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赐良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南风歌
“钰儿。”半晌过后谢景修突然开口。
萧御看向他。
“跟我离开京城吧。”谢景修看着他道。
“离开?去哪儿?”萧御满心疑惑。
他知道谢景修肯定狡兔三窟,但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么一个世道,去到哪里算是净土?淮迁那么远的地方,还有李贵妃的远亲哥哥一手遮天呢。
“只要钰儿愿意,我自有去处。从此远离所有尘世纷扰,任谁也够不到你一片衣角。钰儿不喜欢么?”
这口气,难不成还能修仙得道么?
萧御没有回答,谢景修皱眉:“钰儿对这里有何不舍?”
“当然有啊。”萧御道,“方家举族迁至京城,母亲还在方家。照棋能跟我们走吗?朝廷和官场这么乱,三舅生意又做得那么大,太张扬了,我也不放心。”
还有广安堂里的学徒和病人。
仔细想一想,他这个外来人口牵挂得还挺多的,反倒是谢景修这个土著,一派随时拎包就走的潇洒模样。
“莫非,你一直打算着离开的?”萧御突然有些了悟地道。
怪不得谢景修对任何人或者事总是一副可有可无的冷漠态度,根本是心不在这里才会如此吧。
两人回到广安堂,谢景修走到桌案边抬笔画了一张简图,吹了吹墨迹,拿给萧御看。
萧御:“……”
画上是一个大圈和一个小圈还有一些波浪线。这画风简直……比幼儿园的小朋友还不如啊……
“这啥?”
谢景修对自己的画风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的神情,镇定地指着那只大圆道:“海镜城。”
又指着那些波浪线道:“历丰港。”
最后指着那只小圆:“无名岛。”
“历丰港?”萧御奇道,“是刚才陈姑娘说的……”
“历丰港是我的私产。”谢景修抿唇道。
萧御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朝廷禁海两百年,所有能造大船的船厂都被关停。现在除了我手下的工匠,没有人能造出中型以上的海船来。”谢景修道,“历丰港虽然临着海镜城,却是无人敢管的私港。十年前我把它收归囊下,原本只为把持海外贸易的巨利,没想到第一次出海时遇到风暴,却意外发现了一座无名小岛。小岛上物产十分富庶,如今已建得颇有规模,暂时岛上有驻军三十万,以及这些士兵的家属。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也无法在小岛上登陆。钰儿,那里是真正的世外桃源。”
谢景修收起画作,看向萧御:“我早有打算归隐无名岛,今春之行是最后一次安排,一切都已准备妥当。只是看你对广安堂十分上心,前段时间又忙着照顾林将军,便一直没有提起。”
萧御嘴角一抽。归隐?一个岛啊,还驻军三十万啊,还有私人海港,您这是哪门子归隐?这分明是占地为王吧!
“我还一直以为你要造反呢……”萧御道。
谢景修闻言十分不屑:“钰儿怎么会这样想?”
因为您看上去就像是有那种狼子野心的人啊!天天神神秘秘的像搞地下党,谁知道是在闷声发大财。
十年前世子也才十几岁吧,十几岁就为了赚钱跑去跟人夺海港,真是钻到钱眼儿里去了。
“如今历丰港和无名岛都已步入正轨,每年光是海上贸易的巨利便有上千万两白银。”谢景修道,“方三爷的销售渠道铺得广,运来的海外洋货由他来消化。有了方家的路子,从各地收运丝绸瓷器茶叶等货物也便利多了。今年的贸易额一定会再创新高。”
萧御:“……”这是哪里来的妖精,你把我一尘不染不问俗事的高岭之花弄哪去了!
“怪不得你资助简家医馆眼都不带眨的,那点钱在世子眼里根本是九牛一毛吧。”萧御嘴角抽了抽道。
谢景修正色道:“钱虽多,要养的人也多。岛上有士兵家属开荒耕作,粮食尚可自给自足。但军队日日练兵消耗巨大,要出远洋的海船也要补给充分,除了粮食之外,草药也是奇缺之物,这些都要从外面购进。”
萧御:“……”三十万大军日日练兵可不是能吃么,谢世子真的不是想造反么?!
谢景修握着他的手细细摩挲着,垂着眼睫道:“此事,钰儿意下如何?”
