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图

谈秦倒也没有多想，他原本就不打算混迹鉴宝界，所以说起话来，也就没有任何压力，加上原本是记者出身，如今气势上却是很足，看不出一点稚嫩之感，“两位老先生没错，我之所以能判断此物有误，实在有点取巧。这件物品可以说当今世界上最完美的一件仿真物品，无论是从做工还有功能以及保存时间，都让人叹为观止，就是当年制造此物的人复生，恐怕也会相信此物乃是原来唐太宗所用的翡翠琉璃盏。但是我却可以保证，这件物品乃是如假包换的假物。”
赵志达脸色一沉，见谈秦如此信誓旦旦，有点不高兴，暗道，这年轻人未免有点太过托大了，莫不是认为这世界上就只他一人能够认得翡翠琉璃盏？他轻笑道：“谈小哥，口说无凭啊，还是有凭有据才好，没有必要卖关子了。”
谈秦走到了翡翠琉璃盏旁边，观摩了一阵后，道：“这么说吧，真正的翡翠琉璃盏在三百多年前，曾经转入我家族手中，当时被供奉为族内至宝，但是后来随着世事动荡，在家族动荡过程之中，这件物品却是因为保管不善，被摔烂掉了。”
金三友明显不相信谈秦所言，冷笑道：“你这理由也太过于异想天开，在完好无损的翡翠琉璃盏面前竟然说它是碎的，这有点太滑稽了。”
谈秦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了锦囊，从锦囊夹层倒出了一块大约三四厘米长的玉石。随后，谈秦将玉石放在了琉璃盏的旁边，微微对比。赵志达眼力甚好，这时候却是已经瞧出了名堂，那玉石与琉璃盏的翡翠完全是一脉相承，根本便是琉璃盏上玉石上面的脱离出来的一部分。金三友则是走了几步上前，将那玉石放在了手中，轻轻揉捏了一番，叹道：“老赵啊，看来今天咱们真的是走眼了啊。这块碎裂的翡翠玉石与完好无损的翡翠琉璃盏乃是同母之石啊，而现在看来，这翡翠玉石上面的雕刻痕迹，更加纯粹，比之琉璃盏上面的雕工，多了一分自然圆润，少了一份很微不可见的做作。”
王大鹏脸色一谙，看不出心情的深浅，遇见一个能够偷天换日的伪造品，这是一件让人郁闷却又惊心动魄的事情。这件事如果王大鹏能够轻松地操作一下，一方面打压卖家那边的出价，另一方面提高买家那边的要价，这两相一对比，此间的利润却是更加地客观。所以王大鹏并没有因为翡翠琉璃盏被鉴定为假物而感到不开心，相反，却是有点淡淡的兴奋，如今他在考虑，怎么样操作，才能够从中获取最大的利润。
赵志达和金三友没有王大鹏老辣，见王大鹏不高兴，心中却是有点惴惴不安，因为原本就是请王大鹏来鉴宝的，但是没想到却被一个嫩头青给揭了脸皮。若是王大鹏想歪了，认为他们俩是卖方请来的托儿，恐怕今天的这件事就不大好善了了。
不过王大鹏脸色变幻了一番之后，却是露出了微笑，两个酒窝看上去喜人，却是让赵志达和金三友浑身起了一阵冷汗，因为王大鹏在鉴宝江湖上向来有笑面虎之称。却见王大鹏小心的用锦布包裹好琉璃盏，道：“赵老和金老，千万不要因为今天走眼之事感到心中有芥蒂，鉴宝这行，原本就是这样，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今天若是别人来，恐怕也会一样，因为谈秦的身份很特殊，跟这翡翠琉璃盏，也算是有渊源，所以才会能够瞧出其中的明堂。但是若论真功夫，两位老先生却是当仁不让的鉴宝泰山北斗。”
赵志达老脸舒缓了不少，从王大鹏这番话当中已经听出了门道，必定不会追究两人走眼这事，他道：“大鹏你放心，今天在这房间里鉴宝这件事，我们绝对不会对其他人再提起。这也是咱们鉴宝多年来的一次教训，要深知一山还比一山高啊。”
