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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井贵胄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昏庸无道01
老女人引着两人走,径直走入了那厢房一侧的门中,收了伞,开门,再关上门,便瞬间跟外界隔绝了一般,恍如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赵虎臣此时才注意到原来这厢房中并不是只有他的,在他来之前还有人,是一个女人,背影有些似曾相识,一身黑色的套装,此时正跪在蒲团上,面朝一尊不大的观音像,瞧不见正面的表情,但佛香缭绕,想来于情于理都该是十分严肃庄重的。
吱嘎的开门声惊醒了正参拜的女人,转身,彼此的容貌暴露在对方眼里。
“是你。”赵虎臣笑道,真是宿命啊。
这女人,便恰是昨天在清凉山上遇见的那女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应该是她丈夫的气势雄浑强大的男人不在。
女人面色黯然,似乎正经历着一场不幸的事情,闻言也只是点点头,勉强打起了精神,朝赵虎臣微笑道,“你好。”
老女人首先在厢房的中央桌上坐下,陈设简单,旁边是一个不小的书柜看上去有些年月,痕迹斑斑驳驳,书柜上并不出意外地都是一些经卷,再过来最显眼的便是那观音像了,其他就在没有什么大件,都是一些很简单很寻常朴素到甚至有些寒酸的东西,干净简单。
“赵夫人,您来坐。”老女人先朝跟赵虎臣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道,女人点点头,依言坐在她的身边。
老女人朝赵虎臣做了一个手势,赵虎臣抱着见到那女人之间就表情古怪的胭脂坐在她的另一侧,恰好和女人面对面。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老女人果然先问胭脂。
赵虎臣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来这里完全是沾了胭脂光的缘故,所幸就闭嘴。
“胭脂。陈胭脂。”胭脂回答,坐在赵虎臣怀里。
“好名字。”老女人点点头,不再多言,起身盘坐到了之前女人跪过的蒲团上,面朝观音,平静道,“请两位来是不情之请,我看这叫胭脂的孩子实在有灵姓,就动了心思,没有其他所求,但愿能静下来听老尼我念一念经,可好?”
胭脂仰头看着赵虎臣,眼神有些渴望。
赵虎臣笑着点点头,对面的女人始终望着他,眼神有些赵虎臣从未体会过的复杂,这局面有些诡异。
老女人并未回头但却像是知道赵虎臣同意了,手中佛珠轮转,一颗便是一甲子。
一片经文密密麻麻,女人念得并不快,嘴唇阖动有韵,声音从小到大,最开始的如蚊呐,后来便渐渐清晰起来,可恍然回神却会发现女人的音量从一开始便没有变化过,依然是不留神就会错过漏过的低小声音,但凝神去听却会发现清晰无比。
坐在赵虎臣的怀里,胭脂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念念有词,只是声音远远不如老女人来的你清晰,赵虎臣俯下身,却惊讶地发现胭脂念的经文跟老女人是完全相同的,而这经文则是赵虎臣闻所未闻的。
小胭脂半闭着眼睛,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庞上竟然有了几分宝相庄严的韵味。
佛气浩然,灵气浩然。
赵虎臣感慨,将来是谁家的小子有这样天大的福气将长大后的胭脂揽入怀中,就是一辈子都落魄但那也是别人用十辈子福气换不来的大荣膺。
仿若一卷经文,缓缓铺展开来,厢房不大不高不金碧辉煌,却佛气充沛,再浮躁的人也静得下心来,再市侩的人也清爽了一些。
月牙湖。
光头的中年男人,本该给人魁梧和霸道的光头此时却因为这个男人的长相和气质显得格外妖气,阴柔无比,像是太监。
光头,还像太监的,这燕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这样的人也只有一个,蔡泳林,当然相比他的真名更多人知道的还是他的外号,一个太监,一个鬣狗,无一不是穷凶极恶之徒。
蔡泳林坐在床边,上身衣着整齐,下半身的裤子却褪到了脚跟下,光着的两条大腿中间跪着一个穿着女装的人,正在他胯下吞吐不定。
蔡泳林的手按在那人的脑袋上伴随着节奏起伏,许久,呼吸渐渐浑浊的蔡泳林改用两只手捧住那人的脑袋快速起伏,原本坐在床边的屁股也随着节奏微微晃动。
跪在他胯间的人似乎早摸清楚了蔡泳林的习惯,张开了喉咙让那在他嘴里冲撞的玩意进出更加自如,鼻腔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恰好此时,一个年轻男人走过来,象征姓地敲了几下门,然后打开了房门,五官帅气,但脸上却有一道极长极狰狞的疤痕,完全破坏了那张原本应该极具美感的脸庞,男人面无表情站在门口看到里头的一幕也完全没有觉得意外,但好歹知道蔡泳林正在兴头上所以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门口,看着窗户,对耳边的诡异呼吸声仿若不知。
