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良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风歌
凤云宁被她激得面色铁青,枯瘦的手指拍在床沿。
“你反了!你敢这样跟我说话!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陆容容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有些心虚地咽了咽口水。
她向来最会察言观色,只是面对凤云宁时却总有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厌恶,还有一丝她自己也说不清楚的隐秘情愫。
这些全部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气,能忍三天已是极限。
“就算你是侯夫人,你德行败坏,不堪入目,有道德的人都可以指责你!”陆容容把刚学的成误乱用一气,”我来安国公府,我们广安堂的人都知道,冯老也知道,世子的侍卫也知道。你如果敢对付我,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朝外跑去。
“来……来人、来人!”凤云宁一时急怒攻心,竟气得几乎说不出话来,“把她拦下……拦下!”只听咚地一声,凤云宁竟是一头栽下床来,双眼闭得死紧。
外间的邱嬷嬷听到动静忙跑了进来,见状顿时大骇,与一众丫鬟一起将凤云宁扶回床上,又是一迭声地叫人去找大夫。
不等凤云宁想法将陆容容再招到身边,向来隐忍在自己院中低调过活了十几年的路嫣然突然发难了。
凤云宁怎么也没想到,她当年换子之事没有从凤照钰的身上被揭穿,却被这个向来没有什么存在感的无能的大家闺秀揭穿了。当年她出身高门,婚约在身,却被自己抢了丈夫,不是无能是什么?
而现在这个无能的女人却当着安在青的面,把她最害怕的那件事,全部揭穿了。
她以为她惟一的把柄只有方氏和凤照钰而已,所以她费尽心机,百般设计,只想把这惟一的把柄也杀灭在真相之下。
可是路嫣然而今摆在她面前的种种证据,虽然每一件都微不足道,汇聚在一起,却成了最有力的指证,比凤照钰的身份更加令她百口莫辩的指证。
她瘫坐在堂下,身子依然臃肿如同妊娠了两三个月,看上去可笑又滑稽。
凤云宁双眼通红地看着冷着一张面容高高在上的路嫣然,和坐在她身旁面色铁青的安在青。
一个世家贵女,一个公府少爷,他们是有婚约在身的明媒夫妇。
小家碧玉和侯门公子,一场故意为之的邂逅,搅乱了这一切。
而今安在青和路嫣然高高在上地坐着,满含鄙夷地看着堂下的她。如同初遇之时,那坐在华彩高贵的马车当中的男女,只透过窗棂向站在路边的她投去的漫不经心的一撇。
似乎这才是事物本应有的面目,而今,它回到了正确的位置。
御赐良医 第112章 尘埃落定
凤云宁慢慢站了起来,抚平有些散乱的鬓发,双眼直视着安在青。
“侯爷,我只问您一句话,您,信不信我?!”
安在青沉着脸色,一言不发。
他不是一个沉得住气的男人,空有一张俊俏的脸面和高贵的身份,城府不深,手段不狠,心志不坚。
他不说话,不是因为他深沉难测,而是因为他还在犹豫。凤云宁心底升起一丝侥幸。
“事到如今,你还想如何狡辩?”一道冷清的声音传来。路嫣然,那个守不住丈夫,守不住正室地位的无能女人,十几年来龟缩在她的院子里不问世事,低调卑微得令她根本不曾将她放在眼里,此时却穿着一身雍容华服,坐在高位,满含鄙夷地看着她。
凤云宁咬紧牙关:“路氏,你以为你捏造一些莫须有的罪名便可以将我踩到脚下?可我还是你的主母,你不过是个妾侍!”
“主母?你算什么主母?!你可有在佛前供奉过的八字相和?你可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媒人是谁?!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你有哪一个?!”向来沉默无闻的路嫣然却突然暴发出一阵冷笑,厉声诘问,“凤氏,你到底算哪门子的主母?!你不过是被一顶小轿抬进了安国公府,你鹊占鸠巢了十几年,现在该还回来了!”
凤云宁面色青白,恨恨地瞪着路嫣然。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原来不会叫的狗咬人才是最疼的。
安在青的神情也不好看,看向路嫣然的目光隐含警告。
因为他当年爱慕凤云宁,才导致了安国公府尊卑不分的一场闹剧,路嫣然如此说,就连他也脸上无光。
路嫣然却没看他一眼,只是手一挥,让下人将证据呈上。
有凤云宁与凤云飞的往来书信,虽未提及换子之事,却让凤云飞配制催产的汤药备用。有当年在那个藏着孕妇的庄子周边居住的村民关于那个庄子上零零总总的叙述,有当年为她接生的稳婆所述的事实——她生的是个女儿,根本不是儿子。
凤云宁眼角有一瞬间的扭曲。那个稳婆,她早令凤云飞不留活口,没想到他竟然没有下手!
