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藏不露,妾的纨绔昏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淡墨菲痕
不多时议政殿就到了,朱红的六椀菱花门里透出亮来,她悄悄伏在门框上静静地聆听着里头的动静。这些地方对她来说都太熟悉了,连接皇帝寝宫和议政殿之间的小房间,几乎没有人敢涉足,她大可以放心的在这里偷听。
殿内,皇帝正与几位臣工商议事务……
杨熠的眸光扫过众臣,星眸俾倪间有着沙场厮杀磨砺过的摄人气魄,面上的沉肃之色显越发凌洌孤峻。
“启禀皇上,户部今年实收赋税九百万两白银,年度各项费用却高达七百万两白银,国库负担深重,望皇上停止征战,修生养息……”
“户部新记载在案人口又减,良田比前一年减了十至一、二。有些名门望族趁着国家征兵,不断抢占兼并土地,本该分该流民的良田尽数归了豪强私有……”
“啪……”杨熠将奏折摔在地上:“严查到底,无论是谁趁火打劫,中饱私囊,朕都要将他连根拔起。杀一个不行,就杀一百个,谁阻挡朕推行新政,朕就将他的老底翻出了晒晒。恶人由朕来做……”
“关于废后易储的事情,老臣认为实在是不妥当。王皇后虽出生低微,一向贤惠大度,克尽敬慎,将后宫打理的安然有序。皇太子虽然身体羸弱,却向来没有过错。历朝历代,立长立嫡乃是正统,易储事关国之根本,稍有不慎便会伤筋动骨,还请皇上三思而行。”
“二皇子天资聪慧,堪当大任。然,其生母苏宸贵妃却有再嫁西兹之嫌,更有一个异族混血的弟弟有辱皇室,将来西兹国可借此生事,挑起事端。有碍二皇子的名声和威望,臣以为改立二皇子为储君,万万不可……”
皇帝冷冰冰的声音传来:“此事搁置暂议……”
………………
苏离兮听了一会儿,兵部,工部,礼部等均有奏折商议,甚至还有关于改立辉儿为太子的争议。众臣口中说讲的异族混血的弟弟,可不正是斯澜督督吗?
苏离兮直直听得心惊,浑身冒出冷汗来:原来,事态竟是如此复杂,督督竟然成了阻碍辉儿登上皇太子之位的人。怪不得,某人会容不下孩子了?然,他为了自己的儿子,便要杀了别人的孩子吗?
督督还不到六岁的稚龄,何其无辜?她早就说过要带着督督离开皇室,她不愿成为辉儿的拖累。两个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生活。是杨熠、是他固执的死死不肯放手,非要杀掉所有挡路之人吗?
一滴饱含怨恨的眼泪儿,从她的脸颊上默默滑落下来。真相,似乎越来越清晰了。心痛的太多了,有一种钝钝的麻木感……
杨熠说过,杀一个不行,就杀一百个,恶人由他来做,谁挡在他的面前,他便要除掉谁!
殿内的人争论的过于专注,谁都不会相信会有人胆大包天的偷听。
时辰愈加晚了,殿门外敲击了二更的钟鼓,众臣们逐渐散去。
大殿内恢复了安静,杨熠连续处理了几天国事甚是倦怠,他轻轻揉揉了自己的眉头,颇为疲倦地坐在龙椅上。
一名太监走进来禀告:“皇上,胡得志回来了。”
苏离兮的精神立刻高度紧张起来,阿雅说,便是这个胡得志掐死了督督。
皇帝言道:“让他进来吧!”
“诺!”
苏离兮听到一个太监进殿跪拜行礼:“奴才胡得志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内寂静了下来,苏离兮似乎听见杨熠的呼吸有些沉重,他的语气像凝住的水,冷冽没有温度:“事情都办妥当了?”
胡得志回答道:“是!皇上请放心,奴才得了御命之后,立刻就去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人看见‘尸体’已经运出宫去了!”
