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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上河图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青衫
赵桓一笑,也不再着盔,随手交给自己身边的侍卫,向着赵鼎问道:“这几日情形如何?”
潼关军报都是以枢密黑牌的形式,在战事着紧的时候都是一日数报,赵桓有时候深夜接到军报,还要披衣急起,看了之后才敢再睡。此时战事已经打打停停,敌人逐渐退却,不再紧张,所以这几天离潼关近了,赵桓反而并没有看军报,是以对这几天的发展并不怎么了然。
“金兵主力多半退到了洛阳,昨日行人司有报,完颜宗弼和完颜宗辅、完颜宗峻,两个元帅一个副元帅都到了东京,其余的万户多半也在东京,还有几个女真和契丹万户驻在洛阳,防着咱们进击。汉军万户韩常与王伯龙残部万余人,驻守在虢州,戴罪立功。”
赵桓皱眉道:“虢州距离潼关不到二百里,出了谷道就是此地,以万余汉军残部驻守此地,不是让开了门户,让咱们长驱直入么。”
赵鼎尚不及答话,吴璘先上前道:“臣意亦是如此。虢州地处要冲,不过向来是大宋的内部州府,城防并不很好,臣统领原侍卫马军司的人马,就能夺取此州。”
赵鼎与曲端对视一眼,摇头苦笑。
其实金军且战且退,殿后的却全是鱼腩部队,有在攻潼关时打残了的,有从河东逃回来的,却并不肯将精锐主力的女真万户用来殿后,情形着实诡异。
这几日金军主力龟缩的越发迅速,已经大半脱离与宋军的接触,只留少量的契丹与汉军断后,隔阻在金军与宋军的主力之间。若是当真猛打,自河东逃回的残部自然不是对手,不过打了之后情形如何,却又不得而知。
赵鼎是文人使相,曲端是史书上有名的大将,南宋初年唯一有能力操控大兵团作战的大将,两人的特点又是用兵惟谨慎,敌人若是起劲的打上几仗,两人反倒不怕,越是情形诡异,反而使得他们畏首畏尾,不敢穷追猛打。
赵桓一见二人如此,联想起前几日的军报,心中已是了然。
他出长安时,金军只是刚开始退却,待到了潼关附近,金兵已经加快速度。等此时上了关城,才知道敌人已窜的影子已经不见,而宋军也是谨慎,他适才一眼看过去,全军主力显然还是在潼关附近驻扎,并没有一起追出。
心中虽觉这赵鼎谨慎过了,不禁又问道:“敌人退却,我军就一直没有动作么?”
赵鼎知道皇帝不满,脸色一红,又见赵浚就在左侧。心中更是不安,当即答道:“臣见金兵退的诡异,所以并不敢全师跟上,只派了刘惟辅领了千多骑兵,跟随哨探,随时以敌情来报。”
潼关附近有宋军五个军近十八万人,其中原有就有吴璘的过万人的原侍卫马军司的骑兵,再加上长安战后,有大量训养的极好的金军战马被俘虏。赵桓将大半补充到潼关前线,宋军军制,向来是步兵里有不少的骑兵编制,平时进行骑兵训练,待有马后就能转成骑兵,等长安的精良战马送到,潼关一带的骑兵若是整编合并,足有两万出头。
以这样的优势兵力,却自己束住手脚,当真是不可思议。
不过赵鼎文臣,决断力不行,而曲端是有名的谨慎,在完颜娄室金军关陕的那一次,曲端多次有优势兵力,却坐视友军不顾,以致落下骂名都不愿贸然出兵。
赵桓也不多说,只向着曲端问道:“朕现下要调集骑兵,需的多久?”
