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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为妃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岁末清凉
笑话,都是笑话,她的爱,她的执着,她的期盼,统统都是笑话……
一道尖锐的哨声突然响起。
谢瞳的脚步顿了顿,忽的笑出了声,笑声中却透出无限的凄凉。
她一步步走到他的身边,伏在他耳边低声道,“你以为,我们还回的去吗?”
钟离澈愣了愣,“你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一旁的副将喊道,“王上,谢豫自裁了!”
钟离澈心头一紧,下一刻,左腹便是一痛,钟离澈不禁低呼出声,谢瞳如冰似玉的声音响在耳畔,“伤过一次的地方竟然还会觉得痛吗?钟离澈,我真后悔,后悔我当初刺的不是你的心口!”
接着,他便被大力推开,谢瞳跃上墙头,黑氅披肩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大红的衣裙在风中猎猎作响,如同一只即将乘风而去的飞蛾。
“王上!”副将走过去,扶起钟离澈,一旁的弓箭手也已搭好弓箭,只等钟离澈一声令下,便可将谢瞳射成筛子。
“退下!”钟离澈捂住左腹,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潺潺而出,染红了足边的白雪。
“可是王上……”
“朕说退下!”钟离澈吼道。
副将捏紧拳头,不甘心的看了眼城墙上的谢瞳一眼,便带着所有的安国将士退了下去。
偌大的城墙只剩下谢瞳和钟离澈两人。
谢瞳低头望着城下谢豫的尸身,却流不出一滴泪,她的泪早已流干了,她早已无泪可流。
谢豫以一种面向苍穹的方式倒在皑皑大雪大雪上,一袭金甲破烂不堪,上面是斑驳的血迹。
而他的手里正紧紧捏着一只玉哨,那是谢瞳七岁那年,他送给她的生辰礼物。他一只,谢瞳一只。所以当刚刚那道口哨声响起,谢瞳便知道,她的哥哥也要离她而去去了。
可她的心早已疼到麻木了,伤到极致大概就是如她这般模样吧,无痛无泪,如行尸走肉。
“哥哥果然是恨瞳儿的,直到死也不肯同瞳儿说句话,但哥哥确实应该恨瞳儿,瞳儿自己都恨自己,恨自己有眼无珠,执迷不悟……”
——你可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王兄是害怕哪天,王兄不在你身边,你会受到伤害。
——你便安心做你的新嫁娘吧。父皇那儿……我会去说,还有所有其他的一切,王兄都会安排好,王兄会送给你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
——只要我最爱的妹妹可以得到想要的幸福,哥哥愿意付出一切。
那些话犹在耳边,可转眼间,她最爱的王兄已化作一具冰冷的尸体,一生污垢,死后也无人收敛,而这一切竟都是拜她所赐!





