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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简
江小楼听到这里,淡淡哦了一声。
接下来一道是喜门,所谓喜门,不管是红事白事,家家都有。总少不了热闹热闹,这时候便会打开这道门。
“我们昨天进来的那道门,就是福门吧。”谢康河希望福气每天都伴随着谢家人,所以福门作为日常出入的门,恰好可以用来祈福纳福,郦雪凝猜测道。
“你说的不错,我们就是从福门进来的。”江小楼话音刚落,谢香已经惊呼起来:“呀,是大哥回来了!”
江小楼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一个年轻男子一身风尘仆仆地从马车上下来。乌黑的头发上束着碧绿的玉冠,面孔如羊脂玉一般莹润洁白。他的额头饱满,眉毛浓密,眼睛长长的,鼻梁高挺,下巴方正却偏偏有一道美人弧,看起来极为熟悉。
谢连城!江小楼立刻反应了过来。
谢连城正上台阶,突然闻见一声惊呼,下意识地抬头望去,恰好撞进江小楼的眼睛里,他顿时一震。
江小楼微微一笑,向他眨了眨眼睛。
谢月十分殷勤:“大哥,你回来了!”说着已经迎了上来,笑容十分欣喜。
谢连城走过来,他的身姿挺拔,有一种雍容气质,既显得风流,却没有丝毫的轻浮之气,显示了极好的教养。他不动声色地看了江小楼一眼,身边的怀安显然认出了江小楼,可是少爷无动于衷,他一个激灵,硬是忍住了脱口而出的惊呼。
“大哥,你还没见过江小姐吧,她昨天刚刚来到咱们家。”谢月看了一眼谢连城,这样笑着介绍道。
江小楼望着谢连城,眼底含笑,可表面上的神情却完全像是一个陌生人。
谢连城一瞬间就看的明白,自然也站着不动,微微一笑:“江小姐。”客气,彬彬有礼,却十分疏远,恍若第一次相识。
江小楼笑容温柔,道了一声大公子,礼数周全,神色腼腆。
怀安一瞬间不知道自己应该作何表情。他是很清楚江小楼是谁的,他甚至曾经见过她最狼狈的模样,趴在地上,满身血污,就剩下一口气。再次见面,她是国色天香楼最当红的花魁,形容清冷,一舞倾城,裙下之臣无数。第三次见面,她孤身一人,却敢于直面蒋泽宇,气势逼人,神情嚣张,绝不像是寻常女子。今天算是第四次见面了……见到的却完完全全是另外一个人。
温柔、和气、高贵、典雅,略带一点点恰到好处的腼腆。
这女人,难道是会变脸不成!怀安不由暗地里咋舌,悄悄打量着江小楼。她的眼眸深而明亮,此刻正微微含笑。
谢连城只是略一点头,唇角笑意微挑,道:“我刚回来,还要去见父亲,告辞了。”说完,他已经带着怀安离去。
众人之中,只有郦雪凝看出江小楼神情中的一丝不同寻常,她微微一笑,察觉出这两个人之间并非第一次见面。
看着谢连城离去,谢月神色若有所思地在江小楼面上扫了一眼,等江小楼注意到了她的目光,她便立刻挪开了。
谢香则解释道:“我大哥就是这样冷淡的脾性,你不要介意。他是很欢迎你的,只是不怎么喜欢和女孩子亲近,除了家里的几个姐妹——”
她这样说着,一来点明谢连城的个性,二来表示江小楼是外人,说话夹枪带棒不说,让人无端心生不悦。
江小楼毫不在意,只是默然一笑,仿若有淡淡光华周身闪耀。
谢家书房里面只有父子二人。
谢连城坐在书房里,谢康河手中举着茶杯一直没有喝下去一口,不时抬起眼睛看他一眼。
谢连城抬起眼睛看了父亲一眼,他似乎十分紧张。
谢康河犹豫再三,终于开了口:“连城,今天父亲把你从铺子里叫出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
谢连城望着谢康河,神色平静:“父亲,请说吧。”
谢康河在别人面前都是说一不二,不知为何却总是有些敬畏眼前的长子,声音不由自主带了一丝紧张:“刚刚在门口,见到小楼了吧。”
父亲一开口就提到江小楼,可见事情与她有关。谢连城自然点头,道:“见到了。”
谢康河原本等着谢连城继续往下问,可他不过是静静等着自己往下说,不由头皮发麻:“我是想说,小楼的父亲是我多年没有来往的挚友,我一直愧对于他,所以他的女儿——我特意接回来照顾。小楼容貌出众,性情温柔,人也非常聪明,只可惜命途多舛,遭遇了许多不幸,但她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不会接受他人施舍同情。父亲希望你能将她留下来。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谢康河的话中暗示很明显,他要谢连城娶江小楼,偿还他亏欠江承天的恩情。在这一点上,他虽然答应了谢夫人的要求,却一直不以为然。大丈夫立身处世,应当立足根本,无愧于心,父债子偿是应该的,谢连城如果能够娶了江小楼,他才算是对老朋友有了交代。
至于家中的另外两个少爷,长子并未娶亲,怎么轮得到他们。
