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然后他就看到叶畅在酒楼上一脸平静的眼神。
“叶畅?”他心中一凛,从方才见财起意的迷乱中稍稍清醒了一点。
他此时没有想到这个胡商会是叶畅布下的陷阱,目的就是拿他罪状,或者说,就是钓鱼执法。故此,他只是暗骂了一声晦气,然后脸上带笑:“原来是叶中丞,叶中丞不在长安享福,到我们这沙堆里有何贵于?”
“让那胡商说。”
“不可,此人乃是大食探子,若是让他胡说八道,传出我们安西镇的军情,恐怕于大军不利。”
“是不是探子,岂能由你一言而决?”
“中丞从来在安西呆过,故此分不清是不是探子,末将在安西多年,是不是探子一眼就能看出来。”
“胡说八道。”
“你说什么?”
“我说你这厮胡说八道,我自辽东打到云南,见过边疆的勇士以万计数,象你这样胡说八道的却还是第一次。”
叶畅有意激怒对方,说话毫不客气,郑德诠听了大怒,想到封常清临别时的吩咐,这才强行按捺住怒火:如今毕思琛不在身边,无人能在叶畅面前说得上话,不是正面对抗的时候。
“此为我安西镇之事,高大使吩咐过,中丞外人,少管为妙。”他冷冷说了一声,然后转向那胡商:“带走”
到这等情形,他仍然不舍得两驼财物,不放弃贪婪之心,平日里目无法纪便可想而知。叶畅嘴角微微翘起,向左右示意,即刻间,善直便从楼上跳下,将郑德诠从马上径直拖下来,一拳便打翻在地。
郑德诠身边虽有随从,自己也有几分武勇,可是却没有想到叶畅只带了几个人也敢翻脸。他心中大乱,忍不住叫道:“小贼,尔敢”
“小贼?”叶畅笑了起来:“念。”
叶畅身边的一人上前,将手中一卷纸刷地打开:“授叶畅安西后军大总管制。门下:鼓旗中军,是推元帅,熊罴后劲,亦属武臣。银青光禄大夫左武卫员外大将军剑南道节度副大使知节度事上护军清源县开国伯叶畅,学穷经济,才蕴韬略。握兵之要,击残虏而定辽东,久镇边庭,平逆蛮而安云南。今黄沙万里,阵云临城,宜屯细柳之营,俾作皋兰之气。征陇右道团结兵骑步二万,朔方健儿弩手一万,委叶畅陇右道都团练副使充安西军后军大总管兼安西大都护,余如故,并准例发遣。主者施行。”
这是门下省发布的任命制书,在此一宣,郑德诠脸色不禁变了。虽然叶畅并没有与高仙芝做具体的权力交接,但身为后军大总管兼安西大都护,这龟兹城正好是叶畅辖下。
“对上司不敬,给我先打。”叶畅下令道。
善直哪里会客气,抡起拳头,砰砰打了下去。他跟着叶畅这么久,自然知道叶畅的心意,专往郑德诠嘴上打,将郑德诠的叫骂、求饶或者哭嚎全部都打了回去,带血的大牙都落了七八枚,整个嘴肿得不成模样。
“某身为安西后军大总管,高大使不在,那么后军军纪,某当执法。这厮目无官长,故此聊做惩戒……在此军民,若有其不法之事欲举告者,可以说与某听。”
叶畅在酒楼上又扬声道。
旁边的李绾面色也变了,向后缩了缩,暗暗叫苦。
他方才劝叶畅要稳重,却不曾想,叶畅根本不曾放在心上,这一开口,分明就是要往死里整治郑德诠。可是郑德诠在安西时间久,军民都知道他是高仙芝心腹,哪个敢出来指证?叶畅此举,除了打草惊蛇,没有半点用处。
他在一旁拼命向叶畅使眼色,叶畅却还是那微笑的模样,就是不理会。李绾正待开口,突然听得外边有人哭道:“总管果然能惩治这厮?”
“能”
“这厮半个月前,带人夺了我家庄子……”那人叫道,把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
与中原人认为的西域荒凉不同,安西所治下,天山以北之地,并不都是戈壁荒漠,有不少宜耕宜牧之所。而军中诸将,往往夺取当地百姓的田庄,甚至大官夺小官之田亦有。象高仙芝尚未为节度使之前,毕思琛曾倚仗自己权势,夺了高仙芝在城东的一处年产千石粮食的田庄。
那人起了头,便又有旁人纷纷开口,直道自己是如何被郑德诠欺凌的,甚至有人指证郑德诠曾经谋财害命。这些罪状一条比一条重,叶畅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
“竟然胆敢如此无法无天,也不知道是谁给了你这么大的胆子”叶畅冷哼了一声:“某既来此,不能不正军法安民心。来人,拿棍来,给我打七十棍
此时善直已经住手,郑德诠原本在地上怒目相视,听得这里,猛然抬头,厉声道:“小贼,你敢打杀我?”
