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异侠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苏MayS
“无论以前如何,如今我总归是恶人谷的人。明教已经有了新的圣女,东归之后境况比过去好多了,我这过了气的前圣女又何必自讨没趣?知道义父从未怪我,教中也还是有些人挂念我,就已经足够了。”知道王遗风是故意打趣自己,米丽古丽并不介意,依然笑意盈盈。“说起来,我倒是很好奇外面的帮手是什么人。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这个时候肯出手帮咱们的,除了自己人之外,我还真想不出能有谁。”
挪步到窗边推开窗户,王遗风望向谷外的方向,低声道。“很快就会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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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君丫头可是长高了不少。分开也没多长时间,难不成吃了什么灵药?”虽有些意外,可米丽古丽还是一眼认出了君祭酒。人高了,脸也瘦了,但眉眼还是没有太大变化,尤其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
灵药倒没吃,不过是死了一回又当了回蛋生动物……。腹诽着,君夜寒松了口气。虽然恶人谷这边可能并不知道君祭酒死了一回的事情,可平白无故变了样子也总是怪事,米丽古丽这话无疑是帮他找了个好借口。
“咦,怎么没见你家那个天策?不是说等你长大就迎娶你么,这会儿你可算得上是长大了,怎么反倒不见他人?”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野山遗老,米丽古丽有些疑惑的开口询问,却不知自己的问话让一群人的小心肝儿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
“天策?谁?”丝毫不知道身边一群人的心情,君祭酒看不出喜怒的反问。
瞬间变了脸色,米丽古丽看了王遗风一眼,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酒娘,你跟我出去办点事。”接收到君夜寒的眼神示意,花谨言伸手拽住君祭酒的衣袖,拉着她一同走了出去。
目送君祭酒消失在视线里,君夜寒上前一步,沉着脸开口。“前些日子祈师叔在长安出了事,我们同大师伯护送他回纯阳的路上被狼牙死咬着不放,酒娘和野山一声不吭的留下断后,情势紧急,我们来不及阻拦。后来我们再回到他俩离队的地方,想着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只在附近一个偏僻的村子里找到了酒娘。村里人说,她当时伤重昏迷几乎不治,醒来后除了记得自己是纯阳宫的人之外一无所知。而野山……,到现在我们也没寻到半点痕迹,生死不知。”
剑三异侠传 第77章 [卷四第七前尘尽忘]
[卷四第七,前尘尽忘]
“报!”探查到了狼牙大营的最新情况,探子一脸的兴奋。“禀谷主,那些杂碎被毒杀了好些,大营里现在乱得很。”
“好,再探!”饶是镇定如王遗风,也情不自禁的露出了一点笑容。“趁着这会儿的混乱,君夜寒他们找到粮草的机会就大得多了。”
“经过这几天的试探,我们已经大致圈定了几个可能性比较高的点。”被君夜寒他们留在恶人谷的君祭酒淡淡的接口,看不出有兴奋的意思。“有了这段混乱的时间,他们成功的几率会高出很多。另外,我们已经探明了他们后方运送补给的路线和时间,完全可以做到让他们无法及时得到补充。没了粮草,狼牙大军想要继续围堵下去就难了。”
“说得没错。”点点头,米丽古丽一想到气势汹汹的狼牙大军会因为没饭吃而不得不退走,眼中兴奋的意味更加浓了。“只是,我真不习惯。”对上王遗风询问的眼神,米丽古丽望着君祭酒,眼底有复杂的情绪流转。“君丫头变化大了些,我都觉得有些不像你了。”
发觉米丽古丽的眼神让自己读不懂,君祭酒抬眼看向王遗风——却发现王遗风的眼神同样让她不懂。“那我以前是什么样的?”声音中,难得的有了些迟疑。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觉得你古灵精怪的,小脑袋瓜里藏了许多东西。”偏了偏头,米丽古丽想到君夜寒他们所说的一切,很满意自己的话让君祭酒的脸上总算有了一点点情绪。“有时候,我总觉得不像个小丫头,倒像是经历了许多。虽则外表是小孩子,可内里早已是大姑娘了。”
思考着米丽古丽的话,君祭酒并未注意到王遗风看着自己若有所思的神情。想了想,君祭酒试探性的开口。“我虽然不记得许多,却也知道我早已经不是小孩子,这一点夜寒他们都可以证明。”见米丽古丽脸上明显的笑意,君祭酒认为对方不相信自己的话,语气不由急了些。“他们都是这么说的。”
“呵,这会儿又像是孩子了。”轻笑,米丽古丽抬手捏了捏君祭酒的脸,被对方无措的反应给逗乐了。
“以前如何,并不重要。”按下心头的疑惑,王遗风开口替君祭酒解围。“我想,对于君夜寒他们而言你忘记了什么并不重要,只要你还同他们在一起就足够了。战乱之际,生死不过转瞬之间。能够一起活到最后,到老时能一起回忆年轻时的光景,便是最好的事情。”
听王遗风这么一说,米丽古丽想起那生死不知的野山遗老,忍不住唏嘘。或许,君祭酒不记得反倒是好事吧,有情人不能相守,倒不如忘记。
“报!君道长他们成功了,成功了!”飞奔而来的探子显得比上次更加兴奋了,连礼数都给忘了。“谷主,狼牙大营里烧起来了,那火光比过年时的焰火还好看呢!”
