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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田园之第一酒娘子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子时无风
经过这件事,涂大河看开了。这就是命,有些人天生就聪明,有本事。涂大海自己厉害就罢了,生了个闺女,从没带在身边教养过一天,也如此厉害。这就是命。当年他不服涂大海,时隔多年,想起一些事,心里也有些遗憾。再看涂菲媛如此厉害,只觉得骄傲。
“那怎么一样?大海是个男娃,黑妞子是个女娃!”白村长没有想到,涂大河竟然抛弃了过去的心结,开始维护起涂菲媛来,不悦地说道。
“女娃也是娃!”涂大河一口说道,好不骄傲。他和刘氏因为生的两个都是闺女,这些年没少遭人白眼,村民们不说,就连老二涂大江家,这些年也不知道嘲笑了多少回。但是他和刘氏从不因为这些事就对涂玉儿和涂珠儿不好。
“黑妞子除了长得丑,还有哪里不好?她这一身本事,几个男娃能比得上?”涂大河指着涂菲媛,骄傲地说道。
揽着涂珠儿,不叫她乱动的刘氏,此时也没有吭声。刘氏一辈子只生了两个闺女,让她被人指指点点,几乎抬不起头来。可是,她一点儿不后悔。大闺女温柔善良,她不知道有多喜欢。小闺女虽然娇惯坏了,但也是个好娃。
她一点儿不后悔,给两个闺女起名涂玉儿、涂珠儿。她就是要别人知道,她肚子里不管爬出来啥,她都可着劲儿地疼爱。谁看不起女娃,刘氏都要鄙夷一番。如今看到涂菲媛护着自家,又如此争气,也觉得骄傲。
白村长一时说不出话来。
“大人说话,哪有小孩子插嘴的?”这时,一个叔公说道,“再说,这里是男人说话的地方,你一个女娃娃,少添乱。去去,里面照顾你姐姐去,别在这里瞎闹腾。”
涂菲媛冷冷看了他一眼,抬脚往屋里去了。临走之前,绕过涂大河身边,低声说道:“三叔,我就在里面听着。你有啥话,有啥要求,只管提。他们不同意,一会儿我给你解围。”
涂大河听罢,不由得愣了一下。直到涂菲媛掀开帘子,走出里屋,才情不自禁攥起拳头,浑身微微颤抖起来。当年,涂大海也是这样,每当他受了欺负,又不想叫人帮忙,涂大海就会在他身边悄悄说:“有事喊我,我给你出头。”
那时他觉得涂大海瞧不起人,故意看他笑话,从没叫涂大海帮过他。十多年过去,竟没想到,相似的一幕又出现。而且,是小他一辈的侄女儿。大哥走了这么多年,竟还能福泽他。一时间,心里涌出滚烫的东西。
“我就一句话,要和离!”涂大河不知不觉底气硬了,昂首指着郑老大说道,“今晚就写和离书,必须写!”
侄女儿虽然那样说,他却不能那样做。她年纪小,他怎么能给她那么大压力?只要她有这份心,就够了。一家人都在一起,才是最好的。心里坚定让涂玉儿和离,为了能够和离,他连银子都可以不要了。
“你要和离也行,先把那个丑八怪砍伤我兄弟的医药钱、误工钱赔了!”郑老大嘿了一声,放肆地看过来,竟是拿捏住了涂大河的软肋,肆无忌惮起来。
涂大河一听,顿时气得眼睛通红:“我闺女养身子的钱呢?是我闺女伤得重,还是他伤得重?”
“你闺女能杀猪吗,能赚银子吗?”郑老大撇嘴说道,“她受伤也是活该!我兄弟一个月不能杀猪,你们就得赔!”
涂大河气得弯腰捞起桌上的茶壶,就朝郑老大的头上砸去:“放你娘的屁!我捧在手心里养大的闺女,被你们如此折辱,我跟你拼了!”
“哎哎,不要冲动!”白村长连忙上前拦住,“有话好商量。”
“还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们家老的小的都被他们打个遍,还要我们赔银子?有这样的道理吗?”这时,刘氏尖声叫道。
“那你们砍了郑家小子的膀子,害他杀不了猪,不是假的吧?”一个叔公说道。
刘氏顿时气得道:“叔公,你们竟是向着谁的?我们才是一个村的,你们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反过去向着他们说话?”
“我说的是道理。谁有道理,我就跟谁说话。”那个叔公脸色一沉,说道:“我只看见郑家小子被砍坏了,郑家兄弟们尊敬有礼,不冲动也不莽撞,倒是你们家,大的动不动要打人,小的又砍人又瞎闹腾,全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刘氏一听,只觉得满胸憋气,直是纾解不出来,气得快要炸了,她憋着眼泪,猛地捶起胸口来:“老天爷啊!没王法了啊!这是要活活欺负死人啊!”