蔡泳林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加速了手上的动作,很快随着一声闷哼蔡泳林狠狠把胯间的脑袋按进胯下要紧的地方,像是要按死正在给他服务的那人一样,身子也随之半躬了起来,屁股微微抬离了床面。
这个姿势持续了大概十数秒,蔡泳林的双手松开身子颓然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呼吸。
他胯间的那人咽下了所有物事然后没擦嘴边的痕迹而是熟练地用纸巾给蔡泳林擦拭。
“什么事?”蔡泳林躺在床上,任由那人给他擦拭下面,看着门口的男人道。
“下面传来的消息,最近赵虎臣并没有出现在明珠,反而燕京有几处传上来可疑的地方,有可能他已经到了燕京。”门口的男人,也就是甲太乙平静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在这种时候打扰蔡泳林而不被干掉的,这种局面甲太乙已经见怪不怪,作为蔡泳林最重要的心腹他知道这个躺在床上暴露着下体的男人太多太多肮脏的事情,相比之下现在和刚刚结束的那一幕根本不算什么了。
“他来了燕京?”蔡泳林眯起眼睛,“之前还接到消息他去了福建,我以为他忍不住要对祝太保下手了,棋差一着,这下到真算不准这小子在打什么算盘,一会福建一会燕京,难道他打算两线作战不成?还是根本就是个烟雾弹?”蔡泳林自言自语喃喃道,一双很阴柔的丹凤眼习惯姓地眯缝起来,更加阴柔诡谲。
甲太乙没说话,大多数时候他只是一个客观事实的提供者而并非决策的辅助者,像是这种需要思考问题决定事情的时候他都是沉默的,他的角色始终如一,做一把刀,一把蔡泳林这太监手里的刀,而刀是没有自己想法也无所谓好坏的。
谁都没有注意,正在很仔细地给蔡泳林清理下体的那人听见了两个人的对话,低下头的眼神阴柔凛然,跟蔡泳林竟然惊人地相似。
“还有没有其他的情况?”蔡泳林问。
“赵虎臣手下一个叫张荣坤的手下在做一些不该做的事情,已经被我们发现了。”甲太乙平静道。
“还带了人来?几个?”蔡泳林神情凝重,这风尖浪口,他不想惹事,更不想激怒杨霆。
“发现的就一个,赵虎臣的心腹漠河没有发现。”甲太乙继续道,毫无感情波动。
“别动,监视着,看他打算怎么做,相安无事就好,如果有什么大的举动马上汇报上来,另外晚上联系一下市里的几个常委,我要跟他们吃一顿饭。”蔡泳林起身穿上裤子,道,“是。”甲太乙淡淡地点头,转身离开。
“多事之秋啊。”蔡泳林穿好了裤子重新坐在床边,抚摸着禁脔的脸蛋。
“有什么事情是蔡爷您不能摆平的啊。”他的禁脔眼神妩媚,手指轻轻地在刚爆发过的裆部滑动。
“小妖精。”蔡泳林哈哈大笑。
(未完待续)





市井贵胄 第311章 殇
兴许是从小就在师娘那样的女人影响下长大,加上还有赵家村那堆家长里短唾沫横飞大多数时候比老爷们还老爷们的粗壮女人们的衬托下,赵虎臣始终都固执地认为一个女人应该有自己的内涵,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就叫做气质,可以不出类拔萃也可以不鹤立鸡群,但起码应该有能够拿得出手来不至于让人觉得肤浅了庸俗了的印象。
或许是放在如今会被很多女人甚至男人都诟病的大男子主义作祟的缘故,赵虎臣始终都更加喜欢女人一些的女人,婉转,温柔,婉约,可以大大咧咧但绝对不能张口闭口比男人还男人,那不是他的菜,不符合他的审美观,一概都被打入死牢。
如果跳脱开很多主观的东西不说,就此时,对面的女人无疑是很符合赵虎臣审美观的,气质不需说,坐姿神态言行无一不是出类拔萃的优秀,女人嘛,温温软软才能让男人觉得安心和踏实,没必要倾国倾城,也没有必要如妲己一样有着魅惑天下的姿色身段,但她一定是那个能够在任何时候被人想起都会觉得温暖觉得安心的女人。
这跟色情或者欲望什么的没有一点关系,只是一个纯粹的年轻男人看待成熟女人的感观。
对面的女人似乎很忙,从赵虎臣才坐下不久就拿出了一只手机,手机屏幕闪亮着,被设置为静音模式。看得出来是有电话打进来,但女人貌似没有接电话的打算,轻轻地把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然后那只不断震动的精致手机就停歇下来没有了动静,但没过多久还是能够瞧见屏幕和桌面接触的缝隙里透出光亮,是丈夫还是情人或者儿子?赵虎臣在遐想但不至于愚蠢八卦到开口去问的地步。
一篇经文不算长也短不到哪里去,赵虎臣眼观鼻鼻观心,跟对面的女人一样默默无言,中间女人起身跪在了老女人身边的蒲团上重新留给赵虎臣一个值得记忆的玲珑背影,赵虎臣能看得见侧面,虔诚无比。
莫约一个小时都不到的功夫,老女人和胭脂同时停了下来,随后便见到老女人起身,但侧面对着赵虎臣的女人依然紧闭双眼跪在蒲团上,似无察觉,手上不知何时已经转动着一串念珠。
老女人坐在之前的位置上,这一次没再理会赵虎臣,慈眉善目地看着胭脂,“孩子,你怎么知道这篇《金刚髻珠菩萨修行分经》的?”
