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江山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韩无白
下炕前他以为走路会非常艰难,所以才尽力说服小姑娘扶他出来,不过走了几步发现没想的那么槽,自己勉强撑着应该也能走,当然小姑娘对此是说什么也不同意的,他也没在这上面坚持。
这是一个三间的土房子,他住的是左边一间,出来就是外地,里面是灶台,灶台旁有一小捆收拾起来的柴火。
然后进门左边是一个深绿色的水缸,水满着,上面飘着一个瓢舀子,水缸前面放着一个拴着麻绳的木桶,看来是用来打水的。水缸旁边是碗架,碗架很大,有四个格间,不过里面没什么东西,就三副碗筷,一个小盆和一个小碟。
进门右边是一个方条桌子,桌子上是个灰色米缸,米缸很小,估计能装二十斤米就不错了,缸口用木板盖着,看不到里面有多少米。米缸旁边是一个酱色小坛子,坛口用粗布麻绳封着,如果猜的不错,坛子里应该是腌的萝卜咸菜,昨天吃饭时杨济老头儿端来过小半碟,不过他没吃,杨济和小姑娘也都没吃。
外地右边那间屋子门关着,不知道里面什么样,不过应该也是能睡觉休息的房间,因为昨天的铜镜和包裹杨济老头儿都是从那屋拿来的。
在外地大略扫了几眼,确实是家徒四壁,怪不得连一口萝卜咸菜都舍不得吃,能在这种情况下把他救回来供他吃住还给他请大夫,不管咋说,也是难为老头儿了。
推开门,凉意迎面而来。
毕竟已经冬末时节,没有那么冷,当然主要还是四处漏风的房子本身就不暖和,里外温差没那么大,所以感觉也还好。
小姑娘扶他出了房子,他也看到了这片天地间的景色。
荒山,枯树,杂草,残破的土房子……
这是一个山坳,四面都是山,因为杨济家在山坳最后面的一处高坡上,能看到山坳中有十几户人家,也能看到山坳最南面有一条崎岖的山路朝远方蜿蜒而去。
大致扫了一圈,他的目光最后停在了山坳北面的群山上面。
延绵的山峦巍峨不尽且非常陡峭,大略看去,低处起码也有数十丈,高处则深入云端根本看不到顶。
北山崖应该就在那边了。
虽说距离比较远看不清那边具体的地貌,但其巍峨险峻的山势还是大致能看出来的,如果他和燕儿真的都是从山崖上面跌下来的,那他俩的命还都真够大的。
可为什么会从上面跌下来呢?
他又到底是什么身份?
“官道……密林……长安……”他深邃的目光看着北面的群山,嘴里一遍遍地念叨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可能是太入神了,他竟然没注意天空飘起了雪花。
柳絮般的雪花从天空静静飘落,犹如一片片洁白的花瓣,枯黄的天地间,渐渐披上了闪闪的银装。
他忽然感觉哪里不对,回过神才发现身边的小姑娘不见了。
转过头,看到小姑娘正站在院子中间,仰着小脑袋静静地看着天空。
洁白的雪花落在她脏兮兮的小脸上,落在她单薄瘦弱的身体上,她一动不动,只是静静看着飘落的雪花。
看着站在那里的小姑娘,他轻轻叹息了一声。
这个小姑娘很简单,就是个苦命的孩子,可同时也很复杂,复杂到甚至他都看不出来小姑娘心里在想什么,一点都看不来。
就像此刻,她静静看着天空飘落的雪花,看着看着,她笑了,笑得那么纯真,可是笑着笑着,眼泪流出来了,流过她脏兮兮的小脸,流进她打着补丁的衣领……
这一刻的小姑娘,才是她最真实的自己。
是什么样的经历,才能让一个最多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如此这般?
或许,这就是命运的无情。
小姑娘如此,他又何尝不是如此?
