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北斗司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月关
又过了一会儿,三司总算停下了讨论,大理寺卿坐正身子,看向柳随风,沉声问道:“柳大人,此案可有人证?”
柳随风一脸肃色,拱手答道:“回大人,有人证!”
“传人证上堂!”
柳随风目光转向太岁,使了个眼色,太岁愣了下,一旁开阳忙轻推太岁一把,太岁会意,回过神儿,大步走到堂前,朝堂上一拱手:“我就是人证。”
“人证何人,报上名来!”大理侍卿喝道。
“我叫太岁”
堂外,雷允恭带着一个小太监,站在廊下抻着脖子向远处看,神色焦急。
这时,一个身着大理寺官服的中年人急匆匆走过来。
雷允恭一见到他,脸上一喜,快步迎上去,低声道:“王司直,情况如何了?”
“还没个结果呢?”王司直苦笑。
雷允恭有些惊讶:“啊?这么久了,还没审出个结果吗?”
王司直摊手,无奈道:“丁谓丁相公来听审了,刚才坐下,寇准寇相公又来了,两个才安顿好,曹玮曹大将军又到了”
雷允恭一脸茫然:“曹大将军一个武将,来听的什么审?”
王司直一脸哭笑不得,摇头道:“曹大将军是来找他女儿的,总之呢,就是个乱七八糟,所以案子拖到现在,才审!”
“啊原来如此,有劳王司直多盯着点儿,官家很看重此案,咱家得及时了解进展,以便回禀官家。”雷允恭沉吟片刻,笑着拱手。
王司直忙笑着回礼:“客气了!我也是怕公公你着急,所以来说一声。我这就回去,一有消息马上通知公公!”
“有劳了!”雷允恭客气的一笑,等王司直一离开,他脸马上沉了下来,喃喃道:“曹大将军”
堂上,太岁已经把案情说过,大理寺卿又问了些疑点之处,太岁一一正色回答,倒没出什么篓子。
听完他的证言,大理寺卿威严的一拍惊堂木,冲德妙喝道:“嫌犯德妙,方才太岁已经详述你犯案经过,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可认罪吗?”
德妙一脸平静,淡定的回道:“贫道无罪。”
太岁恨恨的看着她,一脸怒色:“铁证如山,你还敢说你无罪!德妙,纵然你真有舌灿莲花的本事,今天也休想”
堂上大理寺卿脸一沉,用力一拍惊堂木,朝太岁喝道:“本官没有问你,不得喧哗!再敢聒噪,轰出大堂!”
他话音一落,众衙役马上齐声唱喝:“威武”
太岁一滞,恨恨的闭嘴。
大理寺卿轻哼一声,目光看向德妙:“你可有话说?”
德妙轻轻一揖,垂目道:“贫道在泰安治病救人,教化百姓,何曾杀伤人命?”
大理寺卿皱眉:“这么说,太岁告你先杀人,后藏尸,再以秘法驱尸入闹市,再行刺杀一次,以制造不在场之证据的事,并非实情了?”
德妙睨了眼太岁,轻笑道:“呵呵,若是德妙杀人,只管将尸体藏起,来一桩无头公案就好,何必多此一举,自生是非,以致惊动圣听呢?”
大理寺卿眼睛眯了眯,又问道:“那么,郑御史笔筒中遗书,指明你为凶手,你又做何解释?”
德妙摇头:“大人,那张所谓的遗书,谁人看见是郑御史亲笔书写了?就不能是有人嫉恨贫道,伪造遗书么?”
“那笔迹已经经过鉴证,确系郑御史笔法。”
德妙微微一笑:“郑御史的笔体,就不能有人模仿了么?”
模仿笔迹?德妙话一出,柳随风心里就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郑子文的遗书是关键证据,若是被推翻,那这案子可就不好说了。
柳随风转头看向德妙,见她一脸淡然自信,心更是往下沉,转头看台上,寇准已经睁开眼睛,微微皱眉,而丁谓却仍是老神在在的闭目养神。
与瑶光对视一眼,二人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疑虑之色。
不过不论柳随风怎么想,此时也没办法,这时就见大理寺卿又朝德妙问道:“你是出家人,能与何人解怨,以致令人挟怨报复?”
德妙微微一顿,随后平静道:“泰安县令,薛凉!”
太岁大惊:“什么?”
