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行桥

无论是哪种猜想得到了大家更多的支持，被公认的是我的精神出了问题。于是我开始无休止地被班主任叫去谈话，各科老师也开始对我感兴趣起来，数学老师也因此终于记住了我大名鼎鼎的陈简佳。这些传闻最终惊动了教导主任，最后在学校的几天每天都被他领着去医务室接受心理辅导，那个校医像问傻子一样比个v字在我眼前不停地问我“这是几，这是几……”，我实在不耐烦了就回答他这是一百。他终于满意地点点头，在纸上刷刷地写着什么。
最后被强迫返校学习的一个星期里，那些刚刚摆脱高考压力闲的没事做的同学，明明三年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现在却天天好奇地围着我打转。有的虚情假意地开导着我，有的是以关怀为契机探索着事情背后的真相。
每次韩默萧从我座位旁边路过都会冷笑一声，我不知道她这笑里有几层意思，也许嘲讽我自作自受，也许是嘲笑自己折腾了半天，结果风头被我抢了去，但绝对没有感谢我帮她抵掉这些麻烦的意思。
但过了不久，这件事又被另一件事稍稍盖过了，而这件事的主角依然是我。
我考了全市的第一名，填志愿表的时候我毫不犹豫在上面填上了z大，我想只要傅雨希还想见到我，我们就一定能在z大遇见。
不过自然而然的，我跳桥是因为高考失败这个因素被完全排除了，只剩下为傅雨希转学想不开这个原因了。
教导主任在对我进行最后一次心理辅导的时候，向我宣布了一件事——为了鼓励我重新振作精神，外加为学校升学率做宣传，学校决定由我在毕业典礼上进行演讲。
虽然我很想跟他解释我跟傅雨希根本没什么就算再伤心也不会去做跳桥这种蠢事，何况我冷静理智坚强果敢绝对精神没有任何问题用不着重新振作，可我却只是说了句：“谢谢主任。”
很多时候人付出多少努力却无法得到关注，而更多时候人获得了关注却并不是因为他们想要被关注的事情。
但无论是以怎样的方式，这样的机会我已经等了三年。
我回去把这件事告诉我妈后，她也为我高兴，然后困惑地问我：“那高中演讲应该穿什么？和小学一样穿裙子吗？”
“穿校服就好了。”我有些无语地说。
是啊，上一次在学校的礼堂进行演讲，已经是初中开学典礼时候的事情了。
至少在最后，终于有一次可以像韩默萧说的那样被所有人看见了，终于不用再站在角落里看着傅雨希在台上大放异彩了。
13
为了这次难得的机会，我特别拿出比高考写作文时紧张一百倍的精神来写演讲稿。像个幼稚的小学生一样每天晚上一个人对着镜子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就连小学的毕业演讲我都没有用过这么多功夫。
毕业典礼的前一天，我又被叫进教导处。教导主任的旁边坐着校长还有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生，那男生见我进来了便冲我得意的一笑，弄得我莫名其妙。
“陈简佳，你演讲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虽然是这么问着，但教导主任看起来心不在焉。
“准备的差不多了，”我诚恳地向着他半鞠了个躬，“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
“是么，”他的表情比刚才更尴尬了，把脸侧向一边明显不想跟我对视，“有件事老师想跟你商量一下。”
“您说。”我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是这样的，”他擦擦额头上的细汗，“我和校长刚刚决定了，觉得这次演讲还是让这位张成斌同学来做比较合适。”
我愣了一下，但是也没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期待着的解释。
教导主任见我不说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这位张同学的父母三年来一直在为学校提供捐助，在生源方面也给予了不少的帮助，张董……不对，他的父亲希望他能在毕业典礼上代表全体学生进行演讲，校方也觉得这是我们表示对他感谢的一次机会。所以，请你谅解。”





步行桥 178.第178章 最好的结局？
善解人意如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大致就是他说的这个张成斌是哪个资助学校的大老板的儿子，而这位大老板想让他儿子在毕业典礼上出出风头，校方便马上照做了。钱的力量真是永远不可小觑。
