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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袖唐
而且将在外,咸阳这边就管不着了,想走谁也拦不住。这一点赵倚楼明白,他担心的是,“你怎么办?”
“你先走,我见机行事。”宋初一安慰他道,“我计划这么多年,有池氏帮忙,我身边还有坚,再不济还有白刃,离开咸阳不成问题。”
“可是……”赵倚楼依旧忍不住担忧,“不能请命与我一起赴巴郡吗?”
宋初一摇头,“王上做出这样的举动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若是无心而为,于我们的计划并无太大妨碍,但他若是有心而为,我便是离开咸阳,他定然有办法控制,而我没有事先筹划。此等悬殊之局,我们定然陷入被动。”
赵倚楼沉思良久,才应下来。领兵作战这么多年,他不会什么奇计。但很擅长审时度势,此刻也知道宋初一的选择是对的。
“那我去点兵台了。”赵倚楼道。
“嗯。”
赵倚楼紧紧抱了她一下,咬牙转身。
“倚楼。”宋初一唤住他,叮嘱道。“记住,伺机脱身,无论如何都不要再返回咸阳。”
“好。”赵倚楼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他怕他再看一眼就会改变决定。
屋内只剩下宋初一一人。她才慢慢卸去云淡风轻的伪装,表情空前的凝重。
“坚!”宋初一扬声唤道。
隔了片刻,宋坚匆匆过来。“主。”
“我明日便为你和寍丫筹划婚事。在五日内把事情办了,然后你就带着寍丫离开咸阳。”宋初一道。
宋坚见宋初一表情严肃,压下心中欢喜,“主,出事了?”
“嗯,我有事交代你办。”宋初一对他的敏锐反应很满意,“你找个安全的地方先把寍丫安顿好。然后随赵将军赴巴郡,我担忧会有人会刺杀他,你在战事结束之前护他周全,但记住不要被他发现。”
宋坚跟随燕离做了很多年商队护卫,最擅长防备突袭、刺杀、投毒,出师之后更是青出于蓝,一个人护送车队几千趟不仅没有出过事,甚至连损失都很少发生。
“是。”
宋初一在宋坚心中是神一样的存在,他从不质疑她所说的任何话。
赵倚楼率军离开两日之后,宋初一在甄峻的帮助下,迅速把宋坚和寍丫的婚礼准备妥当。
婚后三日,宋坚便以带着媳妇去拜见师傅为由前往韩国。
魏道子感叹道,“你办事也忒利索!”
这两人才露些情思,还没几天小夫妻俩就拜见师父去了。
“大师兄,你给我卜一卦吧。”宋初一道。
魏道子在这方面的造诣,普天之下只有鬼谷子能与之媲美,准头十之**,不像她连一成把握都没有。
“赵将军一走,你就按捺不住了?”魏道子嘿嘿笑着,从袖中掏出一片龟甲和一尺多长的红丝线,信心满满的道,“包在大师兄身上。”
宋初一伸手按住他的动作,“生死卦。”
魏道子慢慢敛去面上笑容,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目光逐渐凝重起来,竟是难得没有开玩笑,“善,我先去沐浴更衣。”
宋初一见他这般态度,心情更加沉重。魏道子能从面相断凶吉祸福,他刚刚盯着她的脸看这么久,并不只是观察她的神色。
连枝灯里许多灯芯倒入油脂,屋内光线黯淡下来。
宋初一取了竹篾,起身拨弄灯芯。
约莫两刻,魏道子返回。他一身玄色广袖,鬓发整齐,浑身收拾的清爽干净,手里握着一个一尺长的青黄竹筒。门帘落下时,风携着雪从背后吹来,刹那间衣袂飘飘青丝飞扬,他气度犹若清月天霜,仙风道骨浑然不似凡俗之人。
宋初一啧道,“大师兄,没想到你收拾起来还真的挺能入眼。”
魏道子一副睥睨众生的模样,“不要欲图染指我,凭你这个色相,我宁死不从。”
宋初一说话大喘气的接了一句,“但还是拍马赶不上倚楼。”
“王八犊子!”魏道子骂了一句,撩起袍子直接在屋内盘膝而坐,“你眉心有一道浅粉色的伤疤,倒让我没有注意到气运。”
魏道子从竹筒里取出筮草放在地上。
宋初一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卜卦高手一般都选用筮草,很少用龟背,魏道子在这方面的成就显然比樗里疾高出几等,他也就平时为了哄小姑娘芳心才会用龟背卜一些芝麻绿豆大的小事。
宋初一再次看见他用筮草摆挂,不由的便想起以前,魏道子吼她:让你平时不仔细学!瞧你摆的那熊玩意,卜出个鬼来!