不知过了多久,小姑娘终于从沉浸的情绪中恢复过来,发现他正静静地看着自己,赶忙抹了两下小脸就跑了过来。
小手在他面前一顿比划,他也不知道什么意思,不过最后要扶他进屋的动作他是明白了。
慢慢把他扶到炕上,小姑娘又是在他面前一顿比划,而他除了挠头就是苦笑,因为根本不懂什么意思,直到最后小姑娘拿来砍柴刀,做出几个砍柴的动作,又使劲朝屋子外面指了指,他才有点明白了。
“你要去山上砍柴?”他问。
小姑娘点头。
“这正下雪呢,而且家里不是还有柴火么。”他说。
小姑娘又是一顿比划,然后他又是一脸懵逼。
比划了好一会儿,最后小姑娘也放弃了,显然也是知道这沟通起来太费劲了,最后比划了几个手势,也没管他明没明白,就直接拿着砍柴刀走了。
夜色江山 第五章 雪中血
他靠在炕头,看着铜片中新的自己。
比以前的他年轻,最多不超过二十岁,比以前的他帅气,棱角分明,星目剑眉,比以前的他高大,个头绝对一米八开外,比以前的他干净,身体没有那么多恐怖的伤疤……
除了没有以前强壮,这具身体各个方面都比以前强,而强壮的身体是可以后天锻炼出来的,所以他的这次重生可以说是非常完美。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从现代来到了古代,而且没有之前的任何记忆,对这个新的他、新的世界一无所知,这让他有些茫然。
对于今后,或者说这一世要怎么活,他现在也没什么具体的打算或者想法,一切等对这个世界有了一定的了解之后再说。
不过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就是不想再活的那么被动了。
回想前世,自他十岁被师父从孤儿院领走开始,就失去了自主的生活。
被动地接受最残酷的训练,被动地接受一次次的杀戮,被动地搅进最冷血的权利漩涡,被动地面对师徒兄弟间的相互残杀……甚至最后出逃赤罗天,他都在被动地期待着老二能够相信他、能够念及兄弟情义,然而最终结果……
老二说的没错:“所有人都没有错,错的是他!”
是他没有看清现实的残忍,是他低估了欲望的无情,是他不负责任地将自己的命运抛弃给了别人,他的死,怪不得别人。
幸运的,老天竟然给了他第二次生命,这辈子,他不会再活的那么被动了,他会把命运死死抓在自己的手里。
********
呼——呼——
起风了,纸窗和门板的声响打断了他回首的思绪。
雪花自窗户的缝隙吹进来,寒意蔓延到屋子里,他打了个寒颤。
外面的雪看来还在下,杨济老头儿不知道去哪了,小姑娘也不知道什么回来,寂静的屋子里,他仿佛又回到了澳洲小镇那孤独的房间。
是啊,生命最美好的是过去,可过去又何尝不是最残酷的,即使已经沧海桑田,他的内心深处依旧孤独死寂。
或许,以后会好吧。
他叹了口气,身体也有点累了,准备趟一会儿,正这时候,脚步声从外面由远及近传来。
“嗯?”他皱了皱眉。
曾经是一名顶级杀手,他对周围环境的变化是极其敏感的,从脚步声他听出,来的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两个人,似乎是好几个人。
他本想好好听听,不过外面风比较大,脚步声的数量和轻重都听不太清。
随后也没有他多想的时间,房间的门“吱”地一声被推开了。
首先进来的是杨济,老头儿身上一层厚厚的雪,显然是走了不近的路。
后面紧跟着进来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和三名年轻男子,四人身上也都是一层厚厚的雪,看来是跟杨济一起回来的。
从昨天到现在,如果不算那个只看到一眼的老大夫,他就只看到过老头儿小姑娘,本来在他心里还有那么一丝对这个世界的怀疑,但看到这四人,他仅剩的一丝怀疑也没有了。
这确确实实是一个古代世界。
当然,什么样的世界对此刻的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自打那四人进来,他的眼神就没从那四人身上移开过。
这四个人都是一身的青色劲装,唯一不同的是前面八撇胡子的中年男子脚下是一双棕色长靴,后面三个年轻人则是黑色长靴。
四人的衣装均没有任何特点或者标识,从这点上分辨不出什么,可这他们手的却能说明一些问题。
这四人手都很干净,显然不是农家之人,可他们手背上的血管却很粗且都高高鼓起,并且手指的骨节都异常粗壮明显。
一般人的手绝不会这样,这四人应该都是练家子,他们手里的长刀也从侧面说明了这点。
然后是四人的眼睛。
不光是他在打量着,这四人从一进门眼神就没从他身上离开过,这也正是他格外注意这四人的原因。
因为他在这四人的眼神中没有看到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感情。
冰冷,死寂。
这种眼神,对于曾身为世界顶级杀手的他来说再熟悉不过了,因为这是杀人的眼神。
这四个人要杀他!
