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波波
这些时日叶畅在他们心目中已经有极高声望,在他们想来,叶畅既然如此表态,那必是有办法的
“不过我这法子也要走一步看一步,不知你们是否乐意。”叶畅又道。
“叶参军给我们指一条活路,哪里还有不乐意的道理?”他二人喜道。
“可能要你们背井离乡啊,自然,若是你们亲长愿,你也可以接来养老。”
“还请叶参军明言,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有条活路,我们在所不辞”
“我如今借了太平长公主两座庄子,正需要人手。”叶畅道:“自然,不是要你们去田里劳作,你们也顾不来,我要人手看管货物、管理庄丁,也许还要于各方奔走。最初时是在这两座庄子,过一两年,我会去别处买田置庄——有可能是江南,你们也愿意去?”
“如何不愿意,不过是瘴疬罢了,经过这河西之地,我们还怕江南那一点瘴疠?”尉迟弦叫道:“若真如此,我们愿与叶能军为家奴”
“好儿郎,何为家奴?”叶畅顿时摇头:“就象随我来的几位族中子弟一般,算是我的……员工
“员工?”这是个奇怪的词,二人并不太懂,但叶畅说了并非家奴,这让他们喜忧参半:喜是可以不用为奴,忧则是怕不为家奴就不被视为自己人。
“唔,总之到时我会和你们订契约,只要你们按着我的规章行事,我便保你们在我家中有事可做、有家可养,而且做得好、养得起。”叶畅想到棉花若是真能推广,紧接着就便需要大量工人的棉纺织业,觉得莫说这十余个伤残军人,便是整个大唐所有伤残老兵,他都养得起。
而且老兵终究是在军营里呆过的,他们有一定的纪律性,这便是最好的基础。
“叶参军,你真是……真是慈悲心肠”
尉迟弦与陈弘并不知道叶畅已经在琢磨着剥削他们的剩余劳动力,只道是叶畅看他们可怜,勉强收容他们,当下赌咒发誓,定然要忠心为叶畅效力。叶畅又让他们去问问其余伤残军人意愿,他二人顿时便跑去了。
回过头来,叶畅发觉南霁云愣愣地盯着他。
“怎么了?”叶畅吓了一跳。
“叶郎君,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南霁云问道。
“这个,我很早以前不就跟你说过么,人都是……复杂。”叶畅也很难形容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
南霁云没有再问,但他的疑惑完全没有解开,这个叶畅,当真是个多面之人啊。
伤兵营的差事了结之后,叶畅仿佛被遗忘了一般,皇甫惟明也不给他别的差事,甚至见都不见他。叶畅也落得轻松,每日便是与那些军中郎中在一起,领着他们鬼鬼祟祟地做着盗尸的勾当——叶畅说服了两个胆大的郎中,将犬戎人的尸体用冰雪冰着,然后每天进行解剖。
他甚至还把主意打到了犬戎人俘虏身上,只不过未能如愿。
除此之外,便是教那些残疾老兵学东西。愿意随叶畅离开的残疾老兵如今的生活甚为充实,每日要学认字识数,要跟着军中郎中学习辨识草药和一般疫病,甚至还跟着动刀解剖犬戎人,自然,这个活儿他们最愿意于。
石堡城终究是没有攻下来,不过夺取积石军加上此前的功劳,也已经让皇甫惟明相当满意了。在第一场雪下下来之后,他便将部队撤回,分守各军、城。
长安城,太真观。
虫娘板着小脸,有些坐立不安,但听得外边的脚步声后,她便一本正经地坐正了。
不一会儿,只见一个少女走了进来。
看到她的模样,虫娘的脸板得更紧了:“你来做什么,还说要见我?”
来的是响儿,她小脸同样绷得紧紧的,听得虫娘问,带着一丝不情愿,她还是勉强笑了起来,向虫娘行礼:“拜见贵主。”
“咦?”
