狙击南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寇十五郎
天枢城的地牢,原本是宋军的承天军寨的水牢,狄烈接手天平寨后,将发臭的积水排干,改为普通监牢。因此。地牢较一般牢房要深得多,并且采用的是天井式的囚笼方式。木栅栏及牢门开在头顶上方。
那名叫陶二娃的守卫,将二人带到长长的深巷里最里面的一个单间,将手中火把往栅栏边的套架上一插,伸指向下点了点:“那金酋就在下面了,赵小哥有什么话尽管问。俺就在前面的二道闸门那里,有什么需要,只管招呼。”
赵梃连声道谢,待那陶二娃的背影消失不见后,慢慢俯身蹲下。借着猎猎火光,打量着地牢下而那蓬头垢面、在角落里不停抽搐的囚徒——没错,就是设也马!那个曾经与之生死搏杀之人,他的印象太深了,深刻到即便是对方形象大变,他也是一眼就认出来。
整整一月不见,这位堂堂金国相国长子、宗室郎君、真珠大王。已经是须发蓬乱,污垢纠结,形容枯槁,肮脏如乞。他左臂吊着绷带。右腕缠着渗血纱布,大概是多日未换,远远地,便嗅到一股脓臭恶味,当真不堪之致。
到设也马这般境况,最激动的却不是赵梃,而是另一名盖着斗篷的青袍人。只听青袍人恨声道:“设也马,你这万恶的狗贼,也有今日!苍天开眼啊!”
说话的,竟然是个女声。
那青袍人边说边脱下斗篷,果然是一名面目清秀的女子。
设也马眼睛半盲之后,耳朵特别好使,他早就听到头顶上来了三个人。只是堂堂金国大将,落到这般地步,早已心若死灰,懒得理会罢了。不过听到有女子声音,设也马心头一动,缓缓站起,用那双惨白的眼睛,向栅栏边那团隐约模糊的火影。
火影入目,设也马浑身一抽,有些畏惧地偏头避过。不过就在这短短一瞥间,还是到地牢顶上有两个模糊难辩的人影。设也马沙哑地干笑一声:“听说南人的死囚,临刑前会有一顿鱼肉;莫不是天诛军也有特别之举,临刑前会给一个女人……哈哈哈!”
设也马肆无忌惮地狂笑,他早已豁出去,自然无所顾忌,而且他说的又是女真语,谅来上面这二人也听不懂……可是这世间偏偏就有这许多出人意料之事,那女子竟也冷冷地用女真语回敬道:“曹小佛奴,向郎君请安了。”
设也马顿时愣住,他双眼眼白不停翻动,似乎在回忆什么。良久之后,突然失声惊道:“曹小佛奴?!是你!”
曹小佛奴用幽冷无比的声音,尖锐地道:“郎君既然记起了奴婢,想必也还记得刘家寺之事吧?奴婢代屈死的主人——仁福帝姬香云,向郎君致意……”
设也马喃喃自语:“刘家寺?仁福帝姬?赵香云?哦——你说的,难不成,是那个被我玩了整整三天三夜,谷道崩裂而死的大宋公主?”
“啊——”赵梃发飙了。他使劲地捶打着栅栏,声嘶力竭吼叫:“那是我亲姊姊!设也马,你这只狗!我要杀了你!”
