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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他这个时候,完全忘记元载是得了他的许可抓的人。
“陛下,臣虽是无能,却是对陛下一片忠心,这是叶畅的阴谋,陛下还记得么,那民报竟然骂陛下是周厉王,周厉王有国人暴动,如今……如今就是国人暴动啊!”
元载还是有几分急智的,眼见李俅有意抛出他去平众怒,当下跪着哭道。
李俅愣住了。
国人暴动,他如何不知道,现在仔细一想,目前的局势,当真可以说是国人暴动了。
“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咎,此时若再不下狠心,拼个鱼死破,陛下就要人所囚,便是想要象周厉王一般流放亦不可得啊!”元载又道。
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自己被当成牺牲品抛出去,他在衙门里可是亲眼见到自己的那些亲信的下场。外面那么多人,他若真被推出去当出气桶,只怕瞬间就会被愤怒的百姓撕成碎片。
“你说……当如何是好?”李俅其人,原就少决断,此时被元载一吓唬,便忘了方才的打算,颤声问道。
“非常之时,自是非常手段,此时乱民围攻皇宫,惊动御驾,形同作乱!朝廷养禁军何,不就是拱卫天子么?”元载叫道:“陛下当召禁军诸将,令其平乱!”
听得皇宫之外人声鼎沸,就是隔着数重宫阙也听得清清楚楚,李俅只觉得喉咙干涩。他是经过安禄山之乱的,想到当时自己侥幸逃生,此时又面临这种情形,当下总算狠下心来:“禁军,对,动用禁军……安元光,安元光何在!”
如今的龙武大将军,早就不是陈玄礼,而是安元光。他此时正在宫中,如此大的动静,他怎么会不来保护宫廷。被召到李俅身前,听得李俅令他平乱,他讶然道:“陛下可是当真?”
“是,外边全是乱民,安元光,只要平定此乱,朕定不吝爵赏,便是封公封郡王,亦不在话下!”
安元光苦着脸:“陛下圣明,护佑陛下,原是臣之职司,只不过,宫中禁军,全部加起来也不过数千,而外头之人,足有数十万……如今他们在外,只是鼓噪,尚未有别的异动,臣只怕臣下令厮杀,反激怒了他们,冲撞宫门,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你不知道去调兵么,长安城中养着数万禁军,你快遣人去调来啊!”
“陛下不说这个倒还好,若说这个……实不相瞒,这几日不少禁军亦向卑职请辞……”
安元光不是在说假话,事实上,外头不少围着皇宫的人,就是请辞的禁军。
李俅只盯着官职财权,却不曾注意到,这些年里,以辽东旅顺钢铁厂核心,形成了一个军工利益集团。而禁军与各镇边军,又与这个军工利益集团瓜葛颇深。这五年间,除了安禄山之乱初时挫败了边境上外虏的小股试探之外,大唐边疆总体比较太平,但整个军工利益集团,还是凭借叶畅的经营边疆之策,捞到了不少好处。
叶畅在军中的影响,仅看安元光能够后来居上,年纪轻轻就爬到了龙武大将军的位置,就能证明了。
“安元光,你是给天子当官,还是给叶畅当官?”听到这里,元载急了,跳出来指着安元光大骂。
“我给大唐当官,总不是给你元载当官!”安元光虽是武人,却甚机智,冷笑道:“外头数十万人指你是奸邪,岂是无因?”
“安将军,你就直说,你要怎么样,才肯出兵平定外乱?”李俅瞪着眼睛道。
“陛下万事皆听信元载一人,何不令元载平乱?”安元光冷笑:“若是百姓真攻入宫中,臣自会护佑陛下,可如今百姓在宫外,让臣如何去动手?臣前面动手砍了百姓,后边奸邪除了元载就又要加上臣一个了!”
他也是豁出去了,此时让他带着禁军平定百姓,分明就是要把他架上火烤!
“国家养你们何用?”元载忍不住叫道。
“养你有用,短短几月把国事搅成现在这模样!”
李俅颤抖了几下,他突然想起了马嵬坡。
当初马嵬坡时,禁军纷纷呼喝,陈玄礼不肯弹压,理只怕与今日安元光也是一样。当初李隆基的无奈、凄凉,如今李俅也尝到了。只不过当时李隆基还有一个叶畅可以依靠,如今,他可以依靠谁?