虫娘有些发愣,没有想到这个与自己争吵的家伙,竟然会向自己屈膝
“哼,若不是为了小郎君,谁会睬你?”虽然拜倒在地,响儿心里却在暗暗嘀咕。
“你想要什么?我记得以前你可是很傲气,不将我这贵主放在眼里”
“我只是奉命而来。”响儿终究是小孩儿,被她这话一激,顿时恼了:“郎君走时有交待,说是到了十月,便要来送礼与你——你以为我愿意来么,这里规矩又大,人又凶,哪里比得上家里……”
“大胆”旁边便有女官喝斥。
响儿顿时嘴巴一扁,一副气唬唬的模样,明显是极不服气。虫娘看了那女官一眼:“你出去。”
“贵主……”
“让你出去”虫娘喝道。
如今的虫娘,可不是前九年的虫娘,她如今甚得杨玉环喜爱,李隆基也有事没事喜欢将她召在身边随侍。那女官顿时惊惶失措地行礼退出,然后虫娘就盯着响儿:“你这野丫头,我要狠狠教训丨你
她一边说一边从榻上跳起,张牙舞爪就扑向响儿,响儿早在屋里人离开后便自己站了起来,此时毫不示弱,俩小姑娘顿时缠在了一起,你揪我的头发我抓你的发髻,打得不可开交。
不过她们也知道,抓头发没有关系,可是要抓脸就不成了。打了好一会儿,俩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躺在毛毯上不能动弹了。
虫娘踢了响儿一脚:“你给我送什么来了”
“棉衣啊,你是贵主,那么多人照顾着,郎君还怕你冷着,要一入冬就给你送棉衣——新样式的,很漂亮。”响儿口气中不无嫉妒:“真不明白,你这个凶蛮的人,我家郎君为啥对你这么好”
“哼,你知道什么”虫娘撇着嘴,懒得与这个被叶畅一直照顾的小姑娘说什么。她坐正身体,眉头皱了起来:“叶畅不知为何惹得阿耶不快,上回我想将他从陇右召回来,险些被阿耶责罚……不过,你放心,他很快就能回来了,没准可以趣味回长安过年。”
“在长安过年?”响儿讶然:“不回去?”
“跟你野丫头没法子说,你回去这般告诉嫂嫂就是,嫂嫂可比你聪明得多,你这野丫头,被人卖了还得替人数钱”虫娘不耐烦地道。
她可以断定,响儿是肯定不愿意来长安的,送礼么,让哪一个来都行,完全用不着让响儿这一个小姑娘,这背后肯定是方氏的主意。
她让响儿来送礼,另一个意思大约就是要自己使气力,将叶畅从边关召回。这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难啊。
“你方才不是说你没有本事把郎君召回来么?”
“野丫头,又想挨打了?此前时机不对,现在不同,叶畅立了功劳,偏偏阿耶派出去的人出了事,父皇肯定要召他回来询问真相算了,都说了你不懂的,你回去吧,看到你一次就想打你一次”
“打就打,方才我是让你了”响儿才不怕她,当初俩人可是在卧龙谷里睡一张床,达成了某种协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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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180章 今日尽忠明辅国
“皇甫大夫好箭术”
皇甫惟明捋须大笑,看着猎犬去将那只被射中的野羊拖回来,志得意满向周围顾盼:“诸位都谦让,倒是让我拔了头筹了”
正说间,看到远处有一行人唱着歌儿回来,却是叶畅等人。他们当中,还有人抬着一头大牦牛,看上去也是捕猎回来。
野牦牛可是比野羊要难射,皮厚毛粗,非强弓劲矢不能穿之。这头牦牛眼中插着箭,能有此神射者,非南霁云莫属。
皇甫惟明的脸当即就沉了下来,因为他看到叶畅也在其中。
不识抬举的东西。
皇甫惟明觉得扫兴,同时心中又有些奇怪,为何到现在,京中仍然没有消息。
这可不比其它,而是加急密奏,按理说应该有消息回来。
若是得了长安中的回应,确认边令诚之死并未掀起太大波澜,接下来便是要给叶畅安排一个好的“去处”。
他正琢磨着,身后一骑飞至:“皇甫大夫,中使已至”
“哦,终于来了”皇甫惟明喃喃念叨了一句:“回去”
来的中使年纪四十余岁,虽然长得丑陋,但看上去甚为精悍,见到皇甫惟明,也没有多说什么废话,直接宣旨。
皇甫惟明进京献俘,以王难得暂摄陇右节度事。
皇甫惟明听得大喜,进京献俘,也就意味着他终于要离开边关了。献俘之后,朝中肯定要给他一个美职。而这也就意味着,他甚为担忧的边令诚之事,天子算是默认了。
他当下令人摆酒宴招待中使,那中使甚是热情,待皇甫惟明也极为客气。酒宴已毕,中使催促皇甫惟明早些动身,皇甫惟明心中却还悬着一根骨刺,当下召来诸将,先是一一吩咐其谨慎行事,待轮到叶畅时,皇甫惟明似笑非笑地道:“叶参军屡立奇功,今日我虽离去,却有一事非叶参军莫属。”
这厮公报私仇
虽是如此,叶畅却知,这是军前,容不得他推脱。
“请大夫吩咐就是。”叶畅道。
“石堡城始终是我大唐心腹之患。”皇甫惟明道:“我知道你有奇计在胸,故此令你于石堡城南十里处另筑一城,与石堡城相对,伺机夺城——如何?”