涂大河亦是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恨不得化作一头野兽,把这一屋子坏心的人都咬碎嚼烂。
“唰!”这时,里屋的帘子被掀开,涂菲媛走了出来。一张小脸,面沉如水,走到涂大河身边,说道:“三叔,他们不讲理,咱们就跟他们公堂上见!”
涂大河不由得愣了一下,他还以为涂菲媛有什么好法子,原来竟是上公堂?可是,上公堂有什么用?官爷还不是如白大富这样,欺软怕硬?只消郑家送点银子,就妥妥赢了官司,再把涂玉儿强行带走,却是分毫转圜的余地都没了。
“三叔,你不用怕,打官司没什么难的。你不会,我给你找个会的,连讼师都帮你找好。涂菲媛暗地对他眨了眨眼,又说道:“咱们涂家别的东西没有,人脉却是有的。当年我爹的故交,随便请出来一位,就能帮咱们大忙。”
白村长听到这里,不由得眼皮子一跳,陡然想起白大富被踩断手臂那日,涂菲媛说过的话:“不怕告诉你们,今天我们涂家若伤一人,你们白家就得倾家荡产!若是死一人,你们白家所有人都得陪葬!若是都死了……你们祖宗八辈的坟都要被刨出来!”
“你说我爹死了?真是太可笑!”
“镇上无忧酒楼的黄掌柜,不知道村长耳闻过没有?他便是我爹的故交,昨日还与我交谈过,说起我爹年轻时的事。如果他知道,他故交的父母子女被人欺负……”
无忧酒楼的黄掌柜,是个惹不起的人物。那时,白村长听到这个名头,便打消了要涂家人赔命的念头。不论如何,这个险,他冒不起。
此时,只见涂菲媛满脸笃定,不由得又被唬住了。心中想道,涂菲媛变得如此有本事,莫非就是黄掌柜教的?他越想越觉得如此,否则为何涂菲媛从前不声不响,近来却有本事了?而且,她还频频进城!
涂大河听到这里,也是惊讶多于不信,他看着涂菲媛对他使眼色,犹犹豫豫地问道:“黑妞子,你爹他,都有什么朋友?”
“远的不说,就说近的。镇上无忧酒楼的黄掌柜,便是我爹的故交。”涂菲媛见涂大河不笨,对他微微点头,叫他放心,而后转过身来,看向众人说道:“黄掌柜本来与我爹交情就不错。后来见了我,只见我聪明,识字快,又会算账,便也拿我当侄女儿疼爱。若是我求他一求,他给我们找个讼师,帮我们打官司,半点儿问题都没有!”
对面,听到“黄掌柜”的名头,郑老大的脸色变了变。郑家兄弟五个,唯独他一个人干的不是杀猪的行当。他干的那些事,黑道白道都有接触。就是因为如此,才叫他比旁人更能明白,涂菲媛的话有多可怕。
黄掌柜的名头,在黑道上不响亮,在白道上才响亮。因为,在黑道上,根本没有人敢提他的名头!这个人,有来头,而且是深不可测的来头!
“你若真能找黄掌柜给你请讼师,那咱们就衙门见!”郑老大试探地道。黄掌柜是厉害,但是这个小姑娘,难道真的认得他?莫不是随口说出来唬人的吧?
涂菲媛如何看不出他的试探,面上丝毫不露,只昂首说道:“那就衙门见吧!”声音又脆又响,丁点儿心虚都没有,干干脆脆,利利落落。
郑老大这回真的拿捏不住了。若涂菲媛真的认得黄掌柜,而且如她所说有交情,只怕这趟官司打不得。他们郑家虽然在镇上有头有脸,但是跟黄掌柜一比,连条小虫子都不如,黄掌柜伸出手指一捏,就能把他们捏死。
“今天不早了,我们先回去了。”郑老大忽然话锋一转,不提此事,“你们好好想一想,和离是不是好事?也问一问涂玉儿,究竟要不要跟我家兄弟和离?我们回家也好好想一想,等到明日我们再来。”
然后,不等涂大河说话,转身对白村长和几位叔公抱手说道:“今日有劳几位长辈,不辞辛苦为我们调解,改日到镇上,我做东请几位长辈吃酒。”
“好说,好说。”白村长虽然有些意外,但是郑家都不追究了,他乐得轻松。心里清楚,郑老大回去只怕要打听一下,涂菲媛说得是不是真的,再来定夺此事。白村长心里也想知道,涂菲媛究竟说得是不是真的?若是假的,白大富的仇,却是可以一块儿报了!