曹小佛奴泪如雨下,眼前仿佛又闪掠过昔日那无比屈辱,又泣血锥心的一幕。
靖康元年十一月,金军东、西两路大军,击破汴京。十二月,宋钦宗奉降表,北宋亡。随后,分别驻扎于汴京城西南五里的北宋皇帝郊祭的斋宫青城,以及驻扎在汴梁城东北五里的刘家寺的金军,以胜利者的姿态,向宋室索要巨额战争赔款。汴京刮地三尺,亦不能凑足数。于是金人开始作价:帝姬值金几何,嫔妃值金若干。宫女宗姬,内外命妇又抵得金银数目多少……
靖康二年二月二十二日,也是一个大雪纷飞,乌云压城的日子。年方十六的仁福帝姬赵香云,与她的侍女曹小佛奴,数度悲泣晕厥后,被马车送出南熏门外,交到金人手中,成为第一批以身抵债的悲催皇室女……
当仁福帝姬赵香云与曹小佛奴醒来后,第一眼到的。就是一个魁梧狰狞的髡头散辫的大汉,还有一个稍年轻的同样装扮的男子;第二眼,她们惊骇欲绝地发现,彼此竟然未着片缕……然后,狂笑与悲吟交集……
事后,她们知道了这两人的身份:一个是金军左副元帅,西路军主帅完颜宗翰;另一个,则是他的儿子,真珠大王完颜设也马!
或许是初尝大宋帝姬的滋味。感觉很新鲜。宗翰与设也马这对父子,日以继夜、变着花样恣意淫辱。仁福帝姬赵香云。体质本弱,又悲愤莫名,加上初经人事,哪堪得这对如狼似虎的父子日夜摧残。三日之后,竟因下身及谷道崩裂,大出血而身亡。
而曹小佛奴因年龄稍长,身体成熟些,体质尚可,并且这对父子的重点火力也没对准她。这才留得残躯。之后被设也马收为妾室,作为行军泄欲之用。及至易水之畔,趁乱而逃。在这数月的时间里,因为服侍设也马的需要,曹小佛奴竟硬生生地学了一口还算顺溜的女真语。
仁福帝姬赵香云之死,并不是结束,而仅仅是一个开始。在这之后。同样在刘家寺,以宗翰、宗望为首的众多金军高级将领,再度辣手摧花。分别于二月二十八日及三月七日,将大宋两名同样年仅十六岁的帝姬:贤福帝姬赵金儿与保福帝姬赵仙郎。生生摧残至死……
一国之公主,竟在距离自己的父母、兄弟、国都区区数里之外,被敌国将领堂而皇之,生生虐死……一个王朝的耻辱,莫此为甚!一个帝王的屈辱,莫此为甚!
忆及辛酸屈辱的往事,曹小佛奴伏地悲泣,赵梃怒吼捶栅,而设也马,则笑得歇斯底里。
“好啊!来啊!来杀了我!拿你的箭矢来,刺穿我的胸膛!”设也马颠狂地大笑,将胸膛拍得嘭嘭响,昂首向赵梃挑衅着。眼下的设也马,眼盲、臂折、腕裂、被俘,身心饱受折磨。这样的他,就算是被放回去,也将是宗室的笑柄,不如死了干净。
就算赵梃再不懂女真语,也能从对方再明显不过的语气与张狂的动作上猜出,其话语之意。
赵梃双目喷火,咬牙切齿道:“若是早知你对香云皇姊的恶行,当日生擒你这狗贼之时,小爷便直接扎死你,也省得这般折腾首尾。”腾地向曹小佛奴伸出手,断喝道:“拿刃来!”