王大鹏很满意赵志达的这句话，原本这件事对于两人而言就是一件很败坏名声的事情，如果传出去，想必也会掉他们的声望。所以如今最好的结果便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对今天晚上鉴宝的事情都缄口，当这件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至于后面王大鹏怎么操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赵志达和金三友在鉴宝界混迹多年，知道此中的潜规则，即使不明言，也能知道其中的意思。王大鹏笑道：“今天也是当真凑巧，你们如果知道谈秦是我师父的孙子，就知道，为何他能够那么确定，咱们今天这宝物有误了。”
赵志达和金三友眼前一亮，对于王大鹏，他们向来不屑一顾，因为王大鹏这个胖子，一向精于投机倒把，但是真正的本领却是没有几分。但是他们都知道，王大鹏背后有个很强的高人，当年连续挑破几件赝品，帮助王大鹏在鉴宝界奠定了地位，但是这个高人总是不出江湖，只在幕后指导，所以只是传闻而已，都认为王大鹏善于扮猪吃老虎，其实自己乃是有很强实力之人。但是今天王大鹏说了此言，赵志达和金三友却是知道，看来王大鹏还真有一个高人师父。
赵志达哈哈笑道：“当真是一脉相承啊，大鹏看来你这一辈子跟他们谈家人是关系匪浅，当年那个传说中的谈老爷子帮你看出了无数赝品，这才让你成功上位，而这小哥也一眼瞧出了翡翠琉璃盏的门道，可以确定是你的福星无疑呢。”
金三友不是很会说话，但是再看谈秦的时候，却是多了一份温暖之意，道：“今天这一仗，是输给大鹏背后的那个高人师父，所以咱们两个老骨头，却是心服口服啊。”
谈秦知道这时候要给两位老先生台阶下了，脸上收起了之前的浓烈气息，带着些许温和谦恭道：“今天晚辈道破其中的门道，不过是以为祖上有物，若论真功夫的话，还是抵不上两位老先生的分毫的。”
金三友和赵志达见谈秦这般识趣，心中的不舒坦也就逐渐地烟消云散。
金三友和赵志达相继离开，谈秦却是被王大鹏叫住。王大鹏笑道：“今天晚上就住在家里吧，这里房屋多。”
谈秦心中一惊，却是知道王大鹏已经知道自己与小丫的事情，这种事情原本就是纸包不住火，况且他也并不想包。谈秦微微笑道：“我还是住回去吧，姨娘家也不是很远，几步路便能到。”
王大鹏沉思了片刻道：“也罢，我跟你一起走几步路，消消食，权当减肥吧。”
与王大鹏走在路上，谈秦一直没有说话，原因很简单，因为王大鹏与自己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王大鹏虽然搞古董这行，但是吃得却是投机倒把的饭，肚里面有的也是一些阴谋阳谋，谈秦从骨子里对之有点排斥，尽管自己也经常做这些事情。谈秦私下里将自己比作伪君子一流，愤世嫉俗的同时，却又在不知不觉地同流合污。而王大鹏似乎看破了谈秦的心思，如同以往一般笑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这样的人不能够相处？”
谈秦望了一眼王大鹏，轻声道：“并不是不能相处，而是尽量敬而远之罢了。”
王大鹏哈哈笑道：“你说的没错。像对我这样的商人，敬而远之的确是很好的方法，因为不接触，那就不会有利益冲突，如果没有利益冲突，那么我也不会主动找到你，在你身上刮一层皮下来。”
谈秦见王大鹏说得直接，也笑道：“人言江浙商人都精明，在王叔的身上可见一斑。”
