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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光拿稳BE剧本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藤萝为枝
所有人眼里,只能看见城楼上的少女。
雷云散开,天空变得明亮。天地一场大雪,纷纷扬扬。
她张开手,像只轻飘飘的蝶,从城楼一跃而下。
而城楼之下,那个玄衣的身影,仿佛疯了般,想过去接住她。
他跑得那么快,跌倒了立刻爬起来,但他离得太远了,远到像一条永远看不见希望的路。
就在他想起用噬魂幡接住她的时候,噬魂幡被神髓划破,神髓落入他的身体。
通体漆黑的邪骨从他身上一寸寸抽离,那一瞬他完全动弹不得。
他眼睁睁看着,空中的雪变得安静又缓慢,像骤然被划开两个世界。
世界外面,少女手腕上的凫茈环,碎裂成一片片。
她也像那金色手环一样,碎在了城楼下,他的眼前。
世界里面——
他的右眼冷硬无情,像个局外人般注视这一切。
然而他的左眼,血泪如珠,大颗大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流了满面。
他朝她伸出手。
触不到她的温度,只碰到了冰冷的雪和刺骨的风,冷得让人颤抖。





黑月光拿稳BE剧本 76、白发
似乎只过了一瞬, 又似乎过了很久。
澹台烬终于能动,慢慢抱住城墙下那具冰冷的尸体。他死死抱着她, 左眼的血泪掉入她的发中。
“孤不信。”他低声说,像个孩子般边哭边笑,“你的潜龙卫怎么不救你。你不是……很厉害吗?你都可以杀我,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个玩笑,一定是个玩笑。”
“凫茈镯, 对,只要你魂魄还在,你就不会死。”
他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癫狂地去寻那镯子。
金色的凫茈镯碎在少女身边,埋入冬雪中。
万千将士看见,他们的帝王疯了般从大雪里找破碎的碎片。
凫茈的碎片把他双手划得鲜血淋漓, 他紧紧握住,一片都不敢弄丢。
“你看, 我找回来了。”澹台烬脸上全是左眼里流出来的血,眼中却充满着希冀, 手忙脚乱地拼凑凫茈镯。
然而碎掉的凫茈镯无论如何也不会重新完整,少女的尸体靠在他腿上,无声无息。她的手从他手中滑下去。
他面无表情,复又握住她的手, 在她冰冷的掌心呵了口气。
“外面太冷了, 我们回家。”
他抱起血肉模糊的身体, 路过叶储风,叶储风难受地说:“陛下。”
玄衣帝王没理他,抱着少女一直走。
大雪落满他的肩头。
廿木凝也忍不住说:“陛下!”
他一直走, 一直走,不敢停下脚步。身后是浩浩荡荡的大军,身前是一片看不见色彩的雪。一如澹台烬遇见苏苏那年,少女惊惶撞入他怀里。
而今,她再没了半点温度。
七百多个日日夜夜,那些记忆终于慢慢清晰——
她曾逆着人群,杀死赤炎蜂来寻他,把他从大雪中扶起来,为他对抗赵王;
她曾在村落的湖畔捡到他,给他温柔清洗左眼的伤口;
桃花茧中,她抱住他,周围是纷飞的花瓣,无尽噩梦里,唇上那片温软的是她的吻。
他们一同见过夏国皇宫、小镇的月、浩瀚的江,世间魑魅魍魉。
痴情的狐妖,万年僵尸,可悲的蚌公主,共同走过一辈子的般若浮生……
澹台烬记起来了,过去那些冷漠的、在心中毫无波澜的东西,一瞬变成惊涛骇浪。
他记起自己是怎么抱着一腔痴妄和喜悦,一针一线亲手把希冀缝入盖头中。
见到她心里就情不自禁欢喜,忍不住看她,追随她。
她是他的妻啊,他怎么会如此混帐,放弃了她呢。
如今——
噬魂幡破了,里面的老道死了,连困住她的凫茈镯也碎了。
迟来的情丝生根发芽,像攀岩的藤蔓,疯长困住他,他心脏疼,全身都疼,连呼吸都觉得刺痛。
他要怎么办,谁来帮他救救她……
廿木凝追上去,看见那个不敢回头的青年,终于崩溃跪在雪中。
他如墨的发一寸寸变白,死死抱紧怀里的少女,无措地哭出声。
那是廿木凝这一生第一次见他流泪大哭。
他想求,不知道向谁求。他想恨,又不知道该恨谁,泪水冲去脸上的血迹,他终于撑不住,一口鲜血吐出来。
景和元年的冬天,对于临巍城来说,是一个灾难。