在谢康河看来,江小楼的不幸遭遇完全都是他疏忽所致,如果他能早一点找到她,可能她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谢连城看着自己的父亲,面上掠过一丝少有的惊讶。父亲虽然也要求他尽快娶妻生子,却从未开口要求,这一回竟然这样说了,就是立定了主意。
“这件事,父亲对江小姐说了吗?”谢连城斜长的眸子犹如流水潺潺,这样问道。
谢康河一愣,随即道:“还没有,总得你首肯了,我才好去向人家提。”
谢连城神情微沉,语气十分坚决:“既然如此,父亲不必说了。”
“你不答应?即便父亲请求你,你也不答应吗?你是嫌弃小楼无父无母,还是觉得她哪里配不上你——”
“不,不是这个意思。父亲,我不会迎娶江小楼。第一,在父亲的心中,我是一个足以匹配她的优秀男子,可是既然您说了她秉性高傲,又是否一定会接受我作她的丈夫呢。第二,父亲留下她,是为了让她今后开心的过生活,如果你向她提亲,别人会觉得江家挟恩求报,污她声名。第三,我和她都是健全的人,完全可以自己拿主张,父亲责令我们成婚,是对我的不信任,也是对她的不尊重。第四,不管她是否嫁给我,我都会终生把她当成妹妹,好好爱护。”
谢康河一急:“说到底,你就是不愿意顺从我的心意!”
谢连城望向父亲,声音严肃又庄重:“不,我是尊重她的个人意愿。江小楼只是寄居在我家,不是父亲的木偶,更不是随随便便可以摆弄的人。如果父亲觉得亏欠江伯父,完全可以好好照顾她,将来给她寻找一个合适的男人成婚。当然前提是,她要发自内心首肯。”
“够了!”谢康河忽然打断他的话,整个人覆了厚厚冰霜,“既然把小楼领回来,她就等于是我的亲生女儿。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难道要自己出去挑选丈夫吗?连城,你知不知道,小楼吃了多少苦?既然已经进了谢家,以后的一切当然我都会安排好。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娶她,我会把一半家产分给她带走,到时候你不要后悔!”
父亲少有如此斩钉截铁的时候,可见是真的动怒了。
但不管他如何说,谢连城坚持自己的看法。谢康河可能认为,江小楼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所以极为脆弱,可他却不这样看。江小楼是一个有个性,有想法的女子,她不会随随便便听人摆布。父亲固然是好意,可是这种建立在深刻不理解情况下的好意,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他可以肯定,如果父亲向江小楼提起这个荒谬的建议,她会嗤之以鼻。到时候,说不定她反而对谢家生出反感,转身就走,岂非真正辜负了父亲的一片美意?
“我不会后悔,父亲如果愿意,可以把全部的财产都给她。”谢连城并非开玩笑,他的神情十分平静,却是比谢康河的语气更加认真。
“你!”谢康河神情激动起来,不由转回老路:“你是不是嫌弃小楼什么?她从前也是千金小姐,又生得那么漂亮,哪里值得你嫌弃?”
谢连城听了这话,声音不疾不徐,依旧温醇好听:“父亲,我从来没有嫌弃过她,更没有资格这样做。她很美丽,而且聪明,足以匹配任何一个男人。我只是觉得,你不应当提起这样的事,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困扰。”
江小楼不但美丽,而且坚强。发生在她身上的事实在太多,若是换了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活下来。谢连城这一生都无法忘记当时她满身浴血的样子,转眼间她却变得高贵端方,内敛里有藏匿不住温柔,不知不觉令人沉迷。但他不是蠢人,甚至可以说,他比谢康河要更了解江小楼,并且发自内心的尊重她。
“你太固执,我全是为你们着想——”谢康河觉得有点颓唐。为什么妻子和儿子都是这样,一个冷冰冰的像是一尊菩萨,一个轻描淡写把他驳倒。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不好,说话有气无力,仿佛轻飘飘的一张纸:“是啊,你是什么都不肯听我的,总是那么有主见,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到底像谁,为何这样固执。”
“父亲,我说的全都是肺腑之言,既然你执意不听,连城也没有办法。我还要去见母亲,先退下了。”他不卑不亢,神色寻常。
眼前的长子,就像是一潭柔水,看似寻常平静,实则深不可测,早已不是他能够控制的了。
谢康河叹了一口气,向他挥了挥手:“走吧。”
谢连城走出了书房,刚刚走到院子口,却看见月牙门下站着一个女子,海棠红的裙子,发间簪了一朵白海棠,手中端着茶盘。见他出来,那女子连忙要躲开,他却已经看清了她的容貌——“四妹!”