“这些全部都是你的一面之辞!”凤云宁厉声道,“我是御旨钦封的一品诰命,你又算什么东西?!就凭这些书信口供想要污蔑于我,你做梦!”
路嫣然转头看向安在青。
“侯爷,信与不信,全在侯爷身上。”
安在青眉头紧皱,默然不语。
“青哥……”凤云宁红着眼圈唤了一声。这是她当年与安在青情热正笃时的亲昵称呼。
安在青看了她一眼,果然面色有一丝松动。
路嫣然抬起手,垂下眼睫敛去眸中的失望,按下唇边一抹不屑的冷笑。
想要去试这个男人的情分,本就是她奢望了。
他当年可以为了凤云宁乱了礼法纲常,至少,他们之间的感情并不掺假。她虽是先来者,却最终成了插足者。
“来人,把那人请上来吧。”路嫣然道,眼角撇了安在青一眼,淡笑道:“既然侯爷惟念旧情,不愿信我,那便让真正的苦主来与侯爷对质吧。”
一抹瘦小却精干的人影从门外走了进来,扑通一声跪在堂下。
“民妇给侯爷,侯夫人请安。”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地道。
“大娘起来说话吧。”路嫣然带着一丝安抚地道,示意丫鬟将她扶起。
妇人连声道着不敢,被两名丫鬟客气地扶了起来。
路嫣然道:“大娘,把你告诉我的事情,再向侯爷说一遍吧。”
凤云宁并不曾见过这妇人,只是纤眉紧锁,不知路嫣然又在耍什么把戏。
站在门边的邱嬷嬷却是突然白了脸色。
妇人还未开口,路嫣然突然道:“且慢,邱嬷嬷,你准备去哪里?”众人视线一齐转向一只脚刚刚跨出门槛的邱嬷嬷,她额角滑落一滴冷汗,在路嫣然的逼视下,呐呐地收回了脚。
路嫣然看向那妇人,微微一笑:“请说吧。”
“是,是,民妇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妇人形容粗鄙卑微,却又不似一般农妇那样无知懵懂。她站在这雕梁画栋的高大厅堂中央,紧张得止不住两股战战,却也还算清楚地讲述了一件陈年旧事。
“民妇本住在京郊的一座小村落,有一年风雨不调粮食欠收,民妇偏偏还怀了身孕。眼见着就要揭不开锅了,突然有几位穿着体面的嬷嬷找上门来,说可以带民妇去京城养胎,还另给十两银子。若日后民妇生下儿子抱给贵人,便能再得五百两银子。”
她说到这里,凤云宁已经明白过来这妇人是谁,艳红的指甲狠狠地戳进了掌心。
当年她用尽手段都没找到这个狡猾的村妇,路嫣然是从哪里找到的?!
妇人继续道:“为了那一笔活命的银子,民妇答应了下来,便被接到了一处庄园养胎。与民妇一同养着的还有好几个月份差不多大的妇人。等到民妇生了儿子,就有几个嬷嬷来抱走了民妇的儿子,把一个闺女抱给了民妇。民妇拿了那银子,却总不安生,便举家迁到离京城更远的一座小镇子上。”
路嫣然看了安在青一眼,问那妇人:“你可记得当年你住的庄子,是哪户人家的庄子?”
妇人低头道:“民妇爱跟人聊天,庄子里的人不理民妇,民妇便隔着围墙跟外面的老乡聊过几句。依稀听说,主人家是姓凤。”
安在青放在圈椅扶手上的手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额上青筋暴出,狠狠地瞪着堂下,却不知是瞪着那妇人,还是瞪着一脸灰败的凤云宁了。
“当日抱走你儿子的嬷嬷,如果站在你的面前,你可能认得出来?”路嫣然话音未落,便有几个粗使婆子将凤云宁身边伺候的人一齐推搡到了厅堂前面。
这些昔日里仗着侯夫人之势肆意欺压其他仆婢的二道主子,此时却连一声也不敢吭地跪在了堂下,众人眼中又是鄙夷又是痛快。
妇人上前一一辨认,最后指着一个人道:“当年民妇见过的嬷嬷有好几个,如今只有这一位还在,其他的都不在了。”
那人瘫倒在地上,垂着头颅看不清神色,正是凤云宁身边的邱嬷嬷。
“血口喷人!”凤云宁怒道,“随便找来一个疯妇编排一段莫须有的故事,就想栽赃到本夫人的头上?!可笑至极!”
