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天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断刃天涯
不曾想,李鸿章弄来一个沈从云,搞出了一个流水作业来,产量直接翻了一番,一下子李鸿章一系的人都显出本事来了,今后要想染指沪、宁两局,更是难上加难了。除非左宗棠派的人更本事,比沈从云干的更漂亮,这明显很不现实,所以胡雪岩才由此感慨。
“真是便宜了李鬼子!”左宗棠也是一声轻叹,时下的局面,要是李鸿章挟沪局之大好局面,趁势染指闽局,也不是没有在闽局东山再起的可能的。这样以来,左宗棠就任两江以来,辛苦的清洗闽局中李系势力的努力,没准就付之东流了。造成这一态势的始作俑者,就是这个沈从云。
“说的是啊。据查,沈子归到了沪局之后,但凡有油水的差事,一律不染指。丢下家眷,直接搬进沪局的办公室内,连续苦干了一个多月,才成就了流水作业的奇迹,在沪局工人之中,拥有相当的威信。”胡雪岩又是一声感叹,只是这一次感叹之中,多了三分的惺惺相惜的味道,多有夸奖之意。
“哼!要是他李鬼子手下,都是沈子归这样只之道埋头做事,勤于本职的人,老夫便是将闽局拱手想让,又有何不可?”左宗棠愤愤而起,言下之意,李鸿章身边的人,捞钱都是好手,做事就未必了。
“唉!”胡雪岩一时不之道怎么接这话,只能轻轻的一声叹息。
变天 第一部 第十一章 千秋柱石
次日一早,在驿站内安歇了一夜的三人,递上名贴求见左宗棠。
两江下属之地,历来是清政府高度重视之地,所总督者,无一不是朝廷倚为柱石之臣。左宗棠自收服新疆后,入主军机处,因为脾气不好,和京城那帮庸碌无为的大臣们搞不好关系,这才放到了两江。
就要见到左宗棠了,在院子里等候的沈从云,心情之激动无法言喻。要活沈从云对左宗棠的敬仰之情,当真是入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拾。细数清末,在对外的问题上,能拿的出手的,也就是左宗棠这么一位了。
“沈子归你好大的胆子,到任一个多月,竟也不知道前来拜会本督,一个小小会办,难不成要本督亲自去见你么?”三人见礼之后,左宗棠位置都没让,一开口就朝沈从云发难,这倒是大大的出乎了沈从云的预料。
沈从云露出一丝慌乱之色,随即镇定下来,冷冷一笑,面露倨傲之色朝左宗棠拱手自辨道:“左大人,下官这不是来了么?说实话,要不是大人传见,下官还没时间前来。局里还有一摊子事情,等着我去做呢?”
“大胆,当堂顶撞上官,本督看你这会办小官是不想干了。”左宗棠一声怒喝,面露杀机,身后的两个戈什哈,也都起身喝道:“大胆,还不跪下。”
邵有廉等人,虽然希望沈从云和左宗棠顶着干,可是不能这么顶啊,这不是给左宗棠大把的借口收拾沈从云么?要是左宗棠借机拿下沈从云,在李鸿章那里可没办法交代啊。可是这两人,都惧怕左宗棠的官威,不敢上前帮忙说话,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沈从云又是一声冷笑,伸手摘下头上的顶子,淡淡道:“在下只会做事,不会做官。这会办之职,大人只管收去便是。”
“只会做事,不会做官。”这是左宗棠内心一贯自诩的信条,没曾想这时候被沈从云借来一用了。
“放肆!”左宗棠被说的没话应对,面露怒色,起身拂袖而去,留下堂前三个人面面相觑,偏偏又不好在这里商量对策啥的。邵有廉和聂会办急的头上都冒汗了,沈从云熟知历史,知道左宗棠的为人,料定此君不会往心里去,一派坦然之色。
内堂之中,左宗棠刚进门,胡雪岩便急忙迎上来问:“大人,如何?”