一念为妃 第39章:殉国
绥国千里城郭匍匐在她脚下,纷纷大雪已下了七日,绥王宫仿佛穿了丧衣,举目望去皆是凄惨的白,但饶是这样,也掩不去那触目惊心的血迹。
十里红妆,当真是十里红妆,却是用血染就的红妆。
寒风刺骨,冷气侵髓,但谢瞳却觉得无比畅快,她的心头有一把火,一把足以焚心成灰的火。
“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下来!”钟离澈突然有些心慌,手颤抖的厉害,脸色苍白若雪。
谢瞳手里还提着那把刚扎进钟离澈左腹的匕首,嘀嗒嘀嗒的向下滴着血。
谢瞳叹了口气,用飘渺的嗓音道,“我这一生,短短十六年,如同白驹过隙般,到了临了,却只剩下孑然一身,想来真是可笑。”
谢瞳抬头望向那灰蒙蒙的天空,有雪落到她的脸上,转瞬之间,便化作水珠。
她猛然回身,大红的裙裾在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她的背后便是绥国的巍峨宫殿,万里山河。
钟离澈随着她的动作,心头也是一惊,却是强装镇定地扬起一抹风轻云淡的笑,煞白着一张脸,慢慢走向她,然后伸出右手,“瞳儿,你听话,不要做傻事好不好?你并不是孑然一身,你还有我!”
“你?”谢瞳反问,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来,“难道你要让我,跟灭自己家国的人安稳一生吗?”
钟离澈捂着左腹,额角似乎有汗滑下,他痛苦的皱着眉,伸出的手猛地颤了颤,虚弱道,“我知道,是我算计了你,自我们相遇那日起,一切便都是我的计划。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用我的余生补偿你。”
“补偿?好啊!”谢瞳一头长发在风中翻飞旋转,如同墨色的蝶纷飞。衬的她的脸愈加苍白。
她缓缓伸出手,向着钟离澈的方向,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笑,温柔若云间月。
钟离澈脸上现出惊喜的神色来,不顾流血的伤口,疾步向她走去。
瞳儿,这一次,我一定会践行我的诺言,用我的余生祈求你的原谅。
就在他快要触到谢瞳的手时,谢瞳却猛地翻手拽住了他,嘴角的笑越来越深,却刻满了彻骨的恨意。
“钟离澈,我要你记得我,好好的记得我!”
她说完便松开了手,身子直直的向后倒去。
“谢瞳!”
钟离澈扑过去,拽住了她大红的衣袖,原本寓意吉祥的凤穿牡丹花样,在此刻却显得无比讽刺。
钟离澈用尽全力拉着她,一张脸瞬间涨得通红,伤口的血越流越多,浸透了他金红色的龙袍,仿佛一朵妖娆至极的红花。
钟离澈紧咬牙关,拼命的冲谢瞳摇头,不要,不要死……
谢瞳的身子半吊在城墙上,一双眸子一瞬不移的盯着钟离澈,良久才道,“你毁我家国,我本该恨你,我本该用你的血祭我父王,王兄的亡魂。可我做不到……所以……我只能用这种方式报复你,我要让你怀着愧疚过一辈子。钟离澈,不要忘了,我是因你而死……”
谢瞳说完最后一句话,便抬起手,那手上还握着沾血的匕首。
“不要……”
钟离澈艰难的发音,泪水突然涌出,随着彻骨的寒风,滴在谢瞳的脸上……
阿澈,永别了……
‘嘶啦~’一声轻响,谢瞳嘴角绽开最后一个笑,身子再次开始下坠。
钟离澈的手上只剩下半副衣袖,那上面还有用金线绣成的半朵牡丹,栩栩如生,仿佛在寒冬怒放。
钟离澈怔在原地,觉得全身的力气就在刚才被抽离的一丝不剩,他怔怔地退后两步,嘴角勾起一丝苦笑,“原来竟是真的,‘繁华一梦,爱恨两空’,到头来,只是我一个人在妄想罢了……”他说着,猛地吐出一口鲜血。
“王上……王上……”
谢瞳躺在大雪上,觉得全身就像散了架般,到处都疼,疼的钻心。
她的嘴里,耳里,都在不停的向外冒着血,甚至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流血,她甚至能够听见,血一点一点流尽时细微的声响。
世界寂静如夜,她瞪着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苍穹。
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变成这样呢?她的一生不该是这样的。
她应该坐在梳妆镜前,喜娘一边替她绾发,一边唱着古老的嫁歌……
她应该穿着嫁衣,牵着王兄的手,款款走向侯在城门下,微笑地云澈……
她应该笑着坐在灼灼花树下,看云澈舞剑,偶尔替他拭汗端茶……
她应该时常回母国,和小榕坐在廊下赏花,云澈和王兄笑着品茶……
她应该有个孩子,眉眼像云澈,笑时却像她……
可上天却同她开了这样一个玩笑,让她从云端坠入地狱,从此万劫不复!
恍惚中,她仿佛看见云澈一身大红的喜服,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一双眸子跟那晚一模一样,包纳了苍穹的深邃,也沾染了星光的温柔。
她也笑了,嘴角勾起,喃喃着说了一句什么,可惜那声音太微弱,微弱的如风下将息的烛火,根本无法听清。
风声温柔,将那一声如叹息般的话音带出很远很远,她说的是——“你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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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悄然蔓延开来,冷千风抬眼打量了尹初妆半天,却见她一直低着个头,也瞧不见神色如何,心里疑虑着是不是刚才那个故事太过悲情了些,正要开口劝慰两句往事随风之类的话,就听见尹初妆淡淡的开了口,语气干干的。
“钟离澈呢?他的结局是什么?”
冷千风叹了口气,倒没见的有多伤情,仍旧是那副寻常模样,“有人说,那把匕首其实是淬了毒的,没过多久,钟离澈便去世了。也有人说,钟离澈最后娶了一位邻国的公主,还有了个可爱的小世子,谁又知道呢?毕竟是那么遥远的事了,我也是游历魏国时听那里的老人说的。”
“……”
尹初妆站起身,望着破败的翻云寨,心头滚过千番滋味,她又何尝不是与谢瞳一样?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生活的地方被毁,却无能为力……
尹初妆顿了顿,良久才想起问道,“可这个故事又关六瓣紫花树何事?”
冷千风笑了笑,走到尹初妆的身边,“听说绥国城墙下种了几株从未开花的树,谢瞳公主殉国跳下的地方就是在这几株花树下,那几株花树浸了谢瞳公主的血,一夕之间竟开了花,这便是后来的六瓣紫。”