曲端神情一滞,见赵桓紧盯着自己,他现在深知皇帝手腕厉害,当初的桀骜不驯早就踪影不见,当即答道:“至多半个时辰,便可准备停当。”
“好,卿立刻去调集军马。”
曲端躬身一礼,急忙转身而去。赵桓目视眼前诸将,除了老成的关师古外,其余将领多半刚三十出头,甚至不到三十,正是年富力强血气汹涌之际,听得皇帝要调集骑兵追杀,哪有不乐意的道理,一见赵桓眼光扫到,便一个个跃跃欲试,等着皇帝发令。
赵桓先不理会,只又向赵鼎笑道:“公此次在潼关主持军务,章法不乱使敌无机可趁,朕甚慰之。巡行至此非不是对公不放心,而是朕有意借着此次机会,看看能不能克复京畿,以告天下万民之心。今日至此,便知良机在侧,岂能轻轻放过。”
他称赵鼎为公,就是表明此次潼关大功,赵鼎已可封国公的意思,先以重赏以慰其心,免得自己在阵前夺了此人军权,让这宗室出身的枢密生心不满。
赵鼎知道皇帝意思,心中感动,却仍然皱眉道:“诸将求战,臣与曲端不允,就是害怕中了敌人埋伏,一个回首不慎则前功尽弃,陛下如此决断,臣还是以为有些行险。”
张浚斜看赵鼎一眼,只觉得此人城府心胸确实强过自己,原本的那点意气之争,确是无聊,当即也站向前去,向赵桓道:“赵鼎所言很是有理,今大胜之局已成,来春攻下太原是必然的事,若是行险一击,万一不得手,反堕我军士气。”
赵桓先是摇头,继而大笑,左手按剑,右手点头赵、张二人道:
“你们只道金人示弱,追击乃是行险。其实这种退兵办法,反道是说他们心虚。你们想,金兵明知潼关天险不可逾越,却集结大兵在此,虚耗了多少粮米?几个月攻打不下,士气军心有多沮丧?况且,金兵精锐数万,自河东大败逃回,又多半被困在太原城内,只有韩常带着汉军残部不容于女真万户,奋然自己逃到宗弼帐前,女真兵能战的不过十万,靖康二年东西两路军相加的数目,尚且不足此数。今次调动大军,潼关阵前的老兵并不很多,只有五六万人,其余契丹汉军,定无战力。唯其于此,金人诸帅以精锐带在自己身边,仓皇退却以存实力,待来春好去援河东,今若不以雷霆一击,打的他们真正伤一下元气,来春河东战场,必定还有一场血战。”
赵桓此语,一来确是有他自己地见解,二来却大半是在宫中召见虞允文分析天下大势时,两人根据多如牛毛的军报敌情,分析得出。
他以不容质疑的自信语气说出,眼角却瞟向不远处的虞允文,只见他神情如常,微笑侍立,便又扭过头来。
见赵鼎与张浚等人面露沉思之色,赵桓又断然道:“朕以骑兵先行,赶往虢州破韩常、王破龙,卿等与曲端,并命张宪的奉圣军合为一处,相随而至寻机与敌野战。”
“这?”
不但赵鼎与张浚相形失色,其余各枢密,甚至吴玠等人,也是面露吃惊之色。
赵桓心中得意,他此次出京,一来是看民政,二来就是要突然至军前,领兵亲征。这样一来,枢密们虽然眼前,而敌情如此,并不能怎么劝阻,而宰相远隔千里,更是没有办法。
当今正是战时,他并不愿做一个手无缚允之力不能掌握军队的垂拱而治的文人天子,而是要挟弓带剑,纵横疆场。
而今日如此行事,也是看准了金军士气低落,战马入冬后也是瘦弱,虽然还是在中原大地与敌交战,却只有胜无败,以近二十万西军精锐,纵是苍皇出战也不会吃金人很大的亏,何况如此良机?再者,他与虞允文纵论战局,也知道当今由宋守金攻转为宋金相峙,以宋人全国之力搏刚由游牧民族转为国家体制的金国,便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利用每一场战争来消耗敌人地力量。
如此一来,这一良机怎么能轻轻放过!
见各人还想劝阻,赵桓断然道:“不必再劝,今军情紧急,朕不但此时要亲领兵马,将来还要与诸君直捣黄龙!”