两句话的工夫,郑老大带着一干兄弟们并郑屠户走了。白村长与几位叔公假意说教几句,也抬脚走了。不管涂大河在后面如何叫他,只做听不见,负手走在前头,抬脚迈出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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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闲田园之第一酒娘子 第八四章 阿俊,来历
“王八蛋!狗日的东西!全是一群势利眼!”刘氏走到门口,指着走远了的白村长等人的背影骂道。
此事,涂玉儿吃了这样的亏,换了哪个铁石心肠的爹娘,舍得把女儿再交出去?他们竟有脸说出那样的话,还叫他们好好想一想,叫涂玉儿和离是不是真的好?全然听从郑老大的话,再不肯把这些人的一言一句放在耳中的!
刘氏气得站在门口叫骂,一句句拔高的声音,铁钉似的砸得空气叮叮直响。屋里头,涂大河怔怔看向门外,满脸失望神色。好半天,才收回目光,看着涂菲媛,神色有些复杂:“今日倒是多亏你了。”
“三叔客气了。他们欺负玉儿姐姐,我断不能眼睁睁看着的。”涂菲媛清脆的声音说道。
涂大河怔怔地,叹了口气,顿了顿又问道:“黑妞子啊,你方才说的什么打官司,找讼师,又说黄掌柜,可是当真的?你爹从前真的跟那些人交好?”
“假的。”涂菲媛干脆地说道,“不过黄掌柜倒是认得我,还曾想叫我给他做事,只不过我没应。如今家里出了事,我去求他一求,应当没什么问题。”
涂菲媛从来不会做好事不留名。她对别人做了什么,定要亲口说出来的。最不济,也要确认能够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让人知道她都出了什么力,帮了什么忙。故此,此时涂大河问,她没保留便全都说出来。
“这怎么使得?”涂大河愣了一下,摆手说道:“使不得!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给别人办事?我瞧着那什么黄掌柜,不是好相与的,不定叫你做什么事呢,你莫去了。”
涂菲媛不及说话,这时里屋的帘子被打开,涂老头和李氏走了出来。两人方才一直没露面,在里屋哄着涂玉儿,百般劝慰。此时听到外面安静下来,才走了出来:“和离书写了没有?”
“没写!”刘氏骂够了,从门口走进来,看向李氏没好气地道:“一群混账东西,满肚子肮脏坏水,回去也不知想什么馊主意去了?”
李氏听了,不由得气道:“啥?竟没写?他们郑家怎如此没脸皮的?玉儿都给他们害成这样了,他们还想怎么样?村长就没说话?怎么就让他们这么走了?”
“村长?哼,那个老东西,心里坏着呢!”刘氏骂道,抬眼朝涂菲媛看过来,“若不是黑妞子在中间周旋,今天的事还没这么轻易呢,那郑家竟想把玉儿带走,一帮子烂心肝的东西!”
李氏还不知道涂菲媛都做什么了,闻言,看过来问道:“媛媛?你做啥了?”
“奶奶,天不早了,咱们走吧。”涂菲媛没回答,走过去挽住李氏的手臂,而后看向涂大河与刘氏说道,“三叔、三婶,我跟爷爷奶奶回去了。有什么事,叫珠儿到村北头叫我们。”
涂大河点点头,抬脚走过来:“行,我送送你们。”
刘氏没出屋子,也没喊涂老头和李氏道别,掀开里屋的帘子,一头扎进去。
涂大河送三人到门口,就住了脚:“你们慢点走,路上仔细些。”
“行了,知道了,你快回去吧,好好看着玉儿。”李氏对他挥了挥手。
涂大河的嘴巴动了动,什么也没说,看着三人走进黑夜里,半晌后转身回了家。
“真是气死人,咋摊上这样的事?”一路上,李氏不停叨念着。
涂菲媛偶尔应上两句:“知人知面不知心呗。当年看着郑家挺好的,谁知道里子竟是这样的。玉儿姐姐这些年回家,每次啥也不说,咱们都不知道。”
“反正不让玉儿再跟他们回去了,就得和离,不然玉儿这条命还在不在都难说。”李氏又气又难过。
涂菲媛低声劝着,涂老头负着手默默跟在后头,一路上回了家。
夜已经深了,一轮明亮的月亮挂在当空,照得路上倒也算亮堂,有些什么坑坑洼洼都能看清楚。快到家时,涂菲媛想起来叫阿俊坐在院子里,等到来到篱笆院子门口,却不见阿俊出声迎接,不由有些诧异。
三人依次走进去,涂菲媛才发现阿俊并没坐在院子里,目光扫过,发现院子里根本没有人。等把爷爷奶奶送进屋,点了灯,涂菲媛才走到隔壁屋。却发现,隔壁屋里也没有人!