满堂震惊,众人都望向一直呆立一旁的薛凉。
薛凉一脸浑浑噩噩的,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他们说话。
柳随风和瑶光开阳对视一眼,都暗暗感觉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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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北斗司 第九十五章 反咬一口
德妙叹息一声,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垂目道:“薛凉任泰安县令后,挖地三尺的搜刮民脂民膏,还伪造政绩,以求升迁。我七星观中出现祥瑞后,薛凉更是软硬兼施,要求德妙将祥瑞的出现归功于他。贫道的潜修之地就在薛凉的辖内,如何能拒绝他?”
大理寺卿看了眼薛凉,见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眉头不由一皱,转过目光看向德妙:“既然如此,他目的已达,又为何想要害你?”
“贫道修行小有所成,惊动圣听,薛凉身在官场,又时刻巴望升官,早在探听京城动静,对此岂能一无所知?他知道贫道有机会面见天子,担心贫道在天子面前说出真相,是以铤而走险,欲陷贫道于不义!”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
太岁又惊又怒:“胡说八道!胡说八道!薛凉!薛凉?”
太岁呼喊薛凉,薛凉依旧一副痴痴呆呆的模样,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
这时丁谓终于睁开眼睛,清咳一声道:“既然德妙仙师指认薛凉,大理寺是否该问一问薛凉本人呢?”
大理寺卿忙陪笑向他拱手:“丁相公说的是,下官这就问问薛凉。”
说罢,大理寺卿扭正身子,一拍惊堂木,喝道:“薛凉,郑御史被杀一案,与你有何关系,还不从实招来?”
薛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游物外。
大理寺卿眉头一皱,一摆手,两个衙役冲上去,将薛凉膝弯一压,摁跪在地。
“砰!”膝盖跪地,薛凉一疼,转而惊醒,茫然看向上面。
见他如此不堪,大理寺卿不由皱眉,喝道:“薛凉,本官问你,郑御史被杀一案,与你究竟有何关系。”
薛凉呆怔片刻,忽然露出一副诡异的笑容:“郑御史?是我杀的!”
满堂大惊,太岁不敢置信地道:“薛凉,你说什么?你要替德妙背罪?她许了你什么好处?你可知这罪名足以杀你的头?薛凉,你想想清楚”
大理寺卿一拍惊堂木,沉着脸看了太岁两眼,沉声斥道:“太岁,你身为人证,只能在本官问你话时才能发言,其他时候若再敢插嘴,休怪本官大刑伺候!”
太岁一怒,就要说话,柳随风连忙伸手按住太岁肩头,锐利的目光看向薛凉:“太岁,听他说!”
太岁咬了咬牙,强忍住怒火闭上了嘴,扭头狠狠的看向薛凉。
大理寺卿轻哼了一声,目光转向薛凉:“薛凉,郑御史是你杀的?”
薛凉点头,脸色也变得平静许多:“是,郑御史巡察至泰安,发现了薛某贪污受贿之罪状,还查清了下官派人假冒德妙仙师名义,勒索诈骗民财的真相,薛某为了保住自家前程,迫不得已,只好绑了郑子文,想逼他低头。谁料”
说到这里,他长长地吸了口气:“谁料,郑子文竟从我关押他的地方逃了出去,薛某情急之下,只好追上长街,将他杀死。”
大理寺卿:“那么,刺客爬上绳索,消失于空中的事情呢?”
薛凉冷笑一声:“郑子文当街遇刺,百姓慌张逃窜,谁还看得清楚?薛某诳称刺客消失于空中,是想来个无从查起,以掩饰薛某罪状。”
大理寺卿拿起郑御史遗书,举起晃了晃:“那么郑御史这遗书?”
薛凉眼中闪过愤恨之色,似想到了什么,沉默一会儿,目光透出无奈,点头道:“那是薛某亲笔伪造,准备万一被人识破马脚时,用以嫁祸求安的一计!”
“来啊!取纸笔来!”大理寺卿道。
包拯备好笔墨纸砚,薛凉走过去,颤巍巍的拿起笔,叹息一声,提笔写字。
很快,薛凉写罢,将笔一丢,包拯上前看了一眼,将他写好的字呈给大理寺卿。
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都凑过来和大理寺卿一起看,三人齐齐露出惊讶的表情。
刑部尚书点了点书案,抬头看看众人,沉声问道:“柳大人,郑御书这份遗书,薛凉可曾看过?”
柳随风摇头:“他不曾看过!”
御史大夫道:“这么说,郑御史遗书上写了什么,薛凉并不知情?”
柳随风和瑶光互相看看,柳随风点头:“是!”