八皇子死后第二日,澹台烬亲自把他的身体剁成碎肉,喂给了恶犬。
他带兵屠了临巍城。
满头银发的帝王大笑着,脸上溅满了鲜血。
他杀红了眼,最后躺在厚厚的积雪中,用面具盖住自己的脸,茫然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他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人。
她爱世人,怎么这次不记得拿下他的面具,来阻止他呢?不是想让他死吗?可他依旧活着,她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他。
凡人的血温热,澹台烬却觉得到处都冷。
叶储风沉默着,把澹台烬带了回去。他也想不到,三妹妹的性子会如此烈。
他们谁都来不及救她,谁也没有办法救她。
凫茈镯碎了,澹台烬以为自己早晚会死。
可是偏偏,他并没有死去。这具身体曾经孱弱不堪,而今握紧拳头,都像注入了世间最纯粹坚韧的力量。
干净、强大的力量。那是他曾经渴求的一切,她全部给了他。
然而他心里空荡荡的,好似什么都没了。
他等了一日又一日,只有心脏里六枚钉子,让他痛不欲生,求死不能。
周宫人人战战兢兢,不敢靠近帝王寝宫半步。宫人们像是陷入了醒不过来的噩梦。
魏喜哆嗦着往里头瞧了一眼,差点呕吐出来。
偌大冷清的宫里,弱水武器被澹台烬融了,用来为她铺床。
少女就躺在上面,帐幔上的琉璃兔子手中嵌入一颗漆黑的冥罗珠。
澹台烬抱回来那尸体时,尸身已经不成样子了。
小暴君杀完人回来,哭了很久,眼泪湿了衣襟,哭完又微笑着细心缝合好她的伤口。
他日日与一具尸体住在一起,偶尔会解开她的衣衫,迷恋地亲吻她,占有她。
那时候澹台烬并不知道,冥罗珠保存尸体是有限制的,冷冰冰的尸体经不住他这样交合。
这个冬天没过完,少女身上开始有了腐臭。
她无知无觉,留给他唯一鲜活的东西,在他左眼之中。
澹台烬再不敢碰她,他惶恐后退,怔怔捂住自己的左眼,手足无措:“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不知道……我不碰你了,不碰了……”
周围关于她的一切,慢慢消失,她什么都不想留给他。苏苏被八皇子抓走前,早已一把火,把以前的玉镯和衣衫都烧得干干净净。
老道没了,他连她的身体都留不住。
魏喜看见,小暴君跌跌撞撞走出来,在殿门前坐了许久。身后的门被阖上,他一面可怜地哭泣,问道:“魏喜,我要怎么办?”
魏喜拿不稳手中拂尘,惶恐跪下:“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魏喜还记得,陛下上一次这样问一个太医,下一刻就笑着杀了那太医。
小暴君早就是个疯子了。
澹台烬没趣地看他一眼,自己殿前的积雪最厚,因为他不许旁人来打扰他和苏苏的生活。
他哭了一会儿,从地上站起来,愉悦地说:“今日让夕雾开心的时辰到了。”
魏喜浑身颤抖,看着澹台烬走远。他像是被抽干了力气,双腿发软。
“让夕雾开心的时辰”,起初魏喜不知道是什么。直到渐渐发现不对,宫里那位唯一的夫人似乎失踪很久了。
对小暴君的事,宫里没人敢好奇。
冷宫那位死后,临巍城被屠戮,昔日最受重用的廿白羽自刎在宫门口。
连羊暨大人最近都不敢入宫。
物是人非,周国皇宫,像是森冷的炼狱。
小暴君疯到恨不得用天下,为那少女献祭。
廿木凝跟在澹台烬身后。
澹台烬没有伤害廿木凝,许是她看管苏苏最久,经常能回忆起苏苏的生活。
这成了他最后的希冀。
阴暗的地牢中,奄奄一息的女子躺在谷草中。
廿木凝心情复杂地看着叶冰裳,昔日名动夏国的美人,如今成了一滩烂肉。
听见脚步声,她痛苦地尖叫起来:“啊——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
玄衣青年盘腿在她身边坐下。
周围滴滴答答流淌着水声,无数小蛇从一旁的竹娄里游出来,冰冷可怕的触感,盘踞上叶冰裳的身体,用她血肉进食。
她疯狂尖叫,早没了当初半点儿温柔。
澹台烬与她一同坐在蛇窟。
幼蛇饥饿,没有灵识,不分饲养的主人,也咬澹台烬,他面无表情,毫不在意。偶尔心烦的时候,会扯开它们。
叶冰裳快要疯了,她怕蛇!怕蛇啊!
