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原来如此,这天下可真小。”李邕失声一笑,自己结交的人当中,与叶畅认识的倒真不少。他略一沉吟,又道:“你需要什么臂助只管说来,不知那奸贼在博昌呆多久,我切断河运这事也只能维持数日,故此事不宜迟,你速速去办吧。”
“是”
陈娘子应声而出,李邕在屋里静默了会儿,然后暗暗说了声:“可惜”
原本的目的是从叶畅身上剥皮敲髓,多弄出些财富出来,如今却只能将这厮除去了。
当李邕与陈娘子密议之时,元公路又是青衣小帽,遮遮掩掩上了叶畅的船
“叶十一,你竟然已经是正六品的官身”
见着叶畅,元公路披头便道,心中当真是羡慕非凡。
他积宦多年,如今也只是个从六品,而叶畅却是正六品。虽然叶畅名义上是襄平守捉,乃为武职,可大唐文武之间的区分远不象后世那么明显,故此文官在武职面前,也不敢太过倨傲。
“不过是为了方便我便宜行事,不曾想竟然真派上了用场。”叶畅笑道:“正六品算什么,若是一切得顺,元公你很快便是正六品上,能为一郡司马,再上前就快了。”
“还须仰赖十一郎你啊。”元公路越发地热情起来。
打量着叶畅,虽然没有穿官服,可元公路心中的叶畅,已经与昨日不相同了。想到当年自己担忧此人惹祸,元公路在自矜自己的识人之明同时,也有些暗叹:这厮究竟是施展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够做到这个地步
“元公来得正好,我想问一下元公,北海的府库,如今是否完整?”
两人宾主入座之后,不待元公路说话,叶畅就径直问道。
以他对李邕的了解,这厮不可能不对北海府库伸手,而元公路为人心思缜密,应该有一些确切的消息。
“咦……十一郎果然天人也,无事不知晓啊。”元公路压低声:“确实,府库半空,连义仓之米,他都挪用了。”
“当真是欲壑难填”叶畅冷笑,义仓之米,乃是备荒之用,连这个都敢挪用,李邕行事,也太过了
“时人多有不知,只以为此乃古之狂士之风。”元公路也表示不认可。
“什么古之狂士,嘴炮罢了,于国于民,无一裨益。”叶畅不屑地道:“既是如此……可有证据?”
元公路苦笑,他此前哪里想过要与顶头上司为敌,去准备什么证据便是有,他此时也不敢交出来,给叶畅通风报信已经是他的极限,若是再出卖上司,他的仕途今后也会受影响。
“没有……那也无妨,自然会有人来寻他的。”叶畅沉吟了会儿,低声道:“我这写书信一封,如今我的人必是受李邕监视,唯有靠你了,你派人将信送到洛阳南市大观园,寻一个叫贾猫儿的,将信给他便可。”
“啊?”
“若不是你,我便要遣人突围……多作杀戮毕竟不好,而且也势必惊动李邕,打草惊蛇之后,效果未必最佳。”叶畅一边说,一边拿起了笔。
四年来只要有时间,他就练习不辍,虽然仍然显得匠气,不过已经接近书法大家的水准。笔走龙蛇之下,一封信便已经写好,但是叶畅未停笔,而是紧接着又写了两封信。
他没有避着元公路,元公路却不好伸头去看,只能坐在那儿等着。待叶畅完成之后,将三封信交给了元公路:“元公,这一封乃是给贾猫儿的,让他依言行事。这两封,一封乃是给长安尉吉温的,另一封则是给金吾军曹杨钊。你只管让人将这三封信送到贾猫儿处,他自会处制。”
见元公路有些不解,叶畅笑道:“吉温乃李林甫心腹,最擅罗织罪名,杨钊么……乃是贵妃族兄,元公你的官位,正要落在他的身上。”
元公路闻言一惊,手中的信险些掉了下来。
吉温的名声,他也听说过,叶畅给他信,想必是在给李邕罗织罪名了,落入此人手中,便与落入李林甫手中没有什么区别。而杨钊此人声名不显,元公路还是初次听说,但知道乃是新封贵妃的杨玉环之族兄,他顿时明白,自己的官职,要靠杨玉环吹枕边风了。