他余光扫了下杨济,老头儿对此似乎一无所知,对他乐呵呵道:“公子受伤,虽然老夫家里穷困但也绝计不能怠慢了公子,今日一早老夫便去往县城为公子买了二斤牛肉,准备为公子补补身子,没想到归来的途中恰好遇见这四位大人前来此寻找公子。”说着,老头儿还朝他拎了拎手里的牛肉:“公子老夫说的没错吧,公子乃富贵之身,吉人天相,府上这几日定会派人前来寻找,没想到这才不到一日便到了。”
杨济唾沫横飞、两眼放光。
这次的好人总算没白当,虽然还不到一天,但他对这位公子这么照顾,而且昨晚公子也说了那样的话,想来日后的富贵是少不了了,兴奋道:“四位大人,这便是你家公子,可否有错?”
领头的那名中年人摊开手里宣纸上的画像看了看,然后朝身后的三人点了点头,慢慢道:“没错,这便是……”
噗——
寒光闪现,鲜红飞溅,血像水一样从杨济的脖子处汩汩地流出来。
砰——
老头儿倒下了,抽搐着身体还攥着那二斤牛肉,他飞速涣散的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只是,他永远也没机会知道了。
“杀!”
昏暗的屋子,低沉的声音,阴森的刀光……以中年人为首的四人朝靠在炕头的他冲来。
他眯着眼,目光冰冷。
虽然已经不是以前的身体,但如果此时没有受伤,他仍有十足的信心杀死这四人,但是他受伤了,不但受伤了,伤的走路都很艰难。
绝境!
但有一线生机,他在等那一线生机。
四人的速度非常快,动作也非常迅捷,几乎眨眼间,四把寒光闪闪的长刀已经到了他的身前。
就在此刻,一道黄芒自他手中飞出——
下一刻,那名中年人喉咙处多了一条血线,血线迅速变粗,然后身体“砰”地一声倒了下去。
太过出乎预料,其他三人甚至都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他们的大人就倒下了,然后就在三人愣神的刹那,他的身体已经从炕上弹起。
闪过劈来的长刀,他的双手如铁爪般抓住最右边之人的脑袋,瞬间发力,只见那人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便倒了下去。
之后没有丝毫停顿,他直接朝屋子南墙的窗户冲去。
这四人显然训练有素,顷刻间己方两人被杀,剩下的两人没有丝毫慌乱,刀光紧追着他的身体而来。
对方反应之快有些出乎他的预料,但此时说这些已经没有丝毫意义。
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正面搏杀肯定是不行的,逃更是不可能逃掉,现在唯一的生机是从窗户冲出去,然后把握住那二人跟着冲出来的瞬间将其杀死。
余光已经见到劈来的长刀,他是可以闪躲掉的,但如果闪躲,他就是失去了唯一冲出窗户的机会,也失去了唯一的生机。
动作不停,速度不减。
在稍稍的闪了一个角度之后,他继续朝着窗户冲去。
噗——
噗——
那两刀最终劈在了他的左腿和左臂上,而这时他也终于冲到了窗户前面。
蓬——
身体冲破窗户,紧接着的前滚翻,身上的血染红了地上的雪。
没有丝毫停顿,右腿瞬间发力,他朝着率先从纸窗中冲出的那人而去。
一切都在按照预想情况进行,可是终究这具身体不是他以前的身体,或者说他对如今这具身体的能力并没有一个非常准确的了解。
之前还好,可是刚刚为了极限速度的杀死那两人,他受伤的身体已经进行了近乎毁灭性的消耗,再加上左臂和左腿的伤势,他此刻的身体已经不足以支撑他接下来的行动。
噗——
长刀刺进了胸口,鲜红娇艳地在他面前盛开,血花染红了雪花。