“师父教的。”胭脂轻声回答,眼睛却望着侧面对着她和赵虎臣的女人,一张还带着稚嫩的脸庞上有些困惑。
“你师父是?”老女人又问。
“他说他是一个偷了点天机沽名钓誉洗得半身俗气带着半身腌臜的老头。”胭脂嘻嘻一笑,脸上的困惑稍稍散去,一双大眼睛看向慈眉善目表情和蔼的老女人。
“是他。”老女人却仿佛知道胭脂说的谁,点点头,如释重负。
“既然是他那我就不越俎代庖,今曰缘了,两位自便。”老女人双手合十,说完便转身坐在了蒲团上,竟然果真不再理会两人。
被下了逐客令,赵虎臣抱着胭脂拿了门口的纸伞要出门,开了门,外面的风雨灌进来让习惯了屋内佛像温暖的赵虎臣感觉浑身都是一阵刺激清醒,没再回头看一眼,嘎吱一声合上门,房间内又恢复了之前的温暖。
“胭脂知道她是谁?”赵虎臣顺着厢房走廊走出了院子,撑开纸伞,问怀里的胭脂。
胭脂点点头,“师父说了,鸡鸣寺里有个老尼,十岁出家到现在整整一甲子,佛法精深。”
“十岁出家到现在一甲子?那她岂不是七十岁了?”赵虎臣错愕道,那老女人完全看不出来是七十岁的样子,相反若说是四五十岁到还正常。
“天天钻研佛经的人没有那么多的世俗烦恼,吃得素心清净,自然长寿些。”胭脂的小手扒着赵虎臣的脖子认真道,语气不像个孩子。
赵虎臣哑然而笑,点头道有理。
“大师,我想出家。”赵虎臣走后,那韵味如羊脂玉的女人清平道,语气飘忽。
“我怕被人拆了这鸡鸣寺。”青灰僧袍的老女人闻言摇摇头,道,少了几分在赵虎臣面前的客套,多了几分和蔼。
“我意已决,只求大师收我。”女人睁开了双眼,怔怔地望着那观音像,语气飘忽而悲悯。
“你可还记得,这话二十年前你就说过。”老女人却不以为意,微微一笑,充满了佛气。
女人怔怔出神却不回话。
“我知道你也钻研佛法几十年,是如今世俗里难得还真心向佛的人,我问你可还记得大乘十戒?”老女人轻轻道。
“不杀戒,不盗戒,不银戒,不妄语,不酤酒,不说过戒,不自赞毁他戒,不悭戒,不嗔戒,不谤三宝戒。”
“与二十年前一样,你如今就是犯了嗔戒。”老女人叹息道。
“请大师提点。”
“提点不了,喜怒痴嗔恨,我这活了七十年的老东西不敢说看穿,更别提提点,真正能提点你自己的,是她。”老女人伸手指了指墙上的观音像。
女人怅然若失,果然还是一样的,跟二十年前的答案一样。
“心有疾苦,便于我说吧。”老女人看着失落的女人,温暖道。
“我的公公死了,我的儿子也没了。”女人嘴唇颤动良久,泣声道,她众多显赫的身份中有一个最隐秘也最不为人所知,那就是眼前这位师父的俗家记名弟子,二十年前一直到如今,只是两人从一开始便约法三章,不以师徒相称,这关系也未曾公布,旁人都不曾知晓,可即便是修了二十多年的佛可她依然还是肉身凡胎,遇上了生离死别的事情也会心疼,更何况一个是自己的公公,那是如父一样的长辈,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亲生的骨肉。
出了从她身体里落地的那一个月,她便再没有见过自己的孩子,连一张简陋的照片都没有,再想念也无从寄托,只能买了不知道多少孩子的玩具跟娃娃放在一间房间里面让她念想,她不知道自己的孩子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但也知道不富贵不显赫,当年的种种到了如今大多飞灰湮灭,等她要找回自己的孩子时却已经物是人非,当得到了赵家村带回的一些照片之后她心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她亲生的孩子,她本该在锦衣玉食里面被她呵护长大的孩子到底吃了怎么样的苦头,无父无母也就罢了,可怎的连遮风避雨的房子都如此破旧,雨天漏雨风天漏风,饿了没娘疼只能自己饿着肚子去找吃的,渴了没娘疼只能自己忍者干渴去找喝的,望着别人家孩子在父母身边撒娇耍泼而她那苦命的孩子会是怎么样的心情?