一念为妃 福利——短篇古风小说《玉生花》【上】
楔子
传闻,北陵苏家有一块自祖上传下的绝世好玉,质地通透晶莹,清澈若水,粲然如星。玉的纹理更是犹如一朵重瓣而开的花,即使是在黑夜里也散发出如萤火般璀璨的光芒,此玉因此名为“玉生花”。更有人听说,这块玉曾是上古神祗的佩物,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到底是不是真的,旁人也无从知晓,但这个说法却一直存在着,与鼎盛的苏家一起活在人们的仰慕中。

今日是上元节,北陵城一派喜庆祥和的气氛,苏懿趴在窗口,看着沉沉夜幕中漫天斑斓的烟火,忍不住有些郁闷。她今天和绿萝闹着玩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把他爹的那只古董花瓶给碰碎了。说实话,她真不觉得自己有错,明明就是那个檀木架子没有放稳,怎么能赖她呢?
可她那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老爹哪里会听她的解释,二话不说就把她关进了房,说是要让她好好静静心,免得成天跟个闯祸精似的。
苏懿叹了口气,伸手关上了窗,嘀嘀咕咕道:“不让我出去拉倒,我刚好困了。”说着,还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
这时,她只听见“吱呀——”一声轻响,她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同时一股浓郁的血腥气在房间内弥漫开来,陌生男子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甚至还带着低喘:“不许出声,否则……”
男子的话还没说完,苏懿已经回身一口咬在了男子的肩上,一嘴的血腥味。
男子闷哼一声,突然就倒了下去……
再醒时,男子肩膀上的伤已经被人包扎好了,顺便还挽了个当时女子最流行的百花结,男子哭笑不得的起身,这才发现身上的夜行衣已经被人换下。他一个激灵跳起来,伸手便朝脸上摸去,直到感觉到脸上那层薄薄的易容面具还在时,才稍微松了口气。
这时,门外传来细微的说话声,他一个闪身躲进了一旁的纱帘后。
门被打开,走进来一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她将手中的托盘放下,便转身小心翼翼地将门合上了。门刚关上,苏懿便觉得颈上一凉,苏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毫不胆怯地回身,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的对上男子的双眸。
男子一愣,苏懿已经浅笑着开口,“怎么,伤口好了?打算恩将仇报?”男子听了她的话,只是犹疑着将匕首收回,问道:“是你救了我?”
苏懿还没回答,就听见门外响起敲门声,苏懿想都没想,就把男子推进了隔间里。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自家老爹,再回去看时,隔间里哪还有人,只有一扇大开的窗户,正对着繁荣的长昀街。
有些微冷的风吹进来,苏懿只觉得心里有一个地方被那风吹出了一个小小的缺口,空荡荡的,有些发涩。不知道为什么,苏懿突然又想起昨夜男子微蹙的眉头来,那是她第一次与一个陌生男子距离如此近,但奇怪的是她并不排斥。相反,她甚至觉得十分安心,她贪恋那种安心的感觉。
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感觉,即是初遇也似久别重逢,苏懿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一个陌生男子搅乱了心底的一池春水,从此涟漪不止。

转眼间两月时间便匆匆而过,北陵城里莺飞草长,花开如霞。苏懿带着绿萝走在镜湖边,一边指着湖上装饰华美的画舫,一边谈笑风生。柳枝如烟如雾,随风轻扬,恰似一方碧绿的丝帕,烟罗般笼着湖边的行人。
忽然,一阵小孩子的啼哭声响起,苏懿转眼看去,却是一个小孩的风筝缠在了柳枝上。苏懿撸了撸袖子,还未迈开一步,绿萝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一脸哀求地看着她,“小姐,咋能不能不多管闲事?万一被老爷知道了……”
苏懿扯回自己的胳膊,义正言辞道:“爹爹当初让我学武,不就是为了让我伸张正义吗?如今连这举手之劳我也视若无睹,还谈什么道义?”绿萝瘪了瘪嘴,小声嘀咕道:“每次都是绿萝受罚,小姐何时对绿萝讲过道义?”
就在绿萝嘀咕的时候,苏懿已经一个旋身,飞鸟般轻盈地掠向柳树的枝梢,转眼就将那蝴蝶风筝握在了手里。苏懿对着止住哭声的小孩轻轻一笑,正准备从柳树上跃下,就听见绿萝惊慌失措的声音响起,“小姐,小心有蛇!”
苏懿还没有看见绿萝口中的那条蛇,便因为慌张,直直的从柳树上坠了下来。
“小姐!”绿萝惊呼出声,来不及捂住眼睛,一道身影已经跃了出去,将苏懿拦腰接住,只是转眼的功夫便又重新回到了岸边。
苏懿睁开眼,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男子温柔浅笑的面容,一双如黑曜石般的眸子熠熠生辉,让她莫名觉得熟悉温暖。
那日救下苏懿的男子叫景湳城,年仅十九,便官拜将军之位,传为北陵的一段佳话,
而自那日过后,景湳城便突然亲近起苏懿来。