她宁愿死,也不要待在这个鬼地方,可是澹台烬偏偏不让她死,连蛇每日多久进食,他都算好了。
不会要她的命,也让她没法自杀。
他犹如恶鬼,声音温柔地响在地牢:“你怕?原来一个人面对自己最怕的东西,是你这幅模样。”
澹台烬闭了闭眼,想起苏苏怕黑暗,他却让苏苏永远看不见这个世界。
心脏每一次剧烈的跳动,都让他疼得颤抖。
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低低笑了起来。
“孤的皇后多怕,你如今想来也是如此。她没有杀你,只在你身体里留下阴气,每逢刮风下雨,你体内都剧痛。然而孤觉得不够,希望她高兴些,毕竟她已经很久没有笑过了。”
叶冰裳在地上翻滚,忍无可忍地喊:“你这个疯子,她已经死了,不全是我的错,还有你!你也有错,所有的事情都是你做的决定,不能只怪我一个人。”
她以为他会反驳,会生气,没想到澹台烬只是温柔地笑着说:“是啊,我也该死。”
叶冰裳:“哈哈哈,你喜欢她,却亲手害死了她。澹台烬,我就算死了,你也不好过。放弃自己爱的人滋味如何,你就是个怪物,怪物!啊……滚开,别咬我!”
天光大暗时,澹台烬从地牢里走出来。
廿木凝犹豫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把审问的结果告诉澹台烬:“叶冰裳怕得不行,还是招了。她说她八岁的时候去别庄,失足落下一片山谷。”
“山谷百花盛放,有个刚生产不久,快死的女人。女人见她也是个年幼的小女孩,便收留了她几日,怕她在山谷中迷路遇到危险,给了她一支会飞的玉笛,带她出去。”
原来当年,叶冰裳坐上变大的玉笛,在离开山谷的路上,刚好遇见一只喋血的妖怪。
妖怪命不久矣,看见叶冰裳坐着的玉笛,请求她把一个锦囊交给山谷的主人。
年幼的小女孩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叶冰裳如约返回山谷时,好奇心让她很想知道锦囊里到底是什么。那是她第一次接触到这么神奇的地方,在冬日百花盛开的山谷,会飞的笛子,绝色女子,甚至还有妖怪。
那么,锦囊里面到底是什么呢?
她打开它,里面躺着一根纯白,如冰丝般美丽的东西。
她伸手碰了碰,无形中仿佛有一只手,拨开愚钝的迷雾,瞬间神台清明,聪颖无比。
小女孩欣喜地拿起冰丝,目光看向另一样东西。
闪烁着美丽光泽的——
护心鳞。
那是上古大妖身上掉下最坚硬的鳞片,她屏住呼吸,几乎一瞬被吸引了目光。
鳞片划破她的手掌,小女孩“哎呀”一声,躁动的鳞片觉察到她身下的玉笛的气息,迟疑地安静下来。
叶冰裳从护心鳞里,看见了自己未来的结局。
小女孩咬出唇,握紧那条白色冰丝和护心鳞,她看了眼身后的山谷。
那个美丽的女人,可能……已经死掉了吧。
东西即便拿了过去,也没有人能使用的。倒是她,她的未来那么可怜,也许这些东西能救她。
她咬咬牙,逃似的,离开了山谷。
那个冬日,成了叶冰裳的秘密,后来巧合之下,护心鳞帮助她融合了那条冰丝。
她渐渐长大才知道,原来那是一条完整的情丝。她也愧疚过,可是木已成舟,她没法找到那个神奇的山谷,把东西还回去。
她发现自己比旁人多一条情丝以后,再固执的男人,也对她青睐有加。让一个人爱上自己,变得很容易。
原来一条情丝能爱人,拥有两条情丝能使人爱她。她的人生顺风顺水,也愿意在这样的前提下,做个善良的好人。
本来她都快忘记了幼年的一切,直到苏苏出现,萧凛的态度渐渐发生改变。
叶冰裳终于想起了幼时的机遇——她窃取了属于山谷里绝色女人的情丝和护心鳞,开始终日惶惶自己幼时看见的结局。
她千算万算,属于自己的终究在一点点失去。
她至今不知道,为何澹台烬不再喜欢自己。他不是应该和萧凛庞宜之一样,心中永远有她的位置吗?