路嫣然淡然道:“你可以矢口否认,十多年前的事,我的确拿不出你想要的板上订钉的证据,来定你的罪名。”见凤云宁面上露出一丝希翼和得意,路嫣然无奈地摇头。
她当年,到底是为什么会输给这样一个女人?
她出身名门,教养卓绝。她不敢自比天之骄女,却也是不容轻鄙的世家贵女。结果她却输了。
她不是输给凤云宁这个粗鄙的女人,而是输给了安在青这个浅薄的男人。
路嫣然道:“凤云宁,你知道我最看不起你哪一点么?你利用天羽夺得侯夫人之位,却对他没有丝毫疼爱歉疚之心,放任他被人欺辱轻慢。即便如此,天羽仍然对你十分孝顺,可你呢,却恨不得将他赶得远远的,连多看一眼都不愿意。若不是你这样反常的举动,我也不会怀疑到,天羽也许根本不是你的儿子。”
那农妇一听,自然知道这天羽就是她亲生的孩子。听到自己的孩子在这国公府里根本过得不好,凤氏甚至如此厌恶刻薄她的孩子,妇人不由怨恨地看了凤云宁一眼。
凤云宁咬牙道:“天羽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我要如何教他,你有什么资格指手划脚——”
“你闭嘴!”一道怒喝猛然打断她,凤云宁骇得一抖,看向那红着双眼瞪着她的安在青。
安在青抬起手指指着她:“你闭嘴,闭嘴,闭嘴!贱妇!”这道泼辣爽直的声音在当年有多令他着迷,现在就有多么令他厌恶,令他难堪。
他就是被这种无知粗俗的女人蒙蔽了双眼十几年?!
凤云宁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在青,面色惨白地僵立当场。
路嫣然看了安在青一眼,继续道:“凤氏,众人皆知你向来自私自利,却突然对那陆容容疼爱有加,你以为你真的能够瞒住所有人的眼睛?陆容容离家进京寻找兄长,她的养母千里迢迢追着她而来,生怕她在京城里受人欺负。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找得到这位妇人。凤氏,你有今天的下场,其实并不是因为我,是因为你的自私冷血,你亏待天羽善待陆姑娘才会令人生疑,也因为被你伤害的那些人是真正有良心的人,今日才会在机缘巧合之下齐聚于此。否则,今日的这一切也许都不会发生。”
路嫣然说着站起身来:“我言尽于此,要如何处理此事,就请侯爷斟酌吧。”说完便扶着丫鬟的手慢慢离去。那妇人见堂上情势,左右思量了一瞬,也忙跟着路嫣然走了。
安在青起身追了路嫣然两步,却终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视线移向凤云宁,凤云宁眼眶中盈满泪水,如同当年那样地看着他。
这样的目光,自从凤云宁与李贵妃交好之后,他已经许久不曾见了。
他曾经厌烦过那样的凤云宁,心里却终究惦着这个最初走进他心底的女人。他以为凤云宁也是如此。
没想到真相是如此不堪。他就被这样一个粗鄙的女人蒙蔽了十几年,将她当成如火般热烈炫丽的花朵,却将真正的结发妻子当成了死鱼眼珠。
真是一场天大的笑话!
“青哥,你难道也不愿意相信我?”凤云宁泣道。这里其实没有任何一件事能够确凿地定她的罪,每一件都是那路嫣然找来的人说的。只要安在青相信她,只要安在青像以前十几年一样地信她——
“贱妇!你不要再在我面前惺惺作态!”安在青咬牙怒道,“我现在多看你一眼都嫌恶心!来人,将她押到家庙里去看守!不准她踏出家庙一步!”
守在门外的几名小厮忙跑了进来,押着凤云宁就往堂外走。
“放手,放开我!”凤云宁尖声叫道,“我是堂堂一品诰命夫人!谁准你们这些贱奴碰我的!”