两人昨夜商量好的,利用沈从云没能及时拜见的事情做文章,杀一杀沈从云的锐气的,没曾想沈从云一句“只会做事,不会做官。”顶了回来不说,连顶子都自己摘下来了。试问这样的人,以左宗棠的秉性,又如何下得去手?
“唉!李鬼子好福气啊,得沈子归不亚于老夫得雪岩啊。”左宗棠一声感叹,胡雪岩也愣住了,左宗棠这才将堂上之事说了一下,胡雪岩听了不住的苦笑道:“当初光墉杭州初见大人,似乎也是这么说的。难不成这沈子归,当时在场?”
胡雪岩哪里晓得,左宗棠死后,相关言论事迹被整理出来刊印,后世的作者高阳,拿胡雪岩大作文章,赚足了稿费,其中这一段被沈从云从书里看来,很不客气的借用了。
三人在外堂等了足足半个时辰,没有左宗棠的传话,想走又不敢走,也只能是大眼瞪小眼的干站着。
总算是内堂来人传话道:“总督大人身体有恙,明日再见客。”
三人如同得了赦命,正欲齐齐离开,不曾想内里有人喊了一声:“沈子归留一下,大人有事相询。”
说话的人器宇不凡,面带一种让人看了就产生亲切感的笑容。
邵有廉和聂会办都傻了,齐齐给沈从云打眼色,示意沈从云一定要压住火气,别再顶撞左宗棠,这才悻悻而去。
“在下胡光墉!”来人待邵、聂二人去后,笑着拱手抱拳而道。
我靠,财神爷啊,这下见着活的了。
“沈从云!”
跟着胡雪岩进了内堂,左宗棠正坐在里面等着。这一次,沈从云远远便加快脚步,快步进了内堂,大声道:“沈从云拜见总督大人。”言语之间,少了三分的桀骜,多了三分的敬仰,同时也让左宗棠感觉到,这敬仰是发自内心的。
“好你个沈子归,前倨后恭,难不成真的怕丢了顶子?”左宗棠没有领情,反倒冷冷的讥讽了一句。
沈从云淡然笑笑道:“大人,小看从云了。大人总督甘陕,收复新疆,建立千秋美誉之功勋,从云对大人敬仰之情,发自五内。同时,另有一席话,想对大人说。”
平定新疆之乱,是左宗棠一向引以为傲的功绩,沈从云提起这个,即便是左宗棠,也不由的面露得色,微微笑了笑。
“有话要说?好啊!你沈子归在李少荃那里进言不成,反挨了一摔。大不了,今天的话听的老夫不顺心,也依样画葫芦,给你照样来一下。”左宗棠笑了起来,一手轻轻的缕着胡子。
沈从云倒是没想到,这个事情连左宗棠都知道了,看来真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哼!如此说来,大人和李中堂所想一致,在下也就省得再多言了。告辞!”说罢,沈从云袖子一挥,这就要走人。
“放肆!”左宗棠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接着一声怒喝道:“你给我坐下。”
背对着左宗棠的沈从云,偷偷的笑了笑,继续冷着脸露出执拗的神情,气呼呼的自己搬把椅子坐下了。
“好你个沈子归,李少荃骂你竖子狂生,一点都不冤枉你。老夫内堂之中,当着老夫的面,你也敢如此放肆,信不信老夫这就让人砍了你的脑袋?想必朝廷也不会追求老夫妄杀之罪。”
沈从云心里明白,左宗棠不会把自己怎么样,于是言语上也就不再刺激左宗棠,只是坐在那里不说话,也不拿眼睛看左宗棠。
“唉!沈子归啊沈子归,李少荃畏惧洋人,我左宗棠及时怕过洋人?你小子,眼睛长腚上了。”腚者,屁股也,左宗棠倒也不失斯文本色,这么说话就好比有人说“他妈的”说成“他母亲”的一个道理。
沈从云依旧不吭声,左宗棠哼了一声道:“来人啊,上茶!”