回头望了元载一眼,元载已经面无血色。
“你们去闹吧。”李俅突然间觉得心灰意冷,自己还以自己很强大,却不曾想,事到临头,连可以依靠的人都没有。
“陛下,陛下……”元载慌忙跟上。
李俅走了几步,突然又停住,转过脸来,看着安元光:“无论如何,元载,朕是保定了!”
他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一丝退让的余地。
安元光苦笑:“臣只能尽力,陛下何不召百官议事?”





盛唐夜唱 第511章 尘埃落定局势明
“陛下,臣这些天也结交了一些禁军将士,以忠义之心激之,他们定然不会如这安元光一般,坐视君父蒙难。”
安元光被打发去想法子请百官入宫,如今大殿中,就只剩余李俅与元载了。李俅有些认命,元载却还不想放弃。
“是吗,你可以去试试。”李俅双眼无神地看着上空,雕梁画栋的皇宫,极尽奢华,但以后还会属于他么?
元载是真不想放弃,他岳丈王忠嗣在军中有些影响力,而且与叶畅关系也算不错,所以他与禁军一些人也能说得上话。溜出大殿之后,他鬼鬼祟祟寻人打听,得知相识的几个将领果然在宫中,便请小太监将他们聚来。
这些人还算给他面子,都到齐了。元载以忠义责之,众人却一个个面露哂笑:“元侍郎,你说忠义,我们哪一个不忠不义了,外头的百姓又哪一个不忠不义了?”
“若是忠义,如何能坐视君上受困?”
“君上哪里受困了?”那些将领哂笑更浓:“实话实说了吧,如今还算好,若是真令百姓见了血,元侍郎,你以事情还会象现在这么简单?”
“你们……”
“我们不是傻子,跟着元侍郎你,能有什么好处?功劳大到卫王的地步,还不是要受猜忌!”
众人七嘴八舌,元载这才明白,自己已经尽丧人心,而李俅这个“天子”,也根得不到这些禁军将官的多少敬意。
他更是知道,这些军官早就得到了安元光的警告:此次争执,乃是天子与百姓之争,他们理当中立,即使选边站,也要尽可能避免使用武力。
安元光当然不会无的放矢,元载很清楚,这个不得使用武力的命令,肯定是叶畅所下达。那么事情就很明显,叶畅分明就是坐视李俅陷入险境,甚至有可能还推了一把。
“这……都是叶畅的诡谋?”元载喃喃地道。
他这边喃喃自语,那边,朝中重臣已经聚在一处。
不过,这些重臣所聚之地,却不是皇宫,而是自从天宝十五载之后就极冷清的兴庆宫。
这是一场抛开皇帝李俅及其亲信的朝会。
“大伙都看到了,情形便是如此,如今当如何去做,大伙公议吧。”韦见素有气无力地说道。
这次朝会是独孤明强烈要求召开的,他身宰相,同时也是托孤之臣,只能充任这个召集人。
他很明白,李俅对他同样不满意,叶畅辞相之后,接下来就该轮到他了。故此这些时日在朝政之上,他也以缄默主,几乎不发一言,只做李俅交待的事情。
如今独孤明要求开此会议,分明是叶畅开始行动了。
“咳,我有几句话想说,在说之前,我先说明,泰陵那边到现在止没有什么动静。”独孤明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大伙应当明白我的意思。”
泰陵没有动静,也就是说,并不是得到叶畅的授意?
“我也说一句,事实上,今日一早,得到百姓上街的消息之后,宫里就派人去泰陵,一队禁军,目的是阻绝卫王回京。”有一人紧接着开口道
众人都是大吃一惊,不少官员都惊呼:“竟有此事,那卫王呢?”
“卫王自在泰陵,并未有什么动静。”独孤明不得不重复道。
众人面面相觑,韦见素却叹了口气。
他已经知道叶畅的意思了。
叶畅在让群臣们选择,是选择他,还是选择李俅,选择李俅的话,叶畅也不会有什么别的动作,就是放任如今的局面,不出头来收拾。这样的结果,是他们与李俅一起,被愤怒的民众吞没。
叶畅虽然是在玩火,却很形象地让他们明白,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在场诸臣和贵戚中,大约有三分之一,是与叶畅有直接的利益往来的:或在三大商行有股份,或参与了叶畅的各个产业。剩余有三分之一,虽然与叶畅没有直接利益往来,却也积极参与了新兴的工矿,因此,他们也是不认同李俅的“专利”之政,唯有剩余三分之一,原是冷眼旁观,此时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大时代,任何冷眼旁观的人,也是不可避免被卷入其中。
“大伙都要想明白了,若真闹到国人暴动的地步,谁都脱不了身,此时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又不知是谁说道。
话到这个地步,终于,有人议:“天子无道,可比昌邑,韦相乃托孤之臣,先帝倚如霍光,当行废立之事!”