萧御一叹。
远离这是非场一定是谢景修多年以来的愿望,现在时机成熟,却是为了他拖延不动。
半晌,萧御轻叹一声:“好,我们离开。”
谢景修面上瞬间绽开一抹笑意,修俊的眉目舒展开来,是萧御从未见过的轻松笑容,犹如深冬初阳下融化的冰雪。
萧御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此刻那么多放不下心的牵挂,都比不上谢景修这展颜一笑。
谢景修道:“你放心,方家的事我会安排妥当,况且方三爷不是平庸之辈,他是方家的掌舵人,总能掌好这艘大船。”顿了顿又道,“照棋跟我们走。”
萧御连连点头。
谢景修在萧御额上亲了一下:“至多一个月的时间,我将京城诸事安排妥当,我们就远走高飞。”
萧御一窘,什么远走高飞,弄得跟要私奔似的!
元王府,元王爷的书房彻夜灯火通明。
元老王爷坐在椅子里,面沉如水,半晌不言不语。
元王爷一脸愧疚立在一旁,告罪的话已经说过太多,只是老爷子根本不吭声,他也不敢坐下,只能在一旁垂手站着。
“你啊,你啊!”元老王爷半晌才突然长叹一声,伸手指点着元王爷,“这么大的事情,你也由着景修胡闹?!娶了个男人当正妻,这像个什么样子,你也不知道管管!”
“景修向来不听我的话,父亲您又不是不知道。”元王爷垂头丧气地道,“我要管,又能怎么管?他为了那凤照钰敢当面顶撞王妃,对简家医馆也不闻不问了。景修就是这么个绝情冷心的性子,真要逼急了,他连元王府都会抛之不顾。”
元老王爷沉默了。他又怎么不知道孙儿的性情,这个世子之位,他根本可有可无,以后能不能接手元王府,他也不在乎,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唉,那凤照钰的确是个好孩子,可怎么就不是个女孩儿呢。”元老王爷无限怅惘。
当时的凤大姑娘是他惟一认可的能够配得上自己孙儿的姑娘,可偏偏凤大姑娘根本不存在。
“那陈家的姑娘……”元王爷道。
元老王爷摇了摇头:“我本想着陈家的姑娘自小当成男孩养大,性子不似一般闺阁女儿,也许景修会喜欢,但……算了,我还是不够了解他,此事别再提了。”
元王爷应道:“是。”
“还有你那媳妇,总让她在简家呆着算怎么回事?早点接回来吧。”元老王爷叹道。
元王爷一一应声。
二门内两个丫鬟交头接耳一番,一个小丫头转头朝丁侧妃的院子跑去。
丁侧妃听完丫鬟打探来的消息,气得砸了手中的茶盅。
“该死的老东西!”丁侧妃怒道,“眼睛里就只看得到那个女人生的孩子,你哪一点比那个小贱种差了?!老的小的都不拿当回事,真是瞎了他们的狗眼。”
谢景林让一旁战战兢兢侯着的丫鬟退下,道:“娘,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这个时候还生什么气。”
“我怎么不生气?!”丁侧妃柳眉倒竖,“那个谢景修哪里比你强了?不过占着个嫡子的名义便处处压你一头。这么多年以来元王府里里外外的事情哪个不是你打点妥当的,那谢景修一年倒有大半年的时间不在府上,在府里的时候也从不拿正眼瞧人,一件有用的事没干过,还娶了个男人回来闹了个大笑话,把府里的私军也丢了。元王府要靠他早该散了!”
谢景林皱着眉头,也不言语。
丁侧妃冷哼一声,看着指甲上的丹蔻。
“既然那两上老东西靠不住,还是得靠咱们自己了。”
“娘,您想怎么样?”
“你别管。”丁侧妃冷笑道,“这整个元王府归根结底会是你的,谁也别想抢走。否则——”
“娘,你最好别轻举妄动。”谢景林沉声道,“当年他只是无知稚儿之时您尚且奈何不得他,如今他羽翼丰满,您再出手对付他,无异于自取灭亡。那些后宅里的手段在他面前根本施展不开。”
丁侧妃瞪了他一眼:“后宅里的手段?哼,你也太小看你娘了。也许等你真正把元王府的根基全部抓到手里的时候,娘亲会让你知道,我真正的手段。”丁侧妃呵呵笑着,轻盈地走往里间去了。
谢景修眉头紧锁着沉吟片刻,才起身走了出去。
暗夜的天空中一颗星子也没有,不远处响起野兽一般的低吼声,那个方向正是谢景修养着那只巨兽的院落。
谢景林嫌恶地朝那里看了一眼。即便他那个大哥不在府里,却总要留些令人无法忽视的东西在这里,年年皆是如此。
故作清高,目中无人,谢景林甚至觉得他根本没有把这个元王府当家,府里的所有人眼里却只能看得到他。
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御赐良医 第159章 风雨前夕
这一日过后,谢景修便不再似往日悠闲,每天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外面忙些什么。
萧御挂心方家,谢景修既然与方三爷是生意合作伙伴,自然对方家也很上心。只不知他想如何安顿元王府?