曹小佛奴愤然从怀中拔出一把尺许长的短刃,递给赵梃。赵梃持刃在手,却一时不知该如何下手——这地牢的牢门,距离设也马足有一人高,在不打开牢门的情况下,别说是用短刃,便是用朴刀,也未必够得着。
就在这时,整个地牢也变得喧嚣沸腾起来。设也马的猖獗狂笑与肆意挑衅,也刺激得其余各监牢的金兵俘虏咆哮应和,各个牢房被砸得砰砰直响,嘶喊狂叫乱成一团。
这般震天价的动静,自然惊动了守卫们。一时间,脚步纷乱,越来越近。
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赵梃咬咬牙,突然倒持短刃,对准牢底设也马乱蓬蓬的脑袋,用力掷出。短刃从木栅栏的间隙穿过,正中设也马的顶门。
可惜,赵梃学飞刀之术未久,手法生疏,准则准矣,却是刀柄在前,锋刃在后,将设也马撞得头破血流。设也马耳力大进,听到短刃落地之声,忍痛伏身摸索,将短刃抓在手中,仰首大笑。
这时守卫们已蜂拥而入,被眼前的情形惊得呆住,急忙将赵梃与曹小佛奴逼到一边。然后打开牢门,一拥而上,七手八脚按住设也马。
设也马竭力从肮脏的地上昂起头,张开满是血污的大嘴,桀桀怪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杀不了我!杀不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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狙击南宋 第一百八十二章 设也马的生或死
天枢城的议事堂上,灯火通明。不过,在座的人却不多。只有高居正中的狄烈,侍立于侧的参谋凌远,还有跪在堂下的赵梃与曹小佛奴。其余侍卫,都被远远赶开,在堂外守卫,无传呼不得入内。
狄烈脸色阴沉,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刚刚因生擒设也马,而一跃成为天诛军中的少年英雄的赵梃,转眼之间,就犯下了那么大的事。
假传军令、擅杀重囚。无论是天诛军的军法,还是天枢城的民法,赵梃都犯了个彻底。如果是一般人,狄烈二话不说,早就让刀斧手推出去斩了。但是赵梃的身份太敏感了,不由得他不慎重。所以,狄烈一边让人将赵梃与曹小佛奴押来,一边派人敦请朱皇后等宗室前来商议处理。
狄烈含怒一拍扶手,恨铁不成钢地道:“赵梃!你告诉我怎么回事?生擒活捉也是你,无令擅杀也是你……你就不能忍一忍?明日的庆功大会,你最少能拿到一枚银质奖章,并越级提升为警备营队正,稳稳入选你向往已久的教导营……现在,这些非但全部泡汤,甚至你的命能不能保住,都是未知数!究竟是什么促使你干出这样愚蠢的事?是不是这个女子的唆使?!”
赵梃还没来得及说话,曹小佛奴已膝行而前,重重将头磕在地板上,银牙几乎将嘴唇咬破,声音凄楚地道:“的确是奴婢唆使殿下,前往击杀设也马。只不过。亲眼见到那恶贼落到这般惨境,生不如死。奴婢心愿已尝,了无遗憾。请城主将佛奴处以极刑,佛奴绝无怨言,但请开一面,饶过殿下……”
“不,此事与他人无干,是我硬逼着曹宫人一同前来的。一是让她做个人证,指认设也马这恶贼;二是当通译;三是借其女子的身份,怀刃而入。”赵梃跪在地上。胸膛却挺得笔直,昂然道,“我对今夜所做之事绝无后悔!不管是奖章,还是升职,抑或进教导营,都比不得我将刀刃刺入仇人的心脏来得重要。只可惜,学艺不精,功败垂成……”
眼见赵梃这副决然模样,狄烈的怒气反倒消了。颇为玩味地盯住他,淡淡道:“记得几个月前。我亲手给你一把匕首,让你刺入敌酋的心脏,结果你反倒差点被敌酋了结……怎么?现在开窍了?杀上瘾了?还杀到囚牢里去了!金人灭了你的国,每一个金人,都是你的仇人。为什么你要单单将这设也马摘出,将其视为仇寇呢?”