“阿俊?阿俊?”涂菲媛轻声唤道,以为臭小子躲哪里藏起来了。谁知,唤了几声,始终没人应。这才觉着不对,来到院子里,扬高了声音唤起来:“阿俊?你在哪里?回来睡觉了!”
屋里头,涂老头和李氏本来准备歇下了,闻言又趿上鞋子走出来:“咋回事?阿俊呢?”
“不知道。”涂菲媛奇怪地摇头,“他腿上有伤,不能走路,能跑哪里去?”
随即,心中一凛。莫不是被人抓去了?很快,涂菲媛甩掉这个念头,即便是煜王爷或者太子殿下的人搜过来,也没有大晚上拿人的,侍卫还要休息呢,必然不会如此。
思来想去,只能是阿俊自己跑了。思及阿俊捉着她的衣角,不想让她走,看向天上的月亮,隐隐惧怕与抵触的模样,渐渐觉得,臭小子可能出事了。
“爷爷奶奶,我去周围找找他,你们在家等我消息。”说着,抬脚往院子外面去了。
三人一路从南边回来,路上没发现什么异样,于是涂菲媛便往北边行去,一路走,一路喊道:“阿俊?听见就回我一声?阿俊?”
走了一段,蓦地顿住脚步,只见前方不远处,路中间躺着一个人影,纤细瘦弱,穿着浅色精致的绸缎衣裳,像是哪家的大小姐,一动也不动。
“阿俊?”涂菲媛快步走过去,蹲下去一瞧,不是阿俊是谁?把他的脑袋抱起来,轻轻拍他的脸:“阿俊?醒一醒?”
阿俊的眼睛紧紧闭着,被涂菲媛轻轻拍着脸,渐渐眼睫毛颤起来,口里溢出一声:“娘!”
“阿俊——”涂菲媛唤他的声音僵在喉咙里,低头看着臭小子好看的脸庞,嘴角不由得扯了扯。好么,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连婚都没结过,这下连儿子都有了。
“起来!”被叫了一声“娘”的涂菲媛,心情一下子就不好了,口吻也变得恶劣起来,轻轻拍在他脸上的手也加重了,啪啪作响:“快醒醒!”
被涂菲媛晃着头,重重地拍在脸上,阿俊渐渐醒了过来,睁开眼睛,看到涂菲媛的脸,张口唤道:“娘!”
“滚蛋!”涂菲媛瞪起眼睛,没好气地道,“看清楚再喊!”
阿俊眨了眨眼睛,目光渐渐变得清明起来,有些失望:“不是娘。”
“梦见你娘了?”涂菲媛挑了挑眉,放开他,站起身来问道,“你跑出来干什么?要上哪儿去?”
阿俊慢慢从地上站起来,低着头,再没了往日的机灵劲儿。垂头丧气,好像走丢了的小鸭子,没精打采。
“怎么不说话?”涂菲媛挑眉问道,“你要去哪儿?如果你要走,我就不管你了,我回去了。”
他是个妖孽,天生带有诅咒,留他在身边可没什么好处。涂菲媛把他留下来,也不过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不愿他负伤无靠。既然他能走路了,想来能养活自己了,要走便走吧。
“干什么?”涂菲媛转过身,才走了一步,便发现地上的影子有两道,挨在一起,一个走一步,另一个便跟一步。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阿俊低着头,不肯抬起来,也不说话。涂菲媛走,他就跟着。涂菲媛停,他就停下来。
“有完没完?说话!”涂菲媛没耐心了,站定脚步,瞪眼说道。
阿俊抿了抿唇,慢慢抬起头来,在涂菲媛的面上停留片刻,便仰起来看向当空的月亮:“我看见我娘了。”
然后,他慢慢蹲下来,伸出食指,在地上画起来:“这是我娘。”
涂菲媛低头看去,心中微惊。只见地上模模糊糊出现一张女子的面孔,美丽高洁,又带着一丝冷傲。鬓发如云,侧边簪了一朵花。神态温柔,似乎又带着一股怜悯。
阿俊随手作画,竟有这手功力?而且是以指做笔,以沙为板,随手涂鸦。再一次被阿俊的天赋震惊,涂菲媛几乎快要嫉妒起来,这天下间怎么有如此天赋超绝的人物?明明他没受过教育,只瞧他连字也不识得,偏偏这些别人需要花费无数精力学习的东西,他天然就会。
“她跟我说,‘要乖乖的’。”阿俊画完,便蹲在地上,两只手窝在怀里,低头看着那幅画,声音低低的,娇娇的,听得人心都化了。
“你到底跟不跟我回家?你要不回去,就在这待着吧,我要回去睡了。”涂菲媛没耐心地说道。
