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位置:首页  >  综合其他

神医的杀手妻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万一衣
他这一说就像是一个开关,直接“咔哒”一声,点爆了那个泪点。
“旭笙。”他的声音哑哑的:“你看着我。”
她看着他,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她的声音也在不争气的发颤:“润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该怎么做,这样肮脏的我……而你又是如此的干净……我怎么能,怎么又资格。”她再也承受不了他眼底的自己。浓重的自卑感像是潮水一样涌来,几欲要将她淹没,她的喉咙是阵阵的疼痛,隐忍已久的泪水早已汹涌,这可耻的冰冷液体毫无阻碍的顺着她的脸颊滚落。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心痛的像是刀割,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远,像是隔着云与泥的界限。
亲爱的,我五岁就开始杀人了,而这种负罪感势必要伴我一生;这么多年来,我的双手早已沾满了太多人的鲜血,因我而无辜死去的冤魂是我每日的梦魇;而最让人无法逃脱的是:只要是有欧家在的一天,就必没有我终至杀戮的那一日,这是我的原罪,我早已看透。所以,这样的我,又怎么配得上如此美好的你。
况且,身为一个男人,是绝对不希望自己的妻子有着这样黑暗的过去的。而这其实也算是欧净琛的手段,他为了得到我的能力,不惜将我一辈子打入无间地狱,永不得翻身。但这一切也不能全然怪他,这是我选择的路,是我自己选择做了一个坏人,一个无意之中爱上你的坏人。
旭笙的内心正在天人交战,她在坚持,可是这么多回合之后,她还是崩溃了,有史以来,她第一次哭的像个孩子,她的声音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润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的是的,她弃甲投降了。生命给了她绝望,也给了她希望,她属于黑夜,但黑夜恰恰是最渴望光明的。
润白不知道这是旭笙长这么大以来第二次哭的如此泣不成声。她是真的累了,就像是个徒行千里,却不知哪里才是她可以停歇的彼岸的行者。她也想找个依靠,可是润白,你真的就是旭笙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吗?
“旭笙,不要哭。在这个世上,你只要记得我爱你,一切就已够了。”他吻着她眼角的泪滴,温柔地搂抱着她。在此情此景下,他的脑子里也想不出什么能安慰他的话语,只能抱着她,哄着她,像是抱着一个新生的婴儿般小心翼翼的在她耳边轻声低语道:“嘘,别哭了,别哭了。”他的手轻柔的在她的后背抚摸着,这样的轻柔,正在慢慢的平复着她激动的情绪。
记忆里,从来没有人这样对待过她。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曾经这样哄过她,可惜就她刚刚懂事的时候就不在了;到了欧家,因为她是天命之女,又过了吃奶的年龄,欧家的仆人甚至都没有一个愿意靠近她的。
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从来都没有一个这样的人这样哄过她,像宠孩子一般的呵护着她。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欧主已经把她当做一个成年男子一样的操练了。温暖、柔情,这是放在整个欧家都不能找到的,在上官家更是不可能!