萧御虽然对朝局不太了解,但耳听得来自四面八方的病人偶尔的闲谈,似乎除了京城附近还是一片太平盛世,外面的世道已是越发地乱了。
元王府如今被夺了私军,也只剩下一个花团锦簇的空架子,元老王爷又已经明晃晃与方相站在一起,共同扶持正宫所出的小太子。
如果小太子能顺利继承皇位那还好说,若是败了,方家连同元王府又岂能落得什么好下场?
他能想到,谢景修一定早已想到,只是不知他准备如何处理?
看他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萧御觉得他就不用操这个闲心了。
凤云飞最近也厚着脸皮往广安堂里跑了两趟,不敢说是来看大儿子的,只好每次都打点起丰厚的礼物,一车车地送到凤照棋手上。
凤照棋终究在他膝下长到了十几年,虽然气他是非不分地护着卢氏,看自己父亲小心翼翼地在他面前讨好,心里又觉得酸涩苦闷不是滋味。
“你三妹妹一直挂念着你。”凤云飞又送来一车笔墨纸砚新季的衣裳古玩摆设等给凤照棋用,没别的话说只好没话找话,“棋儿,照琳是个好孩子,你如果得了空,也抽时间回去看看她。她现在……总是以泪洗面,小小年纪就如此,实在不是养生之道。”
坐在一旁当摆设的萧御都忍不住笑了。真不知道凤云飞是故意的还是真不会说话,反正都厚着脸皮来了,起码说几句他想儿子了也行啊,一来就是吩咐照棋去看卢氏的女儿,这不是往照棋的伤口上撒盐么。
果然凤照棋脸色一沉,起身道:“我每天帮哥哥做些有用的事,也是很忙的。你要是没事,就先回去吧。”
凤云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凤照棋已经出去了,那个大儿子虽然没走,却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凤云飞想说些什么,又觉得这个长子早已把什么都看透,他根本端不起父亲的架子,最后只得有些狼狈地离开了广安堂。
凤照棋见他走了,眼红红地出现在萧御身边。
“好了,你也别太纠结了。”萧御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好歹他也算养育了你一场,现在又幡然醒悟,你既然对他还有感情,又何必勉强自己做出一副冷脸。”
“我要是原谅了他,我都觉得对不起母亲和哥哥。”凤照棋吸了吸鼻子,“哥……我想回去看看三妹妹,她,她跟那个女人不一样……”
“想去就去吧,我还能拦着你不成?我有那么不通情理么,再说她的确是救了你的性命。”萧御笑道。
凤照棋只觉心里有愧,卢氏和凤云飞兄妹让自己的母亲和哥哥吃了多少苦,他居然还对那个凤府有所牵挂。
“哥,你别生我的气。”凤照棋张着红通通的双眼可怜兮兮地道,“我早就决定了,从此以后哥哥在我心里才是第一位的。如果他们谁再来伤害哥哥,我绝不心慈手软。”
萧御听着心里熨帖,却又哭笑不得:“赶紧滚吧,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凤照棋挨了他一拳,这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跑远了。
凤云飞没有乘车,凤照棋很快就赶上了他。凤照棋不想跟他一路走,便想着抄个小道避开他,却见前方的凤云飞突然被人拦住了去路。
凤照棋停住了脚步,站在不远处看着。
那个拦着凤云飞的人很眼熟,虽是一副村妇打扮,一身落魄,但凤照棋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个人,卢氏。
“你还来找我干什么?”凤云飞憋着一股怒火看着卢氏,怒道。
卢氏面容平静,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身上的粗布衣衫洗得干静却十分破旧,瘦削憔悴的脸上已经看不出一丝昔日的光彩。
“我们总归夫妻一场,我也为你生儿育女。如今我落魄无依,向你讨几两银钱花用,你不会舍不得吧。”卢氏静静地道,仿佛她仍是昔日那个光彩照人的院使夫人,而不是在卑微地向别人乞讨。
她自有她的骄傲,这些日子再苦再累,她相信总会过去。她靠自己的双手挣命,再艰难也要体体面面地见人,绝不轻易卑躬屈膝。
但是在凤云飞面前,她没有端起架子的必要。她最狼狈的一面凤云飞都已见过,中毒昏迷不醒屎尿失禁的那些日子,都是凤云飞亲手伺侯的。
有那样一段记忆在,以致于她今日实在困顿得过不下去之时来向凤云飞低头,她也并不觉得有损于她的尊严。
“你要多少?”凤云飞道。
卢氏沉默了片刻:“给我十两……”
凤云飞冷笑一声抬脚就走,卢氏一窒,面露一丝难堪和愤恨,转头盯着他大步远去的背影。
凤照棋正看着,却听街上有人柔柔地叫他的名字:“照棋?真的是你,照棋!”