卜卦这件事情,真得看天赋,宋初一脑子灵活,观察细致入微,但即便后来能够摆出很像样的卦,也没眼力从中看出什么结果。所以后来魏道子干脆就放弃督促她学卦,直接同庄子说她这方面资质低劣。完全没有栽培的必要。
宋初一收回神思时,魏道子已经用筮草在地上摆出了一个大卦阵,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宋初一也闭上眼睛,闻着淡淡青草香气。把自己的心绪归于宁静。
不知过了多久,听见魏道子惊讶的咦了一声。
宋初一睁开眼,看向地面——屋内明明无风,但那原来有序的筮草竟然变得一团乱!
“怎么回事?”宋初一道。
魏道子不理她。兀自凝目去观察那一团乱草。
“你可知……”整整一个时辰之后,魏道子才开口道,“卦不可测天机,不可测方外之事。”
不是不能测。而是想要知道天机和方外之事得摆开祭天地鬼神的大卦,卜卦之人更会因此遭受反噬。
宋初一不是这一方的人,正是所谓“方外”。但即便真的被魏道子发现。她亦不觉得惊惧,“是你手艺不行吧,上次右丞相曾用龟背给我测生死,就很是灵验。”
“咄!”魏道子抄手蹲在那堆乱草旁边,斩钉截铁的道,“便是天机、方外,老子也照样能能以这一般阵法卜!你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我。”
此时的魏道子气势迫人,他平时好像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但其实某些东西是不容挑战的,天道也不行!
这等玄之又玄的事,宋初一涉猎不深,只提醒了一句,“大师兄,一切随缘,莫要强求,我不想你因此出事。”
魏道子挥挥手,“知道知道,一个小小生死卦能把我怎么着,快滚蛋。”
宋初一觉得自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依言出去,并吩咐所有仆婢只能在门外等候差遣,不得随便入内打扰。
外面大雪纷飞,宋初一抄手在廊上站了一会儿。
她想起自己的两次生死卦,上一次樗里疾能够卜出来,是因为上一世那个时候她还没有死吗?还是因为上次根本没有关系到生死存亡,所以卦象能够显示出来?
那一次宋初一只是想卜凶吉,没有想开生死卦,而这次是她主动请求,因为她谋事这么多年,对危险有一种预感。何况种种迹象表明,赢驷开始动手处理她了。
这是她棋逢对手的第一局,那个敌人不是六国的任何谋士,而是赢驷。
首先,有君臣关系的束缚,她就已经处于绝对被动的境地。
一大块雪从屋檐坠落,在雪地里摔的四分五裂。
赵倚楼不在,寍丫不在,府里便显得冷冷清清,难免让人生出寂寥之感。
天还没有黑,宋初一便招来仆役,准备马车去找张仪,而后再去咸阳宫。
宋初一不喜欢这种摸不着底的感觉,所以选择直面对手。
“先生。”
宋初一听见声音,眯着眼睛往雪幕里看去,一名仆役领着一个身着暗黎袍服的宫人走近。
“太傅,王上召见。”宫人躬身道。
宋初一沉吟,“稍等片刻。”
转身进屋取了大氅,又吩咐一个机灵些的婢女去左丞相府中打听秦楚战事才出门。
到了宫内,内侍引她去角楼。
在一楼等候片刻,便见陶监下来,“太傅,王上有请。”
宋初一颌首,跟着他上楼。
陶监小声道,“王上今日到现在才勉强用膳,老奴观他气色尚可,可能是有心事,劳太傅劝劝。”
一切与往常无异,宋初一亦一如从前的应下,“嗯。”
角楼上的摆设十年如一日。屋内炉火烧的很旺,一进去便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赢驷坐在案前用食,身着一袭玄色缎衣,头发整齐纶起,比前些天看上去精神好许多。
他微微抬眼,“过来坐。”
宋初一笑着在他左手边的席塌上坐下,“王上气色大好。”
赢驷没有接话茬,转而对陶监道,“给她上副碗筷。”
“谢王上赐饭。”宋初一施礼道。
赢驷淡淡嗯了一声。
陶监给她上了碗筷,又端上两碗汤饼,两人便不再说话。
屋里只有宋初一吸溜溜吃汤饼的声音。
饭罢,两人在寺人的侍奉下清理好,宋初一尚未开口,便听赢驷道,“太傅今晚留宿吧,寡人有话与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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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美人谋 第372章 做我的王后
宋初一微顿,旋即答道,“喏。”
“时间还早,对弈一局吧,寡人还从未与太傅认真下过棋。”赢驷道。
“喏。”宋初一应声。
陶监令内侍抬棋桌进来,两人便在角楼里开了棋局。
赢驷的棋风与他的性子和行事一样,看似沉稳平静,却带着一股排山倒海的气势,逼得人喘不开气来,宋初一依旧步步为营,谨慎中暗藏杀机。
这一局并没有下太久,仅仅两刻便结束了,宋初一负。
“太傅在想什么?”赢驷问道。
宋初一迎上他漆黑的眸子,笑道,“王上运筹帷幄,臣岂能不胆颤?”
