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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赐良媛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半壶月
这个疑惑,让他不得不怀疑,这个前世是大祭司的男子,掌控了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
所以,他还想再豪赌一次,哪怕冲撞了眼前的天子。
谢卿书清楚地知道,兰天赐对他已起了警惕之心,所以,将来,他几乎不可能有机会单独找谢良媛说话。
遂,看到两人欲离去时,他决定孤注一掷,在谢良媛的心中埋下一根刺,一根标注了“兰天赐”三个字的刺!
“惜儿,你在玉窖的死,已是注定,究竟是谁在导演这一切,你可曾细细思忖过,这世间,有几个人能掌握人的命运,掌控人的生死……。”
谢卿书话未落音,只觉一股力道猛地扑了上来,卷起他,直直跌进甘泉湖中。
正如谢良媛所说,冰面薄,经不起一个成年男子的身躯,正当他后背狠狠一疼,甚至来不及缓过劲时,耳畔便响起冰裂之声,紧接着,身子一轻,“卟咚”一声,全身一冷,一股冷水直从鼻息往肺里灌——
谢卿书识水性,加上南皓一次往返,经受了更深的酷寒,所以,很快反应过来,探出了冰面,冷冷看着兰天赐。
兰天赐亦冷冷俯视着他,“不服?”
“皇上……。草民……不过是想说……几句肺腑之言!”谢卿书冷得牙龈打颤,好不容易方把话说完整。
“朕不愿听的,只要你敢说出一个字,朕就能让你一辈子开不了口!”兰天赐冷笑一声。
谢卿书脸色苍白,再看兰天赐身边的谢良媛,只是安安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心里堵得道不出话,只能奋力游向堤岸,双手攀上边沿时,一个暗卫如鬼魅般地出现,单手一拂,一股力道再次袭来,身体再次被推到了冰面上,“卟咚”一声后,再次破了冰面,溺进冰水中。
谢卿书抿着淡薄的紫唇,目视蔚蓝天空,刺冷已带走他全身的热量,肢体开始麻木,供不上血的大脑也开始变得迟钝,但他还是隐隐明白,没有帝王开金口,他是不能如愿上岸。
可让他开口向这个男人求饶,他是宁愿冻死自家的甘泉湖上。
兰天赐拉着谢良媛走到一旁的亭上,着釉色般温润光泽的薄唇微微的抿着,看了她良久,仿似要琢磨出此时她心底的想法。
直到气氛又冷了几分,他方摸了摸她冻得有些发红的耳垂,柔声道:“朕得先回宫,御书房还有急事要处理,晚上再来找你。”
谢良媛指着甘泉湖对面,莞尔一笑,“那我去找祖母!”
谢良媛提着裙裾跑开,连眼角也不曾扫一下浮在寒冰之中的谢卿书,青荷心惊胆颤地跟上,直到远离长亭时,方颤声问,“六小姐,皇上会不会让大公子直接冻死在湖里。”
这可不是小事,虽说皇帝有生杀伐断之权力,但谢卿书毕竟是谢家长子,无端死在皇帝的手上,肯定会在谢家人心里产生怨念。
那以后谢良媛如何在谢家和皇帝之间相得益彰?
谢良媛侧着脸,不带一丝感情地开口:“大哥哥无礼,冲撞了皇上,皇上罚他是该的,不过,你放心,皇上只是对他略加施惩,不会伤大哥哥的性命。”
谢卿书是谢家的天之娇子,自幼受谢老夫人宠爱,诸事一帆风顺,骨子里的傲气早已根深蒂固,再则,谢家毕竟是商贾之户,谢卿书从不曾与皇权打过交道,他没有机会真正体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皇权。
所以,在帝王开口警告的情况下,他竟敢再出言忤逆。
被兰天赐出手教训,是活该!
这也是她没有开口为谢卿书求情的原因!