凤照棋循声望去,连凤云飞也是闻声一震,不敢置信地转过身来,看着那驾小巧的马车驶到不远处的凤照棋身边。
“照棋。”车帘掀开,方氏有些激动地从里面探出头来,伸手去拉凤照棋。
“我正要去广安堂看看你和钰儿,你怎么在这里?”方氏道。
方氏自从回到方家之后便很少出门,只因自己是和离之身,怕遭别人嫌弃,更怕自己的孩子被她连累,每日只在房中礼佛。后来长子的身份被揭穿,她战战兢兢地来广安堂看过几回,不但帮不了什么忙,反而还得钰儿打点精神来安慰她。
方氏情知自己生性懦弱,生怕再给儿子多添麻烦。京城如此水深不见底,她甚至已经接受了谢世子,反正只要他一心一意对自己的儿子好,方氏再不奢求其他。
凤照棋站在马车旁边,笑着让方氏拉着他的手。
“母亲,您去看哥哥吗?我跟您一道回去。”
被凤云飞和卢氏看到了,他不准备再去凤府看凤照琳,改日也是一样的。
“绮文……”凤云飞有些怔忡地看着方氏那张越发显得容颜焕发的脸庞,正是他记忆当中那最初深爱的女子的模样。
自从她嫁入凤家之后便日日谨小慎微,生怕行差踏错惹了公婆小姑不喜,渐渐地变得更加懦弱又胆小。
他那嫡妹对付方氏的时候,他心中恐怕早已淡薄了当初的挚爱之心,否则又岂会轻易妥协。
没想到方氏离开凤家之后,竟又渐渐找回了原先的风采。虽然依旧温婉可亲,眉宇当中却再没有那萦绕不散的轻愁和怯弱。
凤云飞不知不觉地挪动着脚步,走到了方氏的马车前。
“绮文,你……你最近可好?”凤云飞目光不错地看着方氏的面庞。
方氏纤眉一皱,忙将凤照棋拉上了马车,便放下了帘子,让车夫快走。
竟是毫不搭理他。
凤云飞知道方氏不是故意拿乔,她并不像卢氏有那样弯弯绕绕的心思。方氏不搭理他的惟一原因就是她觉得不应该搭理他,她现在是弃妇之身,避嫌惟恐不及。
凤云飞望着那远去的马车,苦笑了一声。
原来他一直如此地了解方氏,可当日为什么轻信了卢氏所说的方氏害了她的孩子的话?
他本该拥有着温柔的妻子,两个聪明俊秀的孩子,即便不做这个太医,他也能开一家医馆养活自己的妻儿。
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日子……
凤云飞有些颓丧地转回身,卢氏还在不远处看着。
卢氏目光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隐含讥诮。
都已经落魄到这个地步了,还看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就是这样一个愚蠢做作的女人取代了方氏陪在他身边十几年。
凤云飞心中涌起无限的厌恶,既是厌恶卢氏,更是厌恶自己。
卢氏静静地看着凤云飞头也不回远走的身影,后背上突然一阵剧痛,一个粗砺的嗓音从身后传来。
“卢婆子,后院茅厕里的溺桶满了,你不去干活站在大街上发什么骚?!”
