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说到这里的时候,胡源祥忽然心中一动,想起叶畅来。
他心中也是很奇怪,东市的锦帛为何会燃起,现在想来,莫非这是叶畅做的?
想到叶畅背后梦仙的名声,胡源祥原本只有一分猜测的,现在便变成了六分。
王元宝被他拿话一刺,知道再纠缠没有什么意思,当下笑道:“不管怎么说,此次我们东市输了,输便是输,老朽也不找什么借口,用不着再比什么了。”
说完之后,他一拂衣袖,转身便走。
走得没有几步,便看到一个少年郎笑着迎面而来,拱手向他行礼。
王元宝没有理会这少年郎,但当两人错身经过时,他却听得少年郎自我介绍:“某,修武叶畅是也,今日能见王翁,实是幸会”
“修武……叶畅,叶十一郎”王元宝猛然停住脚步。
他歪过脸,仔细打量着叶畅,这还是他第一次亲眼见着叶畅。
果然,如同传闻中的一样年轻,只有十**岁的模样,眉清目秀,神态潇洒。虽然不是那种在哪儿都吸引众人瞩目的人,但是,确实容易引起别人的好感。
但就是这么一个亲切温和的脸,却让王元宝感觉到巨大的压力。
“你……你想做什么?”王元宝有些吃力地问道。
“向王翁致谢,多谢王翁这十万贯。”
今早得到消息,王元宝已经将十万贯钱运到了玉真长公主那儿去,玉真长公主唤叶畅将他这边的八万贯取走。
“十万贯?”王元宝眉宇挑了一下。
“送到玉真长公主处的,就是某开口定的价格,十万贯。”叶畅笑着道:“明日起,王翁就可以派人去球市交接了。”
“十万贯……”
王元宝喃喃说了一声,此时心中顿时明白了。
叶畅这个时候拦住他,不仅仅是来看他的失败,更重要的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他。
王缙开口说叶畅要十二万贯,但实际上叶畅却只要了十万贯,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的合作伙伴王缙,在他们的事业尚未开始之时,就已经从他这里分走了两万贯。
若是此前得知这件事情,王元宝不过一笑置之,想要让王缙出力,不破点财哪能。但今日之败过后,他得知此事就要三思了:王缙分明是个志大才疏之辈,他的合作,值这两万贯么?
叶畅的意思,也很明显,离间他与王缙关系。但这不是阴谋,而是阳谋,不和的种子早已种下,叶畅只是浇了点水积了点肥。
长叹了一声,王元宝向叶畅拱手,深揖:“改日再聆叶郎君教诲……失陪,失陪……”
说完之后,便一个踉跄,然后站稳,离开了西市这边。
对他来说,这市赛现场可是伤心之地,因此回到自己这方后,召来几个掌柜、管事交待了一番,自己就上车回宅去了。
他这一走,东市的豪商们便也走了大半,虽然摊铺子仍然在撑,也只是勉强维持。
这个时候,虫娘紧紧地抓着叶畅的胳膊,大大的眼睛仍然瞪着他,显然,对于方才发生的一切,仍然十分好奇。
“想问你就问啊。”看她那模样,叶畅觉得好笑。
“方才……那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做到的?”
“不过是借太阳光……呃,太阳之火,点燃那个锦帛,算不得什么事情,你也能做到的。”
“真的?”
“自然是真的,我还骗你不成……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吃午饭?”
