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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二十年宰相之才……”李亨听得这一句,心里就是不快:“先生高叶畅太高啊,宰相之位,迟早当属先生,叶畅岂能居之二十载”
“文韬武略,臣皆不及叶畅远矣,而且臣乃山人,志不在朝……臣愿鲍叔牙,以管仲荐于君前”





盛唐夜唱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454章 山人洗耳听道统
李泌真心觉得,现在是化解李亨与叶畅矛盾,同时招揽这位才智当世无双的国士的最好时机。
李隆基待叶畅不公,天下皆知。
叶畅从辽东赶回来给杨国忠擦屁股,将他闹出来的洛阳骚动弹压下去,又替李隆基人收拾烂摊,将几乎被乱贼闹翻天了的河南、都畿道重新稳定下来,甚至还带病长途奔袭,一举擒获贼首袁晁、方清等。
但是李隆基却召安禄山入长安,明面上是令其平乱,实际上是忌惮叶畅在中原握有兵权之后作乱。在平乱之后,也没有及时发布功赏,倒是派太医去窥探叶畅是真病还是假病。
如此种种,实在是不象当初英明神武的李隆基,年老昏悖至此,在李泌看来,这也意味着李隆基命不久矣。
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这个时候,叶畅心中定然是委屈、愤怒、难过、不满等兼而有之。李亨以储君的身份,悄然安抚,必能得叶畅感激。此后事情,都是水到渠成,得了叶畅支持,杨国忠就算是有安禄山相助,也不可能动摇李亨的太子之位。
他的议让李亨沉吟了会儿,旁边的李静忠又向他使了个眼色,李亨微微摇头,然后道:“事关重大,且让孤多思量两日,反正也不急在这一二日……先生辛苦,早些回府歇息吧。”
李泌还待进言,却见李静忠笑吟吟道:“奴婢送先生出去”
他心中立刻明白,李亨确实不会立刻拿定主意,他肯定还要和自己手下一群人商议。
想到李亨手下的那批人,李泌便微微皱着眉头。
那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物啊
送他出宫之后,李静忠迅速回到正殿,李亨危襟正坐,双目炯炯。
“静忠,你觉得如何,李先生的建议妥当不妥当?”
“不妥,不妥,远水难解近渴。”李静忠咧了咧嘴:“而且那个会坐视殿下去招揽叶畅?”
他说“那个”时伸出了右手大拇指,这代表着李隆基。李亨还是有点犹豫:“你说远水不解近渴是何意?”
“那个身体可好着呢”李静忠笑眯眯地道。
李亨悚然动容。
他这些年幽居于东宫,少有外出,加上日夜忧惧,身体大不如前,甚至华发上头,看起来比李隆基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而李隆基虽然身体也在明显衰老,可是至少现在还看不出寿命将极的模样。
确实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在他登极之后,叶畅或许能够给他带来极大的好处,可对于他登极的作用就有限得多了。
“况且,如今局势,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李静忠又压低声音道:“再想有这么好的时机,那就难了。”
“唔”
“另外也不是所有人嘴都如此严密。”李静忠又说了一声。
李亨这下子再不犹豫:“静忠,你到孤身边,当真是天赐予孤的智囊……若我有那一日,高力士辈何足道哉”
听得李亨这句话,李静忠心里顿时大喜。他自打入宫起,就将高力士视自己一生的目标,而李亨这个许诺,分明是说将来要给他比高力士更多的权柄
真能如此,此生不虚
“既是如此,我明日就回绝李先生,这李先生虽是足智多谋,只不过人太过拘泥正道,可惜,可惜……”
李静忠心里冷笑了一声,李泌方才的建议确实是正道,但若李亨真的走正道继承大宝,大伙能有几分功劳,又能有多少好处分配?唯有不走正道,打破原先的一些东西,才能空余出更多的位置和好处,大伙分亨
不过心中虽然如此想,李静忠口中却道:“殿下,李先生也是好持重,他毕竟与咱们不同不过,依奴婢之见,殿下不妨答应他,就令他去见叶畅。
李亨心中一动,抚掌道:“果然该如此,好计……静忠,卿真乃辅国于臣,可惜你是内臣,否则当个宰相,绰绰有余”
“殿下大宝之日,奴婢就改名辅国。”李静忠笑道:“奴婢乃是殿下家奴,宰相么,有奴婢这家奴更得殿下倚重么?”
