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归来仍少年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盛世唱响
20年归来仍少年
作者:盛世唱响
中专教育是我国建国后学习前苏联的产物。张琰考上中专跳出农门成了未来的国家干部,在洛明工业学校他与美丽温婉的兵工厂子弟胡宛如相遇。
有着恋父情结的胡宛如命运不幸。来校前父亲在研发炸药的实验中致残,他不愿意没有尊严地活着,毅然自杀。
张琰和胡宛如一波三折、荡气回肠的爱情和他们跌宕起伏的人生奋斗,让中国式教育基因彰显人性之美。
小说描写了90年代中后期,在教育改革节点上中专生不负韶华的群体肖像。张琰父亲“老三届”坎坷崎岖的人生,辐射出建国70年来的发展变迁和对人性的思考。
读这本书,你能触摸到诗情画意的校园生活;能看到他们献身国防的理想;能感受到百折不挠的人生;你会因纯洁真挚的情感和青春懵懂的心跳而感动。
第一章 快!快去找诚娃!
唐诚爸爸的生命犹如一盏微弱的油灯,一亮一暗,风雨飘摇。长时间的肝病让他骨瘦如柴,全身蜡黄,一双深陷在眼窝里的眼珠蠕动着,努力地想睁开。他就要撒手人寰了,他想再看儿子最后一眼,儿子才是他们家将来顶门立户的人啊。
“诚……诚……诚娃……”在气若游丝中,他唤着儿子的乳名。
伏在坑边的唐诚妈妈章秀兰赶紧站起来,跟发了疯的狮子一样,跌跌撞撞冲出房门,一头撞上刚要进来探望病情的拴狗。
“快!拴狗,快去找诚娃!这个天煞的东西也不知跑哪去了……”话没说完她就哇哇地放大声哭了,泪水成了断了线的串珠,从桃子一样红肿的眼睛里涌了出来,她又赶紧转身进屋:“他爸,你要挺住……诚娃……马上就回来了,马上!”
“你见唐诚了吗不管谁见到,不管他在什么地方,叫他赶紧回来。这个怂娃,他爸都成这样了,还不着家……”很快,周王村沸腾了,村民们一边责怪着这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边急急地奔走相告。
草垛场、树林旁、小溪边……村民刚见过他的地方都派人去找了,但连唐诚的影子都没见到。
那一刻,唐诚跟张琰已经骑着自行车离开村子了。
刚刚立秋,温热的午后斜阳将一缕缕金光洒向大地,唐诚和张琰推着自行车行走在乡间小路上,大片大片的玉米地连在一起,成了绿色的海洋,阵风吹过,玉米秆抖动着身姿沙沙作响。
伴着嗞啦嗞啦的声响,自行车的轮毂在阳光里闪着亮光。他们行走在一幅幅美丽的画卷里。
“我在咱村长了16年从来没出过远门,也不知道岚莱省在哪里在洛明工业学校我连一个人都不认识。”张琰打破了秋的静谧,“那里的学生来自全国各地,我说的这些土话,人家能听懂吗”
“你别怕,反正大家都是第一次去那里上中专。”唐诚说,“张琰,你这次离开咱村后就要当官了,将来可不能把我忘了啊。”
“当什么官呀你看我像个官的吗”张琰说着就停下脚步,伸开两只胳膊,像一只单薄的雏鹰,“官老爷都有一顶乌纱帽,我有吗人家当官的个个脸大膀圆,哪有我这种瘦猴一样的官”
自行车嗞啦嗞啦的声响停了,唐诚将张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又从下到上看了一遍,装模作样地做出捋捋胡子的动作,摇头晃脑地说:“我看像!像个县太爷!”
话音刚落,就传来了一串爽朗的笑声。
“中专跟初中不一样,是要学专业知识的,我报的是汽车制造专业,将来肯定当不了官,但我能造汽车。到时我也给咱造一辆汽车,让所有人都能开上我造的汽车。”张琰开始幻想起自己的未来,一种难以掩饰的兴奋挂上眉梢。“唐诚你想想,到那个时候我是不是很神气这远比那些官老爷要神气!”