“好,你教我如何借太阳之火”
吃完午饭,虫娘便依依不舍地与叶畅话别,回到了宫中。
她的手中,是叶畅赠与她的水玉球。刚跟着叶畅学了一手,她心中甚为欢喜和兴奋,跑到殿前院子里,寻了些枯叶,用水玉球折射阳光将枯叶燃起。
她玩得专注,咯咯笑个不停,却不知在她身后,一个身影慢慢在接近。
是李隆基。
他在朱雀门上看了半晌,终究是凑不上这热闹,这让他心中觉得美中不足。虽然有内监时不时带来街上的消息,可是哪里比得上身临其境
而且,他甚为聪明,叶畅的布局,别人看不出来,他却看得清楚。但有些问题,还需要问问才知道,比如说那些胡姬所唱诗曲,其中有一些作者他是知道的,但还有些作者他并不知。
最重要的一项,便是如何引燃锦帛。
如同王元宝、胡源祥一般,李隆基也认定这必是叶畅捣的鬼。但是,接下来的问题让他犯难了,叶畅是如何引燃锦帛的。
李隆基思前想后许久,都没有找到原因,到后来想起一事。
别人不知道这个,二十九娘是肯定知道的,她可一直跟在叶畅身边。
现在李隆基将政务交与李林甫,自己悠游园林,闲着无聊,午饭之后,便逛到二十九娘这边来。
他没有带多少人,远远地见二十九娘如同小孩儿一般在玩,便示意侍从不要出声,自己悄悄接近,看二十九娘在玩什么。
然后便看到她将一片树叶点燃,踩熄,又将一片树叶点燃。
李隆基吃了一惊,忍不住上将,劈手抓住了二十九娘:“这是何等妖术,又是何人教你”
他厉声喝问,让虫娘吓了一大跳,发现是他,虫娘下拜道:“阿耶”
李隆基松开声,冷哼了一声,宫中最忌讳的事情之一,便是妖术,他抖了抖衣袖,向着身后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会意,低声吩咐一个太监去将陈玄礼唤来。
“这是何等妖术?”李隆基又喝问道。
“并……并非妖术,乃是向太阳借……借火……”虫娘身体微颤,意识到不妙了。
“向太阳借火?”
“太阳之光,可化为火。”虫娘看着在地上乱滚,已经有裂纹的水玉球,眼中泪汪汪:“只需用这水玉球,将阳光聚于一点,便……便能化光为火。”
听得这一句,李隆基紧皱的眉头稍松:“不是妖术?”
“阿耶可令人试试。”虫娘道。
李隆基没有作声,那边高力士却向个小太监示意,小太监小心翼翼地捡起水玉球,水玉球表面上出现了裂纹,但大体上还没有什么问题。
在虫娘指挥下,那小太监很快便也引着了火,看到这一幕,李隆基恍然大悟:“这定是叶畅那厮教你的,今日市赛,东市的锦帛突然着火,便是这……”
他原本还想说是妖术的,但仔细想来,这似乎又不象是妖术,因此最后换成了“伎俩”二字。但旋即,他又好奇起来:“为何会化光为火?”
盛唐夜唱 第121章 空有飞熊不得用
“为何会化光为火?”
善直跟在叶畅身后唠叨,虽然叶畅已经解释了许多遍,可是他仍然听不明白。
“我曾于冬日取冰,无意中发现,表面为凸弧的冰可以将光聚而为一,外型为三棱的冰条可以将光散而为三……
叶畅一边说,一边在想如今宫里会发生什么事情。
这是风气比较开放的大唐,人们的包容性极强,所以叶畅并不担心,自己说出此事,会被人视为妖孽。
“让人去冰窖里取冰。”皇宫之中,李隆基对高力士道。
当陈玄礼赶到的时候,冰也取来了,先是一个凸镜,如同叶畅所言,竟然真的将太阳光聚为一点,而且稍许时间之后,便取火成功。
“果真有此事……此方外之事,召吾婿张培来……翰林院今日孰人当值,一并召来。”
发现不仅仅是水玉球能引火,冰凸镜也取火,李隆基开始相信,这并非什么妖术了,只是和水往低处流、树往上面长一般,自然的道理。
不一会儿,张培便出现在他面前,只是翰林院当值之人,却还没有到。
“今日翰林院谁人当值?”李隆基问道。
“李太白。”张培回答。
“人呢?”
张培心里有些恼,他哪里知道,应当当值的李太白到哪儿去了,倒是高力士,在旁歪了一下嘴:“李学士喜欢热闹,是不是也去看市赛,流连其间?”
“便是我也想去看。”此时李隆基对李白还算宽容,他笑道:“既是如此,便遣人去市赛之处召他来。”
张培不动声色地听着李隆基的安排,心中却有些嫉妒李白了。
“贤婿,你主持翰林院,可曾见过这个?”
“这个……是哪来的妖术?”看到虫娘在一边,又想到今天市赛发生的事情,张培顿时明白,这一定是叶畅弄的鬼,而且,他通过虫娘向皇帝献这个“宝”,定然是想着讨李隆基欢心,好能够得到一官半职。
想到这里,张培向着李隆基行礼道:“陛下,此乃妖术,岂可存于宫中,且须治献此妖术者之罪”
李隆基捋须而笑:“这不算什么妖术吧?”