两人顿时哈哈笑了起来,不过李亨却不知道,李静忠口中轻视宰相,心里却道:以宦官之身宰相,这个……听起来也很不错
次日李泌又求见李亨,李亨知道他何而来,不待他相问,便请他亲自去洛阳一趟,看看能否招揽叶畅。李泌大喜,只觉得太子殿下英明非凡,浑身于劲倍增。
他揽下此事,也不停留,出宫之后,立刻就赶往洛阳。长安到洛阳的辙轨被贼人破坏了一段,但很快就修好了,牛天齐去洛阳时尚未耽搁,到他去时,更是一路通畅。不过三日功夫,他便到了洛阳,入城打听叶畅身在何处,便直接来求见。
此时叶畅正在察看来自辽东的战报,听说一个自称山人李泌的求见,不大奇:“他来做什么?”
刘长卿在旁笑道:“他向来与太子殿下亲密,想来是受太子所托而来。”
“你都知晓此事,他自己难道不知?”叶畅眉头皱了皱:“这可比较犯忌讳,李泌行事,一向谨慎,此次前来,只怕别有缘。”
“无论如何,他乃是天下名士,还是先见他一面吧。”刘长卿道。
“行,那就见上一见……”
李泌被引进院内,虽然这只是一个小院,从外面看很不起眼,但是进来之后,就发觉装饰非同一般,别的不说,单单是那红漆木框玻璃窗,便非同小可,一扇装下来,只怕要上百贯钱。
“叶公人豪奢,天下知名,今日看来,果然如此。不过他曾在国富论中自辩,说他虽豪奢,所用却非民脂民膏,而是自己才智所得,且他多花费一些,百姓当中因此获利者就多几人,总比将钱铸成银球、金饼,藏在地窖之中要强……这等窖藏金银之事,既无益于国,又不利于子孙,乃愚者之所也”
这几年,李泌没少研读叶畅的文著作。越是读,就越觉得不可思议,叶畅的文论起文采,可以说还比不得一个四五流的文人,与他的诗名完全不相称,但是其文辞虽浅,其奥义却深。再结合叶畅所的“道统论”,李泌隐约对叶畅的志向有所了解。
正是因有所了解,所以李泌才觉得,这样的人,太子应当死死攥在手中,使其己所用才对。
“李先生一向久违了。”李泌正琢磨着,便见叶畅出现在视线当中。
如今叶畅虽未痊愈,却也好得七八分,因此精神还算好,就是稍有些黑瘦。他笑吟吟在那抱拳拱手,李泌慌忙上前行礼,然后握着叶畅的手:“怎敢劳叶公相迎?”
握手的时候,他有意无意扣住了叶畅的脉搏,叶畅似乎不以意。
李泌也通医理,从叶畅的脉博来看,确实是大病初愈的样子,他心里的信念更坚定,松开手后再行礼:“叶公国操劳,不顾病体,实在让山人感佩
“李先生这话说得太过,我身唐人,国效力乃是份,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等?”
李泌听得精神一振:“叶公说的是,泌此次来此,正是见了叶公文,心痒难熬,特意来请教。”
“哦?”叶畅愣住了,他当然不相信,这是李泌来洛阳的主因,只是想不到,李泌会找这样一个理。
“这不是说话之所,请到书房一叙。”他伸手示意道。
二人来到叶畅的书房,李泌看着明亮的屋内,又看了看玻璃窗,开口赞道:“叶公,这玻璃窗,虽然奢华,但确实甚妙,只要不是天色太晚,就用不着点灯火,不虞被烟熏坏了眼睛啊。”
叶畅笑着点了点头,没有接话。李泌又打量了一下周围陈设,叶畅虽然号称奢侈,但实际陈列上却少有金银,座钟、檩木的书柜等等家俱,显示出叶畅的奢侈与众不同之处。
“叶公在国富论中以,财富唯有流通,方可公平,富人若只进不出,于人于己都无益处,如今看到叶公这边陈设,可知叶公所言非虚啊。”李泌笑吟吟地道。
这话别人说来有些讥讽之意,但李泌神情甚诚恳,让人觉得他所言发自内心,并不是借口叶笑叶畅的奢侈。叶畅又是一笑,径入正题:“李先生有些什么事情要指教叶某,还请直说”
“山人对叶公近两年所‘道统,之说甚感兴趣,不知上古三圣之后,道统孰人所传承,又孰人所光大。”李泌缓缓说道:“此事困扰山人许久,又不见叶公接下来的论述,故此前来相询。”
“以叶某所见,三皇之后,道统已在我华夏百姓之中矣。集其大成者,诸子百家,采撷其一二者,能工巧匠。道统如水,万民如鱼,生于其间,却不自知。”
李泌听了叶畅这般解释,不大吃一惊。
他带来的这个疑问,确实困扰他许久了,而且他心中猜测,叶畅的答案里可能会有哪些人。但不曾想,叶畅并没有指出哪个具体的人,却将诸子百家、能工巧匠、百姓万民都包了进去,认他们都是道统的传承与光大者
这可是人所未言之论,而且李泌也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一点。无论是从道家,还是从儒家,甚或法家,都没有这样的结论
“以叶公看来,莫非孔子算不得道统之传承者?”