丫鬟把茶端上来后出去,左宗棠脸色好转,沉声道:“今天你想说什么,老夫就只带一双耳朵。说的好,也就罢了,说的不好,哼哼!”左宗棠威胁起人来,杀气腾腾的,不愧是带兵多年,血里火里滚出来的儒将。
沈从云心里一阵暗笑,表面上一副不快的样子,拱手大声道:“如此,在下妄言了。”说罢,沈从云将在李鸿章那边的论调,又复述了一次。这一次,重点腔调了福州水师的事情,一再重申,法军舰队一定会偷袭福州水师,希望左宗棠上书朝廷,早做防范。
“李少荃啊李少荃,枉你中枢多年,见识居然不如一个从海外归来的后生。”左宗棠听完沈从云的话,不由的一声长叹。自法国人再次寻衅以来,左宗棠旗帜鲜明的主张开战。折子也不知道上了多少,只是两宫有慈禧把持,慈禧对李鸿章信任有加,也不希望和法国人开战,更别说李鸿章一直鼓吹,英美调停议和不远,左宗棠的折子,如同石沉大海。
如今法国人又照会清政府,要求赔款两亿五千万法郎,否则就要用战舰和大炮说话。左宗棠为了这事,已经几天没睡好了。
左宗棠越说越气愤,不由激动的连连咳嗽,一直在门外等候的胡雪岩,急忙进来道:“大人!要传大夫么?”
“不碍的,老毛病了,人上了年纪,浑身没一块地方是舒坦的。”左宗棠挥了挥手,表示没事。
“沈子归,自法夷再度寻衅以来,老夫数度上折子请战,都被朝廷压下了。老夫年纪大了,没多少日子活了,今后就要看你们年轻人的了。”
左宗棠一番话,语气里透着一股沧桑和无奈,听的沈从云心中不由一阵发酸,多么可敬的一个老人啊。《中法会订越南条约》签订后,大骂:“对中国而言,十个法国将军,也抵不上一个李鸿章坏事。”即便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还站在福州海岸发出“渡海杀贼”的呐喊,最终客死在福州北门黄华馆钦差行辕任上。
想到这些,沈从云不由的眼睛一酸,站起朝这位千秋柱石之臣躬身道:“大人,保重啊。”
变天 第一部 第十二章 嘉奖
走出两江总督行辕,沈从云脚步沉重,上天给予这位可敬老人的时间,已经不过一年了(1885年7月27日)。沈从云真心的祈求上天,再多给这位老人一点时间。
面见左宗棠后,马不停蹄的回到上海,沈从云再次住进了沪局里,时间对于沈从云来说,也是宝贵的。西南大战在即,沈从云要监督生产,哪怕到时候多造一杆枪,多生产一发子弹,前线的将士也能少留一滴血啊。
1884年7月,沪局传来喜报,引进流水线后,当月出厂后装快枪515支,后镗枪弹十万发。沈从云顺势推出新的规章制度,其中加大了中国工人的福利,大大的提高了中国工人的积极性。月底,朝廷嘉奖下来,升官倒是没有,赏银子一千两,三等轻骑督尉。其他人等皆有赏赐。
天津的李鸿章自觉用人得当,脸上增色不少,说不得到慈禧和光绪那里表了一番功劳,得了两宫的嘉许后,回到天津对盛宣怀说了一句:“沈子归是个人才,可堪大用,就是愣了一点。”说罢哈哈大笑不提,之后拍了一封嘉奖的电报过来,就没有下文了。弄的沈从云郁闷了好几天,心道怎么着也表示一下嘛,李鸿章你不是很有钱的么?后世说你最有钱的时候,身家有四千万两呢,随便赏几个嘛,我现在穷的很啊。
李鸿章的好处没下来,邵有廉则是贼头贼脑的找到沈从云,递上来一章银票道:“此为本官与聂会办为子归乔迁之喜的贺议。”
沈从云心道:“狗屁,这是你们两个采购之中大做手脚,拿钱来堵我的嘴巴了。”心里这样想,嘴巴上还是却之不恭的接下银票,以后要拉队伍的,银子越多越好。