“来了。”卢氏咬紧牙关低应道,垂着头转身跟着那肥头大耳的管家去了。
不过是开了几间杂货铺的乡巴佬,在以前连给她叩头她都嫌脏了地方的刁民,现在却成了她惟一能够暂时藏身之处。
她惟一要做的就是等待,耐心地等待。今日所受的耻辱,早晚有一天她要全部讨回!
方府偏门处,陈素卿跟着一个小厮急匆匆地从院子里出来。
侯在门外的是一个妙龄丫鬟,一见她便笑着福了一礼,抬手送上一个包裹。
“夫人听说姑娘回京,心里挂念得慌,姑娘却总不回府,夫人也没有办法,只能差我来给姑娘送点东西。夫人说,希望姑娘能常回去看看夫人,免得将来徒留遗憾。”
丫鬟说完又福了一礼,转身匆匆走了。
陈素卿接过包裹,想到几年未见的母亲,面上也露出几分怅然。
回到房里拆开包裹,陈素卿却面色一变,满脸惨白地捧起包裹中的东西。
那是她小时候给陈夫人做的抹额,陈夫人向来宝贝得紧,此时却剪成一段一段地送还给她。
陈家出事了!
陈素卿瞬间反应过来,怪不得刚才那丫鬟话语如此奇怪,这是给她的警告!
陈素卿再也呆不住,转身朝外跑去。
回到陈府之后,她还没有见到陈夫人,便被大管家请到了陈府主人的外书房里。
她的亲生父亲,那个因几个庸医神棍的一句话便将她亲手送到那穷山恶水当中自生自灭的那个男人。
鸿胪寺卿陈远手里拿着一封信,站在窗前沉思。
“老爷,大小姐回来了。”外面有人通禀。
陈远回过头来,便看到一个年轻俊俏的小公子走了进来,一脸平静地看着他。
不似父女,却似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我母亲呢?”陈素卿开口便道。
陈远将那封信举到火烛边点燃,看着它燃烧成一片灰烬,这才开口道:“听说你与元老王爷走得很近?”
“我母亲呢?!”陈素卿柳眉一横,厉声问道。
陈远却在案后坐了下来,继续道:“你替云海传递情报给方传正,害得李相手下折损了几员猛将。听说你还去往海镜城,想要替方传正和小太子之流与那历丰港的主人争利?我的女儿竟然如此能干,怪不得元老王爷亦有意将你许给他的嫡孙。”
“陈远!我问你我的母亲呢?!”陈素卿一巴掌拍到案上怒道。
陈远目光淡然地看着她。
“你的母亲,因思女心切,久郁成疾,正在静养。”陈远道,“只有女儿乖乖的,她也许还能好一些。”
“好,好,我听你的话。”陈素卿喘着粗气道,“女儿以前不懂事,不知道父亲是李相的左膀右臂。但您将我自幼送出京城,幸得云海大师庇佑女儿才能平安活到这么大。女儿下山之后做了几件事,都是为报答云海大师救命之恩。从此以后女儿再不欠他什么,我以后再不会同李相作对,也绝对不会与元王府有任何牵连!女儿保证!”
“不,不是让你断了与元王府的牵连。”陈远唇边露出一丝笑意,“不但要牵连,而且,要牵得紧紧的。”
御赐良医 第160章
谢景修与萧御议定要离京去往无名岛过那与世无争的日子,连日来都是心情极好的样子,连向来淡漠的脸上也经常挂着一丝笑模样。
与世无争是谢世子自己的定义,至于他手握重兵占岛划地为什么也能叫做与世无争,身为心腹爱将的老六也甚觉不解。
他们这些数字军团跟随主子左右自有一番功成名就的野心,看在主子的“与世无争”也不妨碍他们成就一番大事业,数字军团们对于这点微不足道的分歧也就默默地接受了。
与世无争就与世无争吧!
谢景修计划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把诸事处置妥当,毫无后顾之忧地离开这片冷冰冰的土地。
方家的事好家排,方三爷的手段和他的脸蛋一样漂亮,谢景修还指望着和他长长久久地一起合伙赚银子,自然信任这位合伙人的本事,只要稍加交待几句便可。
元王府却需要他多费一番心思。
树大招风,元王府此时已没有能同皇室抗衡的力量,皇帝不会放任元王府太久了。
这些年若没有他暗中护着,元王府只怕早已风雨飘摇,船沉大海了。
只那些前来暗杀的杀手的尸体,都已经喂肥了那抛尸山谷中的狼群。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