七月,景湳城的祖母大寿,而早在一个月前,景府的请柬便由景湳城亲手送到了苏家。
宴会当天,苏懿由苏老爷看着,装扮一新到了景府,而景湳城早已等候在了府门前,看见她,便一步不停地走了过来。
景湳城一身朱砂长袍,绣着白色的云纹和长颈丹顶鹤,俊朗的眉眼微微弯起,说不出的儒雅风流,俊逸无双。
“怎么来的这样早?宾客还没有来齐,不如我先带着懿儿到处看看?”景湳城亲手接过绿萝手里的礼物,一边交给身后的小厮一边笑着对苏懿道。
苏懿脑海里突然又浮起那日受伤男子的面容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会将面前的景湳城与记忆里那个冰冷猜疑的盗贼重叠在一起,哪怕他们的面貌南辕北辙。
就在愣神的一瞬间,景湳城已经笑着执过她的手,将她带进了花团锦簇的景府。
不得不说,景府的繁盛确实不是苏家可以比拟的,即使苏家因着传说中的那块可以起死回生的“玉生花”而名声在外。
不知转过多少道回廊,景湳城终于带着苏懿停在了一座位置极其隐蔽的八角亭边,亭边种满了六瓣紫。正是花开时候,大朵大朵的六瓣紫如紫色的帷幕将八角亭团团围住,让苏懿的眼里除了紫色,再不见其它色彩。
苏懿不禁有些看呆了,脚步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八角亭。
忽的,一阵悠扬的笛声在寂静的八角亭响起,苏懿回身,便看见景湳城手执白玉长笛,一步步向她走来。
待走到苏懿身边,景湳城才停下吹笛的动作,笑着凑到她耳边道:“懿儿,嫁与我可好?”苏懿呼吸一滞,心脏猛然间跳如擂鼓,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俊朗的景湳城。下一刻,她便毫不犹豫地推开了景湳城,“不好,我已有了欢喜的人,不可能嫁与你!”
景湳城看着苏懿坚决的神色,愣了一瞬,突然就笑了起来,“懿儿莫不是在与我说笑?”苏懿皱了皱眉,有一刻的不悦,“欢喜两字岂是可以随意玩笑的?”
她说完,正欲拂袖而去,景湳城却突然拉住了她的手腕,她疑惑回身,只觉得耳上一凉,一朵六瓣紫已经别在了她的耳上。她看见景湳城略带深意的笑,“我会让懿儿知道,我的求娶之心并非说说而已。”苏懿皱眉,景湳城却只是淡淡一笑道:“这六瓣紫倒是与懿儿十分相衬。”说完,便带着一脸愣怔的她重又回到了宴会大厅。