赢驷接过内侍奉上的帕子擦拭手,对她的奉承充耳未闻。
两人又开一局,这次宋初一凝神对付,一个时辰之后进入中盘,赢驷落后半目,从全局来看气势并未落后。
眼看要分胜负至少还得大半个时辰,赢驷便搁子不动了,“抽时间再将这半盘棋下完吧,今晚暂停。”
宋初一自然没有意见。
外面天色已经擦黑,赢驷赐了汤浴。
以前宋初一留宿宫中都是单独睡在偏殿,有时候更是彻夜不沾床榻,宋初一心里奇怪,留宿就留宿呗,又不是第一次留宿,不过天寒地冻的洗啥澡啊,又不睡王榻!
很快,她就有了答案,今儿晚上还真是与君同眠了!
回到角楼的寝房时,赢驷已经沐浴过,正靠在榻上看奏简,他还是那一袭玄色广袖,没有丝毫花纹坠饰,与他整个人沉冷的相融,更令人觉得压抑严肃。好在他整个人沐浴在橙黄的灯光里,冷硬中添了一丝温暖柔和。
宋初一暗骂魏道子,这种事情真给他召唤来了!
她对倒不是排斥,只是这么一个美男子就搁在眼前,同床共枕的……
美食搁在嘴边,她是吃呢还是不吃呢?
赢驷批阅完手上的那卷奏简,伸手拿了另外一卷,间隙中扫了她一眼,“打算站多久?”
“咳。”宋初一干咳一声,慢吞吞的挪到榻边。
陶监抱着了只玉枕跪爬上榻,放在赢驷里侧,下榻之后,躬身道,“太傅请。”
“不是应该臣睡在外侧?”宋初一虽从未与君王共榻过,但是稍微懂一点规矩。
陶监见赢驷没有回答,遂躬身道,“太傅,王上还要批阅奏折,得有光亮。”
宋初一不再多言,直接上榻贴着赢驷的脚边挪到里侧,盘膝坐着。
陶监见状,便弓身退出去,令寺人将殿中帘幔放下。
“王上不如早点休息?”宋初一满心惦记着打听秦魏开战的事情,本就睡不着,再加上赢驷没睡她也不好躺下。
“嗯。”赢驷合上奏简,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一遍才放在几上。
只是这一个动作,宋初一便能了解他无限的留恋。
赢驷抬手放下床帐,里面光线瞬间暗了下来。
宋初一视力不好,这种光线里几乎不能视物,她听见悉索的声音,估摸着赢驷已经躺下,这才摸到玉枕躺下。
她脑袋搁在枕上,惊觉竟然不是玉石冰凉的触感,而是靠在了一样温暖柔软的东西上。她摸索着,握到了一只大手。
赢驷一只她的脑袋拖起,一只手扯下自己枕上的软垫放上去。
“王上……”宋初一猜到是枕垫,心知赢驷是怕她冬季枕玉枕不舒服,“臣平素在家也是垫这个,还是王上垫着吧。”
“那就扔了。”赢驷淡淡道。
宋初一哪儿敢真给扔了,只好枕着。枕垫上有赢驷身上的味道,混合着淡淡的安神香气令人心安,抚平宋初一心中的焦躁,“王上不是有话说?”