既是人情,叶畅就落足来,又补充道:“若托李林甫行事谋官,亦无不可,只不过李相政敌环伺,我又要借他之手除去李邕,为免有损元公声名,请托之事,便只有走杨军曹的门路了。好在杨军曹与我也是极好的交情,这件事情,他定能办妥。”
再好的交情,办这种事情也少不得上下打点,想到叶畅说要花一二万贯,元公路便知道,这杨家之人的胃口,也是不小。
元公路自去派人送信,放下不提,叶畅接下来几日,每日都派人去大清河下游,结果都被阻住,借口就是李邕怀疑叶畅官职是真是假,正派人上京打听,未得结果之前,不敢放他们离开。
叶畅也不急,就停在船上,每日都在大清河中操练水手,夜间靠岸,偶尔上岸活动活动筋骨。
他这般谨慎,让已经赶到此处的陈娘子心中焦急起来。
李邕虽然没有催促她,可是每日都遣人来问候,这其中之意,陈娘子自是清楚。
“每日早上,在水关下跑步,然后回船不出除非能混上船,否则根本不可能接近他,不能接近,我便有师傅那样的剑术,也不可能刺中……”
硬杀上去更是不可能,陈娘子终究只是个女子,习得剑术再精湛高超,可天生气力不足。她心中很清楚,正面较量,叶畅身边的护卫只需要两三个人,便可以将她挡住,更何况还有一个善直在
善直和尚,便是她师傅公孙大娘亦忌惮的人物,而这和尚与叶畅又几乎形影不离,想要在他面前动手,绝无可能。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了”
当天夜里,船上亮起了烛火。叶畅一直很讨厌这个时代的夜晚,不但什么娱乐都没有,而且照明用的蜡烛、火把,都有很大的黑烟,不仅把人鼻孔熏得乌黑,更损伤眼睛。
故此他用的蜡烛,乃是专门精制的烟最少的那种。
“十一郎,咱们不可能总在这里与他耗着吧?”善直这些天给憋得慌,见叶畅泰然自若于烛下写着什么东西,忍不住抱怨道:“你既是官身,闯过去就是,那些贼厮鸟还能真拦住我们?他们那几艘小船,咱们一撞便突了过去”
“三哥说的倒是轻巧,我们今后既是要时常往来这边,留着那老匹夫一个祸害,终究是后患。”叶畅放下笔,长长叹了口气:“上回长安之行,我算明白了一个道理,对敌人就当狠辣,能斩草除根便绝对不要留情。老匹夫无非就是想捞一笔钱财以填补他的亏空罢了,若是好生与我交涉,念在李太白杜子美等人份上,我有的是赚钱的法门,分润些与他,让他行个方便,并无不可。可是这老匹夫却偏偏一副伪君子嘴脸,说是要替韦坚复仇……韦坚又是什么好东西,为迎合上意,害得京畿道百姓怨声载道”
善直没有想到自己一句话,竟然引来叶畅一大堆牢骚起来,眼睛眨巴眨巴:“那又如何?”
“我只是想着,这些所谓的清流名士,几千年都没有半分长进,攻击这个攻击那个,说这个是小人那个是奸党,实际上不过就是打着自己漂没的主意。李林甫虽奸,却多少还能做些事情,换了这些人上来……如今便是这些所谓有古人之风的名士,一千年后便是所谓的清流党人,一千四百年后便是公知……
叶畅发完牢骚,看到善直一副大眼瞪小眼的模样,哑然失笑:“这话也只能和你说说……”
“洒家是不大明白什么一千年后一千四百年后的,不过,十一郎,洒家只担忧一事。”
“嗯?”
“你方才说的李太白、杜子美。”善直人虽憨心却透:“杜子美倒还罢了,那李太白的性子跳脱,他如果真与这李邕老匹夫结好,知道你要对付李邕老匹夫,只怕要寻你麻烦。”
叶畅也唯有苦笑了,从他内心里,他真不愿意对付李邕的,李邕虽是大贪,可他叶畅也不是什么清廉之辈,犯不着去做这御史的事情,偏偏李邕来惹了他
“我与你想法倒不一样,李太白性子虽是跳脱,其实却是能扭过来的人,识时务者啊倒是杜子美,听元公路说,为见他李邕不远百里前往相会。如今子美声名不显,这可是知遇之恩……只望子美能想得开。”
说到这,叶畅伸了伸懒腰:“我要睡了,三哥,你自去安歇吧。”
“要不要让二哥来?”