“孔子自然是道统传承者,我方才说了,诸子百家,皆道统传承之中集大成者。”
“那董生呢?”
所谓董生,即是董仲舒。
儒家传承之中,董仲舒的作用,绝对不亚于孔孟,在某种程度上说,甚至高于孔孟。正是董仲舒之大一统,迎合了汉武帝独揽乾纲的权力**,才使得儒家从百家之中脱颖而出,成一门显学。
即使是当朝尚道家,却也只是将老子认始祖,并没有真正将道家思想作治理国事的标准。
“董生故弄玄虚,独尊儒家而巧言说动汉武帝,算不得道统传承。不过他虽是狡辩,却也有歪打正着之处,其大一统之说,倒是暗合三圣道统。”
“哦,此言怎讲?”
“三圣道统,说来说去,只有二字,利民。”叶畅徐徐说道。
李泌听到这里,心头象是惊雷响起,震得他双眼圆睁神荡魂驰
叶畅此前的论著之中,其实对三圣道统有所解释,但“利民”二字,有如画龙点睛一般,让李泌对此前对道统不解之处,霍然开朗。
燧人氏钻木取火,的是利民。伏羲氏结绳记事,的是利民。神农氏遍尝百谷,的还是利民
不利民者,便是冠冕堂皇巧言令色,无论是编排上什么大义名分,终究是谬种流传。利于民者,哪怕一时沉沦于下,牧奴、窑工,亦将青史称颂
“江与河,乃华夏两条血脉,只是江河时有泛滥,天下时有水旱,当此之时,一地一域之力,不足以赈灾安民,故此华夏须一统,此董生歪打正着之处。”叶畅又道。
李泌眼波微动:“故此禹治水而家天下…这家天下替公天下,并非私,而是公?”
“在启,家天下私,在禹,家天下公。”叶畅道。
“还有呢,叶公还有未尽之言”
“天下万国诸族,非唯华夏一隅,若是华夏分割,兄弟阋于墙,则边患必起。周时有犬戎猃狁,秦汉有匈奴,我大唐先有突厥后有犬戎现又有大食,未来又有契丹、女直等等胡乱。若华夏不能一统,则亡族灭种之祸,不过旦夕之间”叶畅道:“故此华夏一统,非应对天灾,亦应对**。”
此时离五胡乱华尚不遥远,李泌很理解叶畅所言,回顾历史,情不自禁点头:“正是,正是”
他听叶畅谈论道统,只觉得句句真言,字字珠玑,每一句都发前人所未言,却又暗合青史,隐喻天道。听着听着,反倒把此行真正目的忘了,待回想起来时,时间不知不觉过去许久,一轮夕阳,悬于西面,透过玻璃窗子,将金色的阳光洒在叶畅身上。李泌向叶畅望去,只觉得眼前这肃容端坐之男子,光芒万道,宛若天人。
“叶公出此道统之论,几近圣矣。”他忍不住说道。




盛唐夜唱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455章 前途至此心茫然
对李泌来说,叶畅的道统论就象是推开了一扇窗子,一个全新的世界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是这个时代最聪明的人之一,自然知道,若这道统论真的大行于世,会给旧有的认知体系带来多大的冲击。
甚至会从根上冲击儒家的思想和正统地位,把华夏重新拉回百家争鸣的时代。
不过李泌这个人,半道半儒,虽然以道掩其形以儒其骨,却不是很有门户之见,所以对叶畅这种做法并没有太大的反感。就道统论又向叶畅请教了一些问题之后,他终于转入正题:“以叶公所见,学有道统,那么不知道国家是否有道统?”
“有”叶畅毫不犹豫,近乎斩钉截铁地道。
“那道统有正统,亦有谬种曲解,国家之道统是否也有正统?”