“确定是粮草么?”按捺着兴奋,米丽古丽美目流转,恨不能亲自奔过去看看。
“确是粮草,弟兄们特意靠近了些,看得十分真切。还抓了个落单的,懂蛮话的弟兄问过了,君道长他们确实是烧掉了粮草,捎带着还烧掉了他们的投石车等攻城器械。”
“甚好,甚好!”再镇定不下去了,王遗风忍不住抬头望向谷外的方向,果然像探子所说红光一片。“传令下去,接应君夜寒他们回返!另外叫巡哨的弟兄切不可松懈,防范狼牙狗急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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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火烧狼牙粮草的兴奋终于淡了,恶人谷中恢复了紧张和寂静。只是这紧张比往日少了些,毕竟白天的胜利让恶人谷上下包括在谷中避难的长乐坊百姓都多了几分信心。而作为功臣的[忘川],这一次算是在恶人谷中大大露了脸,每一个成员都成了大人物。虽然还远不是庆功的时候,可谷中的热情还是叫[忘川]众人险些吃不消,好容易才从兴奋的人群中脱身。跟王遗风他们商讨过了下一步的行动,现在正在安排好的屋子里休息,准备明天再立新功。
“明天的行动我同你们一起去。”走到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君夜寒身边,君祭酒不容置疑的开口。王遗风看她的眼神让她不安,总觉得对方像是猜到什么她不想透露的事情。那种审视与思索的目光太过犀利,她不想直接面对。
闻言,君夜寒定定的看了对方一会儿,点头。其实君夜寒并不认为留君祭酒一个人在谷中是什么好主意,毕竟如今站在身边的不是当初那个妖孽女人,万一让王遗风看出什么来就不好办了。要不是有这一层顾忌,他宁愿想办法将君祭酒留在纯阳宫,也不愿意带着她一起出生入死。当初那样的事情,一次就够了,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今天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才会让君祭酒单独留下。
目的达到,君祭酒转身准备离开,却又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回头。“米丽古丽说的天策,叫野山遗老的,是谁?除了阿觞,[忘川]还有第二个天策吗?”
气氛一下子沉重起来,君夜寒避开君祭酒的视线,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如果君祭酒依然是那个妖孽女人,那么他可以毫无顾忌的告诉她关于野山遗老的一切,因为他相信即使是生离死别她也能昂着头继续走下去。可是,如今的君祭酒依然不是妖孽,缺失了记忆,不懂得感情,甚至不会表情。就算他告诉她,野山遗老是她答应了要嫁的对象,只怕她也不会有任何字面之外的想法。那样,对野山不公平,甚至太过残忍。可是同样的,让毫无记忆不懂感情的君祭酒接受她与野山之间的关系和感情,也是不公平的。
不仅仅是君夜寒为难,此刻屋子里除了君祭酒之外的所有人都在为难。每个人都不由自主的不去看君祭酒,因为他们谁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有关野山遗老的一切,在每个人的脑子里浮现。
直到此时此刻,大家才发现,野山遗老早已同本尊区分开来,成为一个鲜活的、独立的存在。也是到这个时候大家才真切的意识到,那个明明同他们年纪相仿却被他们称呼为叔的男人,消失在了末日剧变里,真的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看上去没心没肺不介意被大家当做替身的野山遗老,是在同狼牙战斗的时候挡在大家前面的可靠天策,是在得到了酒娘点头之后兴奋雀跃得像个孩子的忠犬。
“很难回答吗?只是告诉我是谁,很难?”并不知道君夜寒心里的复杂情绪,更无从得知对方一瞬间想到那许多,君祭酒垂眸看着面前的君夜寒,疑窦丛生。苏醒以来,不论自己有什么问题君夜寒都会一一告知,从不隐瞒自己什么。可是他从未提到过且倾觞之外的天策,甚至连野山遗老这个名字也是今天才从米丽古丽那里听到的。为什么?明明是一直都在保护自己照顾自己坦诚以待的人,会因为一个自己并不记得的人如此犹豫?目光转向其他人,却发现每个人都在第一时间避开了自己的目光。“没人可以回答我吗?”
