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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鱼陷落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麟潜
研究所现在的情况在行里行外都已经不是秘密了,许多同行都要上来踩一脚的,代理心里也明白,只好道:“药剂原料着实珍贵,您诚心来订货,优惠是一定的。”
代理的意思是货款八十四亿,优惠打折都能谈。
渡墨其实觉得这价格也就这样了,毕竟以前都是明码标价的东西,他最多在商场买摆件的时候跟柜员从三千块钱砍到一千五,这种数字后面的零都数不过来的货款怎么砍价他是一脸懵逼。
没想到耳中的隐形通讯器响了,白楚年说:“就八亿。”
渡墨险些骂出声儿来,他当这是古玩市场搜罗假货呢,全款八十个亿的药剂,别人给抹个零头当优惠了,他上来给抹掉一个零,这小子到底会不会做生意啊。
果然,当渡墨硬着头皮故作镇定说出这个价的时候,代理脸都绿了,要不是涵养还在,恐怕直接要抄家伙撵人了。
渡墨暗暗吸了一口气,掩饰自己心里没底的事实,挑眉道:“现在大家生意都不好做,最近也没什么大订单了吧。”
代理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想了想还是给总部打了个电话。
研究所的药物经销部门又把这件事如实汇报给了艾莲。
艾莲正在自己的圆弧形办公桌前剪指甲,电脑ai的电子音响起,把汇报文件读了一遍。
艾莲轻轻用指甲锉磨平尖锐的前端,冷哼道:“陆上锦惯用的手段罢了,自诩精明的黑心商人。现在的形势,谁缺货谁不知道,他们ioa刚扣下我二十个实验体,看来是不打算还了啊,还想全培养成顶尖武器,真是财大气粗啊。言逸,你也不过如此,夫妻俩卑鄙得如出一辙。”
名叫“灯”的电脑ai机械地说:“但我们需要这笔钱,实验体保存设备维护费用已经超支了,再撑下去,需要自行消灭部分弱小实验体来节省维护费用。”
药厂代理还在与渡墨交锋,过了许久,ai机械地读出新的邮件:“对方改为购买in感染药剂,希望以原价80%的价格购买。”
艾莲沉思了一会儿。
营养药剂需求量最大,产量却不高,一年也不过产出十四万支,陆上锦想压到最低价购入,无非有三个可能,直接买来喂养ioa扣留的实验体,让医学会研究改变部分成分通过其他渠道售卖,或者囤积起来做饥饿营销。
现在又换成买感染药剂,大概率是想模糊视线,陆上锦真实的目的还是营养药剂罢了。
感染药剂的需求量并不高,毕竟人们买走实验体不是为了杀着玩的,感染药剂不过是作为一种保险措施,在紧急情况下能制服实验体。
就算陆上锦想要感染药剂来对付研究所的实验体,但只要研究所拿到货款,就有起死回生的机会。
“卖。”艾莲哼笑道,“库存就只有一万支,剩下五万支月底交货,让他把定金付了。”
ai提醒道:“库存的单烯宁数量不足,如果全部用来制造感染药剂,交货之后我们就所剩无几了。”
“灵缇世家已经取到原料了,下个月我们就会收到成品,单烯宁还是充足的。”
“好的。这就去安排。”
最终渡墨以四万五一支的价格谈妥了六万支感染药剂的订单,预付20%的定金,签合同的时候渡墨手都在抖,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零,有钱人画零都跟画画似的。走出写字楼才重重地舒了口气,钻进没人的地方对白楚年这个坑逼指挥破口大骂。
白楚年笑得开心,连连说了几声辛苦了就挂断了通讯。
——
同一时间,韩医生家里刚把晚餐摆上桌,萧驯与韩医生坐在吧台一侧,低着头挑动奶白鱼汤里的鱼肉。
韩行谦抬手搭在萧驯后颈,温和道:“我知道,你很不愿意提起自己的家族。”
萧驯微微摇摇头:“我觉得我应该已经脱离那个地方了,不想再沾染上灵缇世家的任何一个人,猎选会是快到了,楚哥说,我可以在盛会上证明自己的能力,可我……我不想去。”
“为什么?”