唐诚没有接话,他推着自行车继续前行。
过了一会儿唐诚才说:“我学习不好,这次中考才比高中录取分数线高出一分,要不是这一分,我恐怕就只能在家种地了。”
“诚娃,到了高中你好好学,三年之后考个大学,你就跟我一样成了商品粮,就不用待在农村,不用再干农活了,咱们都会变成城里人。”张琰说。
“咱县上的高中每个年级都有十几个班,那可是全县学生在竞争,我哪能争得过他们这
第二章 险些丧命
“琰琰,你明天几点走我去车站送你。”唐诚说。
“我也不知道。听我爸说得先到县城坐汽车,然后,再到渭河边的虢龙镇倒火车。”张琰说。
“不管有多远,我一定要把你送到火车站。你看看你这么细的胳膊,能搬得动箱子还是抱得动行李”唐诚说着伸手捏了捏张琰的胳膊,张琰疼得咧开了嘴,弓着身哎呦哎呦直叫。
“什么叫手无缚鸡之力说的就是你。”唐诚松开手嘿嘿地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
唐诚和张琰都是1978年出生的,唐诚大张琰不到四个月,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没有上过幼儿园,在同一个学校上小学,在同一个学校上初中,每天形影不离,狗皮袜子没反正。
唐诚从小个子长得快,张琰的身高从来没有超过他。村民拴狗见了唐诚常常笑着说:“你这崽娃子成天吃啥咧个子咋就跟火箭炮一样噌噌噌往上蹿哩”
唐诚不光个子高,手也巧。他能从废旧的自行车链子上截下链条做成火枪,用火柴头上的硫磺当原料,或者拆开鞭炮把炸药灌进火枪里,拉动枪栓,一扣扳机就“啪”的一声能爆炸。
上小学时有一回,小伙伴们学着电视里的抗日剧情,玩起了枪战游戏,唐诚在腰间左右两侧,分别别了把火枪,称自己是双枪老太婆。
“老太婆!哈哈哈哈,他说他是个老太婆……”随即大家笑得前合后仰。
“你要是双枪老太婆,那我就是单枪老太爷。哈哈。”李国强双手叉腰笑着说。
“哼!我们是敌后武功队,同志们,冲啊!”作为唐诚敌方的张琰喊到,双方阵营立即开始对峙。唐诚很勇敢,他连连冲锋敌方阵地,张琰和小伙伴们纷纷溃逃。这时,李国强主动站出来视死如归,他拍了拍胸膛冲着唐诚说:“来吧,向我开炮!”
唐诚拔出别在腰间的火枪举起手,眯着一只眼睛作出瞄准的动作。这时,小女孩李国妮赶紧跑到唐诚的阵地前,瞪着眼睛说:“你放了我哥哥,我跟你们去。”
“你这个丫头片子,走开!你以为你是谁啊李向阳啊”唐诚把一支枪举到头顶冲着她喊话,说完就对着天“啪”地放了一枪,李国妮吓得赶紧蹲在地上双手抱头。
唐诚突然一动不动,像个雕塑,火枪爆炸后的烟雾在他耳边缭绕,空气中弥漫着火药的味道。
“快起来……”李国强赶紧冲过来,一把把妹妹拎起来,“这枪只能听个响,打不了子弹,怕啥要说炸,炸到的也是他,胆小鬼!
说走就走。唐诚和张琰骑着一辆自行车,朝乐翱县云游镇驶去。
一路上他们高兴地说天说地,聊着他们快乐的童年,也憧憬着美好的未来。崭新的自行车仿佛成了一道流动的风景,等会你骑我坐,等会我骑你坐,从乡间小路到柏油马路,从茂密的小树林旁边到潺潺的溪流跟前,自行车的车轮在周王村周围划出了一道道美丽的轨迹,儿时的回忆似一股暖流激荡在他们心间。在他们童年的世界里,有了自行车就可以去世界的任意一个地方。
初秋的太阳犹
第三章 唐诚爸爸之死
“我也不想回家。这些年来,我一回家就被我爸关进房子里逼着我学习。现在最庆幸的是,我再也不用在后稷初中上学了。当老师的孩子一点都不好,我每天不得不坐着我爸的自行车上学,我最不喜欢坐他的车子,就跟被猫抓住的老鼠一样一点自由都没有。”张琰消瘦的脸上棱角分明,说这话时还有种淡淡的怨恨,“你知道我多么羡慕家长不是老师的同学吗有好多次,我都希望我爸赶紧被调到别的学校去教书。”
“我知道。老师对孩子要求很严,老师的孩子没有自由。”唐诚说。
张琰微微闭着眼睛,他能看到眼皮上一层红红晕,那是太阳的光。“不过这下好了,我终于解放了,解放万岁!自由万岁!”