“不必了,在船上,你们又睡在外边。”叶畅笑着摇头。
善直出了舱,鼻子动了动:“咦,什么味道……有些香啊……”
他没有细思,只道是船上为了掩盖油漆味而用的香料,便踢踢踏踏地走向自己的舱室。他进去不久,便听得如雷的鼾声响起,叶畅在自己的舱室里只隐约可闻,不由摇了摇头。
他自己也脱了衣裳,随手拿起本书在床上看了会儿,正准备睡下,舱门前传来毕毕剥剥的敲门声。
叶畅皱起了眉:“谁?”
“奴乃郎君管家唤来……请郎君开门。”
外边传来娇柔的声音,那声音千回百啭,宛如歌唱,又带着一种异样的挑逗之味。叶畅听得这声音,眉头微微一动。
“有这等事情?”
“贵管家倒是知情知趣的,怕郎君害羞,便让奴一人来了,郎君,**苦短,外头风寒,还请开门,让奴入内啊。”
门外站着的,自然是陈娘子。
不过此时的陈娘子,化了妆,比起实际年纪要小上两三岁,她原本就长得甚美,这样来更是一个娇俏娘子。
只不过在美丽的背后,却是要命的家伙。她手中捧着托盘,托盘之下则是一对短剑,只等叶畅开门,看着托盘上的酒时,她便要猛掀托盘,出剑刺杀
她早就观察过,叶畅所住舱室有窗,在刺杀之后,她便可以跳窗入水,自水中泅逃,便是被善直与南霁云发觉,也不虞追杀。
“郎君啊,还请快些,奴奴……受不了啦。”她又发出媚声。
然后便听得舱室里传来响动,先是悉索的穿衣声,然后是穿鞋的踢踏声。陈娘子唇角浮起一丝微笑,目光渐渐凌厉,但就在这时,却听得叶畅道:“娘子的声音,为何某听得有些耳熟,莫非是前生缘份?”
叶畅说得很大声,陈娘子轻笑道:“许是如此吧,待奴见见,郎君……”
话说到这,她突然间觉得不对,叶畅给她的印象,并不是如此轻薄之人,相反,心思缜密,行事稳重,当初还帮过她一个小忙……
念头才转,便听得喀一声响,那薄薄的舱室木门中,一柄剑透门而出,直穿入她的胸中。
这一剑正中要害,陈娘子便是再好的身手,也不曾想到,方才还出言挑逗她的叶畅,隔着门就痛下杀手。她只觉得心口剧痛,顿时想明白,叶畅方才开口挑逗,实际上是让她再说话,好确定她的位置
她心中惊怒与恐惧齐发,尖叫了声:“奸贼”
然而虽然她用尽全力,声音却有如蚊蚋,叶畅这一剑,已经命中要害,她的生命随着鲜血而在迅速流逝。
“啊……”她只觉得心头大恨,自己的行藏怎么会曝露?
门此时被拉开,她扶着门框,想要踏稳,然后就看到叶畅凛然立在门前。隐约中,她听得叶畅道:“当某是好色之徒么,使这般下作手段,李邕那老匹夫……噫,是你?”
“叶……”陈娘子只说了一个字,拼尽余力,将手中短剑向叶畅掷去,但叶畅闪身避开,陈娘子便倒在了地上。
很快她就陷入了永久的黑暗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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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209章 利欲熏心近灾殃
“怎么回事?”
“这是谁”
声音惊动了船舱上的诸人,在火把蜡烛照耀下,众人都是惊讶地看着地上的女尸。
叶畅俯身将陈娘子含恨圆睁的双眼抹下,心情有些沉痛。
这毕竟是曾有一面之缘的人,当初还算相谈甚欢,如今却死在自己的剑下,让人甚为遗憾。
遗憾归遗憾,叶畅却绝对不后悔。陈娘子的来意很明显,她受李邕之恩,故此前来刺杀自己,两人的立场已经敌对,而且乃是陈娘子自选。
既然如此,那便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容不得半点留情。
“女刺客?”冲来的南霁云第一个反应过来:“她是如何混上来的”
“她是公孙大娘女弟子,身手敏捷,非常人能及,混上来再正常不过。”叶畅站起身来:“只不过她还是不知我,竟然谎称乃是管家安排的女妓……当真是糊涂”
众人默然,善直也认出了陈娘子,合什连念了几声阿弥陀佛。
“这笔账要算在李邕身上……”叶畅又叹了口气。
“十一郎,这尸首……如何处置?”