李泌这话,让叶畅终于稍稍停了停,看了看李泌,然后笑了起来:“原来李公是在这里等我。”
“叶公智虑深远,天下无双,山人自然是瞒不过叶公的。”李泌也不否认,只是坚持着问道:“叶公,还请山人解惑。”
“此前我说了,所谓道统,不过二字,利民。利民则正,不利民则误,上自天下道统,下至国是政略,皆是如此。”
听到叶畅这样答,李泌心里又是一喜∶“叶公果然近于圣矣,既是如此,太子殿下身系万民之望,他若能顺利登基,天下自然安宁,正合叶公所言刂民,。叶公,山人也不隐瞒,太子以叶公有宰相之能,愿以孔明、安石之任托付于叶公”
他说得毫不掩饰,也是因他知道叶畅绝对不会到李隆基面前去泄露这番话的。叶畅听完之后笑了两声,这声音让李泌觉得极是异样,他讶然相望,却发觉叶畅面上神情已经收敛下来。
“既然殿下愿弃前嫌,叶某岂有不效力之理?”叶畅一脸诚挚地道:“李公的意思,叶某完全明白了,请李公放心就是,叶某效忠于华夏道统,绝无二意”
李泌绝对不傻,他是这个时代最聪明者之一,听出叶畅话中隐隐还含有别的意思,他心里微微一动:叶畅心中所想,与他口中所言未必是一回事!
不过他原也就不指望着能一次说服叶畅,在他看来,如今叶畅处境艰难,他替太子表露出招揽之意,只是打好一个基础,真正要收服叶畅,还必须是待太子登基之后。以李泌对李隆基的寿命判断,这应当还有三五年的时间,在这段时间里,太子可以加深与叶畅的关系。
两人议定,李泌连夜又赶回长安。听得他离开洛阳的消息,叶畅冷笑了一声:“也不知他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无论他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郎君都不可其言辞所动,太子其人,刻薄寡恩,其权位,抛妻弃子亦无所惜。郎君与之仇怨早结,若能化解,几年前就当化解了,何须至如今?而且,天宝十一载西马场之事,李泌参与其中,他今日亦未说明,定是心中有鬼”
栗援虽然在叶畅身边的时间不长,但是他参与的机密事情却是不少,因此很多事他都知道。叶畅听他如此说,不笑道:“你担心?”
“以小人职责,原不该胡乱说话,但此事于系重大,小人不得不进言
叶畅又看了栗援一眼,见栗援神情认真,便微微点头:“我知道,你放心就是。”
叶畅很明白栗援何会进言,现在,以他核心的一个利益集团已经稳定下来,象栗援,若是叶畅能身居高位,那么今后自然就可以水涨船高,无论是个人的权势还是家族的富贵都有所保障。相反,若是叶畅出了什么意外,或者叶畅的事业受到重挫,他们作叶畅一手培养出来的人才,即使别人所用,也休想受到十足信任。
所以即使是了其个人私利,栗援等都要努力推动叶畅的事业向前发展,有时叶畅甚至想,若他自己成自己事业的阻碍,这些以他核心的利益集团也会想法子影响甚至控制住他,让他不阻碍。
他放出了一个奇怪的生物,现在还很弱小,可终有一日,这个生物会大得让他人也不得不顺应的地步。不过叶畅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抵触,也许用不着等到那一天,他就已经功成身退了呢。
“事情总得往最坏处想,李泌此次前来,最坏之处,就是替李亨来安抚我。李亨急于安抚我,必然是因他要有什么举动,否则的话,他应当做的不是安抚我,而是推动我与杨国忠相斗才对……他能有什么动作?”
叶畅收住心神,将精力集中于太子李亨等人的实际打算来。他在长安城中有不少眼线,也能得到许多重要情报,从这些情报中,他可以分析出许多事情。但是他的情报网再厉害,也做不到无孔不入,故此有些问题,他也只能打探到风吹草动,却离真相还很遥远。
叶畅的病情得到确认之后,朝野之中,似乎都松了口气,天宝十四载十二月一日,眼见年底将至,朝廷的钦使再度来到洛阳。
“圣人欲进叶公郡王、兵部尚书,诏叶公回京?”