“野山说过想娶你,你也答应过等战乱结束就在纯阳等他迎娶你。”在君夜寒难以抉择的时候,花谨言忽然开了口,浑不在意一屋子的人都将视线转向了自己。直视着君祭酒的眼睛,花谨言感觉自己的手在发抖,因为她不知道得到答案的君祭酒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终于得到了答案,可君祭酒却突然之间感到了压力。花谨言看着自己的目光太热切,屋子里其他人的目光也都转向了自己,让她一时间竟不知所措。这些目光中都有期待,可她却不知道他们期待着什么。第一次,那些她所不知道的过去像是无法越过的山川,横亘在她的面前,令她心生畏惧。因此,君祭酒第一次回避花谨言的目光,沉默。
“之前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究竟是为什么会答应他。可是现在我有种感觉,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个答案了。”见君祭酒竟然回避自己,花谨言只觉得刚才好容易鼓起的勇气一瞬间烟消云散。君祭酒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却又在期待什么呢?“也许,你永远都不会想起你曾经答应过一个叫野山遗老的天策,答应在纯阳宫等他去迎娶你。可我希望你别忘了他,因为在你决意去玩儿命的时候他都不曾离开过你,明知你选择的是九死一生的结果,他也陪在你身边。”
看着花谨言说完之后就转身走了出去,擦身而过的时候,君祭酒分明在对方眼角看到了水光。可是,她不知道,花谨言的眼泪是为了那个叫野山遗老的人,还是为了过去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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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漱完毕,叶子焉转过身准备睡觉,却看见君夜寒依然保持着自己刚开始洗漱时的姿态坐在床边发呆。稍稍一想,不难猜到自家道长还在为君祭酒和花谨言的对话而纠结。别说君夜寒,叶子焉觉得哪怕是自己也很是感伤,感伤的同时也纠结不已。君祭酒全然不记得她和野山之间的一切,那种毫不作伪的陌生,都让人没法不难过。可是,正如花谨言所说,野山毕竟是在生死之际都不曾离开君祭酒的人,这样深沉的感情,若是君祭酒还记得,又该是何等悲痛?等到将来野山复活,一个像如今的君祭酒那样忘了太多的、新的野山,又叫君祭酒如何去面对?如是两难。
“别想太多了。”走到君夜寒身边,即使叶子焉自己都觉得君祭酒同野山怎样都是两难,几乎看不到完满的可能,却也不忍看着自家道长就这么纠结下去。“如今酒娘不记得,倒也不算完全的坏事。至于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
“你以为我在纠结这个?”白了叶子焉一眼,君夜寒稍稍活动了一下双腿——坐得太久有些酸麻,继而站起来洗漱。
“不是这个,你发呆纠结什么呢?”感到意外,叶子焉的目光随着君夜寒的移动而移动。
慢条斯理的把棉布拧干,君夜寒像是完全感受不到叶子焉的诧异,自顾自的洗脸。完事儿了,才以一种奇异的眼神将叶子焉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仍是不开口,只是拿下巴朝着叶子焉的床铺抬了抬,等到叶子焉老老实实的摸回他自己的床铺,君夜寒这才慢悠悠的走回自己床边。
坐在自己的床上,叶子焉没来由有些紧张。方才君夜寒打量他的目光太过诡异,诡异得他完全摸不着头脑,只觉得心里毛毛的。视线追随着君夜寒,叶子焉很想问刚才对方究竟在想什么,也想问那样看着自己是为了什么,却不知道如何开口才算合适。纠结中,叶子焉眼睁睁的看着自家道长干净利落的翻身朝墙,扯过被子盖上了——明显是要睡觉了。终于忍不住,叶子焉支起身。“夜寒?”