在教导主任说这些话的时候，那个张成斌的大头越扬越高，得意洋洋的表情一览无遗。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好值得骄傲的，不就是花钱买了个在全校师生面前露脸的机会么。
“我明白了主任，”我无所谓地笑笑，“那明天就麻烦这位张同学吧。”这种不公平的事情争论也没有用，而且还会显得我很丢脸，唯一令我不快的就是白费了我这几天练习的工夫，还不如躺在沙发上多看几集电视剧来的实在。
“还有一件事，”教导主任尴尬得脸都红了，“因为是临时决定的，所以他现在开始准备有点来不及，如果你愿意可不可以把你准备的演讲稿借给他。”
我顿时一阵无语，人的脸皮居然能厚到这种地步。
“稿子在教室里，我一会儿给他送过来，”我冷冷地答应着往门外走，最后还不忘体贴地回头微笑着叮嘱一句，“不过我写的稿子只怕会有好多字这位同学不认识，所以最好是花钱请人先帮他注好拼音比较好哦。”
下午的课全部结束后我才想起稿子的事，于是极不情愿地从书包里拿出修改了无数遍的演讲稿往教导处走去。
其实我早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的，就算没有这个张成斌，也会有别的事情。我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的努力得不到任何结果。但即使如此，我还是感到说不出的失落。
走到教导处门口，我刚要敲门却听见了里面的争执声，更令我惊讶的是里面居然有韩默萧的声音。
“你这个学生怎么这么不懂得体谅，老师也有老师的苦衷。”教导主任的声音透着不耐烦。
“体谅？”韩默萧冷笑一声，“我了解的很，你们不就是为了钱么，这样也配自称老师？”
我皱起了眉头，韩默萧不是一直在学校里扮演着文静女生的角色么，现在怎么跟教导主任吵上了。
教导主任迟疑了一会儿问道：“是陈简佳要你来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要来的，”韩默萧语气坚定地说，“请您把毕业演讲的机会还给陈简佳。”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韩默萧她……居然在为我求情？
想也不用想，她最后的结果就是被教导主任轰了出来。她出门看见站在门边的我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然后装作没看见我往反方向走去。
我忍不住跟上去调侃道：“没想到你还挺喜欢我的嘛。”
韩默萧猛地停下，冲我翻了个白眼：“少自作多情了，就算你那天救了我，我也依旧不能原谅你。”
“是么，”我撇撇嘴笑了起来，“那你还为了我去跟教导主任吵架。”
她的别扭地转过脸去，轻轻叹了口气：“我只是觉得比起那样的人，我宁愿是你。”
14
第二天的毕业典礼在学校礼堂举行。校长上台发完言后，轮到学生代表张成斌作最后的演讲。
那个张成斌站在台上吓得腿都在发抖，完全看不出昨天在教导处耀武扬威的气势。我的稿子被他念得磕磕绊绊，连我都怀疑是不是我写的那一篇，字念错就算了，至少句子应该断在应该断的地方吧。我现在唯一的期望就是他最后千万不要傻乎乎地把我底下忘记删掉的名字也念出来，免得我和他一起丢脸。
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我由衷地觉得自己当初为了可以在毕业典礼上演讲那么开心真的是没多大意义，因为根本没人在听。我大概忘了这是高中毕业典礼的演讲，台下坐着的不是初中生和小学生，没有人睁大眼睛拿着笔去认真听你到底说了些什么。
几乎是从一开始，台下的同学就在三三两两地聊天，素质高一点的则是独自安静地看着漫画。不知怎么的我有点庆幸，如果是我站在台上念着自己辛苦写完的稿子，下面的人却是这种无视的态度，我的心情应该会更悲凉的吧。
看看台上的那家伙，他的表情已经相当尴尬了，一副巴不得赶紧念完赶紧走的样子。老师们果然慧眼识珠，我现在才发现也许最适合做这种考验脸皮厚度和心理承受能力的活儿的，就是傅雨希那家伙了。
“喂，觉不觉得有点热？”前面的一个女生说。
“不会是空调坏了吧。”她旁边的人仰起头到处乱看着。
“难道是停电了？”
“傻啊你，停电的话，灯怎么会还亮着呢？呃……”他话音刚落，只听“啪”地一声，整个礼堂的灯都灭了。短短几秒钟面面相觑的安静之后，礼堂内迎来了今晚从未有过的高潮，反正纪检委员看不见，大家便开始趁着黑暗闹腾起来，到处都能听见笑声和吵闹声，还有偶尔有人趁乱恶作剧而发生的尖叫，我的头还被误伤了一下。