这个消息随着钦使的到来,很快就传遍了,没有一人觉得才三十岁的叶畅升到这一步有什么问题,相反,大伙还都有些惋惜:朝廷终究是小气,以叶公功劳才能,应当入进相才对,虽然兵部尚书往往就是宰相所兼任,可毕竟在此次诏谕之中,并没有说让他入朝相。
颜真卿此时正好到洛阳公于,闻讯之后,他立刻来求见叶畅。
“此事是真是假?”他性了耿直,与叶畅又是旧交,说起话来便不加掩饰,直接向叶畅问道。
叶畅笑着点头:“倒是真的,不过我对兵部尚书之职并无兴趣,我宁可做工部尚书,继续修辙轨。”
颜真卿沉默了会儿,然后抬头道:“叶公,你我多年旧交,我知道你才学渊博,故此有些学问上的事情,欲向叶公请教。”
“哦?”叶畅笑了,前有李泌,现有颜真卿,他们都来请教学问,这倒还真巧。
“昔日汉初三杰,张良、萧何、韩信,何韩信封齐王而身死,张良留侯而善终?”
叶畅原是侧坐的,听得颜真卿此语,顿时坐正起来,双目炯炯,瞪着颜真卿:“颜公是听得什么消息?”
“只是想当然罢了。”颜真卿垂下眼:“兔已死,鸟已尽。”
叶畅用手指头轻轻敲打着案几,许久没有开口。
朝廷的意思,其实聪明人都猜得到,兔死狗烹鸟尽弓藏,那是当皇帝的传统。只不过是烹是藏,却要看臣子聪明不聪明。
颜真卿自然希望叶畅聪明一些。
“以颜兄之见,我当如何是好?”
“入长安,称病不朝。”颜真卿直视叶畅:“交出兵权,以待他日。”
他说时盯得叶畅紧紧的,仿佛要从叶畅的神情里看出他真实的想法。但是叶畅神色并没有什么异样,好一会儿之后,叶畅缓缓道:“杨国忠欲杀我,如之奈何?”
“什么?”颜真卿大吃一惊。
“此次召我入京,便是杨国忠欲杀我。”叶畅神态终于露出一丝苍凉:“他自知争不过我,哪怕我退一步,他绝后患,也不欲放过我。”
“天子如何容他如此”颜真卿大怒:“天子圣明,如何,如何……”
“天子疑我,前些时日,二十九贵主亦遣人来对我说,让我回辽东避祸。”叶畅缓缓道:“你说我称病致仕,返回辽东,如此可否?”
颜真卿嘴巴轻轻动了一下,轻声道:“此下策也。”
这确实是下策,若是放在平定中原之乱前,叶畅倒还可以躲到辽东去,躲个一二十年,等中原人们渐将他遗忘之后再回来。可是现在,他立下盖世奇功,功高难赏,缩回辽东去,几乎就是打李隆基的脸,让全天下人都知道,李隆基容不下功臣。
对于李唐皇室来说,他最好的结局就是回长安,然后被圈养起来,或者某一天饮了杯酒后暴毙
杨国忠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有些肆无忌惮。
“我留在洛阳,称病不还,如何?”
“亦下策也。”
留在洛阳称病不去长安,也就意味着毫不掩饰他对皇家的怀疑,而杨国忠便有了借口,安禄山何现在还在长安,不就是了震慑他么?
“所以我还是非去长安不可啊。”叶畅缓缓说道。
天宝十四载十二月二日,叶畅从洛阳动身,开始启程赶往长安。颜真卿在洛阳车站送他登上辙轨列车,看着这车远去,渐渐消失在林木之后,他神情惶然,不仅仅是叶畅的命运,也是自己的未来。
或许还有大唐的未来。
十二月五日,叶畅到了骊山,在这里,他也得到了李隆基的旨意:随侍伴驾,前往骊山行宫。
骊山温泉宫天下闻名,叶畅虽非初次前来,但到这里一见,还是觉得巍峨雄壮非同一般。而且这几年,靠着叶畅、杨国忠的奉承,李隆基用了不少财力来改造骊山行宫,再加上京中权贵纷纷在此辟园建屋,苑囿山石连绵不绝,当真是一处休假胜地。
“叶公请随我来……”
叶畅领路的是个小太监,在叶畅下了肩舆之后,便一直是他向导。不过并没有走多远,迎面便看到一顶肩舆停着,然后叶畅听得一声喝:“叶十一
声音清脆如铃,紧接着,一脸气鼓鼓模样的寿安从一棵树后露出脸来。
“原来是二十九贵主,吓我一大跳,还以从山里出来一只母大虫呢。”叶畅笑吟吟地道。
寿安闻言更怒,厉声道:“过来”
“不过去,看殿下这模样,就算不吃人,也要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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