“昨晚我做了一个梦。”赢驷不再自称“寡人”,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仿佛一个普通人闲话聊天一般,若不是那低醇的声线,宋初一几乎要以为躺在她身边的是别人。
宋初一好奇道,“何等梦境,竟让王上介怀?”
“你。”赢驷黑暗中脸颊发烫。
宋初一愣住,半晌没能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
帐内一片安静。
仿佛过了很久,又仿佛只是一瞬,宋初一开口道,“我在王上梦里做了些什么?”
“没什么。”赢驷道。
“我也曾梦见过王上。”宋初一道。
“嗯?”赢驷侧头看向她。
宋初一笑容坦然豁达,“还不止一次呢!记得第一次在商地遇见时,您扮成将军,英武至极,日后会常常梦见这一幕,还有王上曾说以美色招待臣……”
赢驷嘴角微微翘起,“是嘛。”
回忆起商地的第一次相遇,说实话,赢驷只是被那头雪狼和籍羽精准高超的箭术所吸引,那匆匆一瞥并没有留意到宋初一,即便现在仔细回忆,他也想不出当时她的模样和表情。第二次相遇是在咸阳宫中,她是卫国使臣,卫国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国,他亦不曾放在心上,宋初一出现时,他只是讶异她的年少,所以多打量了一眼,真正仔细看她,还是在她进献《灭国论》之后。
“臣斗胆评价,王上是个吸引人的男人,别说女人,就连臣都一眼不忘。”宋初一对于这方面的欣赏一直很坦率。
“别说女人?”赢驷面上笑容更深。
宋初一哈哈笑道,“我总是忘记把自己算到这一拨里。”
“魏道子精通男女之事,怎的你却如此懵懂?”赢驷道。
宋初一心头一跳,“大师兄他……”
赢驷是何等人?!若有别人在他后院松土,他怎可能看不见!
赢驷无所谓道,“不过几个女人罢了,只要他不把主意打到王后和芈姬身上,大可不必计较。”
王后是他结发妻子,即便没有感情也绝不能容旁人染指,芈姬亦是他儿子的母亲,若是红杏出墙,难堪的不止赢驷一个,还有她所生的两位公子。
魏道子再这样下去,怕是早晚要坑在美色里!
宋初一叹了一声,接着答道,“我可不懵懂,只是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呵呵。”赢驷轻笑。
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荡然无存,他们都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明日就要操戈相向,今日依旧能够谈笑风生。
“怀瑾。”赢驷忽然道,“做我王后吧。”rs




江山美人谋 第373章 因为太相知
宋初一浑身僵直,一时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回应。
等了许久,未有答案。
赢驷决定的事情就从来不知道什么叫退缩,他一字一句的道,“做寡人的王后。”
宋初一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首先想到的是,“王上想让臣随您归去?”
“魏菀与我归去。”赢驷道。他死后,一个出身魏国的王后于秦来说是好是坏未可知,秦国早已没有殉葬制度,但做臣子的可以追随主上尽忠,做王的女人亦可殉情,这些都是法外之情。
赢驷的意思显而易见,是让宋初一活着做太后,继续扶持嬴荡。
“若臣答应,王上会怎样对倚楼?”宋初一看不见,但她仍然转头看向他所在处,一双眼眸平静无波,“若臣不答应,王上会怎样对臣?”
两人在昏暗中相视许久,同时倏然一笑。
这不是赢驷最真实的想法。
让宋初一为后,为免日后给嬴秦弄出什么丑闻,肯定要杀了赵倚楼,倘若杀了赵倚楼,宋初一怀恨在心,能甘心安安分分的辅佐嬴荡?暗中动手杀了赵倚楼也是一个办法,但或许能瞒过别人的眼睛,却瞒不过宋初一。这样浅显的道理,嬴驷岂能不知!