天气越发的热了,中法之间的火yao味也越来越浓了,法国人把军舰都开到福建海域了,李鸿章在朝廷里还在为和平大唱赞歌,沈从云明知历史走向,偏偏干着急使不上劲,心中着实的郁闷。
这一日,沈从云穿着一身油腻的工作服,正在监督工人将生产出来的枪支上油装箱入库的时候,下面有工人来道:“沈大人,有客来访。”
沈从云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匆忙出来见客,远远的看见盛宣怀熟悉的身影站在楼下时,心中不由一阵的激动。盛宣怀于沈从云,恩重如山啊。
“大哥!”沈从云远远的就挥手喊,脚下一阵加速。
“子归贤弟!”盛宣怀也是一阵激动,迎了上来,也不管沈从云双手油腻,两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一番激动后,盛宣怀看看手上沾满的油腻,不由的放声大笑。
工厂里自然不是待客的所在,沈从云这才领着盛宣怀,回到了只住了一个晚上的出租房。没想到的是,盛小七上前一阵敲门,门内居然半天都没有反应。
盛小七一气之下,手都拍红了,这才听见里面遥遥有人在喊:“老丁头,有你这么敲门的么?你当是在拆门啊?”
老丁头,看门的老头。
沈从云听出里面说话的是青弦,不由的朝身边的盛宣怀一声苦笑。盛宣怀强忍笑容,伸手指着沈从云道:“子归啊子归,要我说你什么好?中堂大人的差事固然重要,你也不能连续一个多月不回家吧?你说,这两个丫头,能没火气么?晚上出点力气,好好安抚一下。”
门开,露出青弦的小脑袋来,一看是沈从云站在门口,立刻嘴巴一翘,满脸委屈的正要说点什么,结果看见沈从云身后的盛宣怀,立刻见了娘家人似的,眼泪哗哗的冒了出来,声音哽咽的上前跪下道:“老爷,您还是把我们姐妹俩接回去吧。”
盛宣怀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愣了一下才板着脸说:“放肆,还有点规矩没有?”
这时,听见动静的玉瓶也从里面出来了,见外头站着沈从云和盛宣怀,急忙上前拉起青弦,一起给两人道了个万福,玉瓶楚楚可怜的道:“奴婢见过两位老爷,给老爷们请安了。”
盛宣怀可不晓得一看这阵势,再看两个丫鬟眉宇行止,晓得问题出在哪里了,不由的眉头一皱,扭头看看沈从云没有明说。
“好了,有话进去再说。”沈从云有点尴尬,赶紧让盛宣怀进去。
进了书房分别落座,两个丫头伺候着宽衣上茶,正欲退下,盛宣怀出言叫住道:“大白天的,把门关着做什么?别人还道家里没人了呢?还懂不懂规矩?”
青弦、玉瓶闻言齐齐跪下,玉瓶委屈低声道:“老爷容禀原委。”
“说!说不出个道理来,我可要请家法了,别以为你们离开了盛家,我就管不了你们了。”盛宣怀声色俱厉,偏偏目光里没有杀机,沈从云一瞧就知道,得,这是冲我来的。
“老爷自到上海次日,便以公务为由搬到局里去住了,小七得在老爷跟前伺候,家里就剩下我们姐妹还有老丁头。我们女眷出门不方便,平日里都是由老丁头出门采买,老丁头出去的时候,门便关上。今日,老丁头请假一天,说是去乡下看新出生的孙子,我们便准了他一天的假,这不赶上老爷们回来了。”玉瓶轻言软语的,一番解释,盛宣怀脸色也就好看了起来。挥挥手道:“都下去吧。”
等两个丫头下去了,盛宣怀这才一脸的苦笑,看着沈从云道:“子归,你这唱的是哪一出啊?这两个丫头,都还是处子之身吧?”