在甘泉湖的对岸,谢老夫人正坐在铺了厚厚软蒲的藤椅上看着谢雨离玩皮影戏。
蛊灾后,谢家要迁出谢府,暂避进郊外的玉窖别苑。
尽管玉窖别苑出过命案,但谢家现在没有选择,主要是赝玉之后,谢家在西凌的固业产业悄悄变卖了不少,除了谢府大宅不能卖外,就玉窖别苑脱不出手。
年关将至,举家住客栈也是不方便,所以,再三思忖,谢老夫人决定,全府暂避进了玉窖别苑。
不过,玉窖别苑比谢府小了很多,谢家百来人迁进后,自然不能象在谢府那样,一户占一个大苑,除了后院的五间寝房分给丫鬟婆子小厮居住外,主人房也只清理出两个苑子,六间的上房。
所以,一个苑子留给了谢老夫人和二房,另一个苑子则给了大房和三房。
谢晋成和刘氏一间,几个丫鬟一间,谢老夫人自然和女儿谢雨离分配在一起。
谢雨离刚开始,极不适应,一天到晚,只对着皮影人自说自话,连眼角也不肯看谢老夫人一眼。谢老夫人则极有耐心,先是当观众,安安静静地听着,等到快用膳时,便亲手做了些谢雨离爱吃的扬州糕点,放在她的边上。
谢老夫人也不劝她吃,尽量让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两天后,谢雨离在表演过程中流了泪,侧首看谢老夫人时,她睁着泪意朦胧的眼睛,哑着声哭道:“你不要对我好,我很讨厌你呢,你把我的孩子骗走了。”
谢老夫人知道她是指当年她狠心抱走谢良媛,让母女连一面也未见着。
刘氏和谢晋成皆不解,为何谢雨离回到府中,却从不曾提出要见谢良媛一面,可知女莫若母,谢老夫人知道,这女儿是近乡情怯。
老人亦落了泪,还是不得不解释,“母亲当时如果不抱走媛儿,那孩子怕活不过来。”当年,她回到村里,尸横片野,南宫醉墨连一连狗都没有放过。
如此残暴之人,如何能容忍得了自己的女人生下别人的骨肉。
“我知道的,可我还是没办法喜欢你。”谢雨离脸上终于破开一道淡淡的裂痕,狠狠地咬了唇瓣,直到被唇间沁出血腥熏出呕意,方松开牙齿,目光呆滞地转回皮影人身上,幽幽怨恨:“你对小孩不好,我以前只是吃得多些,你就不喜欢我,把我卖了,换了金叶子,你现在有银子了,想把我换回来,可我不会让你趁心的,我不会认你的!”
谢雨离平和的声线中没有任何的指责之意,一句一句平平淡淡如周颂经念佛,可那每一个字却像尖针、似芒刺、似锥子钻进谢老夫人的心,疼得泪意四溅,恨不得把那一派胡诌的南宫醉墨撕成碎片。
可她解释不了,这个女儿被养成了是非不分,说难听些,完全养成了一个废人,她做娘的不心疼?
可她总不能说,是南宫醉墨把她硬抢走?听钟郡主的意思,这谢雨离也只能在谢家留一阵子,将来,她还是要回东越,回到南宫醉墨的身边。
她总不能让谢雨离对南宫醉墨心生嫌隙,要是这孩子惹了南宫醉墨不喜,受苦的还不是她的女儿?
到底经历了大风大浪,谢老夫人很快抹了脸上的泪,拿了一块桂花糕,婉言道:“没关系,不认没关心,只要你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健健康康的,娘亲,已经很满足了。”
谢雨离不语,倒是温温顺顺的接过,细细地啃着,用完后,擦了手。便将注意力放回皮影戏上,嘴里抑扬顿挫地念着一句一句的台词,心情丝毫不受影响,谢老夫人这才留意到,这段戏说的就是一个母亲抛下女儿数十年,等女儿过得好后,那母亲又厚颜无耻地想认回亲闺子。
谢老夫人如鱼刺鲠在喉间,疼得差点呕出血来,她知道,这些皮影戏全是南宫醉墨找来的。
这表明是要提点她,谢家的人,别想跟他南宫醉墨抢人,也别妄想在谢雨离心中占据任何的位置!
