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诱谜情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颜灼灼
我再一次踏上了那座石拱桥。雨扫着我,风吹着我,我的长发在风雨中飘飞。我像一个幽灵,穿过了雨雾,向前缓缓移动。心中朦朦胧胧的想着,曾在这座桥上经历的往事。依稀仿佛,我看到了在桥头依依惜别的少男少女,男孩将一条项链戴在了女孩的脖颈上。两人四目相接,默默无言。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几百年?几千年?阿珩,我们永远并立在桥上,被隔在桥的两端,被桥所沟通的,是幻梦,被桥所隔断的,是真实。不管时光如何流转,不管过去了多少年,依然改变不了这样残酷的现实。我累了、倦了,太多的阴谋纷争,机关算尽,我已无力承受。短短25年的人生,我饱尝人情冷暖,看尽世态炎凉。唯愿我的灵魂远离尘世纷扰,觅得一处静谧的安息之所。
我笑了起来,雨和泪在脸上交织。雨湿透了我的头发,也湿透了我的衣服,我走着,一步一步的走过了石桥,走向另一个世界。
回到自己的家,我步入香火厅,将爸妈的遗像抱到卧室的床头。之后我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用吹风筒吹干一头长发。我从衣柜里翻找出一条压箱底的连衣裙,那是我第一次在中学图书馆与阿珩相遇时穿的,纯白色绣花的裙子,我一直珍藏着,因为年代久远已经有些发黄了。
我换上那件连衣裙,这些年我的身材一直没有多大的变化,裙子比从前紧了一些,但依旧合身。我走到镜子前,那个白裙飘飘、长发如瀑的女子,犹可见少女时代的风采,只是眉梢眼底掩藏不住岁月磨砺过的沧桑。
我重新戴上阿珩送我的那条粉水晶勿忘我坠子的项链,又打开挎包,将阿珩给我的那枚钻戒套上右手的无名指。就让我带着永恒的爱、永不变的心和永远的回忆,前往另一个世界吧。还有那两块分别刻有我们名字的竹简,我也一并带走,阿珩,今生无缘,让我们相约来世!
我紧闭所有的门窗,扯掉浴室热水器上的煤气管,打开煤气。然后走进卧室,在床上躺下,我拉过棉被盖上,将爸妈的遗像和两块竹简一同抱在怀中,安安静静的阖上了眼睛。
细雨敲打着玻璃窗,似在为我奏一曲挽歌。我想起了和爸爸妈妈在一起的快乐童年,那时的我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拥有银铃般的笑声和天真烂漫的笑脸。爸爸风雨无阻的骑着自行车,带我到老师家上钢琴课。妈妈就在家做好香喷喷的可口饭菜,等着我们归来。有爸爸妈妈的地方就是温暖的家,现在,我终于要和他们团聚,漂泊的小船驶进避风的港湾,我要回家了;
我想起了和阿珩十年来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恨缠绵,我为他耗尽了感情,流干了眼泪,却依然执迷不悔;
我想起了小宝,那个被我稀里糊涂带到这世上的小天使,或许他是个错误的结晶,可是,他曾在那凄苦、冷寂、漫长而难捱的岁月里,温暖了我,感动了我,激励了我。如果没有他,我的生命将少了很多绚丽的色彩,而变得形如枯井,暗淡无光。只是,我将带着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离开人世,我还没有亲耳听到小宝喊我一声“妈妈”,也许他这辈子都不会知道,那个他从会说话起就喊“姐姐”的人,才是十月怀胎生下他的妈妈。
罢了,爱也好,恨也罢,就让一切随风飘散。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朦胧混乱的想着,终于失去了知觉。生与死,仅在一线之间,可是,有的人无辜命丧黄泉,而一心求死的人,却未必死得成。在迷迷糊糊中,我好似被千万人拉扯分割着,我拼命挣扎、搏斗,与这股强大的撕裂我的力量作斗争。终于,我张开了眼睛,强烈的光线使我头痛欲裂。我继续挣扎,努力想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又闭上了眼睛,仿佛有人在脑子里敲锣打鼓,耳边充满了乱糟糟的声音。我是在地狱里,那声音是地狱里的鬼哭狼嚎吗?我试着把头侧到一边,于是听到一连串的呼唤声:“妤葶!妤葶!妤葶!”
我再度睁眼,几千几万张脸在眼前晃动,我努力集中目力,定定的望着这几千几万的脸,终于,这些脸合为一体,是高鹄的脸,我听到他严厉的质问:“为什么要寻死?为什么?”