“这如何不是妖术?”张培闻言愕然。
皇帝极忌宫中有人以妖术惑众害人,汉武帝雄才大略,还因为巫蛊之事杀了自己的太子,李隆基在这方面,性格接近于汉武。
“贤婿不知道这个的缘由?”李隆基懒得与他辩说,又问了一句。
张培一心想着如何借这事情将叶畅兜进去,哪有心情细思,摇了摇头:“便非妖术,亦为奇技淫巧耳,实非天子、士大夫所能闻也。”
这就扫了李隆基的兴致,特别是李隆基看到虫娘可怜巴巴地站在那儿,想到自己方才吓着这个小女儿了,他笑着摆手:“贤婿,你还得多做些学问。”
先是凸透镜聚火,然后是棱镜分光,这两者中,杨玉环对后者甚为感兴趣,此时笑着向他道:“三郎,若是梨园歌舞之时,用这棱镜分光,照于台上,岂不更添颜色?”
“却需随乐而动才好……”
他二人兴致勃勃讨论如何利用棱镜分光的打扮舞台,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得小太监们吭噗吭噗的声音,紧接着,便见两个小太监扶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还隔着老远,便嗅到一股酒气。
“李卿果然是酒中仙啊,片刻离不得酒。”李隆基笑道:“醉成这般模样,也不知还能不能说话。”
“臣未醉,不过是有些倦罢了。”却见那人将扶着的小太监推开,摇摇晃晃地站住,向他施礼:“今日市赛,共是有四十七种美酒,往日里一一沽取,须得耗时耗力,今日凑在一处,臣便犯了馋,还请陛下恕罪。”
他眉细目长,风神俊朗,飘逸潇洒,顾盼间虽是醉态可掬,却醉而不倒。
正是李太白。
“李卿既是未醉,且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方才朕问过张学士,他亦不知,以为妖术。”
李隆基向高力士示意,高力士指使着小太监,再次去取了冰来,以凸透镜取火,以棱镜分光。
其余人见到这一幕,都是惊呼连连,李白用惺忪的醉眼瞧着,却是微笑不语。
“李卿?”李隆基问道。
“凸透镜取火,此必修武叶畅之手段也。”李白第一句便让众人微笑,但第二句,却是有些惊人了:“军中所用阳隧者,亦同其理,《礼记》所载,‘左佩金燧,,亦其类也。《淮南万毕术》中亦有言,‘削冰令圆,举以向日,以艾承其影,则火生,。”
说到此处,李白斜看了张培一眼,又笑着道:“张学士通于翰墨,此等闲书,非学士所长也。”
张培默然无语。
他原是视为妖术的东西,没有想到,竟然有这般典故。
他也算是博学,否则坐不到现在这个位置,但是与李白相比,还是差之甚远。李白博览群书,而且记忆力又强,这样的典故,信手拈来,仿佛书卷在侧一般。
不过李白虽是好意为他开托,他却不领情。
他垂下眼,不再看李白,李白心思疏漏,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又指着那个棱镜分光,开口道:“国朝孔颖达注《礼记》,于《月令》中蚀hl旁注,‘日薄漏日,日照雨滴则虹生,。莫非雨滴亦为棱状,故得分日光为虹也?
他侃侃而谈,文章掌故,挥洒自如。说完之后,他忍不住笑道:“旁人只道臣在翰林院中,日日饮酒,却不知臣亦有博览群书。臣非常人,酒越从,智越深,还请陛下赐酒。”
这几乎是他的常态了,每草拟一诏,或是写成美文,或者备李隆基顾问之后,便要向李隆基讨酒。李隆基哈哈大笑,心中甚是欣喜,同时也有些叹息。
原来并不是叶畅有什么妖术,而是前人都明晓的事情,只不过前人虽是明显,却没有将它利用起来。
“卿为何一见便知是叶畅所为?”李隆基笑着问道。
“世人庸碌,唯叶十一心思灵巧,能于古书之中,寻着这些道理。他又是好事之人,看着这道理,必去践行。”李白道。
“卿与叶畅相识?”
“神交久矣,素昧平生。”
李隆基点点头,心中忽然一动,叶畅这些巧心思,对于他的梨园诸伶,倒是很有帮助,或许自己该给这小子一个机会?