大理寺卿呵呵一笑,提起两份纸张,提着给众人看。
两份纸张,字迹一模一样,内容一字不差!
柳随风和瑶光大吃一惊。
柳随风目光茫然,喃喃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瑶光也是一脸震惊的张大了嘴:“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太岁更是惊讶莫名,看着两张纸上一模一样的字迹,两眼瞪大:“见鬼了!真是活见鬼了!”
一旁曹大将军见他们一个个都见鬼了的表情,也抻着脖子好奇地往前看。
寇准皱眉,抚须思索一下,扬声道:“把薛凉所书与郑御史的遗书拿来,老夫看看!”
大理寺卿忙递给包拯,包拯送去给寇准。
寇准比较两张纸,丁谓凑过来看。
寇准看罢默默无言,丁谓嘿嘿一笑。
丁谓笑道:“寇相公,这两张纸上的笔迹如何?”
寇准略一沉默,缓缓地道:“确系出自一人之手!”
柳随风、瑶光和太岁哑口无言。
开阳目光一闪,向大理寺卿拱手道:“廷尉大人,薛凉自认罪状,看似天衣无缝。可是有一点,德妙却无从解释。”
大理寺卿好奇的看她一眼,问道:“哪一点?”
“此案是由我北斗司柳随风、曹瑶光两位同僚联手查办的,德妙撬棺、藏宝、遣派刺客、用幻术意图陷害柳随风和曹瑶光这些事,如果她是无辜的,又该如何解释呢。”开阳微笑道。
“嗯”大理寺卿眉头一挑,想了想,目光看向德妙。
德妙从容自若,微笑道:“这些事从何谈起?都是北斗司一面之辞罢了。”
开阳盯着德妙:“你是说,我北斗司蓄意陷害了?”
德妙毫不示弱的与开阳对视,眼中笑意盈盈:“是否蓄意陷害,贫道不清楚!贫道只知道,这个太岁,其实是你们北斗司的人,而且贫道进京这一路上,你们北斗司屡次三番想陷贫道于死地!贫道与你们北斗司并无任何关系,北斗司为何执意要杀贫道,贫道也是十分不解!”
大理寺卿沉声喝道:“德妙,北斗司可是直属于天子的执法机构,你若无凭无据,就是诽谤朝廷!”
德妙转身,朝向大理寺卿,脸上神色肃然:“大人明查。贫道进京路上,有内廷雷公公及一众大内侍卫保护,经历种种,他们都看在眼里,大人若是有所疑虑,可以召他们前来,一问便知!”
太岁脸色一下变得难看,一旁瑶光气哼哼的看了太岁一眼,嘴里轻轻嘀咕了两声,也不知道在编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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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北斗司 第九十六章 咆哮公堂
堂外,雷允恭正带着小太监在廊下转悠,脸上带着淡淡得意的微笑。
这时,不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雷允恭转头看去,就见大理寺小吏王司直正急匆匆走来。
雷允恭眼角一挑,快步迎上去,低声道:“王司直,案子审出结果了?”
王司直苦笑:“快了!”
雷允恭脸上不悦:“快了?快了你倒是等个结果再说啊,怎么就回来了,我还以为已经审完了。”
“雷公公,你不用等我给你报信儿了,你得上一趟大堂!”王司直拱拱手,脸上陪笑。
“啊?咱家为什么要过堂?”雷允恭大惊,左右看了看,神色紧张的低声问道:“这案子莫非牵扯上内廷了?”
王司直连连摆手,也不敢卖关子,直接道:“公公毋须过虑,不是要你过堂,是要你做证!”
雷允恭一愣:“做证?我做什么证?”
王司直不耐烦地扯住雷允恭的袖子,边往堂里走,边道:“哎呀,公公你跟我去了就知道了。廷尉大人还叫我去宫里请你呢,正好你在,快着快着”
“好好好,你别拉了,咱家自己会走。”雷允恭皱眉甩开袖子,趁王司直背对自己,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公堂上,雷允恭缓步进来,薛凉和德妙此时已经被带到一侧,柳随风和太岁瑶光开阳站在另一侧。
“见过诸位大人。”雷允恭神色严肃,客气的朝堂上大人们一拱手。
三法司主官和丁谓曹玮都面带微笑,额首算是回礼,寇准却是轻哼一声,爱理不理。
“事情是这样,当日”大理侍卿先是把德妙的话重复了一遍,然后问道:“雷公公,德妙之前所言是否属实?”