虽说这是一场很揪人心、摧人肝的谈话,但至此后,谢雨离倒愿意偶尔和谢老夫人说几不温不热的话,并在谢老夫人的邀请下,在小苑里走走,散散心,甚至,和刘氏见了面。
刘氏身体极虚弱,倒引起谢雨离的关心,她象对待受伤的小动物般主动给刘氏喂食,小心翼翼地侍候着,并极力讨好刘氏,虽不擅表达,依旧搜尽枯肠跟她说些东越好玩的事,以换得刘氏告诉她谢良媛幼年成长的点点滴滴。
不到几天,谢雨离倒缠起刘氏起来,每天天一早,便主动来敲刘氏的寝房,要推她出去散心,夜里若非是因为谢晋成在,谢雨离肯定是想方设法与刘氏共寝。
刘氏初时对谢雨离的到来,亦是十分不安,稍处后,发现这妇人心性不过是十岁的孩童,毫无心机,突然就放下了心,她想,就算谢良媛与谢雨离相认,在谢良媛心中,母亲的位置也只会是她刘氏一人,因为谢雨离的模样,实难让人与母亲二字联想。
且,刘氏发现谢雨离只是单纯地想听有关谢良媛的事,对于认回女儿,她似乎并不热衷。
虽然刘氏理解不了谢雨离究竟心底如何想,但一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不会依在别人怀里叫娘,总算让刘氏感到宽慰,所以,连日来,每逢谢雨离来找她,她都会事无巨细地将谢良媛幼年时的点点滴滴都告诉她,并将谢良媛小时候用过的虎衣虎帽小铃铛等拿出来,赠给了谢雨离。
“祖母,媛儿回来啦……。”谢良媛迈着欢快的步伐骤然出现在谢老夫人跟前时,接着,象头雪雁般一头扎进谢老夫人的怀中,欢脱地开始撒起娇,进而,又转到刘氏的怀中,这里捏捏,那里摸摸,娇嗔着,“娘亲,娘亲,您快养胖些,都不好抱了,好嗑人呢。”
一时间,原本沉静的气氛活泼了起来,连一直不苟言笑的谢晋成也淡淡地笑开,丫鬟婆子也稍稍大了胆,松懈了挺直的后背,窃笑了起来。
更别提谢老夫人,又是亲又是抱地,最后,指了一旁呆呆发怔的谢雨离,缓声道:“媛儿,快给……。请个安。”
谢雨离手一颤,手上的几个皮影人便落了地,她心中慌乱,蹲下身,抖着指尖胡乱地在地上捡着。
她仿似感到有什么阴影慢慢地覆压了过来,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就这么近在咫尺,就这么快乐、仿佛披着周身的暖光走向她。
心,怦怦而跳,接着,一道温热的呼吸靠近,她全身控不住地颤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被什么吞噬掉仿的,茫茫然地抬了首,只见,一双莹亮的双眸就在她眼前,含着笑,甜甜地朝她道一声:“你就是我的小姑姑,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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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明白了?兰天赐都不知道关于她和夏凌惜的篡改命运究竟是什么原因,谢卿书怎么会知道。谢卿书只是因为看到沈千染的事后,产生联想,进而,开始求证。不可否认,谢卿书是极聪明的男子,这一局,连兰天赐也上了当(关心则乱)。这一章,也是极难写,五千更奉上,请见谅!





天赐良媛 121 养大于生
谢宅回迁,谢老夫人见今日太阳不错,令粗使的丫鬟婆子对谢府主宅里的家具进行晾晒清洗。自己则领着贴心儿子、女儿、儿媳来甘泉湖畔的八角亭看谢雨离表演皮影戏。
八角亭一半临水一半临岸,谢良媛疾步靠近时,她能清楚地看到谢老夫人、谢晋河和刘氏,许是她太擅长察言观色,便是隔了两丈的距离,她竟能感受到谢老夫人微笑背后的忧伤,谢晋河不苟言笑后的婉叹,还有刘氏撑强精神背后的怜惜。
这,不该是一家团聚后的该有的情绪。
尤其让她感到震惊的是,谢雨离的容貌!