小厮们不敢太过冒犯,竟被她挣了开来。
凤云宁冷冷地环视着堂内众人,高声道:“邱嬷嬷,我与李贵妃有约,每过三日必定要进宫一次,陪她说说话的。”李贵妃似乎喜欢从她的嘴里听到凤照钰的故事,因此这约定并不假。
“今日正好又是第三日,我们别让贵妃娘娘等急了,否则这个罪过,安国公府上下,谁能担得起。”凤云宁恶狠狠地道,扶着邱嬷嬷的手就欲朝外走去。
一直铁青着脸的安在青终于隐忍不住,拨开不敢拦阻的下人,大步上前将凤云宁扯了回来,一脚将她踢倒在地。
凤云宁本就身重,唉哟一声扑倒在地上,半天也爬不起来,只拿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安在青。
“贱人,你现在还敢拿着李贵妃来威胁本侯?!”安在青的脸上从未有过如此阴恻的神情,“你真以为我安国公府百年世家,除了做李家的狗就没第二条路了吗?!不过是靠着女人的裙带上位的小门小户,他李家算个屁!来人,把她拉下去灌了哑药,本侯倒要看看她还要怎么陪李贵妃说话!”
凤云宁瞪大了通红的眼睛,连挣扎呼痛也忘了,只是定定地看着安在青。
她早已把准了这个男人的脉,她无论如何不敢相信安在青竟然会如此对她。
安国公府本就是李相脚下的一条狗,安在青本来就要巴结着她去向李贵妃通气求情。
可如今,这个懦弱无能的男人似乎一下子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连李家也不放在眼里了。
这一次众小厮再也不敢放水,不顾凤云宁的挣扎和扬声叫骂,手脚麻利地将凤云宁拉了下去,邱嬷嬷没让人拉,自己面色苍白地跟着凤云宁一同去了。
安在青铁青着脸在堂上站了片刻,一名管家有些迟疑地踏了进来,小心禀道:“侯爷,这……大……天羽少爷,该怎么办?”
安天羽若不是侯爷的孩子,这大少爷自然无从称起。
安在青眼前闪过一张略显平凡的内向的脸,心头涌起一阵烦躁。
“先把他拘在院子里,不准他踏出院门半步!”
下人得了令,忙跑出去安排去了。
安在青心绪不宁地在厅里来回走动了片刻,最终还是跨出了门槛,往路嫣然的院子走去。
御赐良医 第113章 粥药铺子
凤云宁失势之事,萧御很快便得知了。
安国公府又派人来接陆容容,与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安国侯亲自派人前来,待陆容容的态度又甚是恭敬,萧御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怕安国侯已经知道了陆容容的身份。
凤云宁一直不遗余力地对付他,就是怕他的身份会引发她当年旧事,没想到他根本还没怎么样,凤云宁自己就栽了。
萧御一点也不意外。凤云宁那个性格,她能撑到现在才是奇迹。
陆容容在街边与那安国公府的管家低语了半晌,便有些恍忽地走了回来。
下午的时候,一个妇人便来到了广安堂。
陆容容一见她,先是有些心虚地往药柜下面一缩,那妇人一眼瞧见她,掐着腰就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几个小伙计拦都拦不住。
“好啊你!你这个死妮子!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带种呢?!我不过骂你几句你就敢带着弟弟妹妹逃家,还一逃逃到了京城!你翅膀硬了啊你,我还管不了你了!”说着就将陆容容扭着手臂抓了出来,举着巴掌朝着她劈头盖脸地一阵乱呼。
陆容容一边躲着一边大叫道:“我错了,娘,我知道错了!这么多人看着你,你别打了!”
“我就打了,我打得就是你!我一把屎一把尿拉扯了你十几年,我就是打得太少了,你才敢这么犯浑!”