雷允恭听完马上点头,一脸气愤道:“不错!咱家奉圣谕前往泰安迎德妙仙师入京,亲眼看见北斗司的人蒙了德妙仙师的眼睛,堵了德妙仙师的嘴巴,还给她一个女子上了重枷,这分明是想置人于死地啊!”
他左右看了看,找到太岁,马上脸色一变,义愤添膺地指向太岁道:“还有此人,柳大人亲口承认过,他是北斗司的秘探。就是此人,曾半夜打晕咱家,冒充本公公去见德妙仙师,想要杀死德妙仙师,嫁祸于本公公!”
太岁眼里冒火:“你这死太监,胡说八道!”
雷允恭眼睛一瞪:“我胡说?你敢说不曾打晕本公公?”
太岁顿了下,犹豫道:“这倒是有。可是”
“你敢说没有冒充本公公去见德妙仙师?”雷允恭不等他说完又急问。
“确有此事,不过”
太岁想开口解释,可雷允恭根本不给他机会,马上又大声问道:“你敢说当时不曾动手想杀死德妙仙师?”
太岁无言,张口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这时一旁德妙目光一闪,上前一步插言道:“大人明鉴,当时贫道咽喉被掐得淤青,雷公公、大内侍卫以及泰安县的捕快们都可为证!”
太岁忍无可忍了,指着德妙大喝道:“对!我是想杀了她!一直就想杀了她。她”
雷允恭冷冷一笑,不等他说完就转向柳随风:“柳大人,太岁是你北斗司的人,这话是你亲口说的吧?”
柳随风无奈地笑笑,点点头。
丁谓抚着胡须眼珠一转:“嗯!据我所知,北斗司的成员,每人都有一个星宿代号!太岁,正是一颗星宿的名字,看来,这太岁果然是北斗司的人了。”
刑部尚书是一位清瘦矍铄的老者,一脸正色,脸颊硬朗,眼神阴骘,一看就是个铁面无私,心狠手辣的人物。
他阴着脸看了看太岁,冷声道:“北斗司的人不管出于任何目的,既然欲置德妙道姑于死地,那么北斗司的证词,就不能采信了!”
丁谓哈哈一笑:“不错!现在案情已经很明朗了,廷尉大人,还不能结案吗?”
这时一旁包拯坐不住了,赶紧起身,上前一步道:“且慢!廷尉大人,此案还有许多疑团,不应仓促”
丁谓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轻笑道:“此案确实还有很多疑团,不过,这些疑团已经与德妙仙姑的清白与否无关了!廷尉大人,陛下可还等着接见德妙仙呢”
大理寺卿一听,看了看寇准脸色,见对方犹在低头打量那两张供词,根本不理会自己,心里不由一定,知道对方至少是暂时不会插手此案了,于是目光转向包拯,轻喝一声:“包拯,你且退下!”
包拯犹豫了一下,张口想说点什么,可一见对方眼神,再看看堂上各位大人的态度,不由一叹,拱手退后。
见他退下,大理寺卿也不多说,一拍惊堂木,喝道:“御史郑子文被害一案,现今已经查明,被告德妙系受人冤枉,无罪开释。凶手薛凉已供认罪行,当移交刑部,再依律判决!退堂!”
德妙听到审判,面露微笑,目光在雷允恭身上一转,又转头看向丁谓,见对方正冲自己微笑点头,马上回以微笑,转头看向太岁。
太岁见到德妙的笑容,再也控制不住怒意,抬腿冲出去,口中大喝道:“我杀了你!”
他这一动,雷允恭正好站在堂中,慌忙上前阻挡,太岁本来就对他恨得咬牙,哪管他什么身份,抬手就是一推。
就听“哎哟”一声,雷允恭跌跌撞撞地冲向大理寺卿的书案,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脚下一绊,整个身子都撞在了案上,桌上茶壶被震得飞起,茶水泼了大理寺卿满头满脸。
见太岁扑出去,柳随风脸色大变,连忙上前拉住他。
而别一边,不等大理侍卿反应过来,一旁丁谓大怒起身,指着太岁喝道:“大胆狂徒,给我拿下!拿下!”
众衙役马上扑上来,挥舞着手中水火棍,就要把太岁打倒在地。
柳随风连忙劝阻,同时拉着太岁叫道:“太岁,太岁你冷静点。”
瑶光见状想上前帮忙,曹大将军赶紧跑过来拽住她:“哎呀,这是大理寺,可不是咱家里,不能动手。”
瑶光一边挣扎,一边转头怒视他:“你放开我!”