天子如此勇毅,甚至“直捣黄龙”这一句岳飞的名言也被赵桓提前借用,大臣与将领们无不感奋,也再无话劝阻,当即决定下来,由吴璘和关师古、郭浩等人统领骑兵,和赵桓一起先行出发,而张浚赵鼎等人,与曲端吴玠诸将,领步兵主力在后,随时支应前方。
赵桓由着各人商量,自己只默然看着不远处的宋军大阵,红日西斜,十几万人的军队如同蝼蚁一般,就在他的脚下,任由他的决定行事,思想起来,当真是豪气顿生。
正在此时,却见关城下不远处有几十只颜色不一的鸽子飞起,扑腾着翅膀飞向罗列各处的军宫,而在鸽子飞去不久,各营中的宋军开始骚动起来,一队队士兵自营帐中奔出,营门处的大鼓响起,各人着甲执刃,牵引战马,装裹衣服与粮食,开始往着营门处集结。





清明上河图 第七十章 行人弓箭各在腰
赵桓看的一惊,却想起来宋军连营十几里,曲端适才说不到半个时辰就能集结起大量的骑兵,自己并不以为意,看来此人就是以信鸽为传令兵,使其飞到各营中传令,这样一来,却比用骑兵传令,还要更加快捷。
他转过身去,向赵鼎询问,这才知道以彩鸽传递军令的办法,在宋初就有,而到今时,更在曲端手里发扬光大,各种鸽子用途不一,每一色则代表一军,或是某种命令,赵鼎为使相时刚到潼关,曲端便以信鸽传令召集诸军,每一鸽起则三军遵令,指挥如意顺畅之极,令得赵鼎大为吃惊。
赵桓问清之后,才知道自己孤陋寡闻,很小瞧了古人的智慧与创造力。其实创建军鸽传信,在全国各地建立军鸽点的想法,在前两年他就有过,只是害怕创建太难,驯养不易,他只知道可行,如何着手并不清楚,谁料不等他发话,早就有人行之于军中了。
他心中惊诧,大赞曲端之余,又不免暗暗记住此事,准备在回到长安后,便明令枢院和兵部,在全国各地建立起有效的军鸽网点。
号角声声,鼓声隆隆,两万多骑兵渐渐如同小溪汇集成河流,又如河流汇聚成大海,火红色的盔甲与旗帜映红了天际,刀枪耀眼,戈矛成林。
“走吧。”
赵桓看的心旌神摇,眼见天色不早,已经有星星点点的火把点起,军情紧急,纵然是赶夜路也顾不得了,当即先行一步,准备往关城下去。
“陛下……”
赵鼎等人面露犹疑不舍之意,皇帝虽然说的头头是道,毕竟此行是去亲赴戎机,稍有不慎就会出事。宋朝自太宗以降,就没有出过一个英武能战能上阵亲征的皇帝。赵桓越发英明睿智,万一有个不慎,国无长君天下皆疑,辛苦得来的大好局面,必将一朝而失。
抛却国事不谈,各人跟着赵桓已久,只觉得皇帝算无遗策,自己做事不论对错。皇帝总有办法补救,所以分外安心。
是以几年下来,各人都把赵桓当成可倚靠的大树,可托腹心,可寄性命,君臣间早就形成默契,虽无私谊,也是有一份独特的感情在。
赵桓见各人如此,心里也是感动,却只往各人略点点头。便大踏步往关城下去。
沿着蜿蜒的山坡小道。一路到得平地,牛皋等随驾的奉圣军将军已经知道要随驾出征,见皇帝大步而来。不禁都单膝跪地,口呼万岁。
而其余集结地诸军将士,也才知道是由皇帝亲自统领,不禁欢声雷动,一时间士气高扬,众人都是感奋之极。
在古时,皇帝御驾亲征很是难得,常常一面代表皇帝的旌旗,就能鼓舞起士兵的斗志,况且是皇帝亲自驾临。与这些普通的散直骑兵一起,冲锋陷阵,亲冒矢石。