我清醒过来了,原来我没有死,那个随风飘散的我又回来了。入眼一片雪白,我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白炽灯的强烈光线刺花了我的眼。闭上眼睛,眼泪沿着我的眼角滚了下来,我把头转向床里,泪水很快的濡湿了枕头。
“终于醒了,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高鹄握住了我的手痛喊,“为什么要轻易放弃生命?告诉我为什么。”
我的头在枕上痛苦的转侧,千言万语无从说起。
一个陌生的女声插进来,“病人刚醒,需要休息,不要打扰她。”那是护士的声音。
四周安静下来了,我听到远去的脚步声,还有沉重的叹息声。我想要再度沉睡过去,但外头传来了两个女人的说话声,音量很小,却清晰的飘入了我的耳中:
“那煤气中毒的病人醒了吗?”
“是的。”
“她那个打伤人的家属处理了吗?”
“早就被警察带走了。”
……
声音越来越低,我听不清了。然后,我再度昏睡过去。
浮生诱谜情 我在地狱里等你(四)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高鹄仍然守在我的床边。我朦胧的想起了那两个女人的对话。“打——人?”我费力的吐出两个字,声音的衰弱使我自己吃了一惊。
“她们说的是汪谨珩”,高鹄说,“他把120急救车的司机打伤了。”
“为什么?”我的头在剧烈的痛着,浑身都浴在冷汗里。
高鹄沉重的叹了口气,“120急救车先把你送到家附近的一家医院,但是医院设备不足建议转院,转院时,120要求签署一张转院保证书,汪先生觉得120人员故意拖延时间,打跑了司机,自己开着救护车来到滨城第一医院。”
我从高鹄口中了解到那晚的事发经过:那晚高鹄和极乐鸟乐队的其他成员结束酒吧的演出后一起回到排练场所,走过小巷时闻到一股不寻常的煤气味,像是从我家的窗户飘出,又看到我家的门缝里透射出光亮。我的卧室和浴室的窗户都对着小巷,老房子的窗户不是很严密,煤气味散发出去,而那晚我回家后,恰好又忘了关走廊的灯。
高鹄知道我已经很长时间不住在家里了,觉得奇怪,便拨打了我的手机。结果隐约听到手机铃声在屋里响着,却无人应答。他预感不妙,便与陈恭他们破门而入,开门之后,满屋的煤气味令人窒息,他们冲进卧室,发现我躺在床上,意识已相当模糊,立刻拨打了120。
几乎是同一时间,阿珩也急匆匆地闯了进来。高鹄说,阿珩跟疯了似的,抱起我就往外冲,刚过石桥,正好120急救车到了,高鹄和陈恭还有另外一名乐手也跟着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就近送到附近的一家医院,我被送进抢救室,但是医生诊断后告知,后续治疗需要用高压氧舱设备,但那家医院没有,建议转院。
阿珩立即又拨打了120急救中心电话,一部救护车赶到医院。救护车驾驶员及两名随车医护人员走向抢救室,随车医护人员与当班医生进行手续交接,驾驶员则负责把“院前急救协议书”拿给病人家属签字。
阿珩拒绝签字,他当场就发火了,说签什么协议,赶紧先把病人转走。?但是驾驶员坚持让家属签协议,然后阿珩爆发了,出拳打在驾驶员左脸上,抢救室内顿时乱成一团。一旁的保安队长赶紧上前将阿珩拉开,驾驶员见阿珩情绪失控,便躲到了隔壁房间。
驾驶员受伤,随车医护人员立即联系总部,请求再调一辆救护车到场,但是阿珩不同意,让高鹄和陈恭帮忙一同将我放上担架,抬上救护车,之后他竟然自己把救护车开出了医院,直奔滨城第一医院。周湘在滨城第一医院工作,阿珩十万火急的联系了周湘,当他开着救护车冲进医院的时候,医护人员已经等在门口,紧急将我送入抢救。
“那个司机不讲道理,救人当然应该放在第一位,签什么协议。汪先生为了救你心急如焚,才会情绪失控”,高鹄愤愤不平,“但是那些人报了警,说他抢走救护车。当然,他确实冲动了一些,导致那个司机左耳膜开放性损伤。后来警察到医院调查,强行把他带走了。”
我的泪水不可遏止的滚了下来。阿珩不是在昏睡中吗,为什么会那么及时地赶来,这是心有灵犀吗?他猜到我会回家,会想要自尽?
