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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秦简
江小楼从他身侧走过时,轻轻抬眸看他一眼,光是这一眼,竟让刘耀跌落谷底的心一下子飞上了云霄。
出了门,原本走在最后的吴子都悄悄靠近,低低笑起来:“猫咬死老鼠前都要戏耍一番,桃夭小姐今日玩的开心?”
江小楼笑吟吟回了一句:“纨绔公子日子大多无聊,这一场戏,吴公子看着可还如意?”
吴子都一愣,须臾眼角流转出丝丝风流之态,竟哈哈大笑起来:“有趣,有趣,太有趣了!”
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赌博是一件很容易让人着迷上瘾的东西。江小楼敢赌,是因为她永远不会被欲望和其他因素所干扰。她的赌博只有一个目的,引鱼儿上钩。她能赢靠的不是运气,而是她的才识、理性以及所做的周密准备。她知道刘耀的家底,同样知道那位秦夫人的私产全都交给了最信任的弟弟打理。对方约莫有三万两的资产,她便将这三万两安排了一个月的计划,每十天的赢面是一万两,每一天的赢面就是一千两。但实际上刘耀不会每天都来,所以她要算好每一次他的到来,引他们走不同的牌,一局下来,赌资可能超过三千。
从头到尾,江小楼只是在一旁笑着看王鹤等人打牌,她告诉王鹤如何控制赌本,前一局输掉了,这一局就要减少,这样才能细水长流。而如果前一局赢了,就要将赢来的钱平均分配,在下一局适当加大筹码。王鹤从前不知道这些法则,他打马吊向来很随意,输赢多少也不在意。但自从有了江小楼,他居然在短短半月内只赢不输,不由大为惊奇。
刘耀截然相反,打马吊让他浑身血脉贲张,越陷越深,不知不觉中,他竟然在这样的小赌怡情中输掉了三万两,而且还在不断的输下去,输到最后他只能签字画押,根本没有现银支付了。刘耀骨子里是个很精明的人,但就是这样的精明人,在短短的一个月之内变得十分疯狂,做出了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雅室里,吴子都笑着落下一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江小楼:“最近刘公子输了很多钱,已经变成国色天香楼里头的散财童子了!”
江小楼认真看着棋盘,像是没有听见他在说什么。
吴子都眨了下眼睛:“他不是每一局都输,相反,他总是会赢一点小钱,然后输掉更大的!”
江小楼下了一子,伸手轻轻勾了一下耳边碎发,露出个似叹似悯的笑容:“吴公子,轮到你了。”
吴子都眼睛紧紧盯着江小楼,刘耀已经变成了一个赌鬼,每一次都会小赢一把,然后他会投入更多的资本进去赌,最后输的一干二净。吴子都觉得,有人看透了刘耀的心理,在设置一个陷阱给他钻。
吴子都将一颗黑子放在棋盘上,挑高了眉头:“我不喜欢别人利用我的朋友。”
他没有指名道姓,但江小楼很明白他说的是谁。江小楼轻轻笑了笑:“不倒翁的钱都十倍赢回来了吧。”
她突如其来的一句,吴子都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江小楼音色清冷,不带半分尘俗之气,纤细玉指落下一子:“吴公子,我赢了。”
吴子都看着这一盘棋,又看看江小楼,忍不住微微蹙眉。江小楼教王鹤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即便他有必胜的把握,也不能因为暂时的胜利失去理性。所有的钱被江小楼用极为严格的分法分成数份,投入赌局的仅仅是五分之一。因此王鹤没有损失,江小楼没有让他沦为一个赌棍,而是教他如何成为一个赢家。
国色天香楼呢?这里只是一个提供娱乐的场所,收取相应费用后一切与他们无关,无论哪一方输了或者赢了,国色天香楼都不会损失一分钱,更加不会有什么带累。国色天香楼没有损失,江小楼更没有,她只是干干净净、面带微笑地坐在一旁,有时候甚至人都不曾到场。