“起来吧,战场上不要闹这些虚文。”
赵桓神色轻松,一面挥手叫众人起身,一面接过侍卫递过来的铁矛,略一挥舞,觉得正是合手。
数万军人看的分明,顿时只觉血脉贲张。激动不已,再看到赵桓极利落的翻身上马,略一控缰,那马前蹄跃起,赵桓半斜着身体带着马转了一圈,身形竟是纹丝不乱。
耳听得欢声如若雷鸣,赵桓心里也自得意,他这两年每日骑射不缀,不但身体素质越来越好,骑射本领又是师从合不勒奉劝的蒙古那可儿,目下身手,已经不在普通地骑兵将领之下。
待他调过马头,便先行出发,内殿直的近侍们围绕左右,牛皋率奉圣军骑兵紧随在后,其后又是吴璘亲领的侍卫马军司的骑兵,再有郭浩、关师古等人断后,两万多骑兵浩浩荡荡,如同一簇簇鲜红的火焰一般,形成一条壮观的长龙,马蹄声踏响了四周的山谷,引起很大的回音声响。
他们傍晚时动身,行了小半个时辰,天色已经黑透,随行的侍卫唯恐赵桓暗夜有失,三三两两点燃了火把,在他们身后,两万骑兵中也有小半人带了火把,见前队点起火把赶路,有不少人也将手中的火把点燃,片刻功夫过后,绵延十余里地骑兵队伍都点亮了火把,暗夜之中,婉若一条游龙,不停地奔驰向前。
虢州距离潼关二百余里,赵桓先是带队全力奔驰,待到下半夜时已是一百多里路奔驰下来,若是在平地上,这点路程并不损耗太多马力,然而自潼关奔行出来,大半路程全是难行的山道,马力消耗很大,此时距离虢州已不过三四十里,为了节省马力,赵桓举手示意,下令全军缓速前纪此时又与上半夜时光景不同,一轮明月早就悬在半空,众人的火把早就熄灭,趁着月色小跑赶路。
牛皋原本对皇帝此行很是担心,此时见他处置果毅,极有章法,心里很是敬佩,待又向前奔行了十几里路,赵桓命令全军下马歇息时,他更是佩服地五体投体。
忍不住策马上前,向赵桓大声道:“陛下当真英明,臣总以为陛下是垂拱而治的圣天子,不成想陛下对骑兵战法,也很精通。”
赵桓微微一笑,向他道:“朕身边就有几个蒙古百户,天天耳闻目睹的,自然也知道一些。”
牛皋此时到将嘴一撇,又道:“咱们大宋骑兵中也有能人,蒙古蛮子又打不过辽狗,也打不过金狗,他们的战法当得什么用。”
赵桓闻言并不在意,这时候的蒙古人还未崛起,得到合不勒汗的孙子一辈,才能成为令欧亚大陆闻风丧胆的无敌雄师。而在此时,连宋人也瞧他们不起,倒也并不奇怪。
他浑不在意,此次跟随出行的几个蒙古百户却是怒不可遏,他们跟随赵桓已久,早就能听的懂汉话,牛皋话音未落,百户合勒便在马背上指着牛皋叫骂道:“你不服我们蒙古汉子么,来,我同你比弓箭,若是输给你,就切下自己的指头,比角力,如果输给你,我就趴在地上,永远不再起来。”
蒙古人性格尽自凶残,却是开化不久,说话质朴,不象汉人骂人那么阴狠毒辣,是以合勒自己以为是叫骂,牛皋却只道他不服挑战,当即咧嘴一笑,答道:“成啊,有空批划一下就是。不过输了请喝酒就成,哪要说地那么严重,哈哈。”
赵桓却知道这些蒙古人性燥,不象汉人已经开化很久,若是真动起手来,只怕未必能和平收场,当下沉声喝道:“行军的时候,哪有这么多话,都闭嘴!”