“解放万岁!自由万岁!”唐诚附和着大声喊了起来。紧接着他们齐声高喊:“解放万岁!自由万岁!”
阴沟里回荡着他们高亢嘹亮的喊声。
许久,唐诚从阴沟里弹了起来。“走!我们该回家了,你明天就要去新学校了,得回去收拾一下。我爸爸病得很重,我出来时他还不停地呕吐,过一会就又睡着了,再过一会似乎又醒了……我晚上还得去医疗站给我爸抓药。这几天我妈不让我乱跑,她让我一直守在家里。”
两个少年推着自行车,沿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小路往回走,路边,白杨树的叶子沙沙作响。
他们单薄的身躯和结实笨重的28式自行车有些不大相称,没走几步,他们就听到嗞啦嗞啦铁皮摩擦的声音,唐诚和张琰赶紧蹲下查看,只见自行车的护链板凹了进去,脚蹬连杆弯曲变形,一走,就发出嗞嗞嗞的异响,链条护板上的油漆也被摔去了些许。
“这可是新车子,平时我爸都舍不得让我骑,我明天就要走了,我说我要去姑姑家道别他才允许我骑了出来,我从姑姑家一回村咱们就出来了。我爸肯定会发现,这可怎么办”张琰立刻紧张了起来,父亲教训他的情景立刻浮现在脑海里。
“这……”唐诚一时没有了主意,难题摆在两个少年面前。
唐诚想了想说:“要不,我们把脚蹬子的连杆砸平,砸平了就不摩擦了。”
他们把自行车放倒,张琰摁着车身,唐诚用石头砸,没几下,就把镀镍的脚蹬子连杆砸出斑斑痕迹。
“别砸了,再砸就砸坏了!”张琰心疼地说。然后赶紧伸手去摸,原本光洁闪亮的连杆已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
张琰的眼泪快流出来了。
“不行,应该砸这块护板,你摁住车子,我来!”唐诚说着又用石头冲着护链板砸去,张琰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心里一个劲地念叨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叮叮当当的声音听得张琰心疼。
“停!别砸了,护板变形了!”张琰高声喊道。
唐诚停下后把车子往前推了几步,又往后退了几步,嗞嗞嗞声变成了吱啦吱啦声,再推,又变成了嗞嗞嗞吱啦吱啦的混合音。
石头从唐诚手里落下,这一刻张琰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琰琰,要不我们先把车子推回去,我还要给我爸去叫医生,还要买药……”唐诚怯怯地说。
“不行!车子修不好怎么回去”张琰的眼泪夺眶而出。
唐诚在这儿敲敲那儿捏捏,用手掌拍用拳砸,但丝毫没起到作用。
“都怪我。是我骑车时没把稳车头。”唐
第四章 快掐人中!