太痛苦了,漆黑的地牢,旁边脏臭犯人的淫.词浪.语,还有每日啃咬她的蛇。然而她死不掉,澹台烬不知道做了什么,她一旦有自尽的想法,瞬间会全身无力。
这样的折磨下,什么秘密她都说了出来。
澹台烬回到宫殿,却久久不敢推开那扇门。少女的身体并非翩然的那具万年僵尸,早已损坏得不成样子。他靠近她,只会加快她身体的腐烂程度。
他坐在宫殿外面,与那具冷冰冰的尸体一墙之隔,看着凄冷的夜色。
她留下的只剩在他心脏里的六枚钉子,和一只会流泪的眼睛。
他在冰冷的台阶上坐了一夜,雪花落在他发间。灭魂钉一寸寸凌迟着他,他起初觉得痛得受不了,后来渐渐麻木。
无尽的孤独感让澹台烬开始恨她。
她杀自己的时候,他都没有这样恨过她。
第一缕晨光亮起,他推开了身后的房门,冷冷地看着床上那具尸体。




黑月光拿稳BE剧本 77、百年
澹台烬进去许久, 一直没出来。
魏喜也是没办法,只好叫来叶储风。
现在宫里人人自危, 民间甚至还有传言,说澹台烬天生不祥,冬日的气候才会如此诡异。
羊暨从来都明哲保身,这种时候完全靠不住。如今不怕死又有能力的,只剩叶储风。据说叶大人和陛下之间有什么契约,把事情告诉他, 他也不可能背叛陛下。
“实不相瞒,叶大人,陛下的宫殿这几日已经隐隐传出……那股味道。姑娘的身体留不住, 人已死,何不让她入土为安呢?”
叶储风点头:“多谢魏公公告知。”
叶储风从临巍城赶回来,也没想到过去一个月多了, 澹台烬竟然还没将三妹妹的尸体下葬,怪不得宫人们表情惊恐又讳莫如深。
在这个死者为大的朝代, 澹台烬这样的行为令人寒毛直竖。
魏喜叹了口气。
他没敢具体和这位叶大人讲陛下还做了什么。
谁才是主子,魏喜心中很有数。所有人的生杀大权, 终究还是捏在澹台烬手中。
叶储风靠近宫殿,也闻到了魏喜说得那股浅浅的味道。
屋里放了防止尸体腐烂的薰香,拖延到现在已是极致。
魏喜不安地低声说:“陛下今晨进去的,至今没有出来, 奴才这眼皮直跳, 叶大人, 不会出什么事吧。”
叶储风说:“让人来把门打开。”
“可是……”
“出了什么事我担着。”
魏喜这才应了,很快宫门被推开,别说是叶储风, 连魏喜都没想到会看见眼前这一幕,他腿一软,连行礼都忘记了,直接跪着爬了出去。
叶储风脸色铁青,走上前去,紧紧拉住澹台烬的衣领:“你在做什么!”
玄衣小暴君低声笑起来:“留住她,让她永远和我在一起。”
叶储风看看自己三妹妹的尸身,想起澹台烬方才的行为,不寒而栗咬牙道:“你竟然,想生吃……”
那几个字他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
但凡他来晚一步,澹台烬恐怕已经……
叶储风后怕,他看着澹台烬疯狂执拗的眼,突然想起曾经在大殿前,他宴请澹台明朗的臣子。
那时候他就说过:现在他在你们身体里了,你们可以永远为他效力。
所有人都以为那只是恐吓和威慑,今日叶储风才明白,他是真心实意这样以为。
叶储风目眦欲裂。
澹台烬冷漠地说:“谁给你的胆子进来,滚出去!”