她软软地靠在润白的怀中,卸下周身所有的防备,只是紧紧地依偎着他,像是抱着一根浮木,而她就是那个溺水之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内心的沦陷,意志的倒戈。因为在这个世界,只有她自己的知道,看似坚强的她有多么不堪一击。她再也不想伪装强者了。
润白不知道此刻旭笙心中涌动的情绪,也许从一开始两人的目的都是不单纯的,但这些天的相处,他们早已放下心中的坚冰,遵从自己内心的感动。他懂旭笙,懂她面具背后的脆弱,一如她懂他的小心思。
两个人深情的相依相偎在一起,很多事情,不待出口,就早已相知,沦陷了……





神医的杀手妻 第四十二章
“少爷,老爷……老爷要不行了。”刚刚入夜,黛兰慌慌张张赶来的一句话便轻易地打破了滕家好不容易得来的宁静。
片刻之后,匆匆赶来的润白半跪在脚踏之上,扶了父亲,滕叔端了药碗,侍候他喝了,又侍候他重新躺下。润白见父亲额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忙命滕叔去拧了热毛巾子来,侍候他拭过脸。直到所有的流程全走过了,柏棠的精神才渐渐安稳起来,气也顺了一些。
他极力的去睁开双眼,终于皱着眉,从黑暗里最后一次吃力的睁开眼,见是润白,他疲惫的对他微微笑了起来。看见这笑容的人,无一不落泪,他们心里都明了:这是回光返照的征兆。
多年之后,每当在场众人回想起这位传奇男子的时候,总会记起他这苍白温柔的一笑,就像是一抹最为动人的记忆,珍藏在心底,启发着人生。几多辛酸,几多泪水,临到终了,人们再去回首他波澜起伏的人生,就连与他一直水火不容的润白也不得不承认:他和自己的父亲相比,差的真不是一截两截。
“润白。”他向润白伸出手,润白微微一拉一扶,他便靠着大迎枕坐着。看着父亲迅速消瘦下去的脸颊,他的心里忽然酸楚万分,可终究还是强忍着不落泪,他的父亲应该高兴的走,不能让他看到他儿子的泪水。
他主动地上前执起他长这么大来从未握过的手,只觉的父亲的手心滚烫。小时候他也曾幻想过无数次这双大手牵着他的小手,但他没有料到这是生命中的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是这样的场景。忆起这位严父虽然昔日诸多诃责,两人见面也多是争吵,甚至打得他遍体鳞伤。进入叛逆期后,他有时还故意放浪形骇,每每气得父亲更加大发雷霆。但终归是血浓于水,再多的仇恨也在死亡面前显得不值一提。
他微微的笑,对他心爱的、唯一是儿子,半晌说:“对不起,你从小到大,我没有夸过你一句。”他顿了顿,“甚至认为你是杀死你母亲的杀手。到了现在,我知道是我错了。我早该知道的,你母亲拼死生下了你,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你是我的儿子,也是你母亲生命的延续。我心里一直放不下对你母亲的这份爱,而且一直用这份爱桎梏着你。这一切究其源头,全是我的错,你一直是无辜的。儿子这么多年来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对不起……润白,有你这样的儿子,我此生无憾。”滕柏棠慢慢前倾,一只手扶在他的肩膀上。言语里没有离别的感伤,死亡也只是稍长的香甜黑梦,十年、二十年、一百年,是亲人,总会相见。他所放不下的只有对爱子深深的亏欠。