七十棍,就是冲着打杀他去的。
“羊儿,看来这些军士是不肯做的,你去行刑。”叶畅向王羊儿吩咐道。
王羊儿嘿嘿笑了两声,没有棍子,就拿了这酒楼的门栓,那酒楼掌柜哪里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王羊儿抡起棍子就砸在了郑德诠臀部。
咯的一声,骨裂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住手,住手”王羊儿正待再打,突然远处传来呼声,紧接着,十余骑飞驰而来,却是毕思琛。
方才郑德诠见势不妙,便使眼色,让人去将毕思琛找来。毕思琛一见郑德诠给按在地上惨叫,脸色大变,勒住马向酒楼上望去。
叶畅仍然高倨其上,靠着窗子,平静地看着他。
“叶中丞,请给末将一个面子,这郑德诠对中丞不敬,已受罚了……”
“对我不敬算不得什么。”叶畅道:“对百姓残虐,对士卒贪暴,这才是重罪。”
“这个……中丞,他是高大使乳兄,中丞总得给高大使留几分颜面……”
“有一件事情,安西离长安太远,还没有传来。我在长安时,御史大夫王之子,卫尉少卿王准亦是对百姓残虐,为我当街打断双腿。”叶畅冷笑起来:“御史大夫的儿子我照打不误,高大使的面子又多值几个开元通宝?”
〖
盛唐夜唱 第373章 一家哭胜一路哭
叶畅此语一出,毕思琛便知不妙:这话分明就没有将高仙芝放在眼中,不把高仙芝当回事
这话是当众说的,不可避免会传到高仙芝耳中,等高仙芝回来,只怕会有一场龙争虎斗,就如当初夫蒙灵察与高仙芝之争一般。
而且,连高仙芝都不放在眼中,他毕思琛又算什么?
毕思琛在安西时间久矣,自然有亲信在侧,那些亲信便向叶畅怒目以视,毕思琛正琢磨着如何应付,也没有阻拦这些亲信。
“将军,不如擒了这厮,看他还有颜面在此大放阙辞否”一亲信在他身后道。
毕思琛微微摇头,他现在虽然拼了命地拍高仙芝马屁,但是他自己知道,自己不可能成为高仙芝的心腹。
既是如此,为何要为了高仙芝的乳兄,正对与叶畅对抗?
叶畅向王羊儿示意,王羊儿又是一棍打下去。躺在地上装死的郑德诠顿时又是一声惨叫,浑身都抽搐起来。
王羊儿正待再打,忽然听得一声尖嚎,紧接着,一个妇人闯了进来。
那妇人是骑马而来的,身手还算矫健,她跳下马,踉跄了两步,然后一把将王羊儿推开。王羊儿虽是勇武,面对一个妇人,却不知如何使气力,只能让开。
那妇人扑到郑德诠身上嚎淘起来,口中连连咒骂,无非就是骂叶畅心狠心辣,不敢为难高仙芝,竟然拿她家儿子出气。
“那妇人是谁?”叶畅听得眉头一皱,向李绾问道。
“乃是高大使乳母,郑德诠之母。”
“羊儿,千军万马汝且不惧,汝畏一妇人乎?”叶畅扬声道。
“老婆子,你且让开,再不让开,羊爷爷可要发怒了”王羊儿听得叶畅的话,向那老妇人道。
旁边也有人说:“执行军法,岂可儿戏,郑妈妈,你再不让开,可就要连你一起打了。”
老妇人还不让,被王羊儿一把推开,她见王羊儿抡起门栓,这下更害怕,也忘了方才对叶畅的大骂,顿时跪在叶畅窗下,连连叩首:“叶中丞,叶老爷,看在老婆子的份上,请留我儿一条性命我年老矣,只有这一子赡养,求叶老爷开恩”
叶畅略有些犹豫,旋即心肝如铁,他原本就是立威,打人与杀人的效果完全不一样,更何况,从方才围观者的话语里判断,这个郑德诠坏事做尽,当真该杀
“方才郑德诠之罪状,众皆知之,他杀害之人,便有三四个之多,这三四人岂无老母,他们又向孰求情?”心念定下之后,叶畅再不犹豫,冷声道:“打”
这一次王羊儿一棍击下,却不是打臀,而是直接打在郑德诠后脑,喀的一声,那棍子断了,郑德诠人在地上抽了两抽便不再动弹。
郑母啊的一声大叫,便昏了过去,叶畅看着郑德诠的伴当,缓声道:“郑德诠有罪,汝等便是帮凶,今日我只诛首恶,不究协从,你们将他老母抬回家中,将郑德诠尸体收敛。原本当悬首全营示众,念在他母亲求情的份上,留他一个全尸。”
众人面面相觑,念在郑母的份上,已经将郑德诠击杀了,若不念情面,岂不要五马分尸?这位叶总管行事,当真狠戾凶残,而且胆大包天,他就不怕出事?