此话一出,虽然大伙都觉得有些刺耳,却没有人以不对。
说到底,李俅和皇室,虽然不能说是人心尽失,可在李亨之乱之后,已经得不到诸臣与百姓的信任。
“欲立何人?”有人问道。
“唯有卫王方可决之,当请卫王回长安主持大事。”又有人道。
这一次大半人都用白眼去看这说话者,叶畅若想行废立之事,怎么会远避泰陵?他分明就是不愿担这个名声,所以才会脱身事外,当然,如果众人行事,不让他满意的话,他会不会跳回场内就很难说了。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了几个人选,都是李隆基孙辈人物,而且都是挑那种才几岁最多不超过十岁的孩童。眼见人选渐明,独孤明却一直不出声,韦见素心知他在某种程度上是叶畅意见的代理人,故此问道:“独孤驸马乃是宗亲,又是宿臣,何一语不发?”
“我在想十几二十年后,是不是还会闹这么一回。”独孤明道。
众人先是一愣,然后顿时明白。
哪怕他们挑的人选再年幼,十几二十年后,终究还是会成年,成年亲政之后,也终究会想法子收拢权力,到那个时候,是不是再会发生一次这样的都人骚乱?
可以说,只要皇帝与叶畅之间,存在权力的争夺,这种事情,就不可避免。
“以独孤公之意,当取何人帝?”韦见素见此情形,懒得再猜,径直问道。
“何人帝?自然该是先帝血脉。”独孤明道。
“先帝血脉……你是说……”
独孤明所说的人选,当然不是群臣开始出的那几个,韦见素与群臣首先想到的,是李亨的两个儿子。广平王与建宁王受李亨所牵连,被废庶人,虽然在李隆基诸孙中最出色,结果却失去了继承权。
“寿安公主岂非先帝血脉?”独孤明奋声说道:“除了寿安公主,谁还堪帝?”
此语一出,众人齐皆变色:“这怎么行?”
这怎么行,寿安公主虽然巾帼不让须眉,是李隆基的血脉,但是,她是女子之身,如何能当皇帝?
皇帝又称天子,天子天子,天的儿子才是!
“怎么,汝等觉得不合适?”独孤明却是目光炯炯:“朝又不是没有过女帝!”
一句话又将众人噎了回去,大唐,又不是没有过女皇帝!
武则天,以后宫嫔妃之身,尚可大唐天子,甚至以周代唐,那么,身李姓之女的寿安,什么不能当女皇帝?
寿安若女帝,叶畅要是再有什么意见,那是他们夫妻之事,至少不会发作到群臣身上。
“这样的话,卫王可以辅政王,与陛下并二圣,则天下大定,中外皆安。”独孤明又道:“除此之外,别无良策!”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得脑洞大开,不知是该觉得霍然开朗,还是瑟瑟发抖。
好一会儿之后,韦见素叹了口气:“此事非我等外臣可决之,当宗室自决。”
群臣眼前一亮,他们也都不想当这个开先河的人物,这种事情,让皇族宗室自己去定,那是再好不过。
所有人目光在李姓宗室身上转来转去,李姓宗室则个个脸色难看。
这个时候,李姓宗室真不希望被推上前台,五年之前,李亨杀过一遍,然后安禄山又杀一遍,再后来,安禄山与史思明在长安城中争斗时,将少数残余又杀过一遍。故此,李姓宗室如今还在的,十不存一,否则这天子之位,也轮不到李俅。
他们能从屠刀之下幸存,自然有自己的生存技巧,原是缩头缩脑躲在人后,如今被推到前台,一个个都是满头冷汗。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他们却再也回避不得。
“不可耽搁,速速议定此事,以平息民愤。”这个时候,韦见素就积极起来。
“你们……你们这些不忠不义之辈!”好一会儿之后,终于有一个宗室挺身站出,义奋填膺地骂道:“独孤明,你李家女婿,身居高位,安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议?”