闻言,苏离兮差点儿昏厥过去,他们口中所说的‘尸体’,可不正是督督吗?
又听,杨熠叹息一声,言道:“到底是皇贵妃身边的人,突然就这么死了,未免使她伤心难过。皇贵妃身体不好,这件事情就暂时隐瞒着她吧。等将来时间长了,朕好好安慰疼爱于她,再多寻一些妥当的人侍奉陪伴她,她自然会逐渐忘记悲痛。”
昏暗中的光线中,苏离兮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任由泪水哗啦啦的流淌着,漫过指缝,漫过脸颊,不让自己发出一丁点的声响来。她多么盼望这一切都是假的,可残酷的现实就摆在她的眼睛。
杨熠承认了,他亲口承认了!
滔天的恨意正在她的胸膛中翻滚不断,果真是杨熠策划的。苏离兮的目光逐渐变得寒彻如霜,他擅长洞察人心,拿捏人短处,若是当着她的面,他决计不会亲口承认。也唯有偷听才能获得真相了。
胡得志言道:“皇上对贵妃娘娘的爱护之心,真是苍天可鉴。奴才一定好好的管理下面人,让大家谁都不要多嘴。不过,那尸体?是送回西边老家去?还是就地掩埋?”
杨熠沉吟片刻,眼里却写满阴鸷,而后他无情的言道:“就烧成灰烬吧,一了百了……”
运回西边老家?苏离兮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如同幽魂一般转身离去,轻飘飘的脚步如同踏着云团上面。他们要将督督烧成灰烬,一了百了,就连一个全尸都不留下,从此再也没有痕迹了!
她整个人处于极度的悲痛之后。阿雅说的没有错,他就是个魔鬼,一个对无辜小孩子下毒手的魔鬼!
她为什么还要爱着这个残忍的男人?
她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相信他的谎言和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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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翳深沉,隔着重重的殿宇
然,沅淑殿中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殿门外,青莲眉飞色舞的吩咐道:“都给我打起一万分的精神来,贵妃娘娘终于要与皇上和好如初了,你们快去准备沐浴的香汤,再将娘娘那一件流彩暗花云锦和天水碧散花如意云烟裙寻出来,先用淡雅的梨花香好好熏一熏。娘娘说了,今夜就要去侍寝。”
宫女们个个面露惊喜之色,感天谢地,宸贵妃终于想通了,这可是一个大喜的日子。天熙宫里有多久不曾有嫔妃侍寝了?守得云开见月明,皇上对宸贵妃的情意实在是非同寻常。
寝殿内,苏离兮缓缓的落座,不再顾念宫女们在外头忙来忙去的声响。对面的铜镜中映出一张莹玉般素净清雅的丽颜来,她的五官很柔和,灯影下的睫毛长而细密。
她低垂下额,露出一截柔嫩光亮的脖颈。先是均开一层薄薄的白雪香粉,本就细腻的肌肤愈加透着一种珍珠般的光泽。
她抬起一只纤白玉手,指尖儿纤细而灵动,轻轻掀开描金翼盒拿起螺子黛,略蘸了点水,执起黛笔来对着菱花镜专注地描画起来。右添两笔,左描两笔,斟酌计较一番,浓淡相宜,美人如画。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她的眸中沉静一片,终于,终于等到这一日了。螺黛扫过眉梢,她看见自己的眼眸中印画着一个非常陌生的苏离兮。
斯澜兄长曾经说过,我们梨梨的一双眼眸生的甚美,幽黑清亮的瞳眸闪着盈盈的秋波,直直叫人望之失神。儿子也曾经问过,娘亲儿的眼眸为什么是黑色的?而督督与父王的眼眸都是紫色的?