但看了看在一旁一脸笑容的虫娘,李隆基又改了主意。
不能给这厮有接近虫娘的机会,虽然虫娘年纪尚小,可是这厮在长安呆久了,虫娘再有两三年,不就要开始长成了?
“既神交久矣,朕就命卿替朕做件事情吧。”李隆基看着李白:“请卿替朕去见一见这叶畅。”
李白心中一喜,他早就有意结交叶畅,方才也想借这机会向李隆基举荐叶畅,现在听李隆基口气,当是要召见叶畅,因此免不了替叶畅欢喜。
张培则完全是另一种心情了。
一个李白在翰林院,已经让他觉得倍受威胁,再多一个叶畅的话,他更觉得可能会影响到自己在李隆基面前的地位。
更何况,叶畅与他的不和,是摆明了的。
因此,他听得李隆基让李白去见叶畅,心中便是打翻了坛山西老陈醋,酸得没有边。
若不是知道李隆基刚愎,他真想此时开口,将李隆基的旨意阻住。
李隆基略一沉吟,然后笑道:“就不必宣旨,你替朕问一问他,朕让他回乡,怎么又跑到长安来了。”
此话一出,李白愕然,张培则喜形颜色。
“陛下……叶畅有奇才,陛下……”
“不过是些奇技淫巧,陛下斥退此人,尧舜不及也”这个时候,张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此辈惯于故弄玄虚,以新奇之物惑弄君上,某日齐恒之鉴,陛下当思之慎之”
好一番义正辞严,李白虽是有辩才,可张培是他的顶头上司,而李隆基又明显心意已决,他也没有想到会有这种转折,愣了一下,终究压着心中的不快,摇头道:“陛下若是拔举叶畅于尘埃之间,臣愿为奔走,但若是斥退叶畅,自有张学士可供效劳。”
明确拒绝去赶叶畅走了,张培听得心中又是一喜。
李白这厮的性子,哪里象是个大臣模样,天子之命,还能挑三捡四打折扣?虽然现在陛下荣宠于他,但迟早会惹陛下生厌,那个时候,现在李白的言行,就全是罪责了。
“臣愿奉诏。”李白既然拒绝于这活,张培自然当仁不让,上前向李隆基行礼。
旁边的虫娘嘴巴扁了扁,看着张培的目光,甚为不善。
当初安禄山对她无礼,杀了她的内侍,李隆基原是要小惩一番,结果就是张培进言,李隆基转怒为喜。现在要赶走叶畅,又是他屡进谗言,当真是个小人
不管怎么说,虫娘心里,是恨上张培了,哪怕张培是她所谓的姐夫。
李隆基觉得张培留在眼前也没有什么用处,当下便让他去驱走叶畅,张培出门时向高力士使了个眼色,高力士会意,悄悄向陈玄礼呶了呶嘴。
向陈玄礼玄了几名军士,张培心中非常兴奋,若是能乘机将叶畅斩杀当场,那就好了。
出了宫,他才相起,自己并不知道叶畅身在何处,回去寻虫娘问,又怕被李隆基责怪行事没有章程,想了想,他便直接冲着王缙府邸而来。
王缙既然与叶畅作对为敌,那么这厮总是知道叶畅在何处的。
就在张培到处寻找叶畅的时候,叶畅自己却哼着不成调的曲子,已经出了长安城门。
和尚嫌马车里气闷,坐在了车外,他有些不满地回头:“恁的着急,那胡施主不是请咱们吃酒么?”