听出叶子焉语气里的试探,君夜寒扭头看了对方一眼——对方那眼巴巴的模样险些让他发笑。“明天还要去打劫狼牙的运粮队,睡吧。”
哭笑不得的看着君夜寒再次扭过头去,叶子焉觉得自己心里跟有只猫在挠似的,可又拿君夜寒毫无办法。来软的吧,人压根儿不搭理,来硬的吧……自己又不舍得。郁闷的摇摇头,叶子焉只能认命的躺下睡觉。
听到叶子焉扯被子躺下的动静,面冲着墙的君夜寒睁开了眼睛,唇边荡开恶作剧得逞的笑意。
其实一开始他的确是在想君祭酒和野山遗老之间的事情,不过没有想太久。过去的君祭酒不是会因为感情的事情就从此一蹶不振的人,现在的君祭酒连感情都不懂就更不会了,所以说到底他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虽说有些对不起野山遗老,可看情况将来野山遗老复活之后多半是跟君祭酒一样的状况。两个当事人全都不记得了,他这个旁观者再着急再纠结又有什么用?所以,这事儿只能像过去君祭酒常说的那样,顺其自然,看两人的造化吧。
放下了君祭酒的破事儿,君夜寒想得更多的其实是自己和叶子焉。也算是有感而发吧,花谨言的话实实在在的触动了他。像野山遗老对自家妖孽女人那样,纵生死之际亦不离不弃,这样的用情恐怕只有铁人石头人才会不感动,同时也令人心生羡慕。可羡慕完了回过头一看,自己身边不也有只傻乎乎跟着的小黄鸡么?自己不曾有过任何的许诺,也从未回应过,但叶子焉始终都在,一如既往。于是他不由自主的想,难道真要等到像君祭酒和野山遗老那样,落得一个生离死别或者前尘尽忘的结果才来遗憾、感慨甚至后悔么?
后悔?君夜寒微笑,这个词君祭酒不曾教给他,他也没能自学成才。他只会同君祭酒一样不管不顾的沿着既定的目标一直向前,纵使结果不尽人意,也不会让自己有后悔的机会
剑三异侠传 第78章 [卷四第八真相]
[卷四第八,真相]
若是在高空俯瞰整个恶人谷,就会发现深夜的烈风集是谷中灯火最稀疏的地方。没人知道为什么作为恶人谷中心的烈风集一到夜里反而不如周围明亮,长久以来每一个恶人谷的人都仿佛是理所当然的无视了这么个奇怪的现象。不知是地形的原因还是别的什么,这一带的大风一刻不停,也许正是这样才会以烈风为名。
君夜寒提着灯笼,不紧不慢的走向烈风集的最高处。白天打劫狼牙运输队的行动很成功,陶寒亭亲自带队,恶人谷精锐尽出,这样的前提下[忘川]几乎没有什么损失。但在行动中,君夜寒发现君祭酒有些不同以往。自苏醒以来,君祭酒再没有过任何的抽风迹象,也不会再像过去那般逗弄大家,让大家都以为再也不会被她的抽风弄得哭笑不得。而今天君祭酒的行为证明,即使失去了记忆,她也还是会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抽风。
本来,君夜寒是打算在行动结束之后同君祭酒谈一谈的,可在回到谷中之后就不见了她的踪影。直到吃晚饭的时候,君祭酒才悄无声息的出现,快速吃完了饭又偷溜了。到这会儿,听花谨言说依然不见她回到住处,君夜寒不得不提着灯笼深夜寻人。恶人谷占地不小,没有头绪的话还真不容易把人找出来。不过,虽然君祭酒变了很多,可有些习惯还是在的。所以,君夜寒直接将目标定为了烈风集的最高处——同时也是恶人谷中的制高点。那个妖孽,一向是喜欢躲在别人轻易不去的高处,就像她喜欢在纯阳的雪峰上发呆。
到达目的地,君夜寒抬头望望最高的风车,风车上隐约能看见一点光亮,看上去像是灯笼所发出的微弱光芒。将灯笼放在地上,提起轻功跃上去,果然看见君祭酒缩在风车扇叶背后的横梁上,手里提着中秋时做活动拿到的灯笼。
感觉到身边来人,君祭酒抬起头——君夜寒平静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这才想起自己躲了大家大半天了。想到大家可能找了自己很久,君祭酒心虚了,有些无措的垂下头去。
在君祭酒身边坐下,君夜寒从背包里摸出两只酒坛子,将其中一只放到君祭酒手边。打开自己那只的封泥,喝下一口,夜风所带来的凉意被稍稍驱散了些。“没人会因为你不知道的事情而责怪你,所以你根本就没必要躲。”
听到君夜寒的话,君祭酒意识到对方并没有生气,不禁松了口气。盯着手边的酒坛子,醒来之后一滴酒都没碰过的君祭酒好奇的打开封泥,扑面而来的酒香让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仰头喝掉一口,辛辣的液体在口腔里烧灼出奇怪的感觉,继而滑过喉咙。微呛。偏过头,君祭酒有些想不明白这样的东西有什么好喝的。