润白抬头看他,发现父亲的眼眶里饱含着泪水,眸间显出一片舐犊之情,他的鼻腔发酸,眼泪也是直在眼眶打转。父亲在他的记忆中始终是严峻,苛刻。然而此刻,润白见到父亲的目光之中是从未见过的光彩,仿佛润白还是极其年幼尚在巢中的雏儿,眼眸见尽皆爱怜,慈爱之意尽在不言中,父亲仔细地看着他,像是要用眼睛描绘儿子的模样,将他深深地记在心里。“那时候你刚出生……接生婆将你抱给我……因为不足月,身子又瘦又小,还没有我的两个手掌大,全身皮肤红红的……皱皱的。你一出生就和其他孩子不一样…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母亲去世前……也是用这双墨玉般的眼睛看着我。”柏棠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但是当时对你的仇恨蒙蔽了我的双眼,看着如此与你母亲相似的你,如此弱小无助的你,我却恨不得将你勒死在怀里。”一下子说出这么多的话,滕父的气息突然不稳,感觉透不过气来,只是大口大口喘气。
润白含着泪,对着父亲摇头说道:“父亲,您不要再说了,您会没事的。现在您需要的是休息。”“不,现在不说,以后就…就没有机会了,”柏棠挣扎着,努力地去调整气息,拼死也要得到儿子的原谅,“儿子,这些年来,我,我…欠你良多,我不是个好丈夫…也不是个…好父亲。”滕父老泪纵横,紧捏着他的手也渐渐放松了。
润白一直看着父亲,他的眼光渐渐地涣散,目光虽在自己的脸上,却似乎透过了一切,直望到他久已逝去的最爱,那些隔如烟海的旧时光。忆起遥远而甜蜜的从前,与妻子隐姓埋名纵横山水快意江湖的日子,她曾是一代魔女,两人的第一次相见都很狼狈,她在退仓山拼死一战,以一人之力与整个武林为敌,深受重伤。却也了结了当时最顶尖的杀手,令整个江湖的所谓正派人士丧尽脸面。而当时的他也在山上,因研制新药,在配置过程中发生意外,炸了整个制药房。虽天赋异禀深得师傅喜爱,为平众口仍被发配来此采集草药。却不想遇到这样的武林盛事。
荒郊野外孤男寡女总是会有一些令后人津津乐道的故事发生。原本以为他们洗净铅华,会像平凡人一样享受结婚生子的平淡岁月。可天不由人,该来的还是回,不知是谁泄密,一帮子的人涌进来,杀了无数的人只为逼出她来,她受了刺激导致羊水破裂,孩子提前降生,他的爱妻也过早的离世了。而那群丧心病狂的白派中人还强迫他抬出尸体亲自验尸,说是这样才肯罢休。待他从太医院匆匆赶回,手里却只有妻子渐渐冷去的身躯。当此生唯一知己的最后一次呼吸终于落定,当今生最爱在怀中失去颜色,生命中所有的颜色皆被碾成了齑粉。血崩流下来的猩红浸染了太医院三品的官服,像是一个极大地讽刺,昭示着回天乏力的绝望。没有人能够明白他内心的愧疚,官位就是升到顶级,活得再风光,也抵不过午夜梦回,渐渐醒来方知一切成空的虚冷。
父亲的意识越来越涣散,人也越发的神志不清了,润白不禁又急又痛,连声叫道:“父亲,父亲,您别离开我,我还有好多话,想要对您说呢!”他的微微地抬起,想要抚摸过儿子的脸颊,润白连忙凑上前去,滕父极力的动着嘴唇,似还想些说什么。润白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去,他看到父亲的头上迸出豆大的冷汗,似乎要用尽全部的力气说出那句话,润白紧紧地捏住他的手,他知道父亲在努力地坚持,坚持着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一句话:“您要说什么?还是要什么?”他将耳朵又凑近了一点,几乎贴在他的唇上,才能听到他断断续续,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千钧,你…你一定要…。”滕柏棠虽然做了自己所能做的一切努力,终因体力透支严重,在微微呼出最后一口气后,阖上了双眼,他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得到他一直想要的一句原谅。
润白大惊失色,立即拿着颤抖的手去试鼻息,不敢相信父亲在他面前死亡这一事实。
“千钧”这一声乳名还响彻在耳际,滕润白,字千钧,古人取姓名字号极为讲究,但是润白的字没有那么复杂,他是母亲给取的字,意在感谢父亲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她,带给她如此圆满的生命,让她的世界里不再只有杀戮,还有一种名为爱的阳光照进心房,温暖一生。