但是这种新鲜劲儿也就持续了一小会儿，礼堂渐渐又陷入了沉静。
“老师，是不是可以走了？”一个男生率先代表大家说出心声。
“对啊，都不知道电什么时候才能来？”
“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意思啊！”
“热死了……”
班主任不动声色，可以看作是默认了，几个大胆的男生怪叫了一声冲了出去，其余的学生也受了鼓动开始三三两两往外走。
黑暗中，我冷冷地注视着台上那个悲催的身影，心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虽然我到最后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可是抢走别人东西的人也是活该倒霉罪有应得，韩默萧应该也和我一样在冷笑吧。
可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结局么？




步行桥 179.第179章 改变
黑暗中，我冷冷地注视着台上那个悲催的身影，心想这应该是最好的结局了吧。
虽然我到最后还是没有得到想要的东西，可是抢走别人东西的人也是活该倒霉罪有应得，韩默萧应该也和我一样在冷笑吧。
可是……这真的是我想要的结局么？
我的笑，真的是发自真心的么？如果是，为什么我会把它称为冷笑呢？
到最后，我们依然是站在台下的旁观者，只会躲在黑暗里的旁观者。只不过是从悲剧的观众，变成了荒诞剧的观众，而我们自己的命运呢，依然什么也没有改变吧。
就这样散场了么，我的高中三年。开始的浑浑噩噩，结束的不明不白。
如果是十年前的陈简佳，会怎么做呢，你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还没有开始的故事就这样落幕么？
我随着人流慢慢地往外走着，心里苦笑着不是口口声声说着想要重新发光么，你藏在这里又算是什么呢？
可是谢安璃已经离开了，就算重新成为闪闪发光的辰溪，又有什么用呢？
不对……也许我想重新变成可以发光的人，并不是完全为了谢安璃。
因为曾经散发着光芒的，虽然是辰溪，却更是我陈简佳。
我眯起眼睛在黑暗中快速搜寻，隔着座位我看见韩默萧已经走到了最外面一排的过道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我用力推开前面两个男生一路挤上前去，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舞台的方向跑。
韩默萧被吓了一跳，她反应了半天才发现是我，她嫌恶地想挣脱我的手：“陈简佳你有病么？松手！”
我依然紧紧拉着她往那边走：“韩默萧，你现在最想说什么？”
“什么？”
“没有的话就快想，”我越跑越快，“想一句你最想说的话……不对，是你如果不说出口就一定会后悔的话！”
“你到底要干嘛啊！”她无奈地跟在我后面。
我不由她反抗地把她硬拽到台上。台上也是漆黑一片，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张成斌也早就离开了，只剩下我的稿子被孤零零地丢在地上，台下的各个班级也都开始按捺不住排好队准备往外走了。
我慢慢走到舞台中央捡起我的稿子，深吸一口气，接着张成斌念到的地方继续念起来：
“所以说，我感谢我的老师，感谢相处了三年的大家。请大家今后也要继续努力，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
韩默萧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来一把夺过稿子：“你在干什么啊！”
“继续念啊。”我向她伸出手，示意她把稿子还给我。
她不悦地把稿子藏在身后：“念什么啊，都停电了！”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停电又怎么样，这好歹是我自己写啊，我念了那么多遍早就背过了。”说着我放弃了稿子，继续背着早已烂熟于心的演讲稿：“在自己人生的道路上，成为一个感恩的人，为了我们的家人、朋友……”
“陈简佳你发什么神经？”她试图来抢我手上的话筒，“你这样超丢脸的你知道吗！”
“是么？”我困惑地看着她，“我觉得写得还不错啊。”
“不是这个意思，”她无奈地说，“我的意思是，现在大家都在看着我们呢好不好！”
“谁在看着我们，”我的表情瞬间冰冷下来，“少自以为是了，你看到有人在往这边看么，就算真的偶尔看向这边，谁又能看得到我们呢？”