外甥女象姑姑,这也是常有的事,但谢良媛自认,她经商多年,见多识广,也未见过如此象姑姑的。
除开表情不论,谢雨离就是活脱脱她成年后的模样。
谢良媛既使感到奇怪,也不愿多想,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要让家人开开心心,尤其是祖母,她喜欢祖母乐呵呵的笑,喜欢看刘氏那种淡淡的满足。
因此,她娴熟地开始撒娇,一瞬间,扫去那种淡淡的哀伤的气氛。
但谢雨离表现出的怯懦和畏惧实让她不解。
“姑姑!”谢良媛一时消化不了谢雨离那泫然欲泣的表情,忙蹲下身,麻利地捡起皮影人,放在小戏台上,低首见谢雨离象失了魂魄似地依旧半蹲在地上,忙搀扶起她。
谢良媛思忖了一下,突然了然地笑开,指了指自己的脸对一旁的谢老夫人道:“祖母,娘亲,姑姑是不是第一次看到我,所以,她看到我跟姑姑长得如此相似,也给震住了。”
刘氏脑子里一片空白,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倒是谢老夫人很淡定地走了过去,左右手各牵了一个,“是很像,尤其是一双眼睛。”
谢雨离听着女儿年轻甜软地声音,紧张得手里沁出的热汗,但还是忍不住悄悄地打量起来,一看后,便再也移不开眼神,她很想去抱一抱!
绿莺心细,思忖着这一早估计要呆不短的时间,除了备了太师椅,让老夫人有得坐外,还特意让人搬来了软榻,上辅了厚厚的毛毯,让老夫人累了,可以稍稍躺着休憩一上午。
谢老夫人拉着女儿了孙女坐在了长榻上,她感受到谢雨离的不安,心中喟叹了一声,看了一眼刘氏惶然的双眼,摸了一下谢良媛脸上娇嫩的肌肤,缓笑道:“媛儿你长得像你爹,你爹呢打小跟你姑姑一个模子,这不,看你姑甥如此象,你娘该要吃醋了。”
刘氏轻而又轻地吸了口气,感动中渗了浓浓的愧疚,转开了脸,看着泛着金黄色暖光的甘泉湖冰面,眼里沁出了水光。
谢晋成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气,之前谢老夫人极力隐瞒谢良媛的身世,就是忌惮南宫醉墨会做出伤害孩子的事,现在,现在事实暴光,南宫醉墨也不可能真拿谢良媛怎么样,毕竟谢良媛如今顶的是未来西凌皇后的身份。
谢老夫人如果直言道出谢雨离和谢良媛的母女身份,其实也是情有可缘。
他多少也瞧出了,谢雨离之所以不愿亲近谢老夫人,多少是因为当年谢老夫人执意将谢良媛从她身边抱走,如果,这会让她们母女相认,以谢良媛的聪慧,定可以平衡三人之间的关系。
甚至可以打破谢雨离与谢老夫人之间的僵局。
绿莺端了润喉的胖大海呈给谢雨离,附合笑道:“老夫人,您还别说,刚看到离小姐时,奴婢还吃了一惊,可真是六小姐一个胚子呢,可细一瞧,离小姐的眼睛和二老爷的更像。”
离小姐,这是谢老夫人给谢雨离的称谓。
谢老夫人心里排斥茉夫人这个不伦不类的称呼,在宁愿认为,她和女儿只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分开,她并不想承认,南宫醉墨是她谢家的女婿,且,她也不认为,谢雨离在东越有这相同的名份。
只是按排行称小姐的话,难免了孙子辈的重复了,所以,让谢府上下称她为离小姐。
“媛儿,你姑姑难得回来过年,你多陪陪你姑姑。”谢老夫人声音微微哽咽,牵了谢雨离的手,看着她半垂的小脸,长而翘的羽睫低垂着,淡定如同一团雾,心里落泪,“也不知道这一回能留你到什么时候,你疼了媛儿这么多年,这孩子也没白疼,她很懂事。”
谢雨离头埋得更深,两手安静地交叠放在膝上,视线乖乖地落在右手的拇指,不发一言。
那人曾对她说,不可以贪心,别人不给你的,你既然得不到,就别表现出来,省得别人觉得你有软肋。
她其实不是很明白,但她知道,听他的话,就不会吃亏。
“祖母,我很喜欢姑姑呢,姑姑,你教我玩皮影戏好不好?”谢良媛一点不惧生地牵了谢雨离的手,“姑姑,好不好。”
谢雨离抬起首,谢良媛心无预兆地一抽,感到谢雨离的笑太过悲戚!