沈从云晓得这次走不脱了,不给个交代,恐怕盛夫人要杀上门来,为两个丫头鸣不平。脑子里转了几转,有了主意,当先一声轻叹道:“兄长,您有所不知啊。”
“讲!”盛宣怀摆出哥哥的派头来,脸色很不好看。
“小弟不是柳下惠、鲁男子,如何不晓得青弦玉瓶的心思。只是中堂人委以小弟重任,上任之初,邵大人就言,左督觊觎沪局久已。小弟见此局势,心忧似火,深恐误了中堂大人的重托。思来想去,为免沉迷于女色温存之间,好好的做点样子出来,让中堂大人脸上有光,也能给兄长长脸。这才除此下策,实属无奈也。”
沈从云说的慷慨激昂的,盛宣怀听了仔细想想,是这个道理。心道沈从云还没结婚的,真要是和青弦玉瓶把事情办下了,以这两个丫头伺候男人的本事,沈从云没准就无心正事了。
盛宣怀脸上渐渐的有了笑容,轻轻地叹气一声道:“如此说来,倒是当初为兄考虑不周了。贤弟到沪局之后,所做所为,中堂大人都知晓了。深感贤弟不负重托用命之心,一再嘱托邵有廉好好关照贤弟。”
说着,盛宣怀从怀里摸出两个信封来,轻轻的往沈从云面前一推。
“兄长,这是……。”
“自己看!”盛宣怀笑着道。
沈从云狐疑之间,打开第一个信封,里面居然是一张房契,再仔细一看,是现在住的这房子的房契。
“兄长!这是……?”
“只是中堂大人的一点心意,知道你办事用心,私人赏你的。另一个信封里,是兄长为祝贤弟乔迁的一点贺议,你也收下吧。”盛宣怀笑着解释,沈从云心头不由一阵感慨,好你个李鬼子,真会做人啊,居然悄悄的成了我的房东了,这份人情送的,真大方啊。上次送银子,这次送房子,下一次,是不是要封个官啊。
沈从云心里如是想,脸上却不得不做出干净不已的表情,装模作样的扭头使劲搓吧了一下眼睛,很辛苦的搓红了眼珠,这才回头道:“中堂大人关照之情,小弟……。”说着,竟有点哽咽了,沈从云心里不由佩服自己的演技,早知道演技这么好,以前就去考电影学院了。
盛宣怀拍拍沈从云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贤弟啊,你的心思中堂大人都看见了,差事办的也漂亮,中堂大人深感欣慰啊。只是,贤弟还是太鲁莽了,为兄不得不说你一句。”
“兄长但说便是。”
“你不该当堂顶撞那左蛮子啊!这等于往人家的枪口上撞嘛,难怪中堂大人说你,人才是人才,就是愣了点。”盛宣怀说着眼睛眯了起来,审视着沈从云的表情。
“这个事啊,小弟当时心里明白。有中堂大人做靠山,他左宗棠不敢杀我,就算罢了小弟的官,小弟日后再起不难。只是当时左宗棠说话难听,小弟心里一时不忿,这才出言顶撞与他,当时也没想别的。”
变天 第一部 第十三章 许诺
沈从云神色自若的一番解释,盛宣怀连声道:“幼稚!”随即又问:“那左蛮子留你,后来没有再难为你吧?”