一念为妃 福利——短篇古风小说《玉生花》【中】上

宴会一直进行到月上中天,结束时景府众人共同放飞了孔明灯,为景湳城的祖母祈福。
沉沉的夜幕忽然繁星万点,孔明灯温暖的烛光仿佛来自天际最遥远的祝福。苏懿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点点暖光,脑海里忽然又闪现出那夜男子冰冷的眉眼来。七个月了,她还是没能忘记他,忘记他带给她的那种安心的感觉,苏懿喃喃道:“我们何时会再相见?”话音未落,天空中的孔明灯忽的被羽箭射下,与此同时,一道道黑影从漆黑的夜幕里分离开来,落到了景府大院里。
原本一派安静祥和的景府顿时喧闹起来,人们惊恐的尖叫声,刀剑相击的泠泠声不绝于耳。可就在这一片纷杂的混乱中,苏懿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
绿萝紧张地拉住苏懿的衣袖,“小姐,我们也快走吧……”绿萝的话还未说完,苏懿却突然甩开了绿萝的手,冲进了那一片火光中。“小姐!小姐!你去哪儿……”绿萝的声音渐渐微弱,直到彻底消失。
苏懿就这样一路跟着男子到了一处水榭旁,直到男子察觉到异样,猛地回头用森冷的长剑指着她。苏懿吞了口口水,突然间有些紧张,她盯着那柄长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你还记得我吗,那夜……”
苏懿想说的话只来得及说出半句,而下一刻男子已经一柄长剑刺了过来,苏懿看见他熟悉的眉眼里满是冷漠与危险。不知是被这突然的变故吓坏了,还是被黑夜里冷冽的长剑锋芒晃花了眼,苏懿只是站在那里,看着那柄白晃晃的剑离她越来越近,就是不知避让。
就在那柄剑即将没入她的身体时,景湳城突然出现,生生替她受了那一剑。刀剑没入血肉发出沉重的闷响,她这才像是被惊醒了似的,扶住景湳城向后倒下的身体。
男子提着剑,又一次走近她,苏懿仰头看着杀气腾腾的男子,只觉得全身仿佛浸入了冷水中般冰冷入骨,嘴里喃喃道:“我救过你啊,你怎么能……怎么能……”
男子再一次举起剑,冰冷的剑锋刺的她眼瞳发疼。她始终不愿意相信,她心心念念想了这么多天,渴望再相逢的人却是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她以为他会认得她的。
苏懿突然好想笑,笑自己痴傻,一颗真心错付,也笑自己无识人之明,枉费了相思。
怀中一空,苏懿在这一夜最后看到的画面便是,景湳城手执长剑,苍白着双唇,侧头对她勉力一笑,轻声道:“我在一日,便予卿安好一世。”眼里似有万千烟火同时盛放,绚烂了一整个漆黑的天河。

那一剑虽未伤到要处,但景湳城还是卧床修养了半个多月,而这半个多月以来,苏懿一直守在景湳城身边,不曾离开半步。
午后,阳光和煦,苏懿扶着景湳城慢慢走在景府后花园的青石小径上,苏懿着绿衣,景湳城着白衣,远远望去也是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一片寂静中,苏懿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那夜你明明可以拿下那名刺客的,可你为什么……”苏懿不关心景府为什么会招来刺客或是得罪了什么人,她只在意那夜,景湳城为什么要放走一个破坏了他祖母寿宴,使景府陷入危机的刺客。
景湳城沉默了很久,最后只是叹了口气,低声道:“我看得出来,懿儿口中欢喜之人便是他。他既是懿儿欢喜的人,我又如何能置他于死地呢?”苏懿的心随着他的话微微一颤,时光在这一刻仿佛就此停止,只剩下清风拂过花草时发出的轻微响声,花香浮动,阳光醉人,一切都显得静谧美好。
苏懿闭了闭眼,在睁眼时,那双清透如琉璃的眸子中却是多了几分妥协与无奈,“景湳城,如果你当真是我的良人,那我愿意顺应天命。”
八月,当六瓣紫不得不辞别花树,坠入泥土时,正是景湳城与苏懿的婚期。景湳城一身大红喜服,笑得意气风发,苏懿也笑,淡淡的笑。
景湳城永不会知道,苏懿的心在那一夜早已给了另外一个人。苏懿生来偏爱安逸,所以当那个陌生却可以让她无比安心的人出现时,她便如踏入深海一般,毫无预兆的沉沦了下去。

景府中的每一个人都对苏懿很客气,就连景湳城的父母也对她关爱有加。在景府的日子,苏懿可以做一切她想做的事,不会有人来干涉她,更不会有人责难她,苏懿有时候甚至会产生一种她还没有离开苏家的错觉。
对于这一切,苏懿一直以为是因为景湳城爱她,而景府中的所有人都只是爱屋及乌而已。苏懿也想过忘记那个只有两面之缘的人,去接受景湳城,但她到底还是没有做到。
转眼便是开春,景湳城受皇命征讨西疆。苏懿站在承天门上看着景湳城一袭银白铠甲渐行渐远,张了张唇,最终只是吐出四个字:“早去早回。”说完,便转身离去。
可不知道为什么,景湳城在的时候,苏懿一直觉得他可有可无。可当景湳城真的离开了,苏懿却又突然心里空落落的,整个人没精打采,呆在景府的日子一下子变得冗长而又无聊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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