过了一会儿,围观的百姓当中,有人鼓起掌来,是以往曾经被郑德诠欺凌过的。那几个家中有人被郑德诠伤害的,甚至下拜舞蹈,向着叶畅表示感谢。
旋即,更多的人鼓起掌来。
“杀得好”
“正是,叶中丞说的也好”
“这般主官,才是大唐气相我们有福了,有这样的大都护”
议论纷纷,有些是华语,有些是胡语,总之大多数都是赞叶畅的。
这事不足为奇,高仙芝等边将镇守此处,多有贪暴枉法之举。他们屠戮良善得到的财富,却不是用在兵士身上,而是用在自己骄奢淫逸的生活,或者打点朝中的权贵。故此,龟兹城等安西诸城的百姓,无论汉胡,对他们都是相当不满,就连兵士,也多有敢怒不敢言者。如今叶畅这一杀伐果决,让众人看到了希望,他们并不真正指望叶畅能改变什么,但叶畅能杀一批罪大恶极者为他们出气,那也是好的。
叶畅又看向面色煞白的毕思琛,神情冷厉:“你便是毕思琛?身为大将,不管军纪,却为这等当街行凶夺财之辈出面,汝亦有罪……”
毕思琛不待他说完,拨马转身就走,叶畅虽然官高权重,但身边这寥寥五人,能奈他何?若是他在这里听叶畅几句话就束手就擒,那才是奇蠢无比,此时他已经从叶畅打杀郑德诠的事情中清楚过来,心念转动,全是如何保住自己
以叶畅这模样,分明是要杀人立威,杀一个郑德诠他未必能满足,杀他毕思琛,那才是真正有效果
“见机倒是快。”见他带着自己人转眼就跑了,叶畅抿嘴笑了笑。
“中丞,快走,快走”那边李绾的脸色也变了,极不好看,听说这位叶中丞是个足智多谋的,今天一看,怎么却是一个愣头青莽汉子,郑德诠打杀就罢了,竟然还要找毕思琛的麻烦
“怎么?”叶畅笑道
“我观毕将军离开之时,气色愤慨,必怀恨在心,中丞分明要为难他,他如何会束手待毙他此次回军必令军士鼓噪甚至哗变,中丞在此,恐有隐患中丞即使不畏,奈何他兵多,还是暂避为上”
“李兄原来担心这个,你且放心,若是担忧,请李兄先暂避。”
李绾见他不当一回事,不由得又跺了跺脚,念在李白的关系,他暗中相助叶畅,这已经是极限,岂能陪着这莽汉送了性命!因此他拱手为礼,道了声歉,便撒腿离开。
不仅是他,酒楼之上看热闹的人,还有街上的行人,此时都纷纷躲避。叶畅不慌不忙饮了酒,起身扔下一串铜钱,然后招呼了善直、王羊儿一声,便下了酒楼。
骑上马之后,他扬声道∶“毕思琛若来了,只说我在城外等他,你若有胆,便来追我”
说完之后,他带着自己人扬长而去,径直向东,出城去了。
不一会儿,果然有百余骑疾驰而来,为首者正是毕思琛,他在酒楼下仰望,昂然道:“叶畅,滚出来”
叶畅为他的上司,他此来并不是真正要杀叶畅,但折辱叶畅让他在安西无颜立足是肯定的。这些年来,随着边将多用胡人,他们这些胡将一个个嚣张跋扈,乃至以哗变、闹事等方式挤走朝廷任命的主官之事,屡有发生。朝廷为了和谐,多对他们这些胡人姑息忍让,故此他们的气焰也越发高炽。
“出城了,往城东去了。”有人禀报道:“走时还说,将军若是有胆便去追他。”
毕思琛当真气急,叶畅方才打杀郑德诠,是不给他面子,辱骂训丨斥他,是扫他威风,后来更是流露出要杀他的意图,如今被他吓跑,却还敢这么大胆挑衅他厉声道:“必不与此狗共事,诸位,此狗辱我安西军太甚,诸位以为如何?”