“我没必要向他们证明自己,他们永远不会承认我,承认omega在婚姻以外的价值,况且他们的承认对我也没有意义。”
“嗯。这样很好。”韩行谦摸了摸他的脸颊,“你已经在向着好的方向开始生活了。而且暗杀行动对你这么大的孩子来说也的确很为难。”
萧驯低垂的眼睫忽然挑起:“暗杀?谁。”
“虽然很不幸,但你可以知道。灵缇世家现任大家长,萧长秀,你名义上的祖父。”
萧驯的表情从茫然呆滞变得逐渐激动起来,他圆睁着眼睛,血丝缓慢地爬上他的眼白,搭在膝头的右手不停地做出摩擦扳机的动作。
听白楚年说,当年在atwl考试里,就是萧驯在最后给蛇女目注射了ac促进剂,在头部中弹从高台上坠落时还露出了报复成功的快意眼神。
韩行谦一直是不相信的,因为萧驯实在太乖了,一点也不像报复心强到某种病态地步的少年。可蚜虫岛的心理老师又不断用体检结果告诉他,萧驯的确存在强烈的复仇和摧毁欲望。
“好了,好了。”韩行谦将陷入痛苦幻想的萧驯一把拉到自己怀里,千鸟草气味的安抚信息素轻轻灌注进萧驯后颈腺体中,温声哄慰:“乖,不想了。”
许久,萧驯轻轻抓住了韩医生的衣襟,闷声小心道:“我很愿意,请务必让我担任暗杀手。”





人鱼陷落 第181章
灵缇世家是个古老的望族,世代以雇佣猎人为业,百年基业累积下来,在商路上叱咤风云,黑道上也名震四方,可惜老太爷萧有章已驾鹤西去,现任大家长萧长秀也年逾七十,下一任主人的位子还没定下来,本家的儿子们各个狼子野心,表面上兄友弟恭贤孙孝子,暗地里恨不得老爷子今晚就下葬,萧长秀一天不死,萧家儿子们便能明争暗斗一天,从不消停。
车在一座古朴小镇的入口前停下,韩行谦看见前面写着“外来车辆禁止入内”的提示牌,于是拉上手刹熄了火。
他拿了瓶矿泉水拧开,递给坐在副驾驶,忧心忡忡的萧驯。
萧驯被一瓶水晃醒了神,垂眼接过来,喝了一大口,轻轻出了一口气。
“别紧张,还记得吗,我们只是来给大嫂看病的。”韩行谦攥住他微微发抖的手腕,“去拿我的药箱。”
温热干燥的手掌覆盖在手腕上,温度从皮肤传进脉搏,萧驯安定了许多,点了点头,下了车,到后备箱将沉重的手提药箱取出来,提在手上。
韩行谦靠在车门边,试了试通讯器的信号:“我们下车了。”
白楚年:“收到,我们也快到了。”
这次行动分了abc三组,韩行谦萧驯在明处接触灵缇世家,白楚年兰波、陆言和毕揽星分别在暗处搜索灵缇世家的秘密工厂和仓库,把里面的单烯宁搜出来。
走进小镇,一路上见的行人便几乎全是灵缇腺体,除了偶然路过的一些游客和暂住者。
韩行谦穿着白色的工作服,扫视周围的行人,问道:“灵缇世家离这儿有多远?”
“从进门开始全都算。”萧驯轻声回答,“本家的房子还远,走路得两个多小时,我们打辆出租车吧。”
“这么大,快赶上一个县级市了。能拍照吗。”
萧驯只浅浅地嗯了一声,没什么表情。他对灵缇世家的恨意已经到了有人夸它好,或者给它拍了好看的照片都会反感那个人的程度了。韩医生除外。
一辆出租车被萧驯伸手拦下来,司机是个热情的灵缇alpha,从车窗探出头来:“东西放后备箱吧。”
萧驯掂了掂手里的药箱,冷淡道:“不了,我拎着。”
韩行谦微微点头道谢,陪萧驯一起坐到了后座,萧驯把药箱放在膝头,手搭在金属面上。
这个动作让韩行谦有点疑惑,灵缇世家看上去民风还挺淳朴的,不至于坐个出租车也要防备行李被偷的样子。
路上司机滔滔不绝地跟他们攀谈:“好久没什么客人来了,你们这是要去本家呢?您是医生吧,看着这穿着挺像,是不是给萧家少夫人看癔症去?”
韩行谦笑道:“是,听说少夫人病了很久了。怎么这事儿大家都知道吗?”