“我知道煤气中毒不是意外,虽然我不知道你自杀的原因,但我猜想应该和那位汪先生有关”,高鹄伤感的说,“当年得知宋倩的死讯后,我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悲观厌世。但我最后还是活了过来,只有好好活着,才是对死者最好的告慰。”
“我和你不一样”,我心灰意冷的说,“不是我不想好好活着,而是我被这个世界遗弃了,已经没有活路可走。”
我断断续续的将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高鹄。高鹄完全是个局外人,我对他没什么好隐瞒的,也无所谓脸面了,我和阿珩那样**裸的被人捉奸在床,早已颜面扫地,再也难以抬起头来做人了。
高鹄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问:“你有多爱他,我是说那位小汪先生?”
“爱到愿意为他下地狱”,我的眼里凝着泪,嘴边却漾起一抹笑,“我打算先走一步,在地狱里等他。”
“既然下地狱都不怕,为什么不私奔呢?”高鹄严肃地望着我,“离开滨城,到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去,开始新的生活。”
我颓然叹息,“如果要私奔,三年前我就跟着他走了。他的责任很大,整个集团的兴亡都维系在他的身上,如果他一走了之,集团将面临破产。还有他的父亲,已经到了垂暮之年,又身患重病。不仁不孝的枷锁太过沉重,会把他压垮的。”
“所以你宁可牺牲自己,来成全他?”高鹄一瞬也不瞬的盯着我。
“不是为了成全他,而是我自己太累了,不想再面对这个丑恶的世界”,我轻阖眼帘,“我的家庭很单纯,爸爸妈妈带给我的都是很美好的东西。但是自从踏足了阿珩的世界,我的人生就完全变了样,处处遭人算计,看到太多丑恶的脸孔。我走在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上,已经被刺得遍体鳞伤。我没有勇气继续走下去了。”
“跟我去北京吧”,高鹄的眼眶湿了,“与其放弃自己的生命,不如抛开一切,和过去做一个了断,重新开始。”
“去北京?”我茫然的望着他。
他点了点头,“我们极乐鸟乐队和北京一家经纪公司签了约,要去那里发展了。你学的是高级护理专业,有一技之长,找到工作养活自己完全不成问题。就看你是否放得下了。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你已经死过一回了,就当是再世为人吧。你放心,我对你没有任何企图,只是纯粹的想要帮助你,我会永远把你当作小妹妹一样关心爱护,成为值得你信赖的大哥,在遥远的他乡可以依靠的亲人。”
我忽然间热泪盈眶,值得信赖的大哥,可以依靠的亲人,我相信高鹄可以做到,我也完全信赖他,连同他那帮仗义的兄弟。在某个瞬间,我甚至已经动了随他去北京的念头,可是,一想到阿珩,我的心就绞扭的痛楚起来,还有小宝,只要我活着,就不可能不牵挂他,不可能丢下他不管。
“我需要考虑一下”,我满怀感激地说,“谢谢你,你总是在我危难的时候,无私的对我伸出援助之手,在我的内心,早就把你当作亲人一样看待了。”
高鹄的脸上浮起一层欣慰的笑,“那从今天开始,你就喊我一声‘大哥’吧。”
我撑起身子,高鹄将我扶了起来,我难以自抑的仆在他的肩上,哭得浑身剧烈抽搐。“大哥——”我失声喊着,泪水浸湿了他肩上的衣服。
他轻抚着我的头,真正像个大哥哥一般,让我依靠着他,痛痛快快地大哭了一场,我几乎觉得,我要泪尽而逝了。
病房的门什么时候被推开的,我们都不知道。直到沉缓的脚步声响起,我才仰起泪痕狼藉的脸来,模糊的泪光中,我看到一张脸,像水中的倒影,辨认不清。
“请问你是……”高鹄站起身来询问。
“我叫汪守成”,熟悉的声音让我一阵心悸,他来做什么,和我算帐吗?
高鹄的语气立即变得不善,“妤葶刚刚脱离危险,需要休息,请你不要打扰他。”
“大哥”,我急喊,“让我和他谈谈,麻烦你到外面等一下。
“可是……”高鹄很是担忧。
“没事的”,我相信汪守成还不至于在医院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来。
高鹄看了汪守成一眼,出去了。
汪守成挪到床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知道我来找你的目的吗?”