王大鹏点头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你身边的人都是精明无比，懂得诡道的高手，那就逼着你比他们更懂阴谋，才能够生存下来。其实，有时候，我也很讨厌自己，永远都在算计别人的价值。”
谈秦叹道：“那么王叔在我身上看到了什么价值呢？”
王大鹏眼睛一亮，道：“我也就实话实说了。你是一个无穷大的潜力股，在你身上我看到了深不见底的价值。”
谈秦知道王大鹏不是在说笑，回道：“你是怎样看出我是无穷大的潜力股呢？”
“从你的父亲和爷爷身上。”





龙图 15 阴谋阳谋，人生棋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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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节虽然已经过去，但是乡间的热闹气息却是依旧很浓烈，各处不时地有鞭炮烟花之声。天空中虽然没有皎洁之月，但是成团的烟火之光冲天而起。
王大鹏的步速很慢，但是谈秦却知道他是故意将自己的步速压制下来，明显是有一些话跟自己说。作为谈典镇如今最有钱的富翁，王大鹏不简单。任何能够成为代表性人物的家伙都不简单，谈秦甚至有一种冲动，差点压制不住自己做记者的习惯病，想要采访一下王大鹏。但是他忍住这股冲动，因为与王大鹏这个胖子沟通，很有可能什么消息都会得不到，反而将自己卖得一点都不剩。
与王大鹏交手，就是与阴谋交手。
王大鹏望着天空中的烟花，叹了一口气，道：“在这世界上，我只佩服两个人，一个是你的爷爷，还有一个是你的父亲。你爷爷是我的恩师，虽然他从来没有正式收我为徒，但是我心中一直对他都敬爱有加。你的父亲，犹如我的哥哥，在十几年前，我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到处乱窜。而你，我一直看作自己的儿子，虽然你有点瞧不起我。”
尽管知道王大鹏鬼话连篇，但是谈秦知道此刻王大鹏却是在真心实意地在跟他讲肺腑之言。
“以你爷爷的才华，如果真要去做鉴宝这个行业，恐怕这全天下没有一个人有他厉害。那赵志达和金三友只能比得上他的一个手指头，而你的父亲如果去经商的话，这全扬州的首富名号必定非他莫属，因为他有着世界上最聪明的脑袋和最豁达的胸怀。我与他们两人相比，实在如同一只虾米，所以只敢蛰伏在这谈典镇一隅。”
谈秦心中有点吃惊，直到此刻，才知道王大鹏这所带着暴发户味道的乡间三层楼公寓为何会伫立在小小的谈典镇，却是因为他足够的知己，知道自己的实力和本事。
战场上，知己比知彼更重要。知己至少能够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王大鹏看上去很有暴发户气质，但是却是深知全身而退之道，这也是他为何这么多年来，在鉴宝这一行上顺风顺水的重要原因。
鉴宝如同赌博，看到好的东西时难免会冲动。有些人甚至为了一件宝物倾家荡产，但是随着后面宝物的贬值，最终输得只剩下裤衩。而王大鹏在这行业从来不会这样，好东西，他并不是不心动，而是不冲动，比如方才所见的翡翠琉璃盏，他第一眼便看中了是个好物品，但是却是没用冲动，立即将此物拿下，而是邀请赵志达和金三友来甄别一下。王大鹏看上去很胖，但是内秀乾坤，实则是一个精明的人物。
谈秦一瞬间想通了很多环节，对王大鹏却是有点改观，这也是个在乱世或者盛世都不会埋没的人才。他真心道：“今天与王叔学到了很多东西，以前是小子有点坐井观天了。”