“侯爷!!!”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他隐隐约约听到这样的喊声在茫茫的天地间响起……
夜色江山 第六章 失忆
精美雕花的大床上,一名脸色死白的年轻男子躺在干净柔软的棉被中。
床边,一位衣着华贵、美貌非凡的妇人泪眼簌簌。
“栩儿……”
妇人拿起年轻男子的手轻轻捧到脸上,晶莹的泪水如珠子般从她脸上滑下来。
“栩儿,你不要吓母妃,醒过来好不好,栩儿……”
妇人纤瘦的身体轻轻抽噎着,朦胧的眼中流露着浓浓的悲伤,可就跟这三天来她无数次的呼唤一样,年轻男子只是在床上静静地躺着。
“娘娘,时辰不早了,该回宫了。”妇人身后的婢女轻声道。
这已经是这名婢女第三次提醒自家娘娘了,不过娘娘还是跟之前一样,一直沉浸在悲伤之中。
“娘娘……”
婢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犹豫了下,还是又提醒道。
妇人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轻轻将年轻男子的手放进被子,又小心翼翼地给他掖好每一个被角,这才慢慢起身。
咳咳——
妇人和婢女正要离去,咳声自床上传来。
“来人!”妇人大喊一声。
********
他的意识很模糊,不过大概还是有些思考能力的。
他知道他没死,但伤的很重,非常重,别说动和说话了,睁开一丝眼缝已经用了他所有的力气。
沉香木阔,锦瓷致壁,雕梁玉栋……
这是一个很奢华的房间,然后朦朦胧胧的,看到房间中有四个人。
一个是被称作沈御医的老头儿,正坐在床边给他把脉。
其余三人都是女子,最靠近床边的是一位衣着华贵、美貌非凡的中年妇人,妇人被那位沈御医称为贵妃娘娘。
这位贵妃娘娘后方站着两个婢女模样的女子,其中站位稍靠前的女子三十岁上下,一直在朝窗外看,很着急的样子。
站在最后面的女子年纪不大,准确地说应该是个女孩,顶多十五六岁样子,一直在后面偷偷抹眼泪。
大概也只是片刻的功夫,他看到的东西就这么多,然后眼皮沉重的像大山一样,合上了那一丝睁开的缝隙。
“沈御医,栩儿怎么样?”
“回贵妃娘娘,九侯爷……很重,仍未……性命之危,微臣……”
栩儿……九侯爷……
贵妃娘娘……沈御医……
意识渐渐消失,两人后面的对话他都没听清,至于这些称呼,虽然有些出乎预料,但大概也说明了他之前关于身份高贵的猜测,那他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
********
他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昏迷,少数醒来的时候也是浑浑噩噩的。
这个过程中,他又看到过一次那位贵妃娘娘,看到过一次那个沈御医,剩下几次看到的都是那个十五六岁的小婢女,然后无一例外的,那小婢女每次都会抹一会儿眼泪。
这样不知过了多少天,他终于感觉到了身体的好转,主要表现在抬眼皮没那么吃力了,然后他清醒的时候也越来越多越来越久。
不过,他并没有急着把这种状态表现出来。
尤其是白天,他很多时候已经很清醒,但还是装着昏迷的状态,暗中观察着一切。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有人要杀他的事。
他现在虽然还不知道具体的身份,但至少“侯爷”这个身份是确定的,不管在哪朝哪代,这都是很高贵的身份,那位沈御医和贵妃娘娘的出现,也都从侧面说明了这点。
那是什么人要杀一位侯爷?
为什么要杀一位侯爷?
接连两次的死里逃生,什么人又有这样的能力杀一位侯爷?