我用手背抹着泪,机械化的摇摇头,思想麻木了,感情也冻结了。
他的声音冷得像从深谷中卷来的寒风,“做错了事情,没有承担的勇气,却选择一死了之,我还真是看错你了。”
“我活着,只会让汪家的姓氏蒙羞,让全天下的人看笑话”,我的心智又开始散失了。
汪守成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眼里燃烧着一簇愤怒的火焰,“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死了,也许阿珩也会失去活下去的勇气,那样的话,小宝就真正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汪守成这话不啻于一记惊雷,我的心灵整个被震动了,眼泪在眼眶中旋转。
“你是个不负责任的母亲,你把小宝丢给我,自己去死,可是我也没几年好活了,我死了之后,小宝怎么办?”汪守成冒火的眼睛逼近了我的脸,“既然当初把孩子生下来,就要对他负责到底,再苦再难,也要为他而活下去!”
一抹痛楚从我的胸口划过,泪水再度涌出了我的眼眶,“你说我不配做一个母亲,我以为你要把我赶走,不让我再见到小宝了。”
浮生诱谜情 绝望中的希望(一)
“我确实有过那样的想法,因为你根本不懂得保护自己的孩子。当初小宝为什么会受到虐待,还被下毒,就是因为冯钊查到了小宝的身世,想要除掉后患。后来我找冯钊谈判,向他保证绝对不会让小宝的身世曝光,也不会让你和阿珩再有任何瓜葛。如果这件事情传到冯钊的耳朵里,你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汪守成瞪视着我,痛心地说,“但是我后来一想,没有人会比母亲更爱孩子。你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你们都已经不是十多岁的孩子了,为什么做事还是这样冲动鲁莽,不经过脑子?明知道是人家设的圈套,还非要往里面钻。”
“圈套?”我瞪大了眼睛,“你相信了?相信阿珩是被下了药?”
汪守成打鼻孔里重重的哼了一声,“我不是傻子。雯菲打的什么鬼主意,我能不知道吗,她以前哪里那么好心,亲自送我回来,还说要看看阿珩好些了没有。真正让我生气的是,你们既然知道是被下了药,为什么不及时补救?我以为阿珩是真的生病了,才会让你送他回来,帮忙照顾他。他或许是被药迷昏了,情有可原,可你是清醒的,为什么不把他推开,赶紧让张华过来处理?”
我已经羞愧得无地自容了。汪守成说得没错,我并没有被下药,我的意识是清醒的,阿珩也一再挣扎着想要逃避,是我自己经受不住诱惑。可是,我对阿珩本就没有抗拒力,又是在那样的状况下,实在无力思想,也无力分析了。
“脑子那么笨,难怪小小年纪就被人骗上床”,汪守成毫不留情的指责我,“不光笨,而且脆弱不堪,挨几句骂就寻死。”
我的脸上燥热难当,双手无意识的扯着床单,等待他骂出更难听的话来。
但是汪守成的语气缓和了下来,“那晚我的话是说重了,但我完全没有料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难免被气昏了头。我被你们气得差点中风,头脑也不大清楚,本想着休息一晚,大家都冷静下来后再商量个解决办法,谁知道,你竟然给我留了一封信,迫不及待的去寻死了。”
“对不起”,我羞愧的低喃,“经过那样的事情,我忽然感到万念俱灰,没有勇气,也没脸再活下去了。”
汪守成烦恼的叹了口,“那晚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家丑不可外扬,雯菲也不敢随处乱说,我很清楚她的目的是什么,我会给她一点好处,当作封口费。”他语声稍顿,又肃然的说,“协议不会作废,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只是你要明白,阿珩和冯诗菡的婚事势在必行,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我已经找阿珩谈过了,我明白无误地告诉他,如果他不希望你再被阴谋所伤害,就必须娶冯诗菡。
你一定觉得我很自私,很残忍。但是,我不能让自己一手创立的品牌毁于一旦,这不光是我个人的事情,还关系到整个家族的荣誉、尊严和生存法则。阿珩既然是汪家的儿子,就必须担当起这个责任,这或许对他不公平,但是这世上的事情,又有几桩是公平的?男人的肩膀意味着男人要顶天立地,天生就要有一份生而为男人的责任,就算那份责任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也得硬扛着,就算全身都被压趴下了,也不能让肩膀落地。我自己就是这样做,所以,我也要求我的儿子这样做。”
我愣愣的望着他,不能说话,也不能动。胸中翻滚着万千情愫,千头万绪无从梳理。