阿俊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去,看着地上的女子画像。瘦弱的身子蜷成一团,蹲在地上,明亮的月光落下来,照得他一头乌发,雪白肌肤,惊人的貌美面孔,孤单可怜的身形,活像误坠凡间的神灵幼子,令人见了便忍不住心折。
似他这样的人,当真不该沦落至此。看着这一幕,涂菲媛心里不禁冒出一个念头。抬脚要走,终是不忍,低头看着地上那个身形,低声说道:“跟我回家吧。明天我给你找张纸,你把这张脸再画下来,我帮你找。”
阿俊听罢,猛地抬起脸,一双漆黑的眼睛里,涌动着清亮水润的光泽,“咻”的一下站起身,走到涂菲媛面前,盯着涂菲媛的脸庞,面上带着一丝奇异的神采。仿佛觉得还不够近,他又朝前走了半步,然后微微低头,飞快在涂菲媛的脸上亲了一口。而后站直了,迎着涂菲媛微愕的眼神,眨着眼睛说道:“你真好。”
好个屁!涂菲媛心说,然而不知为何,张口说的却是:“走吧,跟我回家。”
柔和的月辉落下,照着地上的两道轻浅身影,一个宽,一个细,一个沉稳,一个轻灵,挨在一起,穿过了丛丛树影,爬过了坑坑洼洼,最终一同从篱笆院子门口挤进去。
“爷爷奶奶,我们回来了。”进了院子,涂菲媛便说道。
涂老头和李氏没有进屋睡下,两人在门口等着,早就看见两人行来,闻言上前走了两步,涂老头捏了捏阿俊的胳膊,眼睛看向他的腿,问道:“阿俊啊,你上哪儿去了?你的腿好啦?这就能走路啦?”
这才过了几天?搁在别人身上,被虫子咬个包都没消呢,他的腿上被箭射了个窟窿,竟然就能下地走路啦?涂老头不相信,拉着阿俊到屋里,按着他坐下来,掀开他的衣裳,就看他的伤口。
“媛媛,你不能跟进来!”李氏一扭头,发现小孙女儿就站在身后,顿时吓了一跳,连忙双手去推她。
涂菲媛撇了撇嘴,顺势退了出去。她原本也没想看,哪料到涂老头直接就给臭小子脱衣裳呢?再说,臭小子毛都没长齐,除了一张脸,还有哪里能看的?
来到院子里,站定了,仰头看向当空那轮月亮。臭小子不喜欢月亮,眼神带着恐惧和抵触,难道他的意识深处,有一幕是跟月亮有关?又想到阿俊画的那张女子脸庞,以及阿俊说的她叫他乖乖的,心里隐隐有个猜想。
阿俊后来走出去晕倒,方向是北边,难道他的家是北边?后来晕倒,究竟想到什么,给他的意识带来如此大的冲击?
阿俊的身世不简单。涂菲媛的眼神闪了闪,从月亮上收回来,转身走到门口,朝里面说道:“爷爷,他的伤口怎么样?”
“奇怪。”涂老头纳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他两条腿上都没有伤,一点儿也没有,就连疤痕都没有。”
李氏的声音随后响起:“我明明记得他就是这里受伤了,咱们早上给他上药还看见了的,一块黑色的大血痂,硬邦邦的,明溜溜的,吓死人。怎么不见了?”
什么?阿俊的伤口不见了?涂菲媛微愕,随即心念一动,问道:“奶奶,你看看阿俊身上,其他地方有伤吗?伤痕、伤疤什么的?”
里面,涂老头和李氏解开阿俊的衣裳,摸索他前胸后背,又褪下他的裤子前看后看,然后纳闷地道:“真是奇怪了,你究竟是不是阿俊?怎么身上干干净净的,一点儿伤痕都没有?我家阿俊的身上,可是有着许多伤疤的。你怎么没有?”
“奶奶,我是阿俊。”阿俊娇娇的声音响起。
这副容貌,这副嗓子,普天之下,除了他还有谁?再没可能被假扮的了。李氏也只是纳闷,并不是就怀疑他是假的。毕竟,这也太邪乎了。
“可能他的体质就这样吧。”门外,涂菲媛的心中也很诧异,却没有觉得邪乎,臭小子身上的秘密无数,她都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就像有的人受了伤不容易止血,阿俊的身体就是痊愈得快,这也是他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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