“好,好着哩……”张琰慌慌张张地将自行车放进房里,赶紧出来跟父亲一起干活。
“这次你去岚莱上学,除了学费以外先带120块钱生活费,等辣椒卖完了,开烤楼的你文财叔算了账,我再去县邮电局把钱给你寄到学校。”父亲说,“钱要省着花,不要跟别人攀比,咱是农村人,来点钱不容易。你是去学习不是去工作,是学生那就要比学习,把知识学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嗯。”张琰应了一声。
“在咱村这一波娃娃里,有的人跟亲戚去建筑工地当小工了,有的要到县里上高中,你还算争气,考上了中专。”张有志说,“你也不用担心剩下的生活费,家里再苦也得把你这四年坚持下来,大不了咱勒紧裤腰带再过三年苦日子。”
张琰从小就经常听父亲说这句话。在他16年来的所有记忆里,家里一直把裤腰带勒得很紧,除了每学期缴学费时摸过钱,平时连钱长啥样他也没见过,他几乎从来都没吃过零食,想穿一件新衣服更是奢望。
“上中专后学校有奖学金,你好好学习就能拿到奖学金,也就算是给家里减轻负担了。”父亲不苟言笑,从不和他开玩笑,他的话很少,上一句与下一句之间会习惯性地停顿一下。
白炽灯泡无精打彩地发着泛黄的光,灯泡周围一圈蚊子在飞舞。沉寂的秋夜死一般压抑,瘦弱的张琰能听到父亲的喘气声。灯光将这对父子的影子时而扯长,时而挤扁,两个影子就像是皮影,在灯光的作用下不停地变化着,一会儿头大脚小,一会儿头小脚大。
张琰家和唐诚家是对门,这时,刚刚安静下来的村落里传来了阵阵哭声,凄凉而悲伤。
张有志停下手里的活,惊讶地问:“谁在哭是不是唐诚他爸……”哭丧声声声入耳。
张琰屏住呼吸仔细地听着,小心翼翼地判断着声音的来源。
“是,是从诚娃家传来的,估计是唐诚他爸……唉!每到季节更替时身体差的人就受不了。”张有志说着赶紧撇下手里的活儿,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唐诚家走去。
他刚一进唐诚家的门,唐诚撕心裂肺的嚎啕哭声就撞击着他的耳膜,凄婉而绝望。
哭声是从院子当中传来的,萧条破败的院子里已经摆起了祭席,一张黑白遗像前放着馒首、挽幛、纸扎和香火。穿着孝服的家族后辈们正跪在烧纸盆前一张接一张烧纸。一口漆黑的棺材摆在唐诚面前,唐诚穿着长及脚踝的白色孝服伏地痛哭,扎在白帽子上的一大把麻丝顺着后背扯下来,一直拖到地上。
章秀兰站在棺材的一端,颤抖着的双手蜷缩着捂住眼睛,唐诚的姐姐跪在棺材跟前伤心欲绝。
在一片哭声里,村民们将躺在冰冷的木板上的唐诚爸爸的遗体从房子抬了出来,在主丧人主持下被装进棺材,所有穿着白孝服的人都抓着棺材边缘拼命地痛哭着,嚎叫着。主丧人拨开白孝服紧抓在棺材边缘上的手,用洋钉嘭嘭嘭地给棺材封口。
章秀兰把捂在脸上的手慢慢移开时,棺材已经被封了口。她的脸一阵白,一阵紫,泪水无声地流下了来,她的眼圈早已红肿得看不见眼珠。她一点哭声也没了,木然地站在那里,头重脚轻,颤颤巍巍。
过了大半天她才用沙哑的声音说:“他爸,你走了,我跟孩子以后可咋办啊……”话没说完,眼前一黑,就一头栽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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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父亲推门而入
张琰的眼睛湿润了,心里悔恨极了。过了一会儿他怯怯地说:“我这就去找诚娃……我要给他说清楚我不是有意的,我不应该让他修车子。”
张琰说着就要去唐诚家。
“站住!”张有志这句话重重地砸向张琰,他像是被施了法术钉在原地。“你这会去,全村人的唾沫能把你淹死!”
张琰六神无主,跟雕塑一样一动不动,一汪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儿,一圈又一圈,终于吧嗒一下掉落在地上。
“幸亏你考上了中专,以后不用在村里活人,要不然我看你这辈子就完蛋了。这种大不孝的事搁在谁身上,都不会原谅你。”张有志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下,然后冲着张琰说,“回房子去,不准再出来!”
张琰杵了半晌终于回到房间,不一会儿,房间里就传来轻轻的抽泣声。
夜深了。房间里不再有哭泣声,张琰静静地坐在桌子旁边,心里满是懊悔。如果不叫唐诚出去,如果不去云游集市,如果不是他非要让唐诚把车子修好,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就不会留下父子临别遗言无处寄托的遗憾。
他恨自己,恨自己害了最好的朋友。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隔着门窗隔着院子,他依稀还能听到从唐诚家传来的哭声。他不敢想像此时唐诚会是多么的悲痛欲绝,更不敢去想像他对自己有多么的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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