王大鹏摇头，道：“你这话说得便严重了。你看不上我的所作所为也很正常，因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处事方法。你所用的是阳谋，而我所用的是阴谋，阴谋阳谋原本就是背离的两条路，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所以你对我有着排斥，我能够理解。”
谈秦叹道：“没想到王叔竟然如此大度。”
王大鹏尴尬一笑道：“这其实并不是我说的。而是你爷当年指着你父亲和我说的。当年我只有二十岁，你父亲二十二岁，你还没有出生，你爷便给我俩指出了人生轨迹。我走得是阴谋之路，阴谋使得好，人生会顺风顺水，但是只能偏安一隅，走所谓的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切记勿将自己的背后留给别人，而应该始终在背后观察敌人的动静。而你的父亲，则走得是阳光大道，以天下为棋盘，布局埋子。现在你还看不出来，再等个五年，若是你顺利走上至高之位，相比之下，便能看出你父亲在背后的谋局步子。你父亲走得是阳谋，谋的是天下。我走得是阴谋，谋的是金银偏财。”
谈秦听完此话，终于停下了脚步，之前姨夫与自己说，自己的父亲乃是天下第一谋士，他心中还有点不屑。在这个年代，天下第一已经有点太不值钱了，往往都是自封的名号，但是如今王大鹏坦诚相告，却再度印证了自己的父亲的能力。他有点迷惘了，莫非这么多年，他竟是错怪了自己的父亲？
不，绝对不能原谅。谈秦每当想起自己母亲当年因为过度操劳而去世的情形，心总会抽*搐，男人为权力或者梦想放弃妻儿，他没有办法理解。
谈秦语气有点生硬道：“或许我的父亲是一个有大志向的人，但是他为了志向，伤害了许多人，这是我无法能够容忍的。天下只有一个，不拼搏，就无法获得，不假，但是家人爱人，也是无法复制的，失去了就也不会再拥有。”
王大鹏知道谈秦心中所思，只能叹气，他能够理解谈秦，这小子活得太累了，前二十年看上去活蹦乱跳，但是事实上承受了许多同龄人没有经历过的痛苦，尤其是心灵上的压力，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阴谋与阳谋，人生存在世界上处理各种事情的两种方法。阳谋，如同山之阳面，按照事物发展规律办事，谈秦过去的二十多年的确是使用阳谋，大开大合，即使在采访过程中多次遇到危险，也按照规则和底线办事；阴谋，则似水之阴面，有柔性的层次，更有阴性的元素，如同王大鹏这么多年做事，看上去外表风风光光，实则心里永远是在想着勾心斗角的事情。
今天晚上王大鹏之所以跟自己推心置腹讲述了这么多，谈秦知道原因在于，王大鹏想让自己原谅自己的父亲，同时按照自己爷指定的那条路，慢慢地走下去。但是他如今心中却是有点叛逆，并不想那般做。
这是一根傲骨！
王大鹏能够感觉到谈秦心中的那根傲骨，道：“你果然也是谈家人啊，跟你爷和你父亲一样，对自己想做的事情都有那么一股偏执的劲头。”
谈秦淡淡一笑：“不要将我与他们牵扯到一起，他们是他们，我是我！”
王大鹏不知为何在面对谈秦说这一句话的时候，有点怯步。王大鹏几次与谈秦相谈，都将他当成自己的晚辈，但是谈秦这时候身上展现出来的气势，应当属于王者的气势，自信坚定绝傲，如同风中的春梅，抖动着异于季节寒冷的威势。
谈秦没有再与王大鹏继续深谈下去，尽管他是自己喜欢女人的父亲，自己爷的徒弟，自己父亲的好朋友。但是他觉得，与之没有再说下去的冲动，道不同不相为谋。
王大鹏走的那条道，是属于阴谋的诡道，但是谈秦这一辈子却是不愿意走阴谋或者阳谋，而是只愿意走属于自己的路。