“你的心意,我已知。”宋初一口中发涩,摸索到他的手,轻轻握住。
赢驷回握,闭眼叹息,“红尘闹热,白云冷。”
他是站在云端的人,真正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然而高处的冷寂孤独非常人能承受。
并不是所有的君王都如此,他可以选择堕入红尘去做一个昏君,只顾自己纵情玩乐,不管大秦基业和未来,但他做不到。
怎样去做,是一种选择而不是必然,所以赢驷从未有过怨怼,亦从不自怜自艾,只是他那一副铁石心肠中亦有不为人知的一点柔软,那里也渴望有人能够相知相懂、携手并肩。
赢驷起初对宋初一并无特别情愫,即使后来发现她是个女子,亦从未想过把她弄进宫里来供自己赏玩,对于他来说,一个人才远比一个有趣的女子重要的多,所以他给她足够的空间,让她为大秦创造最大利益,而不是仅仅让她用才能和智慧取悦自己。
等到后来他发现自己暗生的情愫时,宋初一已为秦国立下汗马功劳,并在朝中占据了肱骨之席,身边还有了一个生死追随的赵倚楼。
而他能给她最好的关爱,竟然是放手。
赢驷一直知道自己不是宋初一的良人,不是任何女子的良人。
……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可是一切了然。
宋初一出于自身原因,不相信哪个男人能看上自己,所以她在这方面迟钝,但并不傻,一旦确认之后,还有什么想不明白?
她知道赢驷是不能触碰的人,因此从不去想两人之间的私情,但这并不代表她忘记了这件事情。不管赢驷对待这份感情的隐忍是于公还是于私,她都深深感激。
昏暗里,宋初一心里挣扎许久,才撑起身,摸到赢驷的脸颊,垂头落下一吻。
这一吻原本想亲他的唇,却因为看不见,落到了他下巴上。
赢驷不满于此,顺势托住她的后脑勺,按下她的头,在她唇上深深一吻。
唇齿相依,宋初一心如擂鼓,心脏剧烈的跳动撞击,仿佛随时能跳出胸口。
她脑中发麻,空白一片,整个人倒伏在赢驷身上,他身上滚烫的温度隔着薄薄的绸衣渗透过来,如此贴近,似乎能感觉到彼此心跳互相撞击的力度,心头烫的发疼。
赢驷一向对欢爱之事兴致缺缺,此时却瞬间被点燃了yu火,燎原之势,早已脱出他的掌控。
原来,他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一直没有碰到这个感兴趣的人。
索求,如同冲开闸的洪水,汹涌淹没一切。
淡淡的安神香萦绕,宋初一觉得自己脑袋开始发沉,头无力的垂到赢驷的颈窝。
突然的停滞,让两人瞬间都找回理智。
喘息未匀,赢驷声音低哑,“榻边的檀木盒子里有一把匕首。给你个机会,取出那把匕首杀了我。”
宋初一笑着,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臣的脑子还清醒着,既然终究得死,臣宁愿留个后世贤名,怎可做弑君……”
声音中断。
赢驷感觉宋初一陷入沉睡,伸手搂住她,在她耳边低语,“寡人了解你,远比你想象的更深。寡人的心意,亦……”
因为太了解,所以才起了必杀的心思。
宋初一和张仪不同,张仪是吃谁向谁,他有意无意间把列国得罪个遍,这世上除了秦国再无他容身之处,而宋初一所效忠的从来都不是秦国,也不是他赢驷!他们的理想只是在某一个点上恰好契合了,然后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其实有本质上的不同。赢驷一生只为嬴秦,宋初一却是为了一个理想中的大安之世而奋斗,一旦未来出现什么不可逆转的变故,她随时有可能为了那个理想而背弃秦国。
宋初一的《灭国论》已经写到终卷,尽管还未完成,但足够为秦国指引方向。
秦国现在需要许多执行者,她这个指引者的身份要移交到每一代的秦君身上。
除此之外,赵倚楼还掌控秦国兵力!而宋初一虽然已经卸武职很多年,但她在军中威望甚高,号召力甚至不亚于司马错这个大将军,赢驷作为一个君主,一辈子没做出什么错误决策,更不可能在最后关头留下这个巨大隐患。
宋初一亦知晓,事关大秦未来,赢驷不会相信任何私情抑或承诺,所以她没有必要承诺什么。
他们都不是耽于私情的人,正因彼此的了解,才不可避免的走到这兔死狗烹的地步。
谁都没有怨恨,只有感情撕裂的痛。
……
雪中咸阳城南门乍开,咿呀声划破寂夜。
十余玄衣铁骑冲出城去,在雪地里留下印记,城门阖上,地上的痕迹很快又被大雪覆盖,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批黑甲骑穿梭在鹅毛大雪里,一直向西南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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