“那酒有什么好吃的,何况此时不走,待人赶么?”叶畅欢欢喜喜地道:“事情办妥了,得了玉真长公主两座田庄,又得了王元宝三万贯,咱们此行收获甚丰,早些走,免得意外。”
他倒没有想到张培会来找麻烦,只是长安呆久了,实在想回修武。他姐姐怀胎已久,再过一个多月便要生产,他当然要赶回去。
这年头,妇人生产,有如过鬼门关,虽然他已经提前做了准备,却也担心会有意外。他在身边,凭着另一世的见闻,总能好一些。
马车是自延兴门出了长安,此时天时渐暗,按着叶畅的计划,先在此前住宿的逆旅安息,待天亮后改乘船,顺着韦坚重新开凿的运河,直接回武陟。
来的时候有焦遂、杜甫在,倒是热闹,可现在焦遂回自家去看了,杜甫留在长安城中准备科举,只剩余叶畅与善直。
然而就在逆旅在望时,突然间,在他们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蹄之声。
善直回头望去,“咦”了一声,他看到十数人纵马而来,看模样,都是豪强的家丁,但无论是骑马的姿态,还是神情,都剽悍得紧。
这群人在离他们百步左右的时候,开始散开。
“郎君……情形不对,他们……他们不怀好意”
赶马车的车夫有些慌了,他只是出租车子,在长安城附近倒是见过权贵家的仆人横行。虽然韩朝宗上任京兆后要好些,可也只是限于长安城内,在城外,权贵家欺凌百姓的事情,可不少见。
叶畅也从马车中探出头来,向后望去。
这十余人,他都不认识,可从他们冰冷凶悍的神情判断,他们不但不怀好意,而且是凶气腾腾。
叶畅心念一转,自己在长安城中得罪的人可不少,莫非是哪家遣刺客来了?
无论是不是,这些人都必须避,否则只靠着和尚一人,怕是保不住自己
“快走,快走”他催促道。
然而就在这时,看到对方人群中,已经有人弯弓搭箭了。
马车车夫顿时明白,一翻身就从马车上滚了下去,他可犯不着为这两位客人而失了性命。
和尚倒是机敏,抢过缰绳,连连催促马。只听得身后嗡嗡声不绝,然后就是笃笃的声音。
在车箱中的叶畅,看着四五枝利箭穿透车厢,险些射中他,顿时伏在了地板之上。
“该死,是要我们性命的……和尚,入林子”
马车进入林子虽然不便,但至少可以借助树木来躲箭矢。而且,叶畅记得,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逆旅所在,到了那儿,这伙刺客应当不会如此大胆吧。
盛唐夜唱 一二二、今日蛮女效阿瞒
刺客比叶畅想象得大胆。
在叶畅与善直抛开马车,冲入树林后不久,他们便也来到林边。树林并没有能够让他们犹豫迟疑,他们飞快地扑了进来。
但是林里横生的枝杈,让骑在马上的他们有些为难。他们也果决,立刻就下了马,继续向前追去。
若是没有弓箭,善直还敢停下来与对方斗斗,可面对弓箭,就算是善直再厉害一倍,也只有逃命的份。
好在叶畅与善直在修武时,每日都坚持在山路上跑,因此速度甚快,对方虽是越追越近,一时半会间却还没有赶
但很快叶畅发觉不对了。
他们逃跑是慌不择路,而追击者却已经抄直道往前来拦截
不过此时双方距离甚近,又是林密,对方也用不上弓箭,因此,他们都弃弓而选择了刀剑。
叶畅心中惶急,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想对方是谁派来的。
善直当先迎过去,飞身将一个挡道的人踢开:“快走”
叶畅知道这不是在街头与无赖相斗,他留在此处毫无用处,倒是跑开来作用更大——这伙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
因此借助善直冲开的路,他撒腿就走,听得身后善直怒吼声不绝,他回头一望,只见善直如同疯魔一般,拿着一个刺客为盾,连接着打倒了两名刺客,然后再度破围而逃。
见他也脱身,叶畅加快了脚步,但在林间三转两绕,他发现,和尚不曾追上来,追上来的,竟然是三个刺客。
叶畅虽然跟着和尚练了拳脚,但只凭这一年多的功夫,就想打败三个刺客,那只能存在于市面的俗讲之中。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因此根本没有扑过去,而是转向。
此时离逆旅会集之处已经不远,透过林隙,可以看到那边的建筑了。叶畅大叫道:“救命,救命”
一边叫,一边狂奔,叶畅是半点潇洒从容都没有了。
急奔之中,他听得身后一声厉喝,他想也不想,向前猛扑,只听觉得头上一冷,发髻似乎被什么碰了一下,散乱了下来,几乎将视线都遮住。
不过这一扑,让他身体翻滚而下,将追击的刺客甩得远了些。他正待爬起,前方又传来声音:“杀”
这声音极近,仿佛就在身前,叶畅眼睛一闭,叹了声。
这么近,根本无法躲
他的念头一片清明,什么事情都没有想。
时间仿佛停滞了,然后,他听得一声惨叫,有热热的东西,溅在了他的身后。他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个追杀他的刺客身体僵直在那儿,然后倒了下去。
“啊?”
竟然是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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