“她乃是女中英豪,既然未曾给我造成伤害,便厚葬了吧。”叶畅道。
舱里的血腥味让人难过,他一时睡不着,让人收拾尸体与血迹的同时,自己上了甲板。海风吹拂之中,他极目西望,那边是长安。
自己的信件,也不知送到长安没有。
长安城,兴庆宫。
“契丹与奚部和亲之事,你们议出章程了么?”李隆基漫不经心地
“这个……如今已有人选。”李林甫在说及此事时顿了一顿。
“哦,谁人?”
“其一为信成公主之女独孤氏,另一为卫国公主女豆卢氏。”
李隆基听得这回应,双眉轻皱:“她们啊……”
他子女众多,这卫国公主乃他第十三女,信成公主乃是第十五女。卫国公主嫁与豆卢建,而信成公主则嫁与了独孤明。
若说适龄的女郎,绝对不只这二人,但是她二人被挑出来,李林甫自有理由。
卫国公主与信成公主如今的共同点,就是在香雪海的冲突中,折辱了杨家三姐妹。事后李隆基大怒,追夺了两位公主的嫁妆,罢免了两位驸马的官职。
在政坛上,这就是一个非常鲜明的信号:两位公主已经不得势了。
既是如此,自然少不得人揣摩上意落井下石。李林甫虽然不需要如此,却也不会阻拦,因此当这两个名字报上来时,他毫不犹豫就同意了,并且禀报给李隆基。
这两位年轻的女郎,可是李隆基的嫡亲外孙女,但天家无情,李隆基从血雨腥风中走出来,几年前还对着自己的太子举起屠刀,自然不会将区区外孙女放在心中。
“这是爱卿你的意思,还是……”李隆基问道。
“此乃诸多臣僚公议之结果,臣对此无异议。”李林甫慢悠悠地回答:“臣觉得,此乃天子家事,自当由天子圣裁。”
想起杨家姐妹受辱之事,特别是自己追夺两位公主嫁妆之后,她们竟然没有意识到这其中警告之意,跑到自己面前哭哭啼嘀,就是不去向杨家道歉,李隆基点头道:“那便如此吧……朕有些倦了,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唔,终究是天家血脉,不要太寒碜了。”
“臣遵旨。”李林甫却没有立刻走,而是略一犹豫。
“怎么,还有何事?”
“臣今日接得密报,说北海太守李邕贪赃,臣……”
“行了行了,有大唐律在,依律行事就是。”李隆基已经没有心思听李林甫继续说了,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这个李邕,当真是不吸取教训丨那孔璋替他死当真是白死了”
李林甫在这个时候拿出此事,等的就是李隆基这话,闻言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恭声应是,然后告退。
回到家中,正沉吟该派谁去北海,吉温是不可能的,事为吉温所发,派吉温去必为其所利用,而霍仙奇如今也不能动用,那么就该从御史台派人。
“唔……那就罗希秉……”
心中拿定主意,突然听得外边有环佩之声,紧接着,女儿李腾空出现在门
“空娘怎么此时得空?”李林甫笑道:“不是要去炼丹么?”
李腾空粉颊微红,这炼丹之语,又与叶畅有关。叶畅在前些时日里,又送来本书,说是谈及丹道的,里面提出,所谓炼丹,乃是夺天地造化之举,必须依事物本性而为之,比如水与铁可化为锈,木与火可变为烟——必须总结出这些变化的规律,才能摸索出金丹的真正炼法。
其实说白了,就是叶畅要求多做化学实验,并且将其规律总结出来。叶畅若此时抛出什么氢氦锂铍硼的周期表出来,定然会被当成妖言,但是若将化学实验也就是炼金术规范起来,倒不虞有人反对,毕竟这正是炼金术大行其道的时代。
得了那书之后,李腾空很是做了些简单的实验,这些实验里最重要的一项,便是证明了燃料需要一种无色无味的气体,叶畅称之为“氧”,并因为烧过煤后的屋子里动物会闷死之事,断言动物生存呼吸便是吸入这“氧”,用叶畅自己的话说,“氧者养也,天地生此气以养物,故此名之。”
这文章引发了不少的轰动,至少长安城中的那些有志于丹道的富贵人家、道家方士,几乎都做了相同的试验。越是试验,便越发证明叶畅的推论正确,一时之间,长安城里有丹炉的人家都开始开炉炼起丹来。
“阿耶,女儿却是有一事相问。”
“嗯,你说吧。”
“听闻安禄山欲为奚、契丹请和亲?”