议事堂外,突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我知道二十三郎为什么这么做,此举虽失之鲁莽,却是奇耻血仇使然。”
随着说话声。朱皇后、嬛嬛、圆珠、串珠、檀香、玉嫱等皇室贵女一齐出现,人人面色凄然。随后,一齐向狄烈施礼致意,齐声道:“二十三郎为姊复仇,曹宫人为一雪前耻,其情可悯,其心可赞。唯触犯军法刑律。罪责难逃。所谓律法不外乎人情,请城主念在二人事出有因,情有可原,开一面。我等国之弃妇泣首拜谢……”
狄烈摩挲着开始冒出胡茬子的下巴,喃喃道:“这么大的阵仗?来,是有一个我不知道的故事……你们说说,是什么样不得了的仇恨……”
故事并不复杂,更谈不上曲折。说实话,北宋王朝灭亡后,被金人掳掠北返的近万宋国女子,除了极少数做为贡品而得到优待之外,其余妇女,十有八、九都落得相同的命运。只不过,她们多数不似那几位帝姬那般突然死亡,而是饱受催残之后,油尽灯枯而死。黄泉路上,只争早与迟而已。
这三位帝姬的特别之处,在于她们的身份、在于她们是最早被凌辱致死的皇室女、更在于她们的凋零,竟然集中发生在短短数日之内……金人手段之酷烈,令人发指。
三位含苞欲放的天之骄女,就在她们的父兄及成千上万本应守护她们的守军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香消玉殒。
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朱皇后及诸皇室女锥心悲泣,狄烈与凌远仰首感慨。此时狄烈的脑海中,不由得闪掠过后世崇祯帝,挥泪剑斩长平公主时,所说的那句话“汝何故生我家?”
其实乱世之中,便如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公主如是、宫女如是、贵妇如是、普通的民妇民女,何尝不如是?
狄烈感叹良久,终于做出了决断,俯首对长跪于地的赵梃说道:“设也马的确死有余辜,如果你早早跟我说明,或许,我会给你亲自动手的机会,也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子……其实对于设也马,我原本另有安排的,也罢,现在我把决定权交给你。”
狄烈从虎皮交椅上站起,缓缓踱到赵梃面前,目光从朱皇后诸女脸上扫过,最后停在赵梃身上,漫声道:“活的设也马,可以换回被掳掠至漠北的一部分宗室帝姬、后宫嫔妃及官员眷属;死的设也马,可以让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得尝所愿。”
“赵梃,现在你可以做出选择了——是忍辱负重?还是快意恩仇?”
朱皇后怔住,皇室诸女也怔住,赵梃同样怔住。
半晌,嬛嬛忍不住出列道:“既如此,何不用来换回我父兄……”
狄烈冷冷截断道:“设也马还没那么值钱,能够换回两个皇帝。事实上,这仅仅是我个人的一个想法而已。金人那一方,愿不愿用一群如花似玉的女子,换回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废物,还是个未知数。”
朱皇后再次敛袖为礼,肃然道:“不管结果如何,本宫都要代一干受辱的姐妹。谢过城主大恩大德。”
诸皇室女,也如朱皇后一般,庄重行礼。
而此时的赵梃,正咬紧牙关,额头渗汗,难以取舍。
一刀下去,固然痛快,而且也可以让三位皇姊在天之灵得到安息;可是,那远在漠北苦寒之地,正日夜遭受淫辱的更多的姊妹怎么办?死者长已矣。生者犹可期,以死换生,或许是个不得已的选择。只是,眼睁睁着仇人从掌心里溜走,真的是不甘心啊!
“怎么样?有决定没有?”狄烈再次提醒道,“不管你做出的决定是什么,你今夜的行为都已触犯了军法。不过事出有因,情有可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既往功勋一笔勾消。为全军服苦役三个月,你可明白?”