她愣了一下，低下头不再说话。
“你看，”我满意地环视了一下四周，“不觉得这样的氛围很熟悉么？”
“熟悉？”
“这像不像……我们一直存在的地方啊，”我轻轻闭上眼睛，“黑暗的什么都看不见的地方，孤零零的只有我们自己，一举一动都会被人无视，无论付出多少努力都无法被别人看见。不过，张成斌也许不行，但是我们两个早就习惯这种黑暗的地方了不是么？”
“陈简佳……”她无奈又悲哀地叫了我的名字。
“可是，不觉得有点不公平么？”我鼻子酸酸的，笑声里带着几分凄凉，“凭什么我们就要遭受到这样的对待？因为是我们，就不配站在有光的地方么？因为是我们，就要连在黑暗里读着自己写的东西，说出自己想说的话，都要小心翼翼的怕人笑话么？这也太过分了吧……韩默萧你甘心么？你真的甘心这三年就这样结束吗？至少我不想用这样半吊子的方式结束。”
韩默萧一直注视着我，她眼里闪过一丝火光又瞬间黯淡下来：“那现在你能怎么样，已经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无论你做什么，还是没人能看到我们不是么？”
“还没结束吧，我想等所有人都走出去大约还有10分钟的时间，”我紧紧握住话筒的手不停地颤抖，“本来就站在黑暗里，如果再选择沉默的话，不就是活该了么。所以丢脸也好，被无视被当成傻瓜也好，我也要大声喊出我想说的话，如果再怎么努力也不被看见，那么我就试着被听见，我不想到最后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冲韩默萧轻轻笑了一下，对着话筒大吼一声：“三年一班，陈简佳！”
整个礼堂被我震天的吼声吓了一跳，离我最近的韩默萧更是惊得差点摔倒在地上，正在往出口去的所有学生都停下了脚步。




步行桥 180.第180章 打破黑暗
我从容地继续介绍着自己：“我是三年一班的陈简佳，学号是0305070102，可能你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听说过这个名字，虽然不是以我希望的方式。”
台下立刻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又是这种议论，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无视这些声音，把话筒握得更紧了。
“你们可能不知道，这一年来我每一天每一天想得最多的事情，就是怎样让你们大家知道我的名字。
想让你们喜欢我，想让你们认可我。
我努力想和每一个人成为朋友，却到最后连自己最好的朋友都失去了；
我努力地学习，可惜因为永远得不到第一名被老师无视，甚至还有老师叫我陈佳简；
我也有我喜欢的人，但不是你们想的傅雨希，我想有一天可以成为值得他喜欢的人，所以我努力成为充满色彩的人，可是我最终都没有办法在他面前传达出自己的心情。
好不容易因为这样那样的传言，我得到了在毕业典礼上演讲的机会。我以为否极泰来了，我以为我的努力终于得到一点回报了，我以为终于可以让大家看见我了，可是就在昨天，我被通知换人了。所以到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实现。
我真的很想以一个励志的形象告诉大家，因为我真的努力过了，所以到最后，即使还是没有人承认我也无所谓。
可是这样的话，我讲不出口。
因为我这个人是轻易不会去努力的人，所以一旦努力了，就会舍不得放弃。所以既然努力了这么久，还是决定努力到最后一刻。因为我不想成为到最后都被人误解的人，不想成为到最后都被轻易忽略的人。果然我还是想得到你们的认可，直到现在还没有放弃这个想法。
可是我也知道，现在的我并没有什么资格要求你们对我做什么改观。但是我会证明给你们所有人看，我陈简佳一定会重新成为闪闪发光的人。我的下一个三年，绝对不会像这个三年一样苟且偷生地度过，我会勇敢起来，为了成为更好的人继续努力，强大到足以可以保护我的梦想和我重要的人……到那个时候，我希望你们能重新肯定我。”
终于说出来了，我忍住眼泪把话筒递给在旁边看呆了的韩默萧：“该你了。”
“我？”
“是啊，”我点点头，“刚才不是告诉你想一句最想说的话了么？”
她红着脸往后闪躲着：“我早就忘了，又没有记下来……”
“骗谁啊你，”我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我连我随手写的破稿子都能记住，而你曾经想了无数遍想要说出来的话，怎么可能忘记？”