军帐之中众人顿时吸了口冷气。
让叶畅在犬戎人的眼皮子底下筑一座城……这也未免太狠了吧?
这不仅是任务完不成,而且根本就是让叶畅去自寻死路
叶畅眉头顿时挤在一处,以前他对这个石堡城只是知道其名罢了,但现在不同,他治愈的伤兵,几乎都是在石堡城下受的伤。那里三面无路,唯有一条通往城的山道,而且甚为险阻,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
皇甫惟明此前以近六万大军围攻石堡城,尚且被几百犬戎打得灰头土脸,不得不退下来,现在却让他去攻石堡
不过叶畅还没有回应,那边中使却开口了。
中使笑眯眯地道:“皇甫大夫,只怕这一安排不成了。”
“哦?”皇甫惟明神情顿时难看起来,前面一个边令诚,现在这个中使,一个个竟然都敢管他的军务
“皇甫大夫有所不知,此次咱来,除去向皇甫大夫传旨外,还有一责,便是向叶参军传旨。只不过皇甫大夫的是明旨,叶参军的却是口谕。”
皇甫惟明脸色阴阳不定,深深看着叶畅。
他想不明白,皇帝李隆基怎么会有口谕给叶畅,不过是一个区区兵曹参军……
猛然他又想起,最初时自己收到的那些信件。别人的倒还罢了,竟然还有李林甫之信……莫非李林甫的信其实不是他自己的意思,而是天子的授意?
“叶畅接旨。”叶畅跪了下来。
“陛下说,他拗不过虫娘贵主,放你回长安,不过受此教训丨你当知晓,话不可乱说。再有下回,就算不将你扔在边关,也要让你入宫和咱作伴”那中使掩嘴笑了笑,上下打量了叶畅一眼,特别往叶畅胯下看了看。
叶畅只觉得两腿间一凉,而那边皇甫惟明则脸色难得到顶。
他只知道叶畅乃名士,却不曾想李隆基待叶畅如此
这么说来,叶畅岂非天子弄臣一流的人物,这样的人物……自己为难他,可就是麻烦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这厮就是这种小人。
想到这里,皇甫惟明又飞快地回忆了一下,觉得叶畅就是要告他黑状,别的地方也很难有什么借口,唯一有可能的地方,就是对化成城见死不救——这个他自有解释。
因此,他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容,斜睨了叶畅一眼,看他会如何回应。
叶畅哑然,顿了一顿,然后领旨。
李隆基若是用别的理由召他回去,他还会怀疑边令诚的遗奏没有起到作用,但以虫娘为借口,那就证明李隆基对皇甫惟明的怀疑已经到了猜忌的地步。
怕惊动了皇甫惟明,所以才如此轻描淡写,免得皇甫惟明狗急跳墙,利用自己手中的兵力,来一场什么清君侧之类的行动,或者投靠了犬戎,也是大麻烦。
“皇甫大夫,既然陛下有旨意让我回长安,石堡城……就只能留给你自己去攻打了。”叶畅转头向皇甫惟明道。
皇甫惟明目中掠过一丝怒意,却没有理睬叶畅,拂袖而去。
在他看来,叶畅方才那句话是威胁,要回去进谗言,让他不得调回中枢。他认为叶畅给他造成的最大威胁也仅仅在此,却不知道,因为他屡次三番的算计,叶畅已经下定了决心。
定然要了结掉皇甫惟明的政治生命,让他再也翻不了身。
皇甫惟明走了,那中使向叶畅使了个眼色,叶畅随他出来,那中使笑吟吟地向他揖手:“叶参军辛苦了。”
“不敢不敢,中使辛苦。”叶畅感慨地道:“此地气恶苦寒,犬戎又凶残,中使来此,才是真正辛苦……不知贵使尊姓大名?”