“你简直疯了,我要带三妹妹走。”叶储风说着,去抱床上冰冷的尸体。
一只手横过来,澹台烬一掌拍过去。
“你敢碰她?”澹台烬冷冷道。
叶储风脸色难看极了,也顾不得什么契约,什么君臣之别,这一瞬连翩然都没想,他只觉得荒诞和愤怒。
两人打了起来,一人体内有九尾狐妖丹,一个刚得了神髓,却谁都没有动用力量,拳拳到肉。
澹台烬一拳一拳砸在叶储风身上,神情让人毛骨悚然。
叶储风想到这个人要对三妹妹做什么,也毫不留情。
他不想三妹妹死了还不得安宁,抬起手,一团火焰朝着床上的尸体飞过去。
澹台烬的目光一瞬凝住,想也不想扑在了那具尸体上面。
火焰把他背部灼伤,他毫无所觉,小心而慌张地把身下少女的尸身沾上的火星扑灭。
叶储风无力地看着这一切,许久,他闭了闭眼。
“你这个样子,三妹妹若知道,会觉得恶心。”
“恶心”两个字,让澹台烬彻底僵住,他眼尾带上恐怖的猩红,左眼里却漫出浅浅的泪意。
叶储风说:“当我求你,也当我替她求你,放过她,让她离开吧。”
叶储风闭了闭眼:“你给的她不想要,她想要的你从来不肯成全。”她只想离开你,为此她付出了这么多代价,你难道真的不懂吗?
澹台烬的泪水砸在少女脸上,他明明是对的,可是世上所有人都觉得他疯了,盼他成全。
到了晚上,魏喜公公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魏喜欣慰地说:“陛下同意把姑娘下葬了。”
叶储风怔了怔,想起小暴君红透的眼眶。
澹台烬依旧不肯让任何人碰苏苏。
那一日澹台烬细细为她清洗好身体,为她戴上漂亮的发簪,唇间含入防虫的珠子,他亲自抱着少女的尸体进入原本属于他的帝王陵墓。
陵墓之下,是一代江山的灵脉。
他让人把陵墓封了起来,再没进去过。
开春时,雪停了,潜龙卫试图来救叶冰裳,澹台烬把数千名潜龙卫困住,令人乱箭射杀。
他让叶冰裳看着。
叶冰裳被困在一个密封的坛子中,即将做成人彘。她绝望地看着来救自己的人一个个倒下,只知道尖叫。
半年多没日没夜的折磨,她什么气性都没了。回忆起过往在萧凛身边的生活,竟然是她这辈子过得最安稳的日子。
身边玄衣男子如同恶鬼,只是微笑。
澹台烬曾经想得到这支力量,现在有机会了,他却手刃了他们。
叶冰裳没能撑过第二年的春天。
澹台烬知晓时,饶有兴趣在看笼中据说有三条命的妖怪,闻言,他眼皮子都没抬。
“死了就扔了吧。”
他抬手,杀了妖怪。突然觉得这世界没意思很久了。
景和二年入夏时,哒哒的马蹄声停在一个院落。
叶储风勒住马回头,心中低叹一声,问道:“陛下,可要随臣一同进去?”
澹台烬摇头。
叶储风冲他行了礼,一个人走进院落。
依稀能听见里面有人问起“夕雾”,澹台烬看着篱笆远处开得正俏的合欢花,略微失神。
叶储风出来也快,他叹了口气:“陛下当时就该让三妹妹知道,你救回了祖母。”
澹台烬冷冷笑了一下。
折断手中枝丫。
叶储风第一次不确定,澹台烬对三妹妹的感情,是爱多一些,还是恨多一些。
但人死如灯灭,他……应当已经放弃了吧。
不知道何时天底下开始出现各种妖怪,世间魑魅魍魉横行,早已不是凡人主宰的时代。
一个普通的仙人,地位胜过人间的帝王。蓬莱仙山,琼楼玉宇,哪里是皇宫能比?
仙,多么令人神往的存在。
他们高高在上,须臾便是凡人的一生。仙门已经大开,人人盼着自己有资质,与仙长去仙山修炼。
澹台烬伸出手,飘落合欢花落在他的掌心。
“走吧。”他揉碎那花,苍白指尖染上红色。
他最初追求的东西,便是令万人折腰跪拜的力量。他就该抽出这多余的情丝,忘记城墙上那个身影。
他五指成爪,抚平袖子下自己割出来的密密麻麻的刀痕,澹台烬冷冷弯了弯唇。他的道,断不容他为了那根日夜折磨他的情丝,和从未爱过他的女人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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