天诛军中有战时军法与非战时处罚两种惩处措施。战时军法自不须多说,当斩即斩,当杖则杖;而非战时处罚则类似后世义工,只是服务的对象是军营,什么洁厕、涮马桶、洗军衣军靴、擦枪磨刀之类的。这些活又苦又累,更丢脸之极。许多被处罚的士兵,宁愿被鞭笞、被杖责,也不想被同伴指指点点耻笑。因此之故。天诛军非战时的军纪比战时还要好。
服苦役三个月?!赵梃脸色一垮。功勋没了,这是意料中事,但在军营中服苦役……他堂堂相国公……好吧,身份什么的在书不值,但这个脸,却结结实实地丢大发了。
赵梃这时的纠结可谓一个接一个,设也马的生死还没决断。处罚之事又搅得他心烦意乱,当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偏生在这时,嬛嬛更加上一句:“二十三郎,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我们都会支持你。”
赵梃内心挣扎良久,终于长吁一口气,缓缓抬头,目光中多了一种名为坚毅的东西,开口说出他的最终决定。
从狄烈、凌远,到皇室诸女,无不关切地盯住赵梃,等待他说出那个决定一群悲苦女人命运的选择。
“我选择,让设也马……”
那个“生”或“死”还没吐出来,外面传来侍卫的禀报:“启禀城主,监牢急报,敌酋设也马,出事了……”
赵梃一夜当中,第二次来到地牢,再次到设也马。当然,这一次,他是光明正大地跟随着狄烈及朱皇后等一干皇室女进来的。
再次见到设也马,这个沦为阶下囚依然嚣张的敌酋,此时的模样既恐怖又怪异:他披头散发地瑟缩在墙角,身体不停痉挛,双眼不住翻白,一感觉到有火光,便大吼大叫。同时嘴里还发出呜呜的怪声,口涎直淌,双手却不停地挠着喉咙,将脖颈处抓得鲜血涔涔,形状狰狞已极。
朱皇后与嬛嬛等皇室女,无不掩口惊叫。她们这一群人,当初无不是由设也马管北上的,对设也马昔日的模样也算是甚为熟稔。无论怎样都想像不到,眼前这个如鬼怪般恶形恶状的囚徒,竟然就是那个自命风流、意气风发的真珠大王。
狄烈摆摆手,示意监牢守卫们移开火把。可是纵然没有了光刺激,黑暗中仍然传来设也马那呜呜咽咽地的瘆人叫声,令人头皮发麻,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狄烈皱眉道:“怎么回事?是不是被你们打得狠了,变傻了!”
那守卫什长慌忙跪下,今夜他值守连连出岔子,估计是罪责难逃。不过一码归一码,这设也马弄成这样,可真不关他的事啊。
“属下一直谨遵城主均令,既未虐待此人,也未特别予以关注,由其自生逢灭。但数日之前,敌酋设也马便出现反常。不时莫名抽搐,惧火、恐水……”
狄烈一怔:“恐水?”
“是,这地牢以前是水牢,虽然积水早已排干,但常年潮湿,墙缝时有渗水……那设也马一听到水声便不停怪叫,那叫声好似、好似……”
狄烈眉头拧成一团,隐隐想到什么,却还不敢肯定,顺口道:“好似什么?”
这时那名叫陶二娃的守卫低声道:“好似俺家养的那只大狗的叫声……”
“果然如此!”狄烈怔了半晌,苦笑摇头。这症状太明显,也太典型了,即便是他这个只有急救常识的门外汉,也很容易诊断出设也马所患的病症。他已经完全可以肯定,倒霉透顶的设也马患上了就算是一千年后,也是妥妥的绝症——狂犬症!这可是比艾滋还无可救药的绝症。艾滋病控制得好,还可以活几年,而狂犬症不发则已,一旦发作,短短数日内必死无救。
这真是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狄烈当即下达了一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命令:“将那日咬伤设也马的大狗杀了,不准吃,焚烧深埋。”然后转过头对赵梃感叹道:“你不用选择了,老天已替你做出了决断……”
三日之后,这位金军的真珠大王、宗室郎君、国相长子,凄惨至极,如狗一般,嗬嗬有声,哀鸣窒息而死……
狙击南宋 第一百八十三章 猎兵,横空出世!