“嗨,那位少夫人一嫁过来就寻死觅活的,闹得满城风雨,谁不知道,萧家财大气粗的压新闻,这种丢人事儿外面还都不知道呢。那女人也是,现在孩子都生了,还不老实,还当自己是宋家的大小姐呢。”
司机把这事儿当做消遣谈资,说得眉飞色舞:“我也到年纪了,半辈子攒了点钱,过两天买个乖媳妇回来,我也好多享享福,可别碰上像那疯女人似的,嫁进豪门还不乐意。”
萧驯默默抠着医药箱上的铁皮,指甲在金属面上刮出轻微的嘶拉声。
司机口中的疯女人就是萧驯大哥的老婆,也就是他的大嫂宋枫,萧驯离开灵缇世家不久,大哥萧子驰就结婚了,对象是外家的一位白灵缇omega,现在已经有了个孩子,但听说也是个小o。
出租车把他们放在了本家的老房子外,萧驯站在院外,仰望着不远处巍峨的别墅区,房子里住了一个大家族,仿佛隔着绿化带和墙壁都能听见里面家长里短的吵闹。
“你认识大嫂吗。”韩行谦问。
“不认识。”萧驯说,“不过她嫁过来一定不是自愿的,在我之前也嫁出去了几个堂哥堂姐,他们都不高兴。本家规定灵缇世家必须后代血统必须纯正,灵缇只能跟灵缇结婚,谁愿意世世代代都在狗窝里待着。要不是我逃得快,孩子都生了两个了。”
“可你才二十岁。”
“是的,我妈妈十六岁就嫁过来了,她结婚那天上午考完语文交了卷子,中午就直接被婚车接走,说什么都没用。”
“大嫂名字叫宋枫,技术部给的调查资料说,她是宋家把持的其中一家风投公司的总裁,很厉害的。”萧驯声音冷漠,但听得出是在惋惜。
韩行谦微低下头,眼镜上的细金链轻轻晃动。
“那你如果跟我在一起,是不是就算违逆家族训条了。”
萧驯目光被韩医生温和的笑意晃了一下,默默摇尾巴:“我……不在乎那种狗屁家训。”
“所以这算是说‘愿意’吗?”韩行谦弯起眼睛。
萧驯怔了怔,发觉自己上了韩医生话里的套,赶快把脸偏到一边,剩下背后的尾巴摇得呼呼生风。
“b组已就位,a组不要再公费谈恋爱了,干点正事儿,完毕。”
白楚年躺在茂密的巨大杨树枝杈间,背着萧驯的狙击枪盒,里面装着一把m25狙击枪和一块高倍瞄准镜,按着耳中的微型通讯器说话,兰波缠绕在附近的枝杈上,用水化钢望远镜眺望远处:“他们进树林了。”
毕揽星和陆言给他们比了一个顺利的手势,正顺着围墙外的绿化摸到了别墅后院花园,花园连着一条小路,小路是通往一片白桦林的。陆言小声起哄:“萧萧最喜欢韩医生了,我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呢。”
白楚年接起话茬:“韩哥,这回也算是硬核见家长了,好好表现。”
韩行谦笑道:“那是一定。”
白楚年口袋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渡墨打来的,过两天就是研究所交货的日子了。
渡墨问:“他们快要交货了,钱什么时候打过来?”
白楚年:“确定快要交货了,不拖?”
渡墨:“我刚从药厂代理那儿回来,他们的货都到了,六万支in感染药剂都在仓库里,正在点数呢。”
白楚年:“接下来得拜托你一个事儿。”
渡墨有种不好的预感。
白楚年:“跟他们说我们不要了。”
……
渡墨:“你他吗是不是有病!耍我呢?”
白楚年嘻嘻一笑:“真的,你嘴皮子利索,你去找个理由解释嘛,违约金我们照赔就是,这就给你打过去。”
渡墨:“……上亿的定金啊,说不要就不要了,人家可是一分都不退的啊。这是陆总的意思吗?你能做得了主?”
白楚年:“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又不花你钱,好了不说了,我这儿有事呢,等会我关机,你没事别给我打电话。”
渡墨:“你当我想给你打?我的人生从碰见你开始就再没有过好事。”
电话啪地挂断了。
白楚年把手机揣回裤兜里拉上拉链,朝兰波勾勾手:“交易那边差不多快成了,兔子揽星去找仓库,我们先进别墅探探虚实。”
兰波还在拿望远镜张望远处,喃喃道:“有人朝他们过去了。”
白楚年轻身跳到兰波身边蹲下,树枝没有发生一丝晃动,他趴到兰波头上,垫着兰波的发顶拿起水化钢望远镜朝韩医生和萧驯望过去。
从别墅里走出来几个人,其中有两个很眼熟,从atwl考试里见过,同和萧驯在一队的队友,萧子遥和萧子喆,估摸着应该是萧驯同为世家孙辈的堂哥。
萧子遥走在最前面,跟身后的萧子喆有说有笑,商量着去市区的夜总会玩。
不料一出家门就碰上了晦气东西。
萧子遥远远看见站在栅栏外的熟悉身影,立刻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一遍,朝身后堂哥勾了勾手,往不远处的omega指去:“操,那不萧驯吗,他不是死了吗?哥,你们怎么办事的呢!”