“咱乃国姓,名静忠,如今在厩中掌簿籍。”这内使伸出手来与他相握:“咱视高公为父,二十九贵主也常赏赐咱,与叶参军不是外人。”
他手中挂着一串念珠,虽然相貌丑隆,可眼中却泛着慈祥之光,看起来倒是面恶心善。叶畅却觉得毛骨悚然,不知为何感到不对劲儿,特别是被这个宦官捏着手掌,更是觉得不适。当下定神笑道:“既是如此,那当真不是外人了……李公为我奔波而来,我也准备了些小小礼物,乃是战场上获得的战利品,李公切莫推辞。”
借着奉上礼物的机会,他将手从李静忠手中抽了出来。
他奉上的乃是犬戎人的镏金器,犬戎人工匠水准也不低,特别是在镏金器上,曾作为贡品献给李隆基,甚得李隆基欢喜。而且这一件乃是镏金饰品,大约是来自天竺,因此是佛像。李静忠一见着便欢喜,接过去后向叶畅道了声谢:“若是别的宝货,咱无论如何也不敢要的,不过既是这个,咱笃信释佛,便拜谢叶参军了”
打发了李静忠,叶畅回去收拾收李。李静忠催得甚急,因此次日一早,他们就起程动身。
来时携有大量物资的缘故,行程较慢,去时却是归心如箭,又轻车熟路,只用了二十天,他们便回到了长安。长安在望之时,叶畅不禁生出近乡情怯之感,笑着对身边诸人道:“都有些怕入长安了,你们呢?”
“同样如此啊。”高适笑道。
岑参倒是神采飞扬:“边关行过一遍之后,才知我大唐之广阔,将士之英勇……此次回长安后,我要潜心杜门,将此行见闻都写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叶畅发觉,唯独李白一言不发。叶畅诧异地看着他,发觉李白神情有些落漠。
叶畅猛然想起,李白是被放逐出长安城的,对他来说,长安乃是伤心之地。
而且这一次给李白的打击很大,他的性子,只适合翰林院学士这一类清贵之臣,让他整日去处理庶务,明显是一种折磨。现在连翰林院学士都做不好,那么李白仕途就几无希望。
偏偏这厮出世的念头与入世的念头一般强烈。
“我便不进长安城了,诸位,我准备去齐鲁一带游玩,若是……”
见众人都看向他,李白强颜笑道,但话只说了一半,便被叶畅打断:“太白,你去齐鲁我不反对,不过不必如此急吧,你不愿入长安,便去洛阳就是。”
“对,我也无意入长安,陪你去洛阳吧。”岑参道。
高适却略犹豫了一下。
此前叶畅给他交了底,他这一次立下的功劳颇多,回长安之后,很有可能被授予官职,至少是一个参军之类的职务,虽然不大,却可以在边关发展,只要他愿意,也可以回到陇右,在王难得帐下效力。对于蹉跎了半生的高适来说,这是一生中最大的机遇,但这就需要他在长安,等待叶畅帮他活动的结果。
不过想起李白的情形,高适旋即也道:“我也去洛阳……”
“达夫你就别去了,随叶十一在长安吧,若你真怜我,便早日升官,待你也成一镇节度之时,我去与你为掌书记。”李白虽是听得感动,却笑着拒绝道。
叶畅勒住缰绳,左手拉住高适,右手拉住李白:“咱们几人,性子脾气或不相同,但大伙志趣相投,又有这番同生共死,既是知己,又是袍泽,不必太过客气。”
众人连连点头,李白斜看了叶畅一眼,觉得这话说到自己心底去了:“叶十一这话说得痛快,既是如此,朋友有通财之谊,你那酒窖里的酒,我可要随时去喝。”
“好象此前你去喝时客气过一般。”叶畅狠狠地鄙视他道。
李白哈哈一笑,只作未听到,不过叶畅的心意,他着实领了。
“故此,太白也不必矫情,在洛阳先等着我们。达夫兄与我入长安,把达夫兄的事情敲定之后,我们便在洛阳相聚”
众人商议好之后,李白与岑参带着叶英去了洛阳,叶畅与高适则准备进长安。偏偏在此时,皇甫惟明的仪仗也到了此处,皇甫惟明在马上看到叶畅等人一一揖别,不由冷哼了一声。
“有人来迎了。”身边的心腹提醒他道。
皇甫惟明举目望去,脸上顿时浮起喜色:“你家主人身体可好?”