曹大将军用力拉着她胳膊,苦笑劝道:“闺女啊,你这样的暴脾气,偏又天生的神力,再不知收敛的话,将来可怎么嫁得出去。”
“我嫁不嫁得出去不用你管,你放手。”瑶光怒喝。
父女两人在这拉扯着,另一边柳随风已经与太岁交上手了,太岁虽然使得一手好幻术,但单论武功,毕竟远远比不上柳随风,此时激动之下又没什么防备,只三两招工夫就被柳随风制住,从后扭住了他的双手将他按在地上。
大宋北斗司 第九十七章 御前相持
丁谓勃然大怒,用力拍了两个堂案,大喝道:“岂有此理!此人咆哮公堂、殴打内侍、诬陷仙师、罪大恶极,把他给我拿下!”
“是!”衙役们哄然应和,有机灵的,马上取来枷锁,就要把太岁锁上。
这时,一直没怎么话的寇准慢悠悠地站起来,一脸淡定的挥挥手,道:“好了好了,年轻人血气方刚,冲动了些而已。”
他转头看了眼丁谓,轻咳一声,道:“丁相公,你偌大年纪,怎么还和孩子一般见识?”
丁谓冷笑一声,道:“这是长辈和孩子之间的问题么?寇准,你这是混淆是非。“
寇准不耐烦的一摆手:“行啦行啦,宰相肚里能撑船呐。”
丁谓神色一冷,看向寇准:“你寇相公宽宏大量,我丁谓却眼里揉不下沙子去!”
寇准笑眯眯地与他对视,抬起手指朝丁谓虚点两下,笑道:“丁相公就是喜欢开玩笑,好啦好啦,适可而止啊,再不依不饶的,可就是为老不尊了!”
丁谓被他指指点点,气得胸口上下起伏,恨恨的点头,颤声道:“你……你……,好!你护着他们是吧?行,老夫找陛下告御状去!”
完,丁谓一摆袖子,气愤愤地拔腿就走,寇准一笑,追上去拉扯丁谓,嬉皮笑脸道:“哎!老丁,我前几日刚得了一坛好酒,要不要一起喝两口儿?”
丁谓甩袖子想挣脱寇准:“走开,不要拉拉扯扯。”
“你你,都多大岁数了,哪来这么大火气?”寇准对他冷淡态度不以为意,像个牛皮糖似的黏着他,拉拉扯扯地走了出去。
内宫书房,赵恒坐在书案后,神色略显疲惫,虽然看着手中奏章,实则双目失神,心思已经飘到了天外。
大宋建国六十多年,可以战乱不止,好容易到了他继位后算是略显太平,却又是建立在屈辱的澶渊之盟上,虽朝臣们都一至夸赞此约带来和平,可他自己心里却很清楚,有此屈辱盟约,不论自己做得到好,若干年后,后人也会骂自己是个窝囊皇帝。
但谁能体谅自己呢?若是能打得过,打得下去,自己又岂愿如此?
这些年来,无论是朝廷,还是民间,大家都打够了,打累了,实在是不想打也不能打了,如果再接着打下去,就算国家不垮,朝廷也要垮了。
本来想着就当是花点钱买个平安吧,可就算这样也不消停,最近几年,契丹又有不稳的迹象,不但如此,西北党项人李明德也趁着大宋孱弱时割据建国,成立了西夏。
这两者俱为虎狼,李德明正值壮年,有雄心壮志,此时刚刚统一西夏各部落,就已经有兵指中原的迹象。
而契丹更不用了,耶律隆绪更是一时之雄,自登基后就开始大肆任用汉人士大夫,积极整治弊蠹,改革法度。如此一来,当年陷入契丹的汉人与其后裔们也开始慢慢归心……
可以,从耶律隆绪继位始,才真正把契丹这样一个部落联盟建立成了统一的国家。
从国力上讲,此时最强的还是宋国,但连赵恒自己心里也清楚,自己比不得那两位年轻气盛,雄心大志。
特别是这几年身子骨也不行了,平日里多看几份奏章都会身心疲乏,再算计朝堂庙宇,三国博弈,更是有心无力。
少年时,赵恒曾对太祖当年的“与士大夫共治天下”政策不满,可到了最近几年,才渐渐理解太祖当年的想法——一个国家,事情实在太多了,光指着皇帝一个人,真是管不过来,忙不过来。
有士大夫帮忙共治天下,皇帝自然也就有了更多的私人时间,可以做一些爱做的事,比如——寻仙问道,求长生不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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