他的字在滕府就是一个忌讳,没想到二十四年过去了,父亲始终记得。润白哭着连声叫道:“父亲,父亲。”,,但凡是听闻者都会不禁潸然而泪下。
润白以前非常恨父亲!直到现在,他已经全然了解他的心情。身为儿子已是无法忍受父亲受到一丁点伤害,更何况,对父亲来说,他是杀害他妻子的凶手。在母亲死去的那一刻,他一定也想陪同她一起走了算了。只是因为母亲临终的托付,让他无法这么做。所以,他只能利用恨润白的力量,来让他支撑活下去。况且身为一个拥有数个荣誉,口碑的医生却无力挽救难产的娇妻,亲身感受最爱的人体温渐渐变冷,撒手人寰。幼小无辜的润白时常反问为什么自己要承受这一切。但是命运就是这样的巧合,看着父亲就这样的离他远去,他却力不能及。强烈的负罪感让他愤怒的想杀人。
如果这样的事再发生,他绝对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再次伤害他最爱的人。因为他,再也承担不起任何失去,他已经失去了一切,再也不能失去这最后一丝渺茫,如同溺水的人一样,紧紧抓住,再不肯放手。




神医的杀手妻 第四十三章
按照滕柏棠本人的意思,身前已经享受了足够多的盛名,死后也不再强求什么,葬礼的安排均是一切从简。
直到临行的最后一刻,老太君才被通知自己儿子的死亡,老人一声低低痛呼,并不是哭,却痛到了极致。形如枯槁的双手死死地拽着润白的衣服,身子如残风中的烛影一般,摇摇欲坠。润白的手蓦地一紧,脸上终于失了血色,无声的祠堂里,悲伤在无限的漫延。润白迫使自己仰着头才能将眼泪逼回去。老天爷,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
出殡的时候,看着儿子熟悉的遗容被缓缓放进雕工精致的棺材里面,一直强忍住泪水的滕老太太终于失声痛哭,可怜的老人半靠在孙儿的身上以生命中最后的气力勉强支撑着。润白受到感染半抱着她默默落泪。
葬礼为了符合逝者的意愿,弄得的确很简单,滕府的事引起了巨大的风波,亲朋好友都是因为忌惮江湖势力而不敢前来祭拜,宫里一起共事多年的同僚更是没了消息。倒是些得到风声的江湖弱旅借此机会枝蔓一样寻上门来攀关系,他既然身处其位,就不得不去周旋接待打发。父亲的灵柩在身后,滕家的重担在肩头,润白再也不能只当一介书生,混混度日。
邻里之间不少人受过滕家的接济,多少念着滕柏棠的好,润白带领滕家人一一向前来吊唁的人还礼,整个家族都像是弥漫着一股末日降临的氛围,浓重而忧伤。
滕柏棠少时便师从名门满腹经纶,以他的才学,若是参加科举,谋个乌纱帽是铁定的事,指不定将来飞黄腾达也不是不可能的。但本性悲悯的他,最终毅然决然的选择放弃仕途的追求,转而承接滕家世代的祖业:医、药,以期能拯救苍生,就连最后他进入太医院,也在坚持研制新药治病救人,时刻不忘关心民生疾苦。这是一个命运曲折、故事良多的男人,亦是一个时代的传奇。
身为仆役,黛蓝明显是更为忙碌的,她不仅要顾及到前厅的客人,每隔了两个时辰还要去给旭笙换药。她匆匆地路过前厅,看见少爷正和几个与老爷年纪相仿的男子低声的说话,那几人都是面容悲痛,反观少爷却是极力的维持着严肃淡然的得体表情。后来到了后院,润白始终低着头,这才泄露了一些真实的沉痛来。黛蓝离着那么远,只匆匆一瞥,看他微低着头难过的样子,她心里为着这个主子真是揪的真疼。
出殡的时候,单只有老太君和润白以及众位忠心耿耿不曾逃离的仆人前来送这位老人最后一程。待滕叔四处寻找玉娘母子时,也是不着人影。柴房里一片混乱,他估摸着他们也是趁着慌乱逃走了。世态炎凉,人情淡薄也不过如此了吧。
远远地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像是嗑睡的人不当心碰了一下头。刚出殡完,润白站在窗口,对于父亲的死他不能说没有伤心,但更多的是遗憾,窗外雨声大作,远处是黑沉沉的夜色,他在澎湖也曾遇见过这黑得似海一样,海一样的绝望。“润儿,早点休息吧。”老太君临行前向孙子嘱咐道,心力交瘁的人往往连说话都有气无力。“嗯。”润白应了一声,送她出门,转而回来又继续站立在窗前。