一个赌徒上路之后,不管原先牵引着他的那根绳子在不在,他都会失去常性、疯了一样地向前跑,这是人性。每一个人在输了钱之后都想着要翻本,刘耀明知道再赌下去会怎样,但他必须赌,因为他以为自己可以翻身。
赌疯了的,只是刘耀一个人而已。
江小楼端了茶,吴子弟知道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他起身走到门口,却又突然转过身来,笑着道:“御史府虽然有钱,但什么开销都要入账,他一直在欠帐,画了好多押,我想再过几天债主上门,他恐怕要被刘御史打断腿了。”
打断腿?那只是保守的说法,刘耀输掉的那些银子,足够刘御史一半身家。
铁面御史刘城山这一回会如何处置这丧德败行的儿子,结果不言而喻。
吴子都再看江小楼,只觉烛火之下,那张令人惊艳的面孔映着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竟媚的带了几分邪气。
她生着这样美好的容貌,行事却如斯诡异莫测。
如王鹤一样,吴子都也极为喜爱她的容貌和舞姿,甚至言谈风度、语气态度,简直可以说从未如此着迷过一个人。可他却又十分警惕,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竟在短短数日已经让人倾家荡产,偏又抓不到她丝毫把柄,可见她处事周密,滴水不漏,只怕刘耀现在也想不到,江小楼这是挖了个怎样的陷阱给他。
从头到尾,她只是含笑坐在边上,看着刘耀欢天喜地地主动跳入万丈深渊。
这样的女人本该远离才是上策,偏偏吴子都每一想到她的脸和她的心思,唯一残留在心中的感觉就是——想要她!
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说清楚的古怪吸引力,就像是童年的时候摔断了腿在家养伤,每每动一动都要疼得撕心裂肺,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想要尝尝那痛得不得了的滋味。
吴子都终于离开了,小蝶悄悄看着江小楼,却又怯生生地垂下头去。
江小楼看着桌子上的棋盘,伸出手指拨乱了。
吴子都一定认为她心思毒辣,可他又是否知道,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秦家……一个个都是禽兽不如。
当他们睡在高床软枕的豪宅,有没有想到她正睡在不蔽风雪的破院?
当他们享用着美酒佳肴,有没有想到她被赶入刻薄的下人中间食不果腹?
当他们恣意打马玩乐,有没有想到她江小楼无路可走,被打的遍体鳞伤?
没有。
没有任何一个人想到她,没有任何一个人肯放过她。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她从前那般忍让,所以她要受这万般的苦,刘耀又有什么不同?!
杀人不见血,又有什么难处!
只可惜,吴子都终究猜错了,她江小楼要的不是钱,是刘耀的命!
三天后御史府债主上门,刘城山没想到自己刚在朝上弹劾了淮南王纵子行凶,回头自己儿子就在他脸上狠狠给了一巴掌。在暴怒之下,他咬牙将所欠款项一并还清,回头却又因为肉痛将刘耀狠狠责打了三十板子。事情闹得很大,御史夫人求情也无用,最后甚至惊动了早已出嫁的长女刘嫣,刘嫣一听自己交托给兄弟在外的私产全都被他或输掉或抵押,登时气得昏了过去,醒过来以后不说一句话扭头就走。此时有心人便又把当日刘耀与人斗富一事捅了出来,刘御史气性上来,将素来疼到极点的小儿子给打了个半死,关在家中不许出来。
刘耀被关了半个月,左思右想终于觉得不对劲,一切仿若都跟江小楼没关系,但一切又都是从遇见她开始的。他想方设法出了御史府,第一件事便是来找江小楼。
一路上了国色天香楼的台阶,刘耀越想越是恼恨,眸子满是狠毒阴鹫之色。那个贱女人,她的容貌那么美丽,身姿那么婀娜,可却分明在暗地里推波助澜、兴风作浪!