谢老夫人将女儿无声的抗议收在眼底。
这个女儿,她不通人情事故,人生象张白纸,上面只写了“南宫醉墨”四个字,可你说她傻,她却能察言观色。就如同现在,她竟明白了谢老夫人话里透着的意思,生娘没有养娘大,谢良媛懂事,也是刘氏教出来的。
一碗水终是难端平,对得起媳女,倒底是愧对女儿,谢老夫人精神一下就萎糜了下来,若是以前,还能强撑着笑一笑过去,可最近事情太多,三媳妇和长孙媳死了,大媳妇又流放,谢老夫觉得自己一下就老了下来,不中用了。
谢良媛不明就里,一头雾水,心道:这是怎么啦,好象生离死别的!
谢卿书被谢府的护院捞上来时,已经昏死过去。
醒来时,夜已澜姗,寝房内烛火微晃,熏香袅袅,身上的软衿舒服地贴着身体的肌肤,让谢卿书微微晃了神,这种从温柔乡里醒过来的感觉,好象已离他太久太久。
视线移过榻前一排藏书,案桌上的笔墨纸砚,窗台边垂挂的风铃,不记得何时从山里淘回来的一个槐木鬼面,甚至伏在床沿上睡了过去的思茗,都如昨日。
透过窗纱,谢卿书知道,此时,已是月上中天。
脑子不由然地忆起,今日在湖边,兰天赐宣告主权的那一句话:朕晚上再来找你。
他动了动,思茗马上警醒过来,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茫然了片刻后,一下就抱住谢卿书的手臂,“哇”地放声大哭起来。
谢卿书眼圈亦微微泛红,摸了摸思茗的头,哑声道:“哭什么,这不是活着回来了?”
“大公子,奴才……。以为您不要奴才了。”思茗涕泪齐下,哭得极是伤心,“您刚才发烧好可怕,一直发抖,老夫人让人请了太医来……。”思茗絮絮叨叨地说着这一天的慌乱。
谢卿书离开谢府时,思茗死死跟着他去的江南,虽然说思茗年纪小,但一路还,谢卿书都是由他来照顾。甚至到了微州在玉铺里做伙计时,思茗也是一同混进去,帮着照顾他的日常起居,直到要去南皓,谢卿书说什么不也愿让思茗跟着,因为生死难卜。
他让思茗回谢家等他的消息,如果隔个三五年,他未回谢家,就跟谢老夫人求一声,让老夫人在谢家的坟头上,给他立个衣冠冢,至少让他死后还有个归根之处。
思茗阻止不得,又违抗不得,只好回了谢府。
谢家还是容纳了他,但日子自然比不得以前,在谢卿书风光时,谢府的总管看到他还叫他一声“茗哥”,这次回来,被打发到伙房帮忙。
伙房里的人大多是过得不如意的。
多数的人活着越不如意,就会越发见不得人过得好。
瞧着本是金贵的小书童,突然成了他们其中一员,便开始变样的折磨他,故意把重活都留给他。
思茗毫无怨言,一心一意等着谢卿书回来,所以,每天三次都会去护院那问一问,大公子是否回来。
护院们瞧着他年纪小,对主子一片忠心,对他还很关照,有时看人小小年纪正长身子阶段,却天天干重活,瘦得跟干柴似的,挺同情的,有肉时,还会特意给他留了份。
今日下午,有一个护院好心来通知他,说是大公子和六小姐一起回来了,往甘泉湖那方向去了。思茗当即就扔了手中的活,兴匆匆地沿路找去,谁知,看到自家的公子上半身浮在冰面上,下半身泡在冰水里,一动不动。