见对方认出自己,谢瑜转过头来,气质冷艳脱俗,艳光将院子照亮。
她的眼前瞬间轻轻地迷蒙起一层薄雾,眼角有一颗冰凉而潮湿的东西滚落下来,如同珠子一般,连忙眨了眨眼睛,堆上满脸的笑,端着茶盘过去:“大哥。”
她的笑容仿佛柔软的蚕,看起来很温顺,却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悸动。只不过此刻虽然经过精心装扮,却不知为何眸子黯淡,看起来比往常还要憔悴三分。
谢连城笑了笑:“来给父亲送茶吗?”
谢瑜看着谢连城,悄悄掩住了眸子里的渴慕,张了张嘴,嘴唇微微抖动,好不容易才勉强道:“是。”
谢连城并未在意,只是向她略一点头,便从她身边离去了。
谢瑜的神情极为不安,只觉得刚才谢连城的眼睛如两汪无法见底的深潭,把她的心事完全地映照了进去。她转过身,看着他的背影,不由自主眼眶一酸,眼泪又堪堪要落下来。从头到尾,他没有多看她一眼。
书房伺候的婢女染儿连忙道:“四小姐,奴婢来吧——”说着,便要接过她手上的托盘。谁知原本沉静的谢瑜这时突然尖了嗓子,愤怒地道:“滚到一边去!”
那张素来美丽得像是一幅山水画,说话声音比诗文还要娇美的四小姐,竟然发出这样可怕的怒意,染儿被吓了一跳:“四小姐,您……”
谢瑜一下子醒悟过来,她咬住贝齿,将托盘放回染儿手上:“你自己送进去吧。”说完,她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染儿好生奇怪,刚才老爷和大少在书房里说话,把他们全都赶得远远的,谁知四小姐偏巧来了,要给他们送茶进去,可按照时辰算,这茶怎么到现在还捧在小姐手上,热气都没了……
谢瑜一路越走越快,她的婢女陌儿追得气喘吁吁,冷汗都流下来了。就在这时候,谢瑜猛然刹住了脚步,目光笔直地看向不远处凉亭里的人。
陌儿惊讶地向那边望去,只见到凉亭里,大小姐、三小姐还有府里新来的江小楼、郦雪凝都在,似乎在谈论什么有趣的话题,大小姐满脸是笑。
这——有什么好看的呢?陌儿转头看向自家小姐,却发现她的神情非常奇怪。
四小姐的容貌算是极其美丽的,然而此刻她的眼睛却剪出一丝凌凌的光,死死盯着不远处的凉亭。原本总是带着浅淡笑意的脸上,此刻格外萧瑟苍凉。那宽大华丽的衣裳如同盛放的牡丹,将她整个人娇小的骨架完完全全的淹没了。
“小姐……”陌儿刚要开口,却瞧见谢瑜脚步飞快地向凉亭方向去了……
------题外话------
编辑:擦,我看粗来了,谢小四稀罕谢大少!说不准就是培养来给他做童养媳的!
小秦:看你多没文化,收养至交子女是善举,谢小四是谢家小姐,哪怕没有血缘,也不能乱伦!
编辑:擦,这还不都是你写的!老纸原本是淑女,现在越来越变态了!看完庶女,老纸就从汉尼拔学院毕业!看完这一本,老纸直接就是黑玫瑰了!