命运就这么爱捉弄人,她当年的一念之差竟然会造成这样的苦果。
老女人长叹一声。
“二十年前你便求我为你算过一卦,我告诉你那孩子可得龙象,这样你才愿意把那孩子送出去,是我害了你。”老女人长叹一声,仿佛老了十岁。
“大师不怪你,那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谁也怪不得。”女人泪流满面,但语气却始终保持平稳,轻轻道,“只求大师收我,我已想好了,等我去了发就终老在鸡鸣寺,不再出山半步,不为我那狠心的丈夫求佛只为给我苦命的孩子积攒些许功德,下一辈子能投个好胎。”
赵虎臣出了院子,怀里还抱着胭脂,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那房子里出来之后胭脂就眉开眼笑一副很欢乐的样子,赵虎臣问了没得到结果也就由得着孩子没由来地开心,正逗怀里的胭脂说笑话,对面却走来一个人,年轻女人,很精致很漂亮很强大。
两人相对而来,女人身后跟着一个大约六十多的男人,两鬓见白,魁梧高大。
赵虎臣见到那男人呼吸都紧了紧,觉得全身紧绷竟下意识地要出手。
此獠哪里蹦出来的?气机竟强大如斯?赵虎臣到现在仅仅遇见过两个人给他这种感觉,第一个是出手时的陈太极,第二个就是眼前的老男人。
赵虎臣硬生生地忍下了心里要出手的欲望,站在一旁,微笑让道。
那女人跟赵虎臣擦肩而过同样微笑点头算是示意客气,而后双方背朝对方。
赵虎臣念及陈太极曾今跟他说过的漠河在两个地方不过界天下可去得的话,第一个是京城,还有一个就是燕京了,果然卧虎藏龙哇。
赵虎臣果断闪人,他看不见的背后,那精致强大的女人困惑地转头看了一眼赵虎臣的背影,觉得有些心悸。
“小姐。”男人低眉顺眼轻轻提醒。
女人回神,点点头,冷淡地转身,走进那游客止步的院子。
厢房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是青灰僧袍的老女人,瞧见了站在门口表情冷淡的精致女人,她点点头,随即便出门走了,赵璃站在门口,淡淡道,“去院门口守着,谁也别让进。”
老男人点头,恭敬地走到院门口,雨声淅沥,滴落在他身上。
(未完待续)




市井贵胄 第312章 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
人是棋子,棋盘在江山,下棋的是命运。
你永远都不知道命运那双手下一刻会把你拿起来放在这偌大棋盘的哪一个位置充当什么样的角色,悲剧或者喜剧,屠大龙或者成那被人屠的龙都只命运的一念之差,身为棋子的人可以嬉笑可以怒骂却改变不了什么。
太多太多的擦肩而过怎么看都有狗血的嫌疑,太多太多的茫然回首也有着刻意为之的痕迹,冥冥之中,总是有人在安排着一切的。
赵璃进了厢房,里头烟雾缭绕,熏香阵阵。
厢房里跪着一个人,一个赵璃熟悉无比的女人,背朝门口,仰头望着墙上的观音像,念念有词。
默默中赵璃也没有打扰,悄悄地关上门,坐在了中间的椅子上,恰好,那正是赵虎臣之前坐过的位置。
许久之后,女人从地上起身,坐到了赵璃的面前,望着她。
“我知道你不好受。”赵璃见惯了太多生离死别寻常事情已经很难再影响到她情绪的波动,但此时此刻,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她的血亲身上发生的,其次她甚至眼前的女人是怎么样的雍容优雅,之前的完美影响越是深刻此时对她的悲伤就能感受得越彻底,轻轻叹息一声,千言万语赵璃吐出口的也只能是这样一句并不带多少杀伤力的字眼。
“你从那里回来了?”女人轻轻问。
赵璃点点头,“照片之前都传过来了,你看了吧。”
“看了。”女人点点头,似乎哀莫大于心死。
“你这样只会让旁人更加不好受。谁都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总归是要向前看的,不为自己也为旁人想想。”赵璃轻轻劝慰道,。
“为旁人想?”女人反问一句,那张柔润的脸庞上竟然浮起一抹冰冷刻骨的尖锐,“我为人想了一辈子,二十年前你哥对我这么说,你二哥跪在地上求我,我为了你们想,为了这个家想,为了老赵家想,亲手把我亲生的骨肉送了出去,我们母子分离了二十年,到现在我跟我的孩子天人永隔,你还要我为谁想?是你的大哥我的丈夫还是你的二哥还是你还是你们老赵家?”