她的嘴角噙起了一抹浅淡的笑意,斯澜兄长,督督,用不了多久,梨梨便会与你们团聚了。
还记得那一年,天边的太阳被漫天黄沙遮挡着,放眼尽是浩淼如海的风沙,驼铃叮咚清脆响着,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尽头。斯澜兄长迎着黄沙策马而来,阳光照耀在男子浑厚英挺的肩膀上仿若在他周身都镀上了一圈金光,他灿烂的笑容深深扎入她的心田。
在她最最无助和痛苦的时候,有一位男子一直在无怨无悔地等候着她,包容着她,爱护着她,全心全意用生命给她一个幸福温暖的家……
他说:除非是我死了,再不叫你离开我的身边。
最终,他为了保护她,用自己的后背遮挡住四面八方飞来的暗箭,惨死在她的怀抱中。而她,就连他唯一的血脉都无法保护,竟让人将孩子戳骨扬灰!
亏钱别人的债,总是要还的!
一切恶果都是她栽种而下,就让她亲手来结束这一切吧……
淡扫峨眉,浅抹胭脂,微抿口脂…用细簪拈点儿鲜亮的猩红擦在唇间,樱桃小口立刻变得奇异妖艳起来。她又拿了精致的梨花钿细细贴在额心间,眸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潋滟,衬得眉眼愈加妩媚妖艳,世人都传言苏氏离兮是乱世的妖妃,总要对得起这个称呼才是。
自从她的夫君去世之后,她还是第一次妆扮如此绝美艳丽……
流彩暗花云锦宫衫搭配着天水碧散花如意云烟裙,飞凤裙在身后作了凤尾拖地,曼妙的腰肢在长衣下若隐若现,满身繁复华贵的锦绣,挥拂之间似有华光璀璨。
乌黑柔顺的长发点了粉色花胶凝成的蜜油,梳挽成最典雅高贵的朝云鬓,插上赤金凤尾的流苏。发髻间佩戴着粉色碧玺为瓣,磨砂金叶为底的发钗。又在后面挽着别致的一绾青丝,配上莲花绽放的七彩石宝钗。粉红的耳垂上是一抹水滴样的摇坠,垂珠耳坠在细洁的颈间微漾,宛如苍穹中的星罗点点闪闪发光。
天色已暗,各处宫殿中均都点着彩灯,映的到处都很是亮堂。
“恭迎皇贵妃起驾……恭迎皇贵妃起驾……”
苏离兮优雅的搭上宫女的手,仪态万千的登上皇帝御用的龙辇车。绯罗蹙金的纱幔与红穗南坠帘子垂挂下来,隐隐约约遮挡住她的容颜愈加神秘,只能看见搭在撵轿扶手的白藕玉腕,白玉般的长指甲粘上细碎碧玺石镶嵌贴饰,青葱的指尖在琉璃灯的映射下刺眼发亮。
金顶版辇上铺着明黄彩绣云龙,异常华贵的龙辇车穿过长长的宫道、门楼、廊歇,一路上金铃叮当细碎一长串响动,甚是悠扬悦耳。
铃铛渐响,迷醉了眼,也迷醉了心……
路旁的宫人们纷纷下跪,内心怀着激动不安与猜测。时隔七年了,孤独冷酷的庆乐帝终于再一次临幸妃嫔了。
各个宫殿里的妃妾们立于宫墙之下,侧耳倾听,心神不宁,寂寞哀伤,羡慕嫉妒中又带着暗暗的期待与向往!女人们痴痴的幻想着,六年多的寂寞空夜实在难捱,今夜皇上既然开了荤,日后也会有分赐给她们的一点点恩泽吧?