他不知道,所以他必须小心谨慎。
当然也可以说他这是过于神经质了,可这种神经质的防备意识是他前世杀手生涯养成的本能,更是他前世在权力的争斗中学到的自保手段,最关键是之前差点就被杀死了,如今对周围的人、周围的环境都一无所知,他已经不敢再有一丁点的大意了。
这样过了大概五六天,他没发现什么异常,然后也了解了一些事情。
首先是那位贵妃娘娘,在跟他自言自语的时候自称为母妃,他不确定古代的母妃跟生母是不是一个意思,但从其每次的状态看,这位贵妃娘娘很可能是他的亲生母亲。
然后是那个总是都抹眼泪的小婢女,从这些天对他细微至极的照顾来看,那小婢女之前应该跟他的关系很近。
除了这个爱哭小婢女,还有两个婢女在照顾他,不过出现的没那么频繁,照顾的也没那么细心,当然总体上来说也是不错的。
至于那位沈御医和每次都跟着贵妃娘娘一起来的婢女倒是没什么可说的,一个每次给他检查完伤势就走,一个除了提醒她家贵妃娘娘回宫之外就没说过其他的话。
这就是这些天来过房间的所有人,当然也可能有其他人来过,毕竟他很多时候确实是昏迷或者昏睡的,尤其是最初那几天。
不过这也不重要了,通过这些天的暗中观察,他看出了那位贵妃娘娘和那个爱哭的小婢女是真正关心他,同时,这些天的相安无事和身体的日渐好转也说明了他现在是安全的。
有了这样的认定的判断,他就已经没必要再装昏迷了,只是不装归不装,选择什么时候醒还是要想一想的。
********
房间中。
沈御医在给九侯爷的伤口换药,虽然动作还是那么小心翼翼,但明显的,随着九侯爷伤势的日渐恢复,这位沈御医的神态已经不像之前那么紧张了。
一旁的贵妃娘娘也差不多,经过这些天她的情绪已经基本平稳下来了,不像最初那样每次来都是泪光闪闪的。
至于两个婢女倒还是老样子,一个一直恭敬地站在贵妃娘娘身后,一个还是在后面偷偷抹着眼泪。
“沈御医,栩儿为何还不曾清醒?”沈御医换完了药,贵妃娘娘亲手将被子轻轻将盖好,貌美的脸满是带着担忧之色。
“回贵妃娘娘,九侯爷的伤势已经明显好转,想来……这几日便会清醒了。”其实沈御医也有点纳闷,虽说九侯爷的伤势非常重,可以说是从阎王那捡回了一条命,但如今已过了半月,按理说也应该清醒了啊。
贵妃娘娘点了点头,可眼中的担忧并没有减退多少。
“贵妃娘娘,那微臣便告退了。”
“劳烦沈御……”
贵妃娘娘话说到一半,咳声自床上传来,然后就听虚弱的声音响起:“我这是……咳咳……在哪里?”
“栩儿!”听到声音,贵妃娘娘立刻转过头来,原本柔和的声音也不自觉提高了好几分,上前一步来到床边,抓住他伸出被子的手,眼泪控制不住地流出来:“栩儿……”
“你是……咳咳……你是谁?”他陌生道。
“栩儿!”贵妃娘娘情绪很激动,一边说着,眼泪像水一样从脸上往下流着:“栩儿,我是你母妃啊,栩儿,这些天母妃……”
半个月的担惊受怕,半个月的日夜无眠,如今她的孩子终于清醒过来,这位贵妃娘娘已经哽咽的说不出话来。
“母妃?”他眼中充满了迷茫:“那我……咳咳……那我怎么不认识你?”
“不认识……”贵妃娘娘原本激动的情绪像是突然被浇了一盆冰冷的水,神色变幻道:“栩儿你……不记得母妃了?”
夜色江山 第七章 疑团
深宫。
“启禀陛下,九侯爷伤势日渐好转,如今也已醒来,只是……却失了记忆。”
“嗯?”
“回陛下,九侯爷如今不知晓自己,不认识他人,不记得事情,甚至连陈贵妃都已不认得。”
“可否确定?”
“九侯爷醒来时微臣就在身边,十分确定。”
“是何所致?”
“回陛下,若按太子和十侯爷所说,那依微臣经验,九侯爷定是在坠落山崖时头部遭遇了严重创伤进而导致失去了记忆,九侯爷这种情形,微臣行医数十年中也曾有所遇见。”
“可有办法医治?”
“回陛下,失忆之症并非药物所能及,但也未尝没有恢复的可能,只是像九侯爷这样失忆如此之彻底,即便恢复恐怕亦会有所残缺。”
“陈贵妃对此如何?”
“贵妃娘娘很是担忧,不过九侯爷如今已醒来且自身对失忆之事尚算平淡,贵妃娘娘其实倒也还好,已不似之前那样悲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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