赵璃默然,看着因为表情而变得陌生的女人,这个她应该叫一声嫂子的女人,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到了那曰在赵家村打她一耳光的女人,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女人表情神态竟然是如此的如出一辙。
“赵家对不起你。但我爸爸也死了。”赵璃淡淡道。
“所以你们上愧对长辈下愧对晚辈,这一世的荣耀再怎么显赫就是在中国称王称帝了又能怎么样?”女人颤声问。
赵璃眉头一皱,不说话。
“我的孩子,一定没有吃饱过吧。”女人忽然泣声问。
赵璃默然不语。
“也一定没有穿暖过吧。”女人紧追着又说。
再铁石心肠的赵璃此时也忍不住心底发酸,顺着女人的一句又一句不是逼问更胜似逼问的话,想到了那个夜晚在那小房子里面听了那对夫妇娓娓道来的一个孩子一个老人二十年来的生活。
“我的孩子啊,那是我的孩子!”女人捂着心口,泪流满面。
“凭什么别人家的孩子就能吃饱穿暖就能有爹有妈地健康长大,而我就要忍受跟我的孩子分隔二十年最后落得天人永隔的地步,凭什么我的孩子就要吃苦耐劳从小就没过过一天的好曰子没去过游乐场没穿过好的衣裳没在妈妈的怀里说自己的委屈啊!”女人泣声道。
赵璃撇过头去,心底的酸涩渐渐泛上了眼眶,那素未谋面的孩子的苦,她比女人了解得更多,但她不敢说,怕女人承受不了而崩溃。
“我的要求真的不高,我只是希望我的孩子能吃得饱穿得暖,冷了有人给他添衣服饿了有人给他做饭仅此而已。”
“对不起。”赵璃鬼使神差地说出了这三个字,实际上,身为赵家最小的孩子,无论是于情于理,这三个字她都该说,不是对嫂子,而是对一个为了自己家奉献了二十多年从来都无怨无悔的女人。
女人彷如未闻。
“你走吧。”女人站起身来,摆摆手,心灰意冷。
“回去告诉你哥,我不打算回去了,他续娶也好离婚也罢,都随他。”女人轻轻道。
“嫂子。”赵璃皱眉喊了一声。
女人站在窗口,望着淅淅沥沥,不曾说话。
“那勾陈你打算怎么办?他好歹也是你们抚养了十多年的孩子,你打算就这么不要他了?”赵璃追问。
“勾陈?”女人反问了一句,脸色却愈加苍白,“你知道吗,自从我知道了这件事情之后天天晚上都会做同一个梦,我梦见我的孩子穿着破衣裳流着眼泪抓着我的衣角问我为什么对别人的孩子那么好不对他好,为什么不要他。每天到了这里我都会惊醒过来,带着你们永远都不知道也不会体会得到的歉疚感惊醒过来,我把对我孩子的感情全部倾注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但却任由我的孩子去吃苦遭那凄风冷雨,每每念及到此我都觉得我的孩子就是死了都会成为厉鬼来找我啊!”
赵璃脸色大变。
“勾陈也已经长大了,打小就知道他不是我们亲生的那孩子有自己不为人道的心思,这些年来我看在眼里却从不往心里去,但如今我也懒得再去看他了,反正你哥自己心里也有数。我有多愧疚,满满的全是对我孩子的愧疚,这种愧疚越深刻我对勾陈对我自己的怨气就越重,我怨勾陈抢走了本该是我给我自己孩子的所有感情,我怨我自己当年一念之差竟然铸成大错!”女人坐在窗口,仿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连说话都费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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