金碧辉煌的紫宸殿左右两阙巍峨耸立,代表着这世上最高不可攀的权势与尊贵。苏离兮踏着玉石台阶逐级攀登,当初她只是一个卑微的宫舞伎,如今却在万众瞩目之下一步一步登上高位。
高大的红墙和金黄的琉璃瓦殿顶衬着深远的天幕,两旁是殿宇连绵的飞檐。夜间的雾气缭绕在她的身侧,有风乍起吹动起她腰间五彩丝攒花结长穗的宫绦,高高飘舞着。在恢弘壮观的宫殿中显得如此渺小,她每走一步都仿若踏在云端之上……
厚重而高大的朱红镂空雕龙凤呈祥殿门‘吱吱扭扭’推开……
杨熠站在那里,长身玉立,广袖飘飘,风姿卓然……
他穿着一身明华的薄长衫,宽挺的腰带束缚着笔直的腰身,俊朗如玉的面容,两眼灼灼望着她。
杨熠眸光中闪过一抹惊艳之感,她原本清雅的容颜妆扮如此艳丽,素净中透漏着浓艳,矛盾中产生一种极其妖艳的诱-惑美,竟叫她身后锦绣恢弘的宫宇都黯然失色。
庆乐帝在心中感叹着,怨不得,历朝历代都有多情的帝王们,要美人、不要江山。
他优雅的向她伸出一只手,幽深的眼眸中似有揉碎的金芒,闪闪烁烁的令她眩晕。
她对他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凄艳妩媚到极致。她将自己的纤手放入他宽大却冰凉的掌心里,指尖细细抚摩他手掌中的纹理。
她缠绵的依偎进小九的怀抱,半眯着媚眼如丝,慵懒的模样很有种柔若无骨的味道。
他的神态隐隐有种莫测的味道,言道:“斯澜督督的事情,朕已经听说了。竟然有人胆敢在朕的眼皮底下作乱?实在是可恶至极。离兮你放心,朕已经加派了人手,全城加强搜捕。用不了多久,就可以将孩子还给你。但是,你要给朕一些时间。”
她的眼波潋滟流转,伏在他的怀中甜蜜的笑道:“妾身感激不尽,妾身叩谢皇上的圣恩。”都已经化成灰烬了,还能找得到吗?
浅浅的笑意攀上他的脸,他拥抱着她走向了龙榻:“离兮,你今夜真美。咱们再要一个孩子吧?以后,咱们再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
她笑得花枝乱颤,柔软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子:“呵呵,那就求皇上赐给贱妾的龙子吧!”
他又想用孩子来打动她的心?然,即使再有很多、很多的孩子,她亦是不可能忘记斯澜督督,不能忘记悲愤的杀子之痛,不能忘记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
芙蓉帐暖,美人如玉。抵死的缠绵,仿佛永远没有尽头儿……
三千青丝如瀑布倾泻在明黄团花簇锦的枕头上,时隔多年他们终于再次融为一体,磋磨热吻,亲密无间,勾绕缠绵,叫人心悸。她如同吸噬了毒-品一般不能自拔,不断的沉沦下去,神魂颠倒。真希望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她只是苏离兮,他亦是当初的小九……
她在极度巅峰的快乐中、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如珍珠的泪水……
她说:“小九,我是爱你的,苏离兮是爱小九的。你还肯相信吗?”
他说道:“信,我一直都知道!”
她说:“正因为我爱着你,一直都深深的爱着你,就算想将你从心里挖出来,也剜不出来……所以,我才要杀了你。”
一把儿锋利无情的匕首刺进他的胸膛,温热的血液大量涌出,流在她雪白的肌肤上。他先是惊愕的看着她,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和淡然。
她轻抚过他疼痛而渗出冷汗的脸颊,她的眸光中闪动着泪花:“这是咱们欠人家的命,不能不还……”
人生在世、其实便是这么简单的道理,血债血还,以命抵命!
鲜红的血液流失的很快,他的脸色迅速惨白下去,嘴唇变得了青白色:“好!小九都听离兮的,你说要还命,小九就还……”
他深深地低头,伴着浓稠的血腥味道,深深的、痴迷的吻着她的唇:“小九将命给了离兮,以后…再也不欠你的了…”
---题外话---墨一直在努力写。。。。。
现在感觉时间真不够用了,若是本月31号写不完(尽力写完),就只能推延一天了!