合勒心中不服,还要再说,却被赵桓狠狠扫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再也不敢说话。
一时静默下来,各人翻身下马,让马恢复马力,自己牵着马慢步而行,赵桓喝退了这几个蒙古人,心里有些不安,刚要拿话去排解,却见不远处月色下似有人影一闪,他猛然一惊,只觉得浑身发紧,当下也不打话,一手拿过身边侍卫马腹上悬挂的弓箭,搭上箭矢,猛力拉弓,已经是一箭射了过去。
他用的弓箭是宋军的制式弓箭,势大力沉,虽然不如有臂力的将领使用的弓箭那么有力,一箭出去,却也是带起一股劲风,嗖然有声,直至对面人影处,眼见就要射中那人,却见对方手中刀光一闪,已经是将赵桓所射的箭矢拔将开去。
此时牛皋与合勒等人也是发现对面人影幢幢,各人身负重责,立刻散开向前,将赵桓挡在后头,再回首去看时,一众内殿直的侍卫早将赵桓围在当中,各人放下心来,便一个个张弓搭箭,准备与来敌交战。
正乱间,对面拔挡掉赵桓弓箭地人影却发过话来,大声质问道:
“对面的是什么人,问也不问,就发箭来射。”
“那你是何人?”
“御营第二军副总管刘惟辅,你们可是赵使相大人派来的?”
一听闻是刘惟辅,牛皋等人立时松了口气,放下手中刀枪弓箭,笑道:“原来是刘将军,过来这些说话。”
见对方并不行动,牛皋又忙道:“我是奉圣军副总管牛皋,刘将军不必怀疑。”
奉圣军是朝廷新立,刘惟辅一听便放下心中怀疑,金人就是派了细作,也暂且编不出奉圣军的名头。
当下也骑马过来,稍近一些,看到月色下赵桓正看着自己发笑,却是吃了一惊,急忙行礼,满脸惊惶道:“陛下怎么到了这里?”
赵桓哈哈大笑,向着他道:“朕御驾亲征,想不到亲手射的一箭却是落在你头上,还好朕臂力不成,若是当真伤了你,那可是天大的笑话了。”
刘惟辅原是吃了一惊,此时被赵桓这一调笑,却也回过神来,当下也笑道:“这是暗夜,陛下还有这样的准头,射术当真了得。”
他这却是拍马奉迎,其实他随手一挡,浑然无事的将黑暗中射来的箭矢拨开,一则是他反应快捷,二来就是赵桓射术不成,虽然有些准头,却是劲力太差。
赵桓也不以为意,只向他问道:“你在此几天了,对面城中情形如何,有多少兵马,军心士气如何,粮草多少,可曾有人来接济?”




清明上河图 第七十一章 疾如电,驰如风
此时吴璘等人接到消息,已经急忙看到,一见是刘惟辅在此,却被赵桓堪堪射了一箭,各人听闻后都是发笑,刘惟辅生性庄重自持,又随着众人笑了片刻,便收敛了笑意,向着赵桓郑重道:“陛下决意亲征,当真是英断。今已经是深冬时节,敌人的战马耗了一秋,早就疲瘦不堪,所以断然没有诱敌深入埋伏我王师追兵的打算。眼前虢州城里,不过是韩常与王伯龙的残兵败将,两人一个败于宜川,不请命就逃到河北路,被金主切责,没奈何又到潼关效力,另一个败在长安城下,自己手里的主力不到两千人,狼狈不堪,若不是完颜宗弼怜韩常父子两代效力,又曾在富平救了他一命,韩常已被斩于阵前。就是如此,也是戴罪立功,命他死守虢州,若是有失,必定军法从事。”
赵桓嘿然一笑,向各人道:“看看,韩氏父子两代效力蛮夷,先辽后金忠心耿耿,其心腹子弟中不少都是韩氏家族子弟,为着辽金拼死卖命,子弟中死于疆场的不可计数,而金人也好辽人也罢,终究因为他们是异族而受尽排挤。那韩常在富平战时,朕曾亲见其勇,开三石弓,箭不虚发,一目被射而生啖其睛,非夏候……”
“咳……”赵桓连咳几声,把自己的话头遮了过去。适才口快,差点说非夏候惇不能比韩常,其实三国演义写于明朝,夏候惇生啖其晴和曹操割须换袍逃走的故事,其原型就是韩常和完颜宗弼。
见各人并不在意,赵桓终放心道:“嗯,既然虢州等若被这些金人抛却,只是指望用汉军杂兵来拖住咱们,既然如此,咱们就先打下虢州,然后相机攻取洛阳。”
“是,臣等愿效死力!”