“喝不惯?”听到君祭酒呛到而发出的咳嗽,君夜寒挑眉。“恶人谷就只有这种酒,不习惯也没办法,将就着吧。等到什么时候回纯阳了,我再陪你喝咱们大纯阳宫的烈酒。
摇摇头,君祭酒忽然胆怯了。[忘川]的每一个人都竭力习惯不同的君祭酒,甚至迁就,小心翼翼的护着。起初她不明白,可渐渐的,她知道这是因为大家对君祭酒的感情使然。因为在乎,所以愿意忍受不会表情不懂感情的她,愿意主动替她的种种不同寻找借口。她发现花谨言和君夜寒都会时不时的瞄自己一眼,不论正在做什么,就像是害怕她随时都会消失不见。她已经习惯了和他们的相处,习惯了接受他们所给予的一切,可昨天花谨言的话语里潜藏的期待和责备,让她猛然惊醒——这一切都不是她应得的。
“干嘛不说话?我又没生气,不过是突然想和你一起喝酒罢了,顺便在喝完之后把你领回去。要是一夜不归,我保证明天你会被谨言狂轰滥炸。如今她的脾气是越来越大了,整个儿一霸王花的节奏。”君祭酒的沉默,让君夜寒感到有些好笑,也有些不适应。过去的君祭酒,在自己跟前从来不会承认错误,只会撒娇耍赖拐着弯儿哄自己消气,而不是现在这样一幅害怕被责备的小女儿情态。
“对不起。”君夜寒的话打碎了君祭酒艰难维持着的沉默,鼓足勇气看向对方的眼睛——灯笼的光芒里对方的眼神那么柔和。捕捉到对方脸上的意外和宽容,君祭酒深吸了口气。“其实我不是不记得。”
这下,君夜寒是真的诧异了。不是不记得,这是什么意思?
对上君夜寒询问的眼神,君祭酒心虚的别开视线,咬牙。“我……,我其实并不是君祭酒。”
只觉得刚刚有了点苗头的酒意一瞬间全被夜风吹散了,君夜寒有种赶紧闪人别再继续听下去的冲动。但,他没法让自己站起来离开,因为脑子里骤然充满了君祭酒复活以来的种种陌生。“你……什么意思?”
君夜寒的声音有些发僵,还有些颤抖,这让君祭酒更加没有底气。可是话已经出了口,她已经没有了退路。同时,她也不愿意再继续说谎,不愿意继续欺骗真心实意待她的大家。“君祭酒已经死了,死去的人是不可能复活的。我不是她,我只是……我只是天道创造出来顶替她的。”
“啪!”
令人心惊的寂静,继而是清脆的碎裂声响起,君夜寒手中的酒坛子笔直的掉了下去,一直掉到地面上。
垂下眼,君夜寒朝下方看着,看着他不可能看得到的酒坛子碎片,有种自己的一部分也碎了的感觉。他想说点什么,也应该说点什么,可是脑子里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们口中的系、统大神,就是我说的天道。君祭酒的死亡是他没有料到的事情,他想要挽回却做不到。尽管他尽力了,可最后他只得到了一部分君祭酒的记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我创造出来的,只知道他把君祭酒的那些记忆给了我,又根据他所知道的君祭酒模拟了一些基本性格给了我,让我以她的身份到你们身边来。他还说,虽然我看上去和人类没有区别,但感情是无法制造的,所以我并不完全。但通过和你们相处,我能学会什么是感情,从而学会怎样用人类的身份活下去。”
“天道说,你、叶子焉、花谨言、莫笑白、道远和影月刎颈原本也是和我差不多的,但你们拥有了意识和感情,所以你们成为了真正的人。还有梦想战队,以及现在活跃在各个地方反抗安禄山的原游戏人物,都是这样的情况。他希望我也能和你们一样,成为真正的人。只有那样,我才不会在一段时间之后消散。我不想消散,所以我假装自己是君祭酒。可是,你们待我很好,好到让我有了负罪感……。”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低,语气越来越弱,可每一个字都像刀子一样狠狠的戳进心里,疼痛难当。君夜寒感到窒息,忍不住弓起背,一只手揪住衣服,大口大口的呼吸。可那疼痛所引起的窒息感还是存在,心脏不堪重负的跳动,企图挽救自己。好一会儿,君夜寒才感到好受一些,可随之而来的是难以忽视的空虚和茫然。他觉得自己一瞬间变得脆弱不堪,甚至禁不起夜风。
君祭酒已经死了。
他依赖着、敬着、爱着又恼着的那个妖孽女人,已经死了,彻彻底底的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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