萧子喆瞪了他一眼让堂弟闭嘴。自己也望过去打量萧驯。看见萧驯他心里也是一冷,知道自己跟大哥的计划落了空,当初他们明明把萧驯交给了一伙腺体猎人,给了他们一笔钱,让他们把尸体处理干净,现在看来那些拿钱办事的腺体贩子根本没把事情办妥,十年一度的猎选会前夕,他出现在灵缇世家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绝对不能让他进萧家的大门。
这么想着,萧子喆大步上前,拄在了院外铁艺栏杆边,皮笑肉不笑地上下扫视萧驯。
萧驯提着医药箱,不卑不亢地直视着二哥的眼睛。
萧子喆抱臂讥讽道:“回来了?你的婚事已经黄了,把宋家得罪得不轻。敢拒婚逃跑,不就是跟我们家断绝关系了吗?现在你跑回来就是自找没趣了,劝你哪儿来的回哪儿去,等会要是被保安打出去可就更没脸了。”
萧驯冷冷注视他:“从你和萧子驰两人把我送上腺体贩子的车开始,我就跟你们断绝关系了。我来看大嫂,劳驾让路。”
萧子喆注意到了萧驯身边穿白大褂的alpha,看起来是位温和儒雅的医生,不是灵缇alpha,却和萧驯站在一个暧昧的距离中,一下子就触怒了萧子喆似的,萧子喆冷笑:“我以为你多干净,失踪快两年了,回来还带个外人,明年是不是还带个杂种回来?”
萧驯眉头紧紧皱到了一块儿。他受惯了兄弟们的白眼挤兑,可萧子喆的话锋已经开始针对韩医生了。他默默攥紧医药箱的提手,指节发白。
从通讯器中听见他们对话的陆言先开了口:“那是谁啊萧萧,嘴这么臭,这还能忍?揍他!”
白楚年也在通讯器中嘻笑:“笑死了,他可真够自信的,别忍,今天他们敢动你一根手指头你韩哥就跟我姓。”
兰波无聊地摇着尾尖:“你打不过、我下去。”
韩行谦低头在萧驯耳边轻声道:“没关系,打坏了我来治。”
萧驯扬起手就是一手提箱,沉重的医药箱抡到萧子喆脸上,萧子喆从没想过他会还手,被一箱子抡翻在地上,半边脸都肿了起来。虽然是omega,但萧驯端惯了大狙的手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他起身反击,但萧驯更快一步,用手提箱底座重重砸在了他肚子上。萧子喆被砸得躺在地上吐出一口秽物来。
不远处看着这一切发生的萧子遥愣了,连着身后跟着的几个佣人都愣了。
萧驯重新提起医药箱,整平衣角,对佣人道:“劳烦告诉老爷子一声,萧驯回来了。”




人鱼陷落 第182章
两人越过对他们怒目而视的萧子遥和萧子喆,在一位佣人的引领下朝别墅大门走去。
萧子遥见状,匆匆给他爸打了个电话把事情原委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灵缇世家本家说是别墅,其实规模相当大,由相互连通的建筑结合成一整片的住宅,风格中西结合,从进门的园林绿化开始就已经彰显出复古的格调,经过一段竹影摇曳的菱形砖路才到正门。
两位保安板板正正站在执勤亭里,一个盯着监控,一个盯着门口,腰间佩枪,两人个头都有一米九,穿着紧身制服,且都是m2级高阶猛兽腺体alpha。
佣人跑上前去说明了情况,韩行谦把自己的证件拿出来,递进执勤窗里,然后把手机上的预约记录给他们看:“我是韩行谦,受邀来替少夫人看诊。”
一直以来给大嫂治疗的是陈医生,而陈医生近日有个重要的学术会议必须远赴德国参加,一时分身乏术,但也短时间内也不好找到水平相当的医生接手,恰逢ioa医学会的钟医生向他大力推荐自己的得意门生韩行谦,陈医生最相信钟裁冰的眼光,于是欣然答应。
保安凌厉的目光扫视过韩行谦全身,然后将视线移到萧驯手里提的药箱上:“您好,您的行李需要走一下安检。”
他们两人也经过了安检,不过耳中装备的隐形通讯器是扫描不出来的。
过了安检,两人才顺利进门。佣人蹲下为他们清洁鞋底,然后悄悄对身边的另一个佣人悄声说了几句话,那人惊了惊,匆匆往走廊深处跑去。
看样子是去通知管事的了。
佣人微微颔首走在前面,领着客人往会客室去。