他遥望着远方,少年时的记忆一齐涌来。与人相处,向来是一孬抵九好,亲人之间也是如此,父亲对于润白其实付出的也很多,但是有时是不得法的,有时是因为自己生活不顺,有时是在理性与情感之间游移,导致他不能容忍儿子的半点过错。甚至在润白到了初识菽麦的年纪,将别人家会视为宝贝疙瘩的儿子,动不动就是一个嘴巴子,动不动就是一个嘴巴子,打的连家里的老管家都看不过去,当着面的就劝告家里的帝王,“就这么一个儿子,怎么能像打丫头似的天天打。”可若是稍有旁人相劝,滕柏棠更是来气,手脚越发的不知轻重。漠视罔顾了润白已长成少年,一个心理又是极其敏感且易受伤的年岁。这心里一旦受伤,久而不愈则定会落下病根。所以一直到父亲逝去的那一刻,润白都以为在他心里有的也只是对于父亲无边的恨而已,再无其他,而那些动人的父子温情估计早已就消逝在风中吧。
只是当年的他多半还没有意识到:起初在这个家里是没有母亲这个人的,那时他虽然还小,但他也不觉得缺憾,起先他原以为是母亲很早就不在了,此时此刻他屹立在窗前才突然明白,他不感到缺陷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的童年,不乏快乐,而这个不乏快乐的他童年的家,是父亲给他的。在这世间割不断的始终是刻在骨髓里的血脉亲情,有关于父亲的一切,其实在很早就随着他的记忆一起烙印在了心里。
那时他才八岁不到,小小的个子才及父亲的腰高,因为开智较早,在那时他就已能被父亲允许看坊间的各类书籍了,只是外面卖的任何一本都不得他的心意,后来想着干脆自己写一部书来。请了父亲编回目,令人意外的是父亲竟然欣然应允了。赋诗作对,是文士的基本功,父亲受过最为传统的教育,做起这些事来,还不是得心应手!他做了大夫,满腹文采无法舒展,在儿子的文字游戏里,牛刀小试,小小的卖弄一下,同时也是对儿子的一种鼓励,那时是他第一次见到父亲笑得那么开心。有亲戚来了,他有时还将他写的现在看来极为幼稚的文章拿来给客人看,嘴里说着:“这是犬子做的。”眉目间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再后来,父亲入宫,在家的日子就更少了,若是他心情大好的时候,也会和他聊上一两句,都是一些一般大人不跟小孩讲的话,比如:“你堂嫂太笨,你堂哥不笨,是不学无术。”而且也不教训儿子,也不怕孩子嘴不紧。知道后来他才知道父亲在或直接或间接的教她如何识人,如何提防家贼。他与父亲的之间的故事都是这些很具体、很实际的小事,零零碎碎的,拼凑出他矛盾而又深沉的爱来。
他与父亲的恩怨都是因母亲而起,若是母亲没死,父亲自然不会又这种怨恨,也不会被触发从而发泄于儿子身上,给他的身心造成难以弥补的伤害。而父亲更不会在毒打儿子的暴怒中,把自己变成一头丧失理智的野兽,从而将父子之情推向终绝。
一切都是当初一时冲动犯下的错,聪明如父,他又怎能没有想到,或许这正是他特地在家规中添上一条“不准搭救任何武林人士,插手任何江湖事务”的原因吧!若干天前,润白原本还曾为自己而感到可怜过,若是被父亲知道他最近的所做所为,罔顾他临近奔三的高龄了,还要遭受到父亲的家法伺候。只是可惜,唯一有资格惩罚他的人死了,而他也是在失去父亲后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舍不得他,舍不得他走。
一阵冷风吹来,撩动了旭笙单薄的衣衫,润白背对着她站在窗口,宽大的袖袍像只黑色的翅膀在雨夜中飞舞,他依旧不为所动的像尊雕像一直凝视着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看不见的窗外,像是有所深思。只是背影看起来是如此的悲恸,像只痛到无法发声的困兽。她拖着病躯走在青砖上,脚步声悉悉索索,润白听到扭脸看过来,见是她来了,连忙找了毯子将她包裹起来。自然而然地握了握她的手,还好并不凉。