如果没有她,他根本不会整日里沉沦赌局。
刘耀死死握着的拳头隐隐发白,恨不能将指节捏碎。好啊,你不仁,莫怪我也不义,反正我没好日子过,要了你的命,也算出了这口恶气!
这样想着,一双眼睛血红,原本俊朗的脸变得越发狰狞。
走廊那头雅室传来江小楼的轻柔笑声:“王公子说笑了,不过是雕虫小技……”
不知王鹤又说了什么,里面一片欢声笑语。
刘耀恨得牙齿咬碎:笑吧笑吧,江小楼,看我不拆了你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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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出了个车祸,三车连撞,我在第一辆车上,轻微脑震荡,告知群里后,作者们沸腾了
编辑:我要去发条微博,秦简发生三连撞事故,目前下落不明,>_
作者甲:我脆弱的心肝被这消息吓到,心里受创,没心情码字,停更半年(x___x)
作者乙:我要去现场找秦简,归期不定\(^▽^)/
小秦:喂,你们够了(t___t)





娼门女侯 第18章 腰斩之刑
雅室,缅玉香炉里燃着淡淡的篆香,香云携着香气在火光明灭中袅袅飞舞,仿佛踏入了桃源仙境。沈长安腆着脸求道:“这香怎么弄的,居然还有这样新鲜的玩法,能不能教教我!”
沈长安是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天生坐不下来,看到什么新奇玩意都欢喜。江小楼细细说了一遍,他便真的叫人取出祥云玫瑰柄香篆来实践,只可惜他动作粗鲁,香粉一下子洒了满地。
江小楼笑容浅浅,竟主动接过来,扶着他的手轻声道:“把香粉舀出的时候要小力,慢慢放到香篆的图案空隙里,不能让香篆晃动。”
沈长安原本是喜新厌旧的人,在座的几位姑娘都被他追求过,奈何他依旧见一个爱一个。江小楼却不同,她对谁都和颜悦色、一视同仁,沈长安哪怕用尽了心思也换不到她特殊对待,他原本还对痴迷小楼的王鹤嗤之以鼻,最近自己也越发跑得勤了。
看江小楼用个小小的禅杖般的铲子,精心铲平香篆里面的香粉,心静,气沉,众人不禁呆住。须臾之间,她点燃香粉,烟云从容升腾而起。
这世上,果真有做什么都赏心悦目的人。
王鹤瞧着江小楼不错眼珠子,沈长安抱着篆香翻来覆去地看,吴子都搂着美人轻声说笑,眼睛偶尔才会落到江小楼的身上。
这一屋子的人都是纨绔子弟,只谈风月,不过话题兜兜转转怎么也离不开朝上朝下那些事。
王鹤说道:“最近我家老头子叫我去军中历练,那些人最是看不惯咱们这些勋贵子弟,动不动就上纲上线的,我看着就腻烦!”
吴子都笑着推给他一杯酒:“这可是人家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你父亲既然这样说,可见是打点好了的,绝不会叫你受什么委屈,横竖是去转一圈,也好过将来一无建树的袭爵。”
王鹤不以为然,剑眉星目硬是多出三分戾气:“可他那种口气,活像是我整天里斗鸡走狗,无所事事!”
沈长安正在锲而不舍地研究篆香,闻言一抬头,睁大颇为秀气的细长眼睛:“难道你不是?”
王鹤被噎了一下:“我是又怎样,总好过太子爷的小舅子,那才叫一个荒唐的主儿呢!”
沈长安顿时笑了,悄悄道:“也是,那家伙素来荒诞不经,最近不知怎的迷上了畅春园的一个女戏子,死活在戏院住下了不肯回去,惹得太子妃勃然大怒,今儿晚上说是要亲自把他捉回去呢!”