“追上去,逼他下跪求饶,向将军道歉”有人道。
“既是如此,还等什么?”毕思琛一马当先,便向城外追去。
到城门口一问,叶畅果然离开不久,还扬言自己在城外布有大军,毕思琛若敢追来,必取其性命。毕思琛怒极反笑:“狗贼破胆矣,竟然虚言恫吓,他五人而来,全军皆见,到哪里变出大军继续追,今日不打断此贼狗腿,吾愤难消”
这百余骑又追出去,出城追了五六里,毕思琛冷静下来,心中隐隐觉得不妥,叶畅屡屡挑衅,难道真只是为了吓住他?
正待下令回头,却听得前方有人扬声道:“毕思琛,你可来了”
向前望去,只见一棵树下,叶畅坐于一马扎之下,身边只有善直随侍,再无旁人。毕思琛立住马,厉声道:“狗贼,你辱我太甚,今日不打你,我还有何颜面……”
正骂间,突然听得两侧哨声响起,然后两队人马自山后飞驰而来,直接将他部包围。毕思琛脸色一变,叫骂声便堵了回去。
这两队人马加上叶畅身后出现的一队人,足足有五六百人,叶畅几时埋伏了这些军士,他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将军,将军,是天威军”有人认出了这些人马的旗号,慌忙道。
毕思琛心中顿时凛然:自己怎么把这支军队忘了
高仙芝欲西征,为了保住自己的后翼,便请朝廷派兵支援,第一批援军就是天威军,也就是哥舒翰攻石城堡后的残余部队,全部二万二千人。他们到安西后,驻于碎叶城。这都是哥舒翰的部下,又是大战之后,故此甚为骄矜,即使是高仙芝,也调动不了他们。
可是如今,他们却出现在这里
“阿晟”叶畅旁边的王羊儿见到一骑,忍不住叫了一声,催马过去。
那一骑上所乘之将,甚为英武年轻,看到叶畅时,他的神情有些尴尬,不过见王羊儿过来,顿时满面欢喜:“羊儿,终于又见面了”
正是李晟,亦是王忠嗣当初麾下勇将,与王羊儿关系甚好,多年未见,如今再遇,自然别有一番欢喜。
毕思琛神情惊疑,看着这些围来的天威军,喉结抽了抽,然后道:“叶……叶中丞,这是何意?”
“我倒想问问,你带兵追我,是何用意?”叶畅嘴角一翘,带着笑意。
“卑职见叶中丞身边乏人听用,便自告奋勇,带人来供叶中丞驱使。”毕思琛说着这话,眼睛都不眨,仿佛刚才对叶畅叫骂的根本不是他一般:“中丞果然是个趣人,竟然拿卑职开这等玩笑……”
叶畅嘿然道:“胡儿果然狡诈,听闻当初高仙芝未发迹时,你曾夺他田庄,后来他为安西节度使,召你喝问,你说那田庄乃是高仙芝怜你部下穷困赏赐的……今日算是见识了。”
毕思琛抹了一下汗水,陪着笑道:“卑职愚驽,唯有一优,便是识时务。中丞要卑职做什么,卑职便会做什么”
叶畅眯着眼,沉吟了好一会儿,才问道:“果真?”
“自然是真的,比真金还真,千真万确地真”
“如此,某倒有一事,需要烦劳毕将军。”
“中丞只管吩咐,只要毕某能做到,绝不说一个不字”
“很容易。”叶畅从马扎上起身,旁边善直将马牵过来,他翻身上马:“我奉皇命来此,一是支持与大食、犬戎之战,二是扫除沉苛积弊,立安西商会,经营西北边陲,使这大漠瀚海,不再是徒费大唐钱粮之地。”
毕思琛听他说起自己的使命,心里一喜,既然说此事,那自己的一条性命算是保住了。他恭声说道:“朝廷当真是慧眼识人,这等重担非叶中丞莫属,叶中孙乃我大唐第一流的文武全才人物,卑职等能在叶中丞帐下效力,也不知是几世的福份”
他别的本领不大,这拍马屁的功夫倒是十足,只是叶畅神情没有多少欢愉,他带着善直过来,示意毕思琛跟上自己:“此事非易,要想完成朝廷托咐,我在安西素无威望,不得不借助于安西宿将。听闻毕将军在安西时日颇久?”
“是,有十年了。”
“当初高仙芝虽爵位不显,但亦是军将,他夺他田庄,毫无顾忌,想来这十年里,类似的事情做过不少吧?”