独孤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既是如此,我便举你帝,如何?”
那宗室面色顿时垮了下来:“你……你……”
“如今宗室凋零,正需要你这样忠义知恩之辈来力挽狂澜,你不挺身而出,那谁来担此大任?”
那宗室方才的勇气顿时全部消褪,他看了看自己的同族,在场的宗室二十余人,一个个都不与他目光相对。他长叹了一声:“既是如此,既是如此……我无话可说!”
“此事非我们这几个宗室可定……”
“既是如此,那就请宗正将人召集,共推一人帝吧。”独孤明淡淡地道。
虽然看起来有些儿戏,但这种情形之下,岂有更好的选择?今日这等情形之下,就算是儿戏,也要做得十足,故此宗正无奈,真遣人去召宗室。
李唐宗室被杀戮数遍,所剩不多,即使召齐,也不过百余人。他们得知群臣所议,一个个也是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对此事,心里反而暗骂,原他们身在事外,就是宗正把他们拉来,不得不介入其中。
见众人又欲拖延,独孤明厉声道:“诸位,如今数十万百姓,围住皇宫,稍有拖延,就是民变之乱。当初周厉王无道,至有国人暴动,国人冲入宫中,劫杀宗室,血流飘杵,你们可要想清楚了,若是再不决断,民愤失控,长安城中难保不会再成血海,到那时,在座诸位,几人能活?”
他这样毫不掩饰的威胁,让诸宗室也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
宗室密议,群臣自然不参与,一个个都出了大殿,在外等候结果。好半天之后,里面传来哭声,众人便知,事情定了。
很快就见内中抬出几具尸体,出来的宗室也一个个面色肃穆。
“如何,结果如何?”这个时候,韦见素迫不及待地迎上来问道。
“经宗室共议,愿奉寿安公主至尊……”
听得宗正如此说,韦见素吁了口气,这事情,总算有了一个结果。不过还没有等他开口,宗正又道:“只是寿安公主之嫡子,必须改姓李,以续先帝之嗣!”
韦见素听得这里,觉得这个条件算不得什么,便看向独孤明。独孤明却是冷笑了两声:“此事岂可我等来定?”
“若是这个条件都不同意,我等但请一死。”宗正面无表情地道。
“独孤公……”
“不必多说,他们要弄明白一件事情,如今是姓李的求着寿安殿下登基继位,而不是寿安殿下求着他们。”独孤明冷笑:“卫王仁厚,你们若是自觉一些,卫王心念于此,必不会薄待。反之,卫王岂是受人威胁之辈?”
宗正默然无语,方才那个条件,也只是他做的最后努力罢了。如今独孤明图穷匕现,将他们最后的幻想也击破,除了默然,他也再无别法可想。
这边商议已定,那边皇宫之中,还在苦苦等候群臣来援。从上午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午,却是除了小猫三两只之外,一个重臣都没有来。不过到得傍晚时候,却听得围在宫外的百姓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然后,在宫墙之上观望的太监满脸喜色地回来:“圣人,大喜,大喜,那些乱民开始散去了!”
“什么,果真?”李俅得知此消息,还不敢相信。
这么久一个重臣都没有过来,他早就绝望,只以今日就是自己的末日,现在突然得知乱民散去,干脆爬上了墙,自己向外望去。
果然,宫墙之外,原聚拢的百姓,现在正在散去,不过他们人虽散,口中却是欢呼连连,仿佛发生了什么大喜之事。
“这是怎么回事?”李俅满心疑惑地想,然后又咬牙切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朕算记着了,这些乱民,朕终要与他们彻底算这一笔账!”




盛唐夜唱 第512章 共剪银烛话分权
百姓终于散去了,皇宫之前,除了一地垃圾之外,并未剩余什么。
李俅长吁了口气,从宫墙上爬下,然后阴沉着脸下诏:“将文武百官都召来,方才他们借口皇宫被围无法进入,如今总没有理了!”
今日之事,给了他一个教训,他原还顾及声名影响,不愿意采取太激烈的手段,现在证明,他身边几乎没有可信任的人,百官不足信任,禁军不足信任,稍可信任的元载又是志大才疏之辈。
他必须忍,长时间忍!