深藏不露,妾的纨绔昏君 第四百六十四章 沉湖
第四百六十四章 沉湖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咳咳……”冷风瑟瑟的空旷大殿中寒风忽过,吹得她鬓角的碎发微微伏起,角落中几盏青铜灯随之而灭,天边的乌云卷荡遮住了月儿,天地间为之一暗。
苏离兮一手提笔在白绸锦帕上快速写着,一手捂住嘴唇撕心裂肺的咳着,几滴暗红的血液从手指缝隙中渗出,两袖雪白的绸纱随着运笔而舒飘摇曳。乱红如雨,数点血滴飘落在桌案上。
“娘娘,您吐血了?”宫女青莲畏缩地摇着她的衣袖:“您闯下弥天大祸了!怎敢血刃天子,现下朝野震惊,您这是何苦?昨夜,还欢欢喜喜的去侍寝,真叫奴婢想不通呀。”
天大的喜事转眼就化作了一场噩梦,她们这些跟随皇贵妃的奴婢们尚且没有得意过一天,随时都会面临灭顶之灾了。沅淑殿其他的宫人都被抓走了,只留下青莲一个人看护着宸贵妃。
苏离兮一挥衣袖,甩开青莲的纠扯,低头继续写了下去:“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一滴一滴鲜血染红了雪白的绢与黑色墨迹混合在一起,却叫人觉得寒意侵骨。
寒夜沉沉,宫苑深深,淡月残灯,远远近近的宇殿笼在浓浓的墨色中!
昨天还奴婢成群,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的沅淑殿,今天就变得冷清至极。殿门紧闭,外间站满了手提兵器的士兵们。他们神情肃然,身上穿戴甲衣鳞片闪动冷冷的寒光。
洁白的缎子舒展开来,苏离兮将锦帕颤巍巍举在眼前看着,冷风簌簌直灌入轻薄的衣衫如入冰窟。
她忆起前事种种心思起伏,低声悲切呢喃:“长相思、长相忆,如今相思之人生死不明,心碎亦不过如此,可我不得不杀……”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殿外,一个太监尖细的叫声冲刺而来。
紧接着,一阵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八个壮实的太监抬着宽大平稳的帝辇床缓缓而来……
苏离兮将锦帕紧紧揣在手心,呼吸愈加沉闷,几乎喘不过气来!她心中百转千迥,瞬间转过不知多少念头。他真的没死?一时之间她不知是愤怒?是悲伤?还是欣喜?……
辇床上明黄色的龙缎紧紧捂住他佝偻的身子,杨熠捂着胸口微微喘息着,想是异常痛苦?
苏离兮极快的转过脸去,暗沉沉的光线里似隐有泪光闪烁?终是她失手了,终是她心软了,没有刺中要害,一时之间她心力交瘁。
“溅婢,还不跪下!……”王皇后凌厉的眼神射过来:“来人,让这个大胆的贱婢跪下!”
“诺!”两个太监急步上前,按住苏离兮的双肩恶狠狠压在地板上,她如云的发髻微微颤动,麻木地听任之!
皇后扬起细长的眉毛,纤细的玉手指着骂道:“你这个蛇蝎心肠!皇上用百车辎重珠宝,将你这个宫舞伎从蛮夷之地赎回,赐你贵妃尊位,你不但不感激涕下反而恩将仇报,简直是天地不容!”
“皇后,扶朕起来……”床辇上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殿中撼人心绪……
王怜儿慌忙将他搀扶,柔语劝到:“陛下,这等恶毒女子直接赐死便罢,何苦亲自来见?本宫便是万死,也容不得她再伤陛下龙体丝毫!”
跪在地上低喘息几下,苏离兮擦拭嘴角的血迹,挺直腰背微微抬眸向他望去……
昏暗的灯烛恍惚闪动,他那冷峻的脸庞苍白憔悴毫无血色,一双冰眸乌黑幽邃如深渊般让人无法看透,他浑身透露出来的冷酷气息让人望而生畏,站在他身边就会忍不住发抖。如今的他是这般陌生?他是什么时候变成这般模样?
他连一个无辜的小孩子都不肯放过,他还是那个人吗?
苏离兮的小九早就死了,早在他拥有天下,叱咤风云的时候就死了!