“消息倒是灵通,敢情你是太子妃肚子里的虫子?!”王鹤明显不信。
“别人说的倒是不可信,他么——”吴子都故意拖长了声音,上下打量着沈长安,沈长安被他看得怒向胆边生:“我怎么了?!”他生怕被吴子都说出什么来,硬是在台子底下踢了他一脚。
吴子都面不改色,潇洒地摇着扇子。风吹过去,香灰一下子喷了王鹤满脸,他呸了两口才嗤之以鼻道:“你们俩别挤眉弄眼的,我早就猜到了!上回饮宴,我分明看到你跟太子府那个芳儿眉来眼去的!说起来这也不稀奇,太子妃就这么一个弟弟,怎么能不上心?”
太子妃蒋妍仪乃是当朝太傅之女,少有才名,美丽端方。后来太子选妃,皇帝亲点,等到册妃那一日,镶金嵌宝的凤辇抬着美丽的太子妃,百官随侍的排场震了京城。按说蒋家应是风光无限,可惜太傅一世英名,偏偏生了个扶不上墙的阿斗蒋泽宇,此君日日撒鹰走狗游手好闲,太傅大人年纪大了不能辖制,太子妃特地将他送入国子监以求管教,谁知他在国子监里头称王称霸,吃喝玩乐无一不精,无所不为无所不乐,活生生气死学官,老太傅一世英名全毁在他手上。太子妃疼惜弟弟自幼丧母,骂狠不下心肠,打下不了死手,只能天天派人盯着他。
不知谁给太子妃出了个馊主意,蒋公子要是去了青楼,一大堆铁甲护卫跟着站在床头,把个房间里站得满满当当,叫他什么事儿也办不了。要是当街打架,一群花花绿绿的妈妈们拖着抱着哭着喊着不能啊,这么一来二去,底下人的明里不敢多话,背地里说什么的都有,嘻嘻哈哈的,快把嘴笑歪了。蒋公子气得够呛,索性破罐子破摔长期住在戏院任谁劝也不回家,这一点彻底激怒了太子妃,最近正明火执仗地准备收拾他一顿。
吴子都叹了口气:“这蒋泽宇也是可怜,秦楼楚馆不让来,现在连戏院都不让去了!”
“什么戏院,您还不知道吧!”焦琉璃一双细眉画成一弯新月,用甜糯的软语蜜蜜地道,“那位主儿想了个新玩法,如今可谓是震动京城呢!”
焦琉璃最精通唱曲,往常也有不少戏园子里的朋友,她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被勾起了兴趣。
崔琉璃声音十分动听,娓娓叙述着蒋泽宇入了戏楼,特地请了当红戏子舞阳姑娘照着他的谱子来演戏。
“戏台子底下人人诧异,不知道这纨绔到底要做什么勾当,等台上书生推开了房门,就见到床上……”焦琉璃嘻嘻地笑着,却是不往下说了,顿时勾起沈长安的兴趣,央求着她继续说下去。
焦琉璃成功赢回了众人的关注,抬了抬白腻的下巴,略带得意地看了江小楼一眼,这才继续说下去:“床头花旦只披轻纱,那身细白如雪的肌肤叫人眼睛都睁不开,开口一声郎君哪,真叫一个缠绵入骨,听得人哪怕连骨头都要酥软——”
台上被翻红浪,无限旖旎,端得是活色生香……于是台下无论观者是何等身份,尽皆意乱情迷——待到众人流了口水,蒋泽宇便从台上的绣床下头跳出来狂笑不止,把个上上下下的丑态拼命嘲讽着……
在座的公子哥正是年少,日日里就知道迎风弄月无所不为,家中大人们知道了便一笑了之随他们去,闹大了不过就是年少荒唐——因此他们无不是精于此道,可听见蒋泽宇的玩法也尽皆愕然,随即便是哄堂大笑。吴子都下意识地向江小楼望去,一片笑声中,越发凸现出静坐的江小楼美丽温柔的脸,她轻轻打着扇子,目光沉静。
焦琉璃这边讲的高兴,谁知砰的一声雅室的门被人踢开,刘耀满面铁青地闯了进来,嘴角上含着阴狠笑容,径直推开阻挠的人就向江小楼走去。
还未等他挨着江小楼的身体——
“放手!”