终有一日,他无须再忍时,会将这一切都清算。他很清楚,当初先汉之时,霍光拥立的汉昭帝,后来是怎么样诛尽霍光全家的。他也要学汉昭帝,哪怕隐忍十年二十年,也要忍!
到时候诛尽叶畅全家,不,全族,以洗今日之耻,解心头之恨!
他的诏书下达没有多久,朝中重臣便到了,以宰相韦见素首,除了长期养病的王忠嗣、负责督建山陵的叶畅之外,全部到齐。
众人的神情都很严肃,看到他们的脸,李俅强忍住恶心,在自己的脸上也堆起了笑。
“是朕错了,朕心太急切,又听信奸邪之言,欲行专利之法,以有今日之变。朕已斥退元载,罢去其人一切职司,将亲至泰陵,请卫王复相。”李俅见群臣不开口,自己便开口道。
话才说出,他发现,群臣的神情很异样,不是惊讶,不是欣喜,甚至不是鄙夷,而是一种复杂的多种心思掺杂在一起的神情。
他的心“登”的一跳。
韦见素咳了一声,看了独孤明一眼,独孤明不耐烦地催促道:“韦相柱石之臣,再不开口,更待何时!”
韦见素叹了口气,这个事情,终究还是要他来做,他也知道,自己推托不得,哪怕是现在辞官不做,也来不及了。
想到这里,他看着李俅,缓缓道:“臣身荷先帝之重恩,寄以托孤之重,然而臣才器短浅,难堪柱国,致使陛下奸邪环绕,臣劝谏不得,乃有今日。”
李俅听他开口责备自己被奸邪环绕,悬着的心放下一小半来,便又责备道:“非干卿事,乃朕自己用人不当。”
“昔日昌邑王帝,一月之内,犯过多矣,犹不及今上,霍光以其人不可天子,乃废之海昏侯。”
“你们想要做什么……你们想要做什么?”听到这里,李俅惊慌地叫了起来:“住口,住口,不许说!”
“事已至此,虽然对不起先帝所托,但也不得不去做了。”韦见素继续道。
“来人,来人,卫兵,把这大逆不道之辈抓起来!安元光,抓起他,朕封你王,快!”
禁军自然丝毫未动。
“将庆王带入偏殿,衣裳冠冕都取下,另,符玺郎何在?”韦见素道。
庆王乃是李俅被立太孙之前的封号,韦见素一语,就已经剥夺了李俅的帝位。李俅还在咆哮大怒,但是已经有卫兵与太监上来,麻利地将他一夹。他的几个心腹,此时都畏缩不前,躲在一边瑟瑟发抖。
李俅此时发觉,自己已经众叛亲离,原可以依靠的元载,此时也不知道身处何方了。他厉声道:“叶畅呢,让叶畅来见朕,他敢行此大逆之事,何不敢来见朕?”
听得他还这样咆哮,独孤明上前劈手就给了他一记耳光,心中满是快意:“还敢污蔑卫王,若非卫王,你这般废物,如何能身登大宝?若非你猜忌卫王,致使先帝病重之时,卫王未能归京,又怎么会令国策不得延续?若是卫王能托孤辅政,国事又何至于此?你不知,我却知道,先帝不只与我说,你平庸之才,若能萧规曹随,放任卫王施,则可成大唐最出色的天子,可你却毫无自知之明,否则又何至于这般地步?你还敢骂卫王,可知今日要废黜你者,非是卫王,而是宗室皇亲,朝中群臣,还有天下九千万百姓!若不是卫王仁厚,必会饶你性命,你现在还能如此?”
独孤明一番话连珠而出,将李俅的咒骂之言全部吼了回去。
李俅被制住,国玺符印也都收了来,韦见素又看着独孤明:“独孤公,接下来,当做什么?”
“自然是劝进。”独孤明道。
泰陵离长安并不算远,长安百姓骚乱的消息传到泰陵时,叶畅正是笔练字,听带来消息者说到众人已经围住皇宫时,忍不住评了一句:“胡闹!”
待韦见素率百官前来迎奉寿安的消息传来,他也愣住了。
这绝对不是他的授意!
别人或许会做种种猜测,他自己却很清楚,他绝对没有授意独孤明立寿安帝。对于李俅之后的大唐政局,他原的打算,是搞成内阁负责制,虚君实相,但独孤明这一式神来之笔,却让他有着被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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