王大鹏此生只在两个人面前感到渺小，第一个乃是谈秦的醉鬼爷，看上去糊涂，却是大智若愚之辈。第二个乃是谈秦的父亲，阳谋之高手，当真以天地为棋盘，谋局策划，鬼斧难测。
但是如今，眼前谈家的第三代，谈秦，在烟火之光中，淡然行走，却是让他心中感到震颤，因为这个年轻人身上有着属于谈家人一如既往的风姿，那瘦弱的身材，看上去一阵寒风便能够吹倒，但偏生从其中迸发出强大的如同惊涛骇浪的能量。
王大鹏从事古董中介这行多年，一方面是靠着阴谋诡计，另一方面便是依靠着识人之能，以他相人之术，谈秦本次与上次见面已经大有不同，如同改头换面一般。上次的谈秦身上环绕则一层淡淡的雾气，虽然有直指北斗的气概，但是终究缺少了一丝淡淡的王者魅力，但是如今谈秦身上一股强悍的力量由内之外，帝王气概外泄，这乃是将气质修炼到一定境界才能够达到的境界。
谈秦以往是一块上好的璞玉，而如今便是一块已经显露出庐山真面目的上好玉石，既有夺天地造化的根基，又有巧夺天工的精致，让王大鹏越发下定决心，要对投资谈秦。
在姨娘家住了一晚，谈秦竟然没有睡着，这一夜，王大鹏的话，让他思绪纷纷，有种福至心灵的感觉。他感觉到自己灵魂开始成长。王大鹏虽然为人有点阴诡，但是通过这次接触，却是用偏门左道让他逐渐变得清醒。之前在四川修炼的王者气概，缓慢地融入他的灵魂，他闭上双目，能够感受到一股霸道的力量在涤荡自己的灵魂。
唐穹是在种树，将王者气概的种子植入谈秦的体内，而王大鹏是在施肥，通过言传身教或者诱导，无声无息之间，让谈秦有了变化。不显山露水，威势蕴藏与乾坤妙机之中；嬉笑怒骂，灵魂威逼**八方。
唐穹之所以会种树，是因为谈秦的父亲布局所为；王大鹏之所以会施肥，乃是谈秦的醉鬼爷多年时间慢慢地在王大鹏心中种下了因。
有因有果，谈秦有点知道，自己的爷和父亲两代人物，为何在熟悉的人眼中均是妖孽。他们的每个举动都有玄机，不在一朝一日，而是在岁岁月月，慢慢地浮于水面。
但谈秦心中有着不畅快之感，因为他不知不觉之中，变成了至亲的棋子，而他所有的路，都会按照自己父亲和爷两个人联手打造下来的棋局，步步前行。
谈秦望着虚空，摸着自己胸口的那个锦囊，有点诡异地笑道：“我命由我，即使至亲也别想束缚我的人生。”




龙图 16 成功的底线
在姨娘家住了一晚，第二日，谈秦便赶到了唐郡。虽然在年前，谈秦也曾拜了早年，但是这次却是过完年之后第一次去，于是便先到书画市场上遛了一圈，给童蒙买了些还不错的字画，而给自己干娘王月娥准备的是从家中淘到的一部关于戏曲的古籍。
王月娥见了那部古籍非常高兴.谈秦习得二胡，对古音乐有所了解。这本古籍虽然不是名谱，但是内中却是记录了大量的古音残谱，对于王月娥这种有心研究传统音乐的大家而言，却是最好不过的礼物。而童蒙拿着谈秦手中的字画，也是认真打量了一番，随后便果断地挂到了家中二楼书房的一个显眼位置。谈秦选择的这幅字画，作者并不有名，但是书画却是笔功精湛，有郑板桥作字画的风格，内容且更具新意。谈秦和童蒙都是有着好眼力，料知这书法家只要能够坚持下去，不用许多年必定能够登上中国书画界一流人物名单之上。
童蒙家的年饭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丰盛，大鱼大肉不多，却是让谈秦吃得很舒服。谈秦品尝了一番之后，却是知道，这些饭菜都是用心之作，大部分都是清除肠胃油腻，解除疲乏，补充身体肌能的上好料理。
吃完了饭，童蒙道：“跟我上书房下盘棋吧。”
谈秦很乐意道：“好，这次我可不会那么惨了。”
童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谈秦的悟性很快，在很短的时间里，围棋的实力却是增加了不少，但是若要真赢过自己，不再锻炼个四五年却是休想。