“胆儿肥了!”
暴喝突然乍起,一只酒壶紧随而至,哐啷一声,砸在刘耀的额头上,立刻滚落下来,他胸前赫然一片酒液。
刘耀暴怒,居然不管不顾扑上去就要抓住江小楼,还没挨上边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接着头皮火辣一痛,左脸上已经挨了一拳。他大叫一声,整个人被王鹤拽过去,王鹤满面怒色地按住他猛打!沈长安呼啸一声,门廊处顿时涌上来数名护卫参进打斗,他们一把揪住刘耀便是拳脚相向。雅室内一片乒乒乓乓,混着惊叫、怒骂、惨嚎……
小姐们一时都几乎昏厥,慌忙躲到一边生怕被拳风扫到。
这边倒是热闹,江小楼一声叹息,翩然起身离了雅座。
在青楼里争风吃醋的事情经常发生,尤其是国色天香楼,那简直是三天两头上演一出全武行。大家都是出来寻欢作乐,越是这种场合起哄的越厉害,姑娘们也素来喜欢借此抬高身价,刘耀是从府里头逃出来的,身边没有护卫,自然被狠狠揍了一顿,旁人瞧见也都笑话他无能,谁也没往别处想。
最终吃了大亏的刘耀怒气冲冲地离开,走到窗下的时候却被一条从上面落下的丝帕兜头罩住了,他气急败坏地一把抓下丝帕,抬头看上去,小蝶正倚窗对他一笑。
他愣住,却见到小蝶飘然下楼来,手中竟然拎着一个包裹塞给他,随后笑嘻嘻的模样。他手头掂了掂觉得不对,气哼哼地打开包裹,那里头竟然是十锭白银。
他完完全全镇住,小蝶笑笑:“我家小姐说了,你姐姐姐夫欠了她十万两,最近这段时日你输了三万两权作利息,这点银子给你当做辛苦费,多谢你起早贪黑给她送钱!”
刘耀原本用了全部力气以为能够攀上月中嫦娥,没想一脚踩空高高的掉了下来,摔的皮开肉绽不说,人家竟然还找上门来讽刺!他立刻上前一把扯住小蝶的袖子,眼底掩饰不住一丝怨愤:“她在哪儿!”
小蝶皱眉道:“小姐没空招呼你,她晚上要去畅春园看戏!”话说完,一把甩开他,刘耀一眼瞧见对面不远处两个护卫站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小蝶一阵风似地刮走了。
从国色天香楼出来,刘耀晃荡着走到湖边上,在水面上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倒影,潦倒又落魄。心烦、愤怒、怨恨,心里却又燃烧着一种莫名其妙的欲望,江小楼,你我之间岂止就了结了,你害我受得那些皮肉之苦,总要你自己来偿!他越想越气,愤然转身离去。
夜晚的街很安静,轿子一路从国色天香楼出来,转过长街,兜兜转转绕了数个弯,一路跟着来的刘耀只跟紧了,直到轿子绕进了小路,他一路急行却还是丢了踪迹,好不容易追到畅春园门口,刚好见到一顶极为朴素的轿子停在当中。身形踉跄之间,大脑仿佛冲上来一阵热血,他不禁冷笑一声,畅春园门口人来人往,灯红酒绿,他的冷笑并不特别引人注意。
小蝶伴着轿子走过来的时候,罗裙不小心被旁边的树枝勾着了,她连忙弯下腰去拉出来,就在这时候,一阵喧哗的声音响起来。小蝶吓了一跳,连忙向发出声音的地方望过去,那边的刘耀已经倒在了街上,他的眼睛睁大了,似乎不敢置信如何就被人一刀砍掉了半截身子。
整个冲撞发生的猝不及防,从刘耀来到畅春园开始,不,应该说从他第一天在国色天香楼里见到江小楼开始,他的性命注定要葬送在一片鲜艳血色的黑暗里。
此刻,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被拦腰斩断的腰间不停地涌出鲜血,那已被截成两段的身体依然温热和柔软,血在这夜晚散发出一种甜腻的腥香,渐渐在青色的砖面上铺开变成了一株艳丽的海棠。
小蝶远远瞧见不久前刚刚见过的人血溅当场,顿时脸色苍白如纸。
护卫们铁青的脸在对面街角的夜色中显现出来,其中一人抽回长剑,面无表情地道:“竟然敢对贵人无礼,去查查到底什么人!”