小秦:……





娼门女侯 第60章 风波乍起
谢月正说到最近京城流行的戏曲,还问江小楼会不会弹琴,气氛倒也融洽。待谢月说得兴起,忽然发现江小楼望向不远处,不由住了口,转头望去。只见到一个女子站在凉亭对面,衣裙飘飘,身形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
正在这时,陌儿慌慌张张地跑过来,试图想要把谢瑜拉走,还小声地说着什么。谢瑜却一把甩开了她,表情淡漠地走了过来。
谢月挑高了眉头,看着江小楼笑道:“这是我的四妹妹,昨天刚刚见过,她素常不喜欢热闹,今天倒是难得出来。”话音刚落,谢瑜已经不咸不淡地回答:“大姐,我是谢家的女儿,招待客人怎么能不叫我一起来。”
她的神色冷漠,声音虽然不高,却是说不出的噎人,一句话说得大家全都愣住。
谢瑜平日里喜欢和二小姐谢柔在一起,这两个人都是文文静静,柔柔弱弱,二小姐整日里侍弄花草,四小姐谢瑜喜好的是诗词,她们两个人都不太参加家中的活动,更别提是招待客人。谢月被说得莫名其妙,脸色不由微微一沉。自己刚刚可没故意为难,谢瑜这不是故意来拆台吗?
顷刻间,谢瑜已经燕子一般轻盈地走了过来,她盯着江小楼,不冷不热地说:“昨儿离得远,我也没有看清楚,今日一看,江小姐果然是锦绣朱颜,花容月貌,真是个美人儿。”
谢月和谢香两姐妹都有些讪讪的,她们虽然一直防备江小楼,却还没有如此阴阳怪气的说话,面子上的体统总还是要有的。谢月心念一转,不免开口:“四妹妹,怎么这么没有礼貌。”
谢瑜冷淡地看了她一眼,道:“哦,我不过是夸赞江小姐容貌美丽,怎么就是没有礼貌了?大姐,你问问江小姐,看她是否介意。”
所有人都看向江小楼,倒把她问得愣住。这位四小姐,昨天还好端端的,今天为何生出如此多的敌意?自己在这里坐着,可是从未与她有过丝毫龃龉,这形容,的确有些不对啊!
陌儿满面含笑拦住谢瑜说:“四小姐,您刚才吹了风,不是头痛吗?咱们先回去歇息,回头再来见客。”
谢瑜沉下了脸,道:“大姐和三姐都在这里,我怎么好现在就走,这岂是谢家待客之道呢?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相信江小姐也会要我陪着。”说完,她一双清凌凌的美目望向江小楼。
郦雪凝面露担心,江小楼入谢府,究竟是进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怎么这些人一个试探一个敌视,叫人说不出的膈应。谁知江小楼言谈自若,笑容如初:“四小姐说的是,这是谢家,当然客随主便。”
陌儿还是担心谢瑜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来,不由悄悄扯了扯她的袖子,谢瑜却冷笑着推开她说:“你给我走开,什么时候主仆颠倒,主客不分,竟然轮到你一个丫头来管小姐了?”
她说完这一句,便快步向江小楼走了两步,郦雪凝见她脚步飞快,一时不安,生怕她要做什么,下意识地站了起来。谁知她只是轻蔑地看了郦雪凝一眼,顺势就在江小楼的身侧坐了下来,身体贴得很紧,凉薄笑容扬起:“江小姐,我一见到你就觉得很亲切,可见是咱们真的是很有缘分。”她一边说,一边上去主动握住江小楼的手。
江小楼突然间接触到谢四小姐的手,只觉得那一双手冰凉彻底、柔若无骨,她却也不紧张,只是似笑非笑地对上了谢瑜的一双眼睛。
“是啊四小姐,我们算是一见如故。”真是一见如故,一见成仇,偏偏江小楼还不知道这仇恨何来。若说是嫉妒自己容貌美丽,昨日第一次见面她虽然有些酸酸的,却还没有流露出这般痴态,今天突然这样古怪,莫非是听说了什么?可究竟是什么样的消息,能够让一个高贵冷淡的女孩子生出此等勇气。
谢月一贯是家中长姐,很有气派,而且她也素来不喜欢谢瑜这种冷艳之态,不由面孔更沉:“江小姐是客人,自然不会计较你的失礼,但不请自来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四妹妹,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
这是分明的逐客令,而且是一点颜面都不给谢瑜留下。谢瑜只觉得对方的声音变得如同刀尖一般锋利,怨气堵上心口,却故意不理,只是笑盈盈地道:“江小姐,咱们院子靠的很近,我送你回去吧。”她一边说着,手已经把江小楼托了起来,也不知从何处来的力气,足以叫人惊讶。
江小楼如果强硬摔开她的手,一则没有礼数,二则叫人笑话,她便只是笑笑:“如此,就多谢四小姐了。”郦雪凝跟着站了起来,眼神略带不安。
经过谢月身边的时候,谢瑜冷冷的,慢慢的把下巴抬了起来,含笑望了她一眼,眼底暗暗藏着一丝高傲轻蔑。
于是,她成功的看到大姐娇媚的脸,慢慢的变了,似乎正咬牙切齿无声的咒骂着她。谢瑜觉得心头一阵快意,轻飘飘地下了台阶。
目送她们离去,谢香拿帕子按着心口,略带嫌恶地道:“这丫头不光不懂规矩还带着点疯,亏得父亲那么宠爱她,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说的自然是谢瑜。
谢月紧紧皱起眉头,几乎压不住眼底的厌憎,吩咐道:“咱们也一起去看看。”
谢香点点头,立刻便起身跟着一起去了。
两人刚刚走到花园,却突然听见一阵凄利的尖叫声,不由都变了色。
“来人哪,四小姐掉进湖里了……”这声音划破了谢家平静的上空。
待谢月姐妹赶到的时候,花园里早有不少婢女仆妇匆匆赶来。谢瑜围着披风浑身湿淋淋的发着抖,陌儿带着哭腔说四小姐掉进了湖里,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花园里引了活水,表面看起来清澈,实际上水很深,四小姐走得好端端的,怎么平白无故掉下去了。
很快,整个谢家的人都被惊动了。
谢瑜的发间滴着水,眼睛红红的,小小身躯在宽大的披风下愈显弱小,等她看见谢康河出现了,便立刻哭着扑进他的怀里:“父亲!”