“我不冷,你困不困,要不眯一会?”旭笙这时才知道自己词穷的可怜。她没见过什么世面,这一生从懂事开始,就是在练功房里转来转去,差别在于身分从低等的武士变为可以进入品冠楼顶部学习的杀手;从饱受师傅的摧残改为可以出去摧残别人。从这个练功房换到另一个练功房的生活让她与世俗脱节,令她不懂红尘的礼教规矩,但她经历过双亲的死亡,知道润白有多苦。她躺在床上睡不着,索性穿好衣服下楼,到前面来寻他。
“我不困。”润白摇头,勉强做了个微笑给她,“你回去吧,刚刚才能走路,要好好休息。”
“我知道,你别担心我。”她走上前去关上窗,将风雨隔绝之外。四周太安静,两人一下子不知这时该说些什么。
“润白,你心里难受就跟我说。”她很轻的对他说。
“我没事,”他唇边的笑淡去,英俊的眉眼之间渐渐泛起异样,那是他一直强压于心底的疼痛之色,他放不下的心结。他是滕家的家主、是那么多人的依靠,可那些前来真心吊唁柏棠的以及急于巴结润白的人都没有想到:他此时更多的是一个失去了父亲的儿子。别人见不着,他也不想被任何人窥见他的脆弱。但在旭笙的面前,他不自觉的放下心防,终于肯把他最疼痛的一面软弱的展示在她一个人面前。
“旭笙,我没有父亲了,我是个没有父母的孩子了。”他声音低低的颤着,有放纵的哽咽。
她的鼻翼一酸,掰开他有些僵直的双臂,“让我抱抱你好不好。”她放低自己冷血的嗓音,柔而轻的低声说,“我知道……,我知道你有多难过。”旭笙伸手接住晶莹的泪水,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流泪。这种属于脆弱象征的液体,原以为早已远离她冷硬的生命;然而同样失去亲人的心绪波涌,终究止不住珠泪溢满成串。再厚硬的外壳,仍是包容着柔软的心。他被抱住,多年来积累的悲伤被他压的太过严实,此时被她稍微一碰,便如倾盆雨一样滚过心田。
两人身高相差不大,角度奇迹般的完美吻合,旭笙看着润白完美的侧脸,心中的疼痛一阵阵地袭来,直到昏倒在润白的怀里的那一刻。




神医的杀手妻 第四十四章
天色渐渐晴亮,门吱呀地开启。若兰刚刚苏醒就接到了家人的飞鸽传书,因为事出突然上官家毫无准备,在了解此事的来龙去脉后,长老们亲自出动,快马加鞭前来,路途过远还是未能如期赶上滕家老爷子的葬礼。
在今早的密函里,上官家的长老们向她阐述了一群大人物来此的原因,当然也详细部署了她应该干的事。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工具,命运安排她必须接受这些丑恶的现实、人性的残暴,这是她的原罪不能逃脱,即便她如此深爱着眼前靠窗站立的男人,不忍心将他的家族拖入这场浑水中。
“滕大哥,这些天再此叨扰真是对不住了,小妹在此给您赔罪。”敛身一福,袅弱的姿态,引人怜惜。许是近日心思郁结,整个身形都显得有些憔悴,皮肤显出隐隐的青玉色,面孔上洇出的病态潮红,倒像是盛妆胭脂的红晕。
润白功力深厚,未见其人已探听周围一切有生物种,没有丝毫惊讶,不动声色地有礼道:“怎能说是叨扰,我们全家人都很喜欢你呢。你这样说真是折煞在下了。”若兰听到这话心中一凉,像是想解释什么似的疾步向前,大家闺秀的步伐稍显混乱,双颊渐渐酡红如丹桂。稍一走进,润白即刻闻到一股酒腥气,他咋舌暗道:一大清早就喝这么多酒,发什么疯啊!他是个喜欢品酒、并享受个中滋味的人,但也始终没有这样的无度过。若兰的家族一直标榜端庄,可是她的喝法,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1...1112131415...91
猜你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