落子之后，童蒙有点惊讶，因为没有想到谈秦出手却是果断、疯狂。童蒙作战风格向来以骁勇著称，在战斗过程中，经常是步步杀局，以杀止杀，以杀突围，以杀戮心，以杀变局，但是如今谈秦却是比他更加弑杀，无论自己的虚招是什么，是诱敌抑或虚招，谈秦均如同出山猛虎，胡乱撕咬一番，看上去没有章法，如同地痞流氓，但是仔细再走两三步之后，却是发现谈秦前面的胡乱章法，却是可以轻易地连成一线，最终为自己的后路埋线。
谈秦手执黑棋，占据上风，竟然非常难得地占据了上风，引导棋局的走势。童蒙有点错愕，没有想到谈秦竟然如此疯狂，所以逐渐地收敛了戾气，在局部战之中，慢慢地消耗谈秦的精力。但是没有想到，谈秦根本不顾及边角的战争，将主要力量完全投入棋盘中心，然后凭借这中心慢慢地向四周扩撒。
童蒙多看了谈秦一眼，并不是因为谈秦的棋艺变好了，而是因为谈秦的棋风变化了。以往的谈秦更注重边角之中的战斗，总是纠结于边角的争夺从而逐步地包围核心，让敌手手忙脚乱，最终趁乱取胜。但是如今谈秦在变成棋盘的操盘手之后，却是大开大合，只以中心保存自己的实力，而不顾边角里面的战争。
谈秦的棋盘正如他心中所想所思，他不再想只变成一个配角，如同跳梁小丑一般在角落里面跳舞，因为那样只会被人认为哗众取宠，他想要掌握核心，通过核心力量，来巩固自己的实力，赢得自己的尊严。
谈秦使招的过程中也有变化，不再霸道凌厉，相反，有攻有守，在面对童蒙老道的布局的压力之下，显得不卑不亢，如同一尊大佛，蹲立在力量中央，辐射四方。
童蒙知道谈秦有了巨大的变化，不再是以往那个在棋盘上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气势的简单性格，对面现在坐着的是一个有志于争夺天下的男人。
童蒙开始变化手段，他将边角的力量暂且放开，变换了自己的手法，如同一把锐利的剑直接从上三路冲出，在谈秦的棋局上撕开了一条大口子。然后，在谈秦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从上三路的边角之处，向这条大口子不断地输送各种力量，从而将战局核心从中间往上三路拉扯。
童蒙的棋力，终究还是非常强大，在经过十多个回合的攻伐之后，谈秦中部的根据地完全被撕开，而四个边角的力量一直由童蒙在控制，所以谈秦进入了必死之局，只能弃子认输。
童蒙放下了手中的最后一枚白子，笑道：“还是第一次看你主控棋盘，当真让人有一种惊艳的感觉啊。”
谈秦还在端详棋盘，似乎有点没有从刚才棋局之中走出来，因为他没有想出，自己为何会在悄无声息之中失败的重要原因。
童蒙摇了摇头，道：“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你看上去刚才是控制着整个棋盘的走向，但是若在旁观者的眼中，棋局的掌控者其实却是为我。看上去你主导核心，通过中间的力量强横发展，将我的棋子全部挤出去，但是有没有想过，月盈则亏的道理。当你中间的力量太过密集，那就意味着，你外面的力量太过虚弱，而我只要割裂你的部分力量，便能够通过那道裂缝，直接割裂你的整个棋局。”
谈秦恍然大悟，摇头苦笑道：“原来干爹一直是在戏耍我玩儿。”
童蒙并不被动，而是故意看看谈秦主控棋盘，有何等造化。
童蒙站起了身，道：“棋局，原本就是互相戏耍，如果你进了我的局，或我进了你的局，都是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