皇帝身着盔甲。站在将士之间布置战事,这样的场景,以宋初以下,早就不见于三军将士眼前,而赵桓不仅身在军中,而且已经屡次破敌,调度得法自己还娴熟骑射,靖康二年的耻辱早就被他洗雪干净。金强宋弱处处挨打的局面也已经大为改观,是以在诸将与普通宋军的眼中,赵桓早就有着英武无敌的形象,各人对他的亲征并不吃惊,也很服从他调度,就是因此。
当下计较已定,刘惟辅的千余骑兵仍然到虢州附近哨探,赵桓率领兵马稍歇片刻,便即刻赶上。
待刘惟辅离去不久,赵桓眼见天色微明。马力也恢复过来。此次便下令由吴璘先行,万余骑兵又过了一刻功夫,赵桓方又上马。在牛皋与三百蒙古骑兵地护卫下,开始往着虢州方向进发。
此时已是京西地界,已经出了谷地进入平原,晨光下放眼看去,处处都是黑色的平原大地,村庄房屋隐约可见,随着太阳渐渐升起,但见炊烟渐次升起,不少百姓起来烧火做饭,饭香香气顺着冬日的冷风飘荡。引的马背上的骑兵们饥肠辘辘,馋指大动。
等到了虢州城不远时,已经有不少百姓起早出门办事,看到路边络绎不绝奔驰于途的宋军骑兵时,先是目瞪口呆,然后便是欢声雷动。
赵桓戴严了头盔,身着一身普通骑兵的战甲,混在骑兵阵中,并没有人知道他便是当今大宋天子。若是不然,只怕引发的响应更加地热烈。
眼见不少百姓奔走相告,沿着大路不远的人家,有不少人急忙打火烧饭,或是烧了热水,想着要送给这些大宋骑兵,只是骑兵行进太快,等他们捧着热饭热水到达路边时,只能看到一缕缕烟尘在天空中飘荡,再也不见骑兵的踪影。
“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
赵桓纵马前行,大路平坦,马身一纵一纵,奔驰的很是舒服,他的心头却很是沉重,被刚刚的情形所震悍。
自宋太宗伐幽燕时,那里的汉人百姓就箪食瓢饮以奉王师,太宗失败百姓数十万人相随宋军返回内地,不能回的就大哭失声,痛苦之极。
而南宋之初,这种情形又屡现于各地,不论是何处,只要是宋军一至,当地百姓必定竭力相助,可惜屡次失望。
惟有亲眼看到这种渴盼王师欢欣之极的情形,才能理解陆游诗中宋人不能恢复故土的痛苦。
阳光稍有一点热度地时候,虢州城矮小地城墙已经显露在赵桓眼前,他转头看看天色,大约是早晨八九点左右,再驰近一些,只见虢州城下乱哄哄一片,几千名士兵正在青灰色的城墙下列阵,当头的大将在阵前左右奔驰,鼓舞着士气,然而这城里地汉军原本就是几部,还夹杂着不少契丹败兵,士气原本就很低落,而火红色的宋军骑兵如同怒涛拍岸,将小小的虢州城池围的水泄不通,随时都会发起冲击,因为城池太过狭小,根本不能据城而守,所以守军骑兵出城,在城门下借着城头弓箭手的掩护来防守,原本是正确的策略,只是守军人数太少,士气太低,虽然不少将领大声吆喝着什么,在拼命激励部属,却见能看到这些汉军多半低垂着头,来回整队仍然队形散乱,不少人都是面色灰败,盔甲不整,还有人打着呵欠,眼光却落在城四周的道路上,预备着战事不利时,并不逃回城里,而是落荒而逃,省得被宋军包了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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