十二月初九,天诛军颁奖庆功大会如期举行。
但是,张锐、郭大石、赵梃及二十名天诛军第一营的精锐战士,却无缘这场盛会。军情如火,他们,将代表天枢城,驰援五马山。
五马山寨的信使,是通过浮山寨的刘泽带过来的。对于求援信上的许诺与封赏,狄烈嗤之以鼻。将信件交与陈规、张角、何元庆、张立、释智和、凌远、高亮、侯方镜等人传阅之后,这群天枢城的军政首脑,也是哑然失笑。
信王的印签,信王的封官许愿。放到太行山任何一个寨子,哪怕是四大寨,都会郑重其事,甚至ji动不已。这年头,上山落草的,有几个不想朝廷招安,洗黑变白,求得个官身?真当山贼是份很有前途的工作?
只是,这一招对天枢城而言,真是太不好使了。
信王?十八郎?哪个势力捡到都要当宝的人物,放到天枢城里,宗室前三都排不上。朱皇后、朱婉婷、越王、济王……那一个的印信不比信王的印信更权威、更管用、更合乎规制?
信王赵榛想当然地来这一手,纯属贻笑大方、给富翁打赏。
对于五马山寨的求援,天枢城分两派意见:一派以何元庆、高亮、侯方镜等部分军政方为首,主张置之不理。理由很充分,首先,五马山寨与天枢城并无半点瓜葛,没有救援的充足理由。不要说什么同仇敌恺,就算是街头两帮人打架,你要帮其中一方,也得要有个由头;如果不止你一个人上场,还要拉一帮兄弟帮衬,那就更要有点好处才行……这个世界上,哪有无缘无故的爱这回事?
其次,天枢城刚刚打完一场奈何关大战,全军疲惫不堪,枪械弹药及火药都出现了短缺,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此时不宜再与金军发生大规模战斗。
不过,另一派以陈规、张角、张立、释智和及凌远等人为首,却认为应当救援。他们也不说什么唇亡齿寒、同仇敌恺之类空泛的言语。同样提出两个理由:一是帮助五马山寨抵抗金军,也等于是帮助自己。利用五马山寨的人,五马山寨的地盘及米粮,消耗真定城的金军。敌人的力量多被消耗一分,将来天枢城所面临的压力就少一分。这个观点,倒很符合后世中国的抗日战争时,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又是出人,又是出钱,又是出军火的援助方略。
二是五马山寨近来声势大涨,吸引了太行南北诸多寨子,举寨投奔,兼之收留流民溃军,整个山寨急剧膨胀到五万之众。虽然这里边真正有战斗力的少得可怜,但这数万人口却是一笔宝贵资源。
乱世之中,什么最宝贵?不是钱财、不是兵甲、不是军卒、甚至不是米粮,而是人口,大量的人口!有人就有一切!反之,算有了一切,但没有足够的人口,那也是风中飘絮,沙上聚塔,最终消散于无形。
救援五马山寨,将这数万人口安全转移至平定,可以大大增强天枢城的实力。退一万步说,不为天枢城打算,也不能眼睁睁着数万中原汉民,被金军打破山寨,屠尽老弱,再将青壮虏至金国为奴不是?
赞成派意见一出,反对派顿时哑了火。的确,这两条理由太充分了,几乎无可辩驳。不管是从大义上还是利益上,都挑不出毛病。其实赞成派还有一条理由没说出口,那就是信王。如果有可能,最好不要让他再落到金人手里。
现在只剩下一个问题,怎么救援?
正常的救援路线,是出井陉,经获鹿,绕栾城,过元氏,最后到达赵州的赞皇县。全程约一百五、六十里,远倒是不远,但途中所经州县及道路,无不在金军势力范围之内,甚至可以说是在真定城金东路大军的眼皮子底下。援军随时会遭到真定金军出城截击,更有可能遭到沿途各州县金军多方伏击。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拥有两万人马的真定金军,都不可能放任天诛军援兵,畅通无阻地直趋五马山。
目下天枢城的机动兵力,除却不宜动用的女兵营之外,尚有第一、第三、第四步兵营及警备营,共计两千兵力。由于有前车之鉴,最少要留下一千兵力守城,能动用的只有一千兵马。
一千天诛军,能否在平原之上与上万金军野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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