思茗知道凭着他一个人,就算跳下去,也救不了人,所以,一路连滚带爬地回奔,哭喊着叫来护院。然后,拿着绳子自己就跳了下去,绑在谢卿书的腰上,让护院给拉了上来。
“别哭了,这都十五了,还好意思动不动就哭鼻子。”谢卿书烧退了,全身却虚脱无力。这三个月来,差不多耗尽了他二十年娇养出来的底子。
思茗抹了眼泪,忙堆了笑,讨好地帮着谢卿书捏起腿来。
谢卿书见思茗瘦了一大圈,蹙眉道:“思茗,府里究竟发生什么事,你详细说说。”
思茗自小跟在谢卿书身边,聪明得紧,所以,不到一盏茶时,便不带喘地将谢府近期发生的事,桩桩件件地说了出来,他那晚都呆在下人房里,对外面具体发生什么事,也不清楚,只是听几个婆子议论,说是三夫人的死相极惨,谢家连收殓都不敢,直接交给朝庭处理了。
“大公子,谢家能避灾,大伙都说是托了六小姐的福,您不知道,听府里的管事说,六小姐的庚贴已过了皇家的祠堂,就等皇上下旨,定成婚的日子,大公子,您以后就是西凌的国舅爷了。”
谢卿书感到脑袋开始发热,强装出来的冷静自持土崩瓦解,气息变得急促起来。被衿下,五指近乎暴虐地抓着大腿外侧的肌肤。
思茗只道是公子高兴,嘴里越发伶俐地说着开心的事,“大公子,昨晚您昏迷时,老夫人喊了太医来给您诊脉,还问了好多关心大公子您的话,奴才看到老夫人都流泪了,所以,奴才自作主张,跟老夫人求情了,奴才说,公子为了找真凶,去了微州,都给人当伙计了,住在五六人一间的伙房里,吃了很多苦,奴才求老夫人原谅。”
谢卿书毫无血色的唇还是张开,哑着声问,“祖母怎么说。”
思茗一脸兴奋,“老夫人当着大老爷、二老爷、三老爷的面说。”思茗整了整嗓音,学着谢老夫人的口气道:“还怪什么怪,这一走都几个月,连个音讯也没有,这孩子,都瘦成这样,还犟着。”
思茗担心谢卿书不相信,急着从一旁的案几上拿着一包野山参,“这是老夫人给大公子养身子的,今晚,老夫人在这里陪了大公子整整两个多时辰,后来,实在是太晚了,老夫人身体熬不住才离开。”
谢卿书其实回到西凌就知道,赝玉的事对谢家打击很大,好在因为谢良媛的关系,谢家没有被债主逼上门,那些产业也卖出了不匪的价格。
所以,风波过后,谢老夫人自然挂念被赶出去的他。
加上,听思茗方才说起谢家近期经历的事,谢老夫人只会更珍惜一家人团聚,对他的气,早就烟消云散。
思茗脸上微微红了起来,有些扭捏地说,“大公子,老夫人还夸奴才忠心呢,说以后,奴才谁都不用侍候,以后就跟着大公子了。”
谢卿书看着思茗干瘦的小脸,脸上闪过薄怒,“这一阵子,谁欺负你了,放心,我替你讨回来。”他就算再落泊,思茗也是他的人,府里居然有人敢在这当口踩到他的身上,他谢卿书是决不会轻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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