貌似有冲动……”
掌柜当着他的脸徐徐叹了一口气，眼神惋惜，“剩下的饭菜，那两人有没有吩咐要打包送房间？”小二副班头呆呆地望着领导的眼神，完全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哪里出了问题。他恨不得猛扇自己几大巴掌，语带哭腔，“没有吩咐，他们抹完嘴就走。”掌柜的眼神更惋惜，“饭后他们连一口茶都没喝吗？”
副班头胸腔里头响起了晴天霹雳，他最终心如死灰，呆呆叙述，“饭后，那女人很优雅地品了几杯茶，那汉子没有，就光顾着抹嘴擦斧头。”掌柜慈祥和蔼地点头，这次他的眼神充满了鼓励，“不错，你观察的很仔细，很好。”副班头膝盖一软，差点没磕头谢恩，低低声，“小人誓死效忠领导。”
砸一根大棒，丢一颗糖，从来都是笼络手下的好使手段。掌柜当着副班头的面明确地表示了欣慰，接着便挥手让他退下。副班头激动地又转身走远。掌柜蔚然一叹，伸手把茶壶的剩茶连同茶渣一起倒掉，重新换上新茶。大厅中早已传来压抑不住的嗡嗡嗡声，他们奇怪着美人为何没扇汉子几巴掌就走。
掌柜浅斟低唱地叹完一壶茶，摸着肚皮离开了柜台，走去他专属的私人休息室，准备午睡。小二副班头沿途为领导开路，甚至还不惜牺牲**将休息室中的蚊子苍蝇都赶跑或打死。掌柜耐心地等在门口。他体谅手下的忠心，所以没说里头贮备有蚊帐。副班头终于满头蚊子包出，赤胆忠心得不行。
掌柜眼神里已充满了恰到好处的感动。副班头强忍着热泪，躬身等领导入内之后，然后轻轻地关上门。他在门口驻守了一会儿，等到里头响起了呼噜声，方才提了提衣领，仰首挺胸地入驻进柜台。刚入驻柜台，副班头的直系手下便各分派系地出现在领导的视野之中，随时随地地供领导招呼使唤。
一个时辰过，掌柜准时地在床上伸了一个古朴风雅的懒腰，打了一个风雅古朴的呵欠。门口守着的小小二立即对副班头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悄悄离开，奔向厨房。副班头马上离开柜台，埋伏到门口的附近。房门终于打开，掌柜精神饱满地出来，第一眼便见一脸很忙的副班头忙中不乱地路过。
副班头很自然地停下忙碌的脚步，躬身向掌柜请安。掌柜示意你忙。副班头躬身倒退，低头去忙。掌柜笑捏老鼠须，很开心到他在自己的调教之下有了长足的进步，之后轻步迈向工作岗位。副班头已从小小二手中接过午后茶点，他耐心等到掌柜把柜台物什都清点一遍之后，这才施施然过去。
掌柜刚丢掉擦手的毛巾，便等到副班头端着精致可口的茶点进来，并欣慰地听到，他刚才忙完正好路过厨房，所以就顺手为领导端来茶点。领导很感动，招呼着要共襄盛举。副班头也很感动，却不敢造次。他躬身倒退，及时离开，离开的时候也没有忘记向领导汇报，那美人野兽逛集市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