“我不要……”她低下头去，“我跟你和傅雨希不一样，我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去听的。”
“好吧，随便你，”我随意地耸耸肩，“反正这是最后的机会了，如果你觉得这样就好我也没意见，不过……”我望着她冷笑了起来，“韩默萧你的确和我不一样，我虽然是个胆小鬼，却不是言而无信的人。那天晚上我说了不会再逃所以我做到了，你呢，口口声声地要鼓起勇气结果却和之前没有什么两样，这样没出息的人我最讨厌了。”
台下静悄悄的一点声音也没有，我刚刚只顾着自己讲，完全没注意台下的情况，也许人都走光了也说不定。算是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吧，我站直再次把话筒放到嘴边：“刚才浪费了大家的时间真对不起，我的话讲完了，请大家……”
“等等！”话筒被旁边的韩默萧猛地抢走了。
当我欣慰地转过头想要和韩默萧对视时，却发现她正恶狠狠地瞪着我：“陈简佳，你凭什么那么说我！”
“我……”我不禁流下几滴冷汗。居然真的激怒她了，我陪着笑脸想让她冷静下来。
她居然对着话筒哭了起来：“我告诉你，我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很努力好不好……我明明那么努力，明明那么努力了，却还是什么都没有改变我又能怎么样呢，我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错啊。就算现在我说了自己的名字，也没有人知道我是谁不是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
“但是陈简佳我不会我绝对不会输给你的！”她像一只倔强的小狮子一样等着我，眼泪扑簌扑簌地往外流，“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放弃，总有一天我要和你算总账，总有一天……”
“韩默萧……”我试着地握住她颤抖的手，却发现她的手心十分冰凉。
她甩开我的手，不甘心地擦了下眼泪，转过身面对着漆黑一片的观众席：“总有一天，一定会让你们看见我的，一定会让你们承认我的！所以你们听好了，我是三年一班，韩默萧！三年一班，韩默萧……”
韩默萧最后失控的眼泪，和颤抖着的声音让我感到真的为她感到心痛。。
这个世界上有多少种痛苦的感受呢？悲伤、寂寞、失落、愤慨，而现在的我，却觉得最痛苦的感受是不甘。我不知道该怎样去描述这种既复杂又直接的感觉，只是看着这样的韩默萧，我知道，这样的感觉我这辈子都不想再体会到了。
黑暗中她娇小的身体不停地重复着自己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地成为颤抖着的抽泣。但那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却在我耳朵中逐渐放大，在我心中成为一种竭尽全力的呐喊。而在这呐喊中，曾经绝望一点一点地消逝。
灯光亮起的一瞬间，只有韩默萧一个人站在台上。她低着头，眼睛红红的，握着话筒的手依然在颤抖。我躲在台下看向四周，居然所有的人都回到了座位，都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没有一点声音，他们的目光都聚集在韩默萧身上，惊讶的、钦佩的、羡慕的、崇拜的，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韩默萧加油！”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顿时礼堂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
“韩默萧加油！”
“太帅了！”
“我们爱你！”
“韩默萧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人都在喊着韩默萧的名字，就像庆祝新年一样热闹，有几个男生站在座位上吹起了口哨。当然，也会偶尔有人喊出我的名字——
“看好你哦韩默萧，给陈简佳点颜色看看！”
“韩默萧加油，一定要打倒陈简佳！”
我在这一刻真是百感交集。
韩默萧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眼睛睁的好大，睫毛上还挂着没有擦干净的泪水，聚光灯在她的眸子里映出像星星一般明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