“正有此事怎么,你这深闺女子,都听说这事了?”李林甫原不以为意,但旋即眉头一皱,心生不好的预感。
此前大唐公主和亲,其实很少有拿天子血亲的,多是宗室旁支,甚至有可能是以罪官之女充任公主。他李林甫便是宗室旁支,又是高官,此次那些拍杨玉环马屁之人要对信成、卫国二位公主落井下石,李林甫并未反对,也是担忧挑宗室女挑到自己女儿头上来。
远嫁绝域,自此便再无回家之期,生离死别,不过如此。
“奴不仅听说此事,还知道闺中有人在传……在传叶十一的边策,都只说朝廷无能,宰执无用,故此要以弱质女子,和亲宁边,不如叶十一见识深远。
若是别人说此话,李林甫必定会大怒,对叶畅也会心怀忌恨,但此话从李腾空口中说出,特别是她那含愁担忧的模样,让李林甫不得不往更深处考虑。
叶畅的边策,他是很熟悉的,但传播边策之人,却绝对不是叶畅本人。
“还有呢?”李林甫又问。
“其余倒是没有……只不过,阿耶,你会不会怪罪叶畅?”
“哈哈,哪儿的话,老夫怪罪那小子作甚?”李林甫笑了起来:“空娘,你只管放心就是,叶畅这小辈,若能哄得老夫宝贝女儿开心,老夫赏识提拔都来不及,遑论怪罪”
李腾空粉颊顿时流丹飞彩,整个人都羞得急了起来,她嗔了一声,转头就跑了。
见到女儿流露出小儿女神态,李林甫脸上笑容更甚,但在李腾空跑出去之后,他神情顿时收敛。
叶畅果然是个不省心的,出了长安城,遗毒却还在
“若不是女儿说起此事,自己还不知道……如今虽只是在长安城大家闺阁中传播,可若是忽视了这些闺阁女子的力量,那就大错特错,没准还真给闹出大麻烦来”
要为东北的契丹、奚人可汗选公主和亲之事,过年之前就已经讨论了,提出此议的,乃是新近任两镇节度的安禄山。想到安禄山,李林甫便冷哼了一声,这个杂胡,倒是心面不一,外表憨厚,实际上满心奸诈
上回安禄山回长安,对李林甫就甚为不客气,李林甫表面上不与之计较,实际上却暗藏在心。只不过,他眼前主要的对手乃是提拔了安禄山的李适之等,故此暂不与这小虾米计较罢了。
在叶畅眼中庞然大物的安禄山,在李林甫眼中,就只是一个小虾米。
“既是要和亲,安禄山本人须得回长安一趟才行。如今在长安闺阁中传播叶畅边策的,也不知是谁,必须尽快找出来,不能……”
李林甫想要找出那位传播叶畅边策的人物,但此事非一蹴而就,都是权贵家的闺秀,总不好派吉温霍仙奇这般人物去审训丨还没有等他弄明白背后究竟是谁,紧接着便有一事炸了锅。
选信成公主之女、卫国公主之女和亲的消息,已然传开,虽然明旨尚未下,却仍然传遍了长安城中消息灵通人家。
信成公主、卫国公主,虽然不得天子欢喜,但毕竟还是公主
“什么,两位公主跪于宫门之外,请求陛下改变主意?还说应自宗室为大臣者家中选女为主,不该选她们女儿?”
“该死”这个消息,让李林甫震怒,也让李隆基震怒。
不过长安城中的风波,暂时叶畅还一无所知,他如今仍然在自己的那艘船上,这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陈娘子的刺杀,让他更为谨慎,就连早上出来跑步都免了,他自嘲说自己近乎坐牢。
到四月初三这一日,元公路满脸喜色,终于身着官袍上了叶畅的船。
“十一郎……”
“看元公这模样,看来事情已经成了?”
“如十一郎所言,钦使已至,选某为登州司马——十一郎,可愿随我一起去北海?”
叶畅心中微微一动:“北海那边有消息了?”
“有消息了,朝廷遣刑部员外郎祁顺之、监察御史罗希秉至北海,如今正在我县,此乃钦使所言,必为不虚”
叶畅略一犹豫,他与李邕往日无怨旧日无仇,甚至因为贺知章、韩朝宗等人的关系,双方还有一点渊缘,再加上都与李白、杜甫交好,若不是李邕惹到他头上来,他也不会行此事。
“此明去打落水狗,不免有些……没有意思吧?”
“十一郎,此非我所邀也,乃罗希秉所言,以我之见,罗希秉怕是想在十一郎面前落个人情。我观此人,性情刚愎,不领其情,必将为仇,十一郎还是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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