房子里面跟韩行谦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里面有种中世纪古堡般的阴森气氛,看上去两侧的壁纸已经贴了许多年,虽然泛黄了,但清洁做得很频繁也很专业,因此完全不显得破败,但灯光并不算明亮,幽暗泛黄的光线照射在两侧挂的油画真迹上。
笔直向前的走廊尽头左拐是一面墙,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长幅油画,看来灵缇世家的现任主人挺喜欢这种奢侈品。
经过长幅油画时,韩行谦忽然在靠角落的位置看见了萧驯。
画布黑暗的角落中,看上去大约只有八九岁的萧驯半侧身站在一个女人身边,眼神是极度冷漠哀怨的,脸上也没有一点笑容。
“这是家族画像,是九年前老爷子七十大寿画的了。”萧驯轻声为他解释,“画我的那天,大哥从阳台倒水下来,所以我不高兴。”
韩行谦摸了摸他的头发作安慰。
顺着画像上的家庭成员逐个看过去,韩行谦的目光忽然停在了一个面貌二十出头的灵缇omega脸上,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又认真辨认了一会儿。
“这是……林灯教授?”
灵缇omega身上穿着医生的白色工作服,脖颈上的听诊器都还没摘,头发是浅蓝灰色的,在后脑留着一段稍长的狼尾,眼睛和蔼地眯成两个月牙,一副好脾气的模样。
眉眼和林灯的确有几分相似,但气质又很不一样。
“你说六叔吗,他叫萧炀,真的有点像林灯医生。我爸爸排行第五,六叔在他们嫡系兄弟里是最小的。”萧驯顺着韩行谦的视线看过去,“抱歉,家里给omega起名的时候都不会用什么好寓意的字,中间也不加家谱字辈。”
“萧炀,他现在在家吗。”
“早就走了。”萧驯说,“八年前他跟齐家的一位灵缇alpha订婚,但新婚之夜当天新郎就猝死了,医生说是死于脑溢血,大家都挺难过,六叔在齐家住了一阵子就搬出去独自工作了,现在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好久没见了。”
“不过六叔的对象齐启竹也是个身材很清瘦的灵缇alpha,六叔最讨厌身材纤瘦皮肤白皙的alpha了,他喜欢那种很健壮魁梧的,所以对结婚对象非常不满意,但明面上笑盈盈的不说出来。”
通讯器里白楚年突然出声反对:“白皮奶狗型的alpha怎么着他了?k034年了,你们家这叫什么观念。”
萧驯一怔,微微扬了扬唇角:“这种特征在楚哥身上就很好看。”
韩行谦偏过视线看他,萧驯的尾巴小幅度地摇着,忽然发觉韩医生在看自己,于是尾巴摇动的速度慢下来,慢慢停了,但是又感觉韩医生其实没生气,所以尾巴又欢快地摇起来。
走过门厅,佣人又推开一扇门,外边又见了天日,一段木本夜来林荫路通往会客室,树的间隔插摆白色木栅栏,形成天然花园。
韩行谦远远看见花园里站着一位三十来岁的女性omega,穿着雪白宽松的蕾丝长裙,手捧浇水壶,树影间隙中投下的光带在她白细的手腕上留下一道蜂蜜色的细碎光点。
不过以医生的眼光来看,韩行谦发觉她腰细得很不健康,应该是摘了靠下位置的肋骨并且戴了束腰所致。
“那是三伯母。”
三伯母看见萧驯,先是愣了愣,颤颤走过来:“我一直不信你死了,小孩儿们总爱乱说话,这两年去哪了?”
萧驯看了眼韩医生,轻声回答:“出去上学。”
“好,上了学长见识。”三伯母放下水壶掐了掐萧驯的腰,担忧地说,“快一尺九了,在外地上学在一日三餐上也得节制一点,不然没人喜欢,你伯父们又要生气。”
韩行谦见萧驯的脸色有点冷,于是温声解围:“他在我这儿的饮食很健康,您放心。”
三伯母这才注意到后面跟的陌生人是外人,有点惊讶,赶快把挽起的袖口拉了下来。她的脸是苍白的,嘴唇泛着粉紫色。
“这位是韩医生,我的老师,来给大嫂看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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