毕思琛愕然,隐约觉得这似乎不是什么好话。
不等他深思,叶畅又是一笑,然后他身后善直猛扑过来,将毕思琛便从马上扯下,按在地上,戒刀已经架在了毕思琛脖子之上。
“中丞……饶命,中丞饶命”毕思琛这才明白,叶畅方才说那些话的目的,乃是让他失去警惕性。他便是再玲珑狡猾,此时也是惊骇欲绝,除了满口讨饶,说不出其余话来。
叶畅冷笑了一声:“胆小如鼠之辈,也能为国守卫边疆,当真是笑话,忠勇男儿,为这等人物之部下,乃奇耻大辱……尔等休惊,我欲杀一二大将以扬我威,尔等不过走卒军士,与我又无怨无仇,必不为难你们”
他后边话是对那些随毕思琛来的军士说的,那些军士面面相觑,有心去抢回毕思琛,可是被数倍于己的天威军围着,哪个敢动手?
盛唐夜唱 第374章 千万军中千万胆
虽然不敢动手,可是众人也不欲就此束手就擒,毕思琛就是一个先例,方才毕思琛不是放松了警惕,怎么会这么轻易被擒住。
那边李晟看着叶畅,低声对王羊儿道:“这厮当真奸诈……难道王公真不是他所害?”
“王公说不是,那应当就不是,要不然王公也不会让我在他手下效力,他也不会让我升官……哦,蔡先生也在他手下,这次没有来安西,留在了云南,如今也主政一方了呢”
李晟抿了一下嘴,多少有些羡慕。
王忠嗣当初麾下勇士如云,李晟能从这些人中脱颖而出,得到王忠嗣的赏识,既是实力,亦是运气。但王忠嗣之后,安思顺取而代之,李晟跟随哥舒翰转到了陇右,虽然不能说冷落,却总是不如当初升官来得快。
现在就连王羊儿,也因为在云南的战功,而升为叶畅手下的节度府别将,为左右亲随了。
“叶中丞想要做什么?”他又问道。
“不知道……”
他二人正说话间,那边叶畅又道:“咱们都是大唐边军,天威军在陇右与犬戎厮杀,你们在安西与突驰施等诸胡作战,都是为大唐杀敌。我不忍大唐勇士与大唐勇士刀兵相见,况且,我为安西大都护、后军总管,汝等皆我之部属亲信,还不引我去军中,更待何时?”
他这样说,让毕思琛的部下面面相觑。
这些人虽然被毕思琛带来,为其部下,但毕思琛为人奸猾自私,岂有什么真正忠心的手下现在叶畅要他们带路,引入军营之中,正合他们心意。
到了军营里,自己兄弟人数多了,想来叶畅不会冒着引发哗变的危险,再来与众人算账。
打着这样主意,他们当中便有将官行礼,陪着笑道:“还请叶中丞让天威军的弟兄们让开些道路。”
叶畅向李晟一示意,李晟当即下令,天威军让出一条道来,那些安西军狼狈退出包围圈,而毕思琛早被缚住,嘴巴也堵住,不让他发号施令。
毕思琛“唔唔”地想要说什么,叶畅就是不理睬,他原是想要检发几人立功,好转移叶畅目标,让自己脱身,但叶畅这般神情,让他的心越来越凉了。
“这小贼好生阴险,他不让自己说话,便是怕自己胡乱攀咬……安西军中这般欺凌军士百姓霸占私产者,不在少数,他若是追究,便是与整个安西军为敌,可若只是清算自己一人,那么既威慑了全军,又不致于引发哗变……糟糕,我为何未能早想到这一点”
越是想得明白,毕思琛便越觉得恐怖,但他却无计可施,只能见着自己部下,引叶畅奔向军营。
军中早得了快马报回来的消息,正在集结,准备出来夺人。见时见叶畅不但没有擒人离开,反倒来到军营之前,顿时哗然。有与毕思琛有交情的,当下就嚷嚷道:“小贼小觑我安西军,诸位,我等岂能任其欺凌?”
他们顿时抓着刀枪,拥了出来,数量足有千余,比起叶畅手中的兵力就又要多出一倍来。李晟见此情形,顿时紧张起来,下令诸军士张弩结阵,却被叶畅一摆手止住。
“此辈亦大唐边疆勇士,定然不敢哗变。”叶畅平静地道:“待我前去说明,他们自会解甲散去。”
“什么?”李晟险些气乐了,如果靠嘴巴有用,还要他带天威军来做什么想到叶畅身份于系重大,李晟拉住他的胳膊:“中丞不可以身试险,便是要遣人前去招降,也当令部下去”
“汝等前去,十之八九要为彼辈所擒,唯有我去,方能自安。”叶畅一笑:“你在此坐镇,不得我令,勿要轻举妄动,看住毕思琛即可。羊儿,善直师,可敢与我前往?”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