沈从云正等着这一问呢,李鸿章是什么人?左宗棠单独留沈从云下来问话,李鸿章能不关心么?早有准备的沈从云从容笑道:“这事是那胡雪岩对小弟流水作业一事感兴趣,这才请了左宗棠的命令留我下来。你别看胡雪岩号称财神,流水作业这一套,是小弟在西洋多年学习总结的心得。他一个土包子,放在那里给他学,他也掌握不了其中的关窍。”
胡雪岩是谁?左宗棠挥师西北,一手支撑起大军后勤,没有胡雪岩,就没有左宗棠西北凯歌的壮举。向洋人借债一千多万,独力便敢和洋人在生丝上叫板的东南财神,这就是胡雪岩。
要说沈从云这话有点大了,什么叫摆在那里都学不会?只是这次沈从云连沪局里的洋人都压了一头,即便是这么说,作为李鸿章洋务总管多年,深受洋人制肘之苦的盛宣怀,没有不相信的道理。
李鸿章曾数度拉拢胡雪岩而不得,盛宣怀对此也是耿耿于怀,现在听沈从云这么说,不由的仰头大笑道:“贤弟这话说的提气,不为别的,就为这话,今日你我兄弟,不醉无归。”
盛宣怀心中疑虑即去,便放开胸怀,二人一番畅谈,沈从云趁机又进言,让李鸿章赶紧决定停止生产前装枪的事情,盛宣怀一口答应下来。
不多时,两个丫头把酒菜备下了,二人一番畅饮,把酒言欢不提。
盛宣怀盘桓了两日,便满意的回天津去了。沈从云这一回,没有再住在沪局内,每日早出晚归,两个丫头有了盼头,眉宇之间春意又爬了上来。
沈从云这些日子,为多造枪弹,又引进了三班倒的制度来,24小时连轴转的生产枪弹,沪局的产量又增加了一倍,可日产快枪25支,子弹五千余发。这事情,说不得邵有廉又上书请功去也,暂且不提。
这一日夜,劳累了一天的沈从云,躺在内宅的院子里的躺椅上,感受着海风阵阵带来的清凉,心中却并不平静。时局越来越清楚了,法国人的舰队已经强行开进福州马尾军港和基隆海面,战争一触即发。想起历史上明明法国人已经在基隆吃了刘铭传的亏,福州马尾港内,两军舰队居然还能相安无事,清军丝毫不做战斗准备。
闽浙总督何景(景字少个王字旁,打不出来)每天就知道在家里念经,希望曾国荃和谈成功,法军不战而走。巡抚张朝栋“亦无御敌之策”,钦差大臣张佩伦坐待和局毫无战志,船政大臣何如璋玩的更绝,竟然对敌舰表示“殷切欢迎”,并且“严喻水师,不准先行开炮,违者胜亦斩。”
联想到这一切,不能不让人问一句:“这样的朝廷,这样的官员,这样的国家还有希望么?”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福州水师危在旦夕,朝廷依旧沉浸在和平的梦幻中,左宗棠大声疾呼被无视,张之洞的奏章也被压下,只好转而支持冯子材办团练。整个朝廷,此刻或许只有这二位,脑子还是清醒的,可惜所言不被采纳。
最让沈从云感到痛苦的是,一切对自己来说,只有四个字“无能为力”。没钱没枪没军队,沈从云真是有心杀敌,毫无本钱。
晚风,依旧没心没肺的吹着,沈从云心里没来有的一阵急躁,猛的站了起来。
“狗日的!”恶狠狠的骂上一句,沈从云也只能仰天长叹一声而已。
远远的青弦打着灯笼,玉瓶捧着盘子,盘子里切好了在井里浸泡了一天的西瓜。这些日子,两个丫头穿的是越来越放肆了。一到夜间,内院里只有三个人的时候,两人便去了外衣,短衫之上简单的披条纱巾,露出嫩藕一样的白臂。打小身材都是经过特殊调教的,走路的样子都是严格训练出来的,力求让男人看了眼睛就转不动的那种。
沈从云看见的时候,眼睛也有点转不动了。两女来到跟前,露出得意的笑容时,沈从云才回过神来,惭愧的一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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