沸腾的喧哗刺破了广袤无际的天空,畅春园门口有几只大红的灯笼仿若萤火在飘动,一阵风吹来好像随时随地能烧起来刮到天上,映衬着匆忙赶出来看热闹的达官显贵们华服上的光芒微闪。那顶看起来极为朴素的轿子迅速地抬起来,消失在茫茫街道中央。人们议论纷纷,围着冰凉倒地的人,终于有人一声惊叫,认出他到底是谁。
刚刚被太子妃从戏园子里拎出来的京城第一纨绔蒋大少如同滑不溜丢的鱼一样,趁着刚才那一场闹剧藏了起来,此刻才从门后闪出来。躺在那里的登徒子早已悄无声息,人们的喧闹声遮天蔽日,他却一眼瞧见了灯笼能照见的那条小巷。往日里那巷子逼仄狭小,人烟稀少,与人声鼎沸的畅春园天壤之别。
此刻,那儿静静矗立着一顶轿子。
轿旁人尽皆隐没黑暗,一阵夜风吹开了坠着流苏的轿帘,一个少女穿一身鲜艳的红衣坐在里头,面带微笑,耳垂明铛,像极了只有在画上才能见到的美人。
惊鸿一瞥,蒋泽宇几乎呆在那里。等到他下意识地飞奔而至,那轿子却已经不见了,是狐,是鬼?!
只有冷风自无人的小巷中嗖嗖地穿堂而过,惊起一身鸡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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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门女侯 第19章 登门谢罪
国色天香楼的消息素来是最灵通的,别说京城里出了这样的大事,就算是谁家夫人摔了妆奁,打了侍妾都一清二楚。
沈长安一进门就嚷嚷:“刘耀死了。”
吴子都正在和王鹤下棋,听了这话顿住了手里的动作:“死了?”
“对啊,死在畅春园门口,那血流了一地,肠子呼啦啦都出来了,好些人围着看,我赶过去的时候人刚被衙门里抬走。”沈长安坐了下来,端起杯子咕噜咕噜一阵牛饮,好半天才喘出一口气来。
“怎么死的?”王鹤扬起眉,满脸惊诧。
沈长安像是想到了什么可乐的事情,压低声音:“说来也怪,不知道这家伙发什么疯,居然敢扒拉太子妃的轿子,当场就被当成刺客给就地正法了!”
“这怎么可能?太子妃出来哪儿能没有仪仗,他再怎么昏了头也不会——”话还没说完,吴子都愣住,他突然想到昨天无意中说起的那一桩笑话。当时沈长安曾经提起太子妃要去捉拿自个儿那个不着调的弟弟。是啊,若是青天白日里太子妃出行,寻常人哪儿有近身的机会,但晚上去畅春园就不同了,难道她还能大张旗鼓、前呼后拥地带着大批人马去捉人?那岂不是被人笑话死了!但天下无不透风的墙,沈长安能得到这消息,未必别人就不能……
“那刘御史就没闹起来?”王鹤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闹什么闹,本就是他儿子闯了天大的祸事,听说太子妃特意进宫哭诉了一场,刘御史吃不了也要兜着走,哪里还管得上那个死鬼儿子!死了更好,陛下眼皮子一闭事情就算过去了!”沈长安撇嘴,满面不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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