萧御见那农妇虽然瘦小却十分精干有力,啪啪几巴掌也是声声到肉,听得他都肉疼,连忙让二九上前帮忙将她拉开。
陆容容借机躲到萧御身后,只探着一张脸道:“娘,我拜师学艺呢,这位就是我师父。我每月有二两银子的月钱呢,弟弟妹妹都好着呢。”
萧御冲那农妇笑了笑,农妇一对上萧御便没了刚才的泼辣劲,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衣裳,行了个四不像的礼。
“多,多谢大少爷收留我这闺女,她没给您添麻烦吧我这就把她带回去,不敢再劳累大少爷。”
萧御笑道:“大娘多虑了,容容帮了药堂不少忙,每个月二两银子的月钱我还怕亏待了她呢。”
农妇呐呐地笑着,不自在地搓了搓手。
萧御让陆容容将那农妇带到后院去,让她二人单独去谈。
不知陆容容说了什么,妇人再出来的时候显然比来时要轻松了许多,又冲着萧御千恩万谢了一通,便被陆容容带到她暂住的那座小院去了。
陆容容的院子也是萧御租下来的,就在广安堂一墙之隔的地方。幼弟幼妹住在眼前,陆容容才能放心到广安堂做事。
农妇就在隔壁小院住了下来,偶尔也会来广安堂帮忙做些杂事,众人都唤她陆大娘。
萧御知道,她大概还是在等她的亲生儿子,那个安国公府的大少爷。
安国公府后来又派人来了两次,陆容容铁了心不愿意回去,安家也就不再坚持。想来陆容容虽是安在青的骨血,又确实无辜,但经过那一场骗局,安在青估计也不待见这个凤云宁所生的女儿。
只是不知那个安家大少爷现在如何了,凤云宁也再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待要问一问冯大夫,冯大夫只让他放心,其他的并不多说,萧御也没有多少精力去关注安家的事。
谢景修离京已有两个月了,日子进入草长莺飞的五月,本是春夏之交雨水渐多的时节,这一年却似乎有些令人不安的干燥。
陆大娘道:“这西南风日也吹,夜也吹,我们农谚说天干吹夜风,天上的云都吹跑了,天蓝得像画料染的,这是要旱了啊。”
萧御是开医馆的,不是种粮食的靠天吃饭,老天旱不旱的他没有太大的感受。
广安堂渐渐步上正轨,手术不是天天有,能用中医保守治疗的自然要保守治疗,萧御也跟着冯大夫和秦大夫学起了望闻问切的诊断方法。
离着谢景修所说的三月之期越来越近,萧御每天起床后也忍不住掐着指头算一算,看他大概哪天回来。
倒不是他有多盼着谢景修。如果知道他大少爷哪天到,他也好提前做好最佳状态的准备,省得又被谢世子横挑鼻子竖挑眼,万一哪里哪里又惹了他不高兴,不高兴的谢世子肯定也不会让他高兴的。
出发那天谢世子可是因为他表情不对就叼叼了一路,简直傲娇得没有人性!
没等到谢景修回来,广安堂却出了一件大事。
当初谢景修从简家医馆抽回了资金,简家的粥药铺子因此无力维持下去,谢景修便命人以广安堂的名义重设了善堂施粥施药。这些都是谢景修派人管着的,萧御从未过问。这一日清晨,却有一个小伙计顶着一身的伤跑到了广安堂,一脸惊恐地向他汇报。
“世……世子妃,我们的粥药铺子,被人给砸了!”
“怎么回事?”萧御忙让人将那伙计扶到椅子里坐下,自己欲上前检查他的伤势。
小伙计哪里敢让他检查,忙跪了下来道:“世子妃,我没事,只是一些皮外伤。铺子那边还得世子妃拿个主意,要如何了结才好?!”
萧御皱眉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伙计牛饮着喝完了一盏茶水润了润嗓子,才又急道:“具体怎么回事,我们也不太清楚。咱们的铺子开了几个月,事务都已经上了正轨。按着世子的要求,每个铺子每天熬煮十桶浓粥,备好十筐常用药材,供施舍给来求粥求药的百姓。世子定下的规矩,老弱妇幼每人每天可有三碗免费的粥,且必须在堂里吃完,不得外带。其他人若要喝粥,便要拿钱或者米粮来换,要的不多,是个意思。如此一来,一些好吃懒做之徒也没那么容易占着便宜。小的估摸着,大概就是这一条,惹恼了一些游手好闲的地痞流氓。前几个月还没什么,昨天突然有一群人集结在各个铺子的门外,又是叫又是骂,说我们广安堂不是真正舍善心为百姓,而是……”
小伙计似乎有些不好直言,呐呐地想要糊弄过去。
萧御道:“你直说无妨,一个字都别落下。”
小伙计顿了顿,为难地道:“他们说,广安堂是抢占了简家医馆的东西,简六小姐当初才是实心实意为百姓,不图一点回报。广安堂却是,却是——”他偷眼看了萧御一眼,见萧御只是等着他继续说下去,便干脆脖子一横,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尽数倾诉:“说广安堂的铺子是世子妃为着给自己收买名声才做的,根本不是为了百姓。说世子妃您抢了简六小姐本该拥有的东西,说您不如简六小姐,他们要把广安堂的铺子打倒,要迎简六小姐回来。”
小伙计一口气说完,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萧御双眼微微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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