“这是不得已的权宜之计。我也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幸福快乐,更何况,他和你连孩子都有了。但是,我别无选择,他的婚事,关系到整个集团的存亡。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先委曲求全。待将来力挽狂澜,摆脱了冯氏的掌控,就能够争取自己的幸福。但是想做到这些,首先要学会忍耐。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如果你真的爱他,就该给他希望,鼓励他坚强的走下去。”
“你所指的希望是什么?”我似懂非懂的问。
“告诉他,你愿意等他,一直等下去”,汪守成低语,“哪怕只是善意的谎言,也能够对他产生很大的作用。”
“我会告诉他的,但这不是善意的谎言,而是我内心真实的想法”,我的声音低弱却异常坚定,“不管他将来还能不能回到我身边,我都不会嫁给别人,我给过他承诺,这辈子只属于他一个人,永远不会改变。”
“真的能做到吗?”汪守成的眼里有怀疑。
我笑了,笑得苦涩而凄凉,“如果我做不到,当初被债主逼得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嫁给周煜了,他愿意娶我,连同接受我的弟弟和所有的债务。”
汪守成微怔了一下,他显然不清楚周煜对我的感情。少顷,他诚挚的说:“我那儿子是个情种,遇上你这个情痴,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以前阿珩在滨城上学的时候,我一直以为他是个只懂得读书的书呆子,想不到,对付女孩子的手段,和我比起来,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当然,他的专情远胜于我,这点像她的母亲……”他略作停顿,目光暗淡了几分,“你的黄静阿姨也是个死心眼,无论我对她有多好,她的心里始终容不下我,而是被另一个男人填满了。她恨那个男人,但是恨有多深,爱就有多深,这股爱恨交织的烈焰在她心头燃烧了二十几年,终于把她吞噬、烧毁。”
“你爱她吗?”我想知道汪守成对黄静阿姨是什么样的感情。
“当然爱过,但是,我拥有的只是她的躯壳”,汪守成的语气里透着深深的倦意,“长期和一个没有心的女人在一起,也会厌烦、疲倦,到后来,只剩阿珩维系着我和她之间的感情。”
我垂下睫毛、默然无语。我为汪守成感到悲哀,他奉母命娶了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只能从外面的女人身上获得情感的慰藉。但是,那些女人,又有几个真心对他?
我很想再打听那个和雪瑶长得很像的女人,想知道她和汪守成的故事,但是,我已经相当疲倦了,头脑昏沉而又四肢乏力,迫切需要躺下来休息。
“你休息吧”,汪守成看出了我的虚弱,“安心养病,等病好了就回家。”
那“回家”二字让我差点再度落泪,我眼眶潮湿,喃喃地问:“阿珩怎么样了,他会受到处罚吗?”
“我已经让人去把他保释出来了”,汪守成低叹了口气,“等他来看你的时候,你们好好谈谈,今后该怎么样,你们自己看着办吧。但是千万记住,不能让他知道小宝的身世,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向他保证,他才放心地走了。
我睡一阵醒一阵,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一声呼唤仿如从另一个遥远的世界飘来,“葶葶——”
我的意识在一刹那恢复了过来,我睁开眼睛来,立即接触到阿珩深深的凝视。他形容枯槁,眼神憔悴,满脸的疲倦和萧索。但当我的目光和他的接触的那一瞬间,他的眼睛亮了亮,一种企盼的、热烈的光采又回进了那对落寞的眼睛里。
我的嘴唇颤抖着,想开口却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我挣扎着想起身,他在床沿坐下,俯身将我抱了起来。
我看到他额上贴着的纱布,那是为我而受的伤。我的心里一阵抽搐,想伸手抚摸,却无力抬手。只能软弱的靠在他的怀里,几次想说话,几次都发不出声音。
他也沉默着,只是紧紧抱住我。很长一段时间,我们什么话都不说。然后,他稍稍松开我,让我面对他。我在他长久而专注的注视下心慌意乱了,睫毛闪了
闪,头就不由自主的低了下去。
他用手托起我的下巴,不容许我逃避。“如果你还想死,我陪你,我们一起下地狱!”他忧郁的眼神,固执而恳切的神态使我不安、震撼。
我费力的和眼泪挣扎,眼前全蒙上了雾气。“不,我不想死了,我们都要好好活着”,我呐呐的、口齿不清的说,“阿珩,我……我想通了……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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