谢康河一愣,连忙抬起她的脸:“怎么了,好端端掉进湖里?”
王宝珍在一旁也是心急火燎地追问:“陌儿,你怎么照顾四小姐的!”
陌儿结结巴巴:“奴婢……奴婢……”不由自主便拿眼睛去瞧江小楼。
刚开始大家还没有注意到她的这种小动作,可是谢瑜像鱼儿一样赖在谢康河的怀里,身子簌簌抖动,两手紧紧地抓住他的胸襟,好久才缓过神来。在谢康河再三追问之下,她动了动眼皮,慢慢伸出一只手来扯扯他的袖子,怯懦十足:“父亲,不关江小姐的事,她不是故意的……”
谢康河吃惊地望着江小楼,愣住。
小蝶不由自主怒容满面:“你怎么这么说话,明明就是你自己掉下去的,关我家小姐什么事!”
一瞬间,高下立现。
小蝶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稀奇的事,对大宅门里面的弯弯绕绕完全弄不明白,一出口就露出了短处。
谢瑜的眼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珍珠,手却连忙捂住面孔,别过脸去,端见得指如葱削,甲似玉琢,她强忍着委屈道:“是,都是我自己不小心……”
她的面孔仿佛是用一块美玉雕成,无比精致,格外楚楚,叫人没来由心生怜惜。
江小楼听了这话,却是笑而不语,没有半句解释。
谢月眼睛珠子一转,心中定了主意,面上反倒犹豫道:“父亲,江小姐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可能是不小心,许是……挨着湖边太近了。”
谢香最喜欢兴风作浪,张开一张甜美的小嘴帮腔:“是啊,一定是这样。”明面上看她们都在为江小楼解释,事实上却是在落井下石。
就在这时候,谢连城得到消息赶过来,他见到这种情形,不由微微一怔。谢瑜一瞧见他来了,便立刻仰起头望他,虽然已经止住了眼泪,却有一颗似珍珠般地滑落到尖尖的下巴上,十分凄楚:“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听到了惊叫声。”谢连城这样说,目光在谢瑜的身上扫过,发现她满身都是水珠,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我不小心落水了,好在陌儿及时把我拉了上来……”谢瑜擦了擦眼泪,饱含惊吓的抖了抖。
郦雪凝不由皱紧了眉头,这一位四小姐看起来清高冷艳,演戏的功夫一点不弱,压根就是背后告黑状的好手!
“明明就是江小姐推——”陌儿仿佛是下意识地说道,话还未说完,就听见谢瑜轻斥一声:“不许胡言!”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小楼的身上,谢月不禁心想,莫非是谢瑜刚才与她闹得不愉快,她便寻衅报复,可居然直接动手,未免也太跋扈了些,半点都没有为客之道……很明显,在场众人虽然嘴里不说,心里都或多或少这样猜测。
“你是说,是江小姐推你家小姐下去的?”王宝珍面上惊讶,口中却责问陌儿。
陌儿欲言又止。
谢瑜连忙道:“我没事了,姨娘不要为我费心。这事千万不要深究,莫要惊扰了客人……”
王宝珍询问地看着谢康河,这件事情十分特殊。谢四小姐是养女,谢康河对她比别人照顾三分,可江小楼刚来,算是贵客,这两个人发生冲突,端看谢康河会帮谁了……似乎帮谁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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