她不由想起,那年春暖花开时……
她第一次见到杨熠,他穿红戴紫、举止轻浮,一把儿牡丹争艳图的折扇在胸前摇晃招摇,身姿故作潇洒倜傥,满大街调戏良家女子,一双色迷迷的眼眸处处挑逗……
碰到稍微有些姿色的女子,他便上前拦阻:小娘子,嘻嘻,你叫什么名字?
苏离兮使劲摇摇头,同样魅惑的面容,同样黑亮的眼眸?可是,他还是他吗?
他举动艰难,似乎伤得很重?想是昨夜被她手刃要害失血过多,这个年代御医再高明也不懂输血之术,只怕此伤已经伤及他根本!
“朕来,只为了问你一句……”他冰凉如死水的声音传来:“究竟为何?朕为你做了那么多,依旧不能消除你心中的怨念吗?咳咳、咳咳……”
他发过誓言,甚至用帝王的生命做赌咒,阿尔斯澜的死与他无关。现在,斯澜督督的失踪更与他无关。为什么,她就是不能相信他呢?
夜风,撩起几丝额前碎发,苏离兮眯着双眸看向那一张熟悉的冷毅脸庞,他的眼眸神色复杂不定!
曾几何时,他温柔多情的眼眸让她心醉不已……
再次蓦然回想,那一年漫天飞花的梨树之下,她与他的执手相牵心心相印:君如磐石妾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现如今,世事无常,吾爱永逝……
她的嘴角不由露出一抹自嘲之笑:“就算你是皇帝老儿…我只恨那一刀刺的不够深,还让你苟活于世!”前世这一句口头禅儿,她很久都没有说过了。此时当着他的面骂出来,心中真是痛快。她不后悔,一点都不后悔,为了她惨死的夫君和儿子,她真应该报仇雪恨。
“大胆!”王皇后气愤地对她呵斥,端庄的脸庞变得狰狞几分:“苏离兮,你死到临头,犹不知悔!陛下,不处死此女何以安定后宫,何以安定群臣?当凌迟处死,让她受尽千刀万剐之刑!”
昨夜,宸贵妃刺杀皇帝的消息,瞬间就传播到天熙朝堂上,群臣们愤然大怒,无疑于掀起了滔天巨浪,弹劾宸贵妃的奏折像雪片一般飞来,堆积成厚厚的书山。有人说她是西兹派来的奸细,有人说她祸国殃民,更有人说她是妖孽转世。
九岁的二皇子杨升辉成为众矢之的,不可避免的受到牵连。作为妖妃罪妇之子,他脱去皇子的隆装,披头散发赤足来在紫宸殿之前,整整跪了一夜,愿代替其生母谢罪。
郦妃娘娘率领清平乐宫的几百名宫舞伎,亦是在大殿前脱簪请罪,长跪不起。宫舞伎们齐声跪求,恳求皇帝龙恩浩荡,饶恕苏离兮一时糊涂犯下的罪孽,只将其囚禁于冷宫了度残生。
即使皇帝没有死,也不能饶恕这个可恶的妖妃。皇帝要平息众怒,稳定朝局,就必须给世人们一个交代!
王皇后得意的想到,皇上也护不住苏离兮了,这世上再没有人可以护住她了!
皇后转身看向杨熠,神情万分诚恳的言道:“皇上,臣妾以一国之母的尊严,恳请皇上立刻颁布圣旨,处死妖妃苏离兮,重臣们都在殿外等候您的旨意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苏氏犯下滔天大罪尚且不处置,国家律法还有什么作用?皇上以何威信统治万民,治理天下?”
是时候逼一逼皇帝了!苏离兮死了,二皇子杨升辉的声望败坏,再与帝位无缘。就算是杨熠受不住重伤即刻驾崩了,她亦是没有任何的损失,反而还暗暗期盼着,皇太子杨旭还在呢!真到了那个时候,她王怜儿便是天熙朝独揽大权的皇太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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