来迎之人恭敬向他行礼:“主人安好,主人得知大夫凯旋归京,原是要亲自来迎的,但中外多有不便,只能遣某来……”
“呵呵,有何不便,不过就是惧小人谗言罢了。”皇甫惟明摆手道:“听闻旧载你家主人可是大出风头,怎么现在反而谨小慎微起来了……”
说到这,皇甫惟明精神一振:“莫非你家主人要……”
一边说,他一边伸指向上指了指,意思升迁之意。
那来迎的仆人陪着笑脸:“此等大事,非小人所能知也。”
寒喧之间,那人离皇甫惟明近了,乃压低声音道:“殿下也问候大夫。”
皇甫惟明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心中顿时满是欢喜。
上前迎接他的,乃是韦坚的家人,如今韦坚已为刑部尚书,而且他还有一个身份,乃是当今太子的妻舅。
方才仆人口中所言的殿下,便是当今太子。
不过太子结交边将颇犯禁忌,因此虽然皇甫惟明甚为激动,但也只是一颤,便恢复正常。
“回去禀报你家主人,就说我谢过了。”皇甫惟明道:“我先入城缴旨,若此次蒙陛下恩宠未再外放,再与你家主人同饮。”
打发走那仆人之后,皇甫惟明心情大畅,他又回视了叶畅一眼,然后哑然失笑。
自己怎么总与这个小人物计较,他不过是天子弄臣,靠着结交二十九贵主得了天子青眼,每日不过是琢磨一些鸡零狗碎的勾当,想法子逗天子欢心罢了。自己参与的,却是大事——在外则是决定大唐与犬戎战和,在内则是于系到国家要基。
操心这些国家大事都来不及,哪里还有闲暇去理会一个蝼蚁般的弄臣,此次入长安之后,寻个机会捻死就是
“看来韦坚有望入相……以他之才,早该入相才是。”皇甫惟明心中暗想:“李林甫把持国柄,此等权奸,自当贬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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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181章 虚席前问匪苍生
献俘的仪式叶畅没有参与,据说皇甫惟明在这仪式上大出风头,甚至在李林甫代替李隆基相迎时,只是行了一个平礼。
“皇甫惟明是在找死。”叶畅对此只有一句评价。
长安城因为这次献俘变得非常热闹,而叶畅则很冷清,他去拜谒玉真长公主等,结果都不在。他也只能于西市附近租了屋子,暂时停在长安了。
足足被晾了十天,到十一月初一这一日,才有人来通知他,虫娘邀他在玉真观相见。
玉真观距离西市不算太远,就在皇宫掖庭外,与皇宫只隔着一道街。这原本是玉真公主府邸,在她出家为道姑之后,便改作道观。叶畅此前也是来过,叶畅到得此处时,看到周围情形,心中就有些数了。
果然,真正要见他的不是虫娘,而是李隆基。
虫娘一本正经地坐在一旁,看到叶畅行礼时,眉眼间便溢出一丝笑意。
李隆基也打量着这个年青人,看到他模样,就忍不住赞了声:好个翩翩少年郎。
与传闻中他曾见过叶畅不同,实际上现在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看着叶畅的模样,又看了一旁虽然强忍着却仍不经意流露出欢喜神色的虫娘一眼,李隆基觉得头有些疼。
“叶十一,久仰你的大名了。”头疼归头疼,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李隆基笑着道。
这话里话外都带着嘲弄之意,叶畅不敢回应,便是一笑。
“边关转了半年,感觉如何?”见叶畅不答,李隆基又笑吟吟问道。
“苦。”叶畅简单地回应。
“既知边事之苦,还敢妄语兴边事否?”
叶畅眼前顿时一亮。
李隆基本质上是一个好大喜功的人,叶畅一直想当着他的面阐述自己对边境问题的看法,此次他主动提起,正是一个好机会。
“此次陇右之行,感觉到前线将士之苦,臣觉得更有话说了。”
叶畅这话险些将李隆基的鼻子气歪了。
他瞠目瞪视叶畅,叶畅却夷然不惧,一腹满肚子话要说的模样。李隆基盯了好一会儿,森然说道:“看来你此次陇右之行收获匪浅啊,今日朕就给你一个当面说话的机会,免得你背后跟着一群轻浮无行的文人大放厥辞”
这话说得很重,叶畅却没真害怕。李隆基如果真要收拾他,一声令下,外边怎么着也要闯进来几十个武士吧。现在,只是要继续吓唬他罢了。
“陛下,边关之苦,主要有四,其一是战事苦,每一战阵前生死各半,是人岂有不惧死者。二是戍守苦,冬寒夏暑,高原气短,原非宜人之所,而将士一戍守就是数载。三是思乡苦,万里赴戎机,不闻爷娘声,难祭祖先。四是病疫苦,军中小疾,即易不治,只因郎中稀少,缺医少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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