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华

    管事妇人瞧见到程可佳眼里沉思神情，她默默的退到一旁去，这些事情，有主子去操心去决定，她无心多言。

    午时过后，邻居们来约程可佳去汪家坐一坐，程可佳有些想睡一会，她委婉拒绝了邀请。

    程可佳有心请邻居们来家里喝过茶水，也请她们品尝了都城的甜心，她们嘴里夸赞，然而还是觉得都城甜心的滋味淡了一些。

    程可佳喜欢吃阳州城里的咸点心，她却受不了阳州城里那种有名的甜点，实在是太甜了一些，她吃着有些腻。

    程可佳安稳的午睡，管事妇人守着顾定扬兄弟两人，邻居夫人们团聚在汪家，大家随意提及未到来的人。

    大家在一处，时常会有时这人来了，而那人不曾来，如程可佳这样温和性子的人，她也是隔上两三天和大家坐在一处说一说闲话。

    夫人们喜欢和程可佳说话，她们自程可佳的身上，多少可以知道都城人家的日常生活。

    程可佳喜欢听她们闲谈阳州的事情，还有她们故家的风景和习俗，一地一习俗，程可佳总有一种又长见识的感觉。

    夫人们在一处说闲话的时候，她们当中有人提及，顾家早上请大夫来的事情，大家互相看了看，那经过顾家邀请过程可佳的人，一个个出来证实，程可佳瞧着挺好。

    夫人们仔细的想一想后，大家心里有了美好的猜想，程可佳现在的年纪，再加上年青夫妻恩爱，这有孩子的事情，几乎是天天都有可能。

    有的夫人心急一些，几乎立时动了心思想去顾家好好的打听一番。

    然而当中性子平缓的夫人们给直接拦了下来，她们笑着说：“顾家如果是为了这样的大喜事请大夫，那顾夫人如今月份大约还是浅了一些。

    我们现在不着急，这样的大好事，等到满了三月，顾家一样会对外放出喜讯。”

    夫人们几乎是不用考证，大家的心里面都认定程可佳大约是有孩子，所以她面上喜气浓厚。

    大家凑在一起的时候，又说起孩子的事情，她们有的年纪不大，其实还是可以再拼一拼孩子的大事，只是家中的男人对她们冷了情意。

    而她们本身也无心在此事上面努力，毕竟那是拿命来拼的事情，男人都无心了，她们便一门心思好好对待嫡亲的儿女。

    夫人们因此心里又多了几分感慨，她们当中有人是从穷苦的时候，陪着夫婿一路走到现在，她们原本以为有大好的日子等待着她们。

    是，大好的日子的确是等待着她们，同样烦心的日子，也一样等待着她们。

    她们最初是跟自家男人闹过，可是闹到最后还是只有顺了男人的意思，由着他们纳妾，由着他们去恩宠那些年轻娇美的小女子，而她们的心，由最初的争吵，到最后再无心去争。

    顾家的到来，顾佑则年青英俊，而他是大户人家出身的人，他的身边却没有第二个女人。

    大家好奇试探的问过程可佳，听她笑着说：“顾家的家规是不许纳妾。”

    夫人们默然下来，她们一个个特别羡慕的瞧着程可佳，然后轻声说：“我们女儿的亲事，我们也为她们寻这般好的亲事。”

    程可佳很少跟她们提及自家的私事，除非是她们一再盘问，程可佳也只是泛泛的说一说。

    当然夫人们提及她们的家事情，程可佳也不曾表现特别的好奇心，她只是在一旁默默的听一听，她从来不表达任何的意见。

    她听夫人们说得多了以后，哪怕她们面上是笑着的，程可佳觉得还是听到这些女子心里面暗藏的伤心事情。

    程可佳听她们提及家中最辛苦的日子，在那个时候，她们跟着一起挨辛苦，男人们在那个时候跟她们许下诺言，他们说过，他们总有一天会给她们好日子过。

    她们是等来了好日子，却不想是这样的好日子。她们说的时候，眼里有光，嘴角有嘲讽的笑容。




第九百五十九章遇
    顾佑则难得有一天走路带风，他面对繁杂的事务，也表现出来相当的耐烦心，反而事情有了大的推进。

    顾佑则笑着跟程可佳说：“娘子，我觉得这个孩子大约是福娃，他来了，我公事也顺了许多。”

    程可佳心里面是不认同顾佑则这个想法，可是她想一想肚子里面的孩子，既然当父亲的乐意这般看待孩子，她当母亲的人，自然是不会拦着阻着的。

    程可佳笑眯眯的瞧着顾佑则，他今天听闻喜讯后，他的心情一直很好，大约在下属面前也露了痕迹。

    但是应该说的实话，她还是要诚实的说出来。

    程可佳笑着跟顾佑则说：“夫君，你早用你的能力和本事让他们心服口服，他们只是一时下不了台阶，一直在观望等候时机，如今时机恰巧的来了，自然是会表现出来。”

    顾佑则听程可佳的话，他微微的笑了起来，说：“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我从来不做那样的梦，只是我有了三儿，我高兴，所以他还真是福娃。”

    程可佳望着顾佑则笑了笑，她跟顾佑则笑着说：“客房已经收拾出来了，我想着缓两天去街上转一转，我想买一些礼物托他带回去”

    顾佑则瞧着程可佳轻轻的摇头说：“佳儿，我们年前会送年礼回去，你现在有身子了，也不方便去人多的地方，等到明年时，你生下三儿满百日后，你可以亲自去挑选送回去的礼物。”

    程可佳明白顾佑则的意思，她轻轻的点了点头说：“夫君，我这一时都忘记了有身子的事情，这孩子的性格是细腻了一些，却不是多事的性子。”

    顾佑则只要程可佳不在他面前掉眼泪，他可以随她怎么说都行。

    顾佑则和程可佳是和和美美的安睡，然而他们邻居家里面却各有各的欢喜和忧烦。

    男人们记得早上看到顾佑则的笑脸，在晚餐后，他们顺其自然的留宿在妻子的房里，只是夫人们对男人留宿的事情，她们面上自然会露出几分欢喜的笑容。

    毕竟那些妾室们在背地里，可是一个个都在说她们人老珠黄的事实。

    夫人们从前当男人们是天下那一轮高洁明月，在贫困的日子里面，他们也照亮着她们每一个难过的夜晚。

    她们哪怕日子辛苦得要算计节省烛火的银子，她们的心里面有那一轮明月，那日子就有了盼望的方向。

    夫人们瞧着同样老去的男人们，在他们皱眉头瞧着她们面上脂粉都掩饰不了皱纹的时候，她们在心里面何偿不觉得他们老迈得非常的厉害。

    他们明明那般神采飞扬的年青过，怎么老了老了，他们的身上反而有了一种荒唐的感觉。

    夫人们已经感受到生活荒唐，只是日子要往下过，她们便要糊涂着过，太过清醒的日子，她们大约是一天也过不下去。

    夜色迷蒙，在这样的时刻，面对神情温和的身边人，男人们大约是难得的回想起，夫人们那时节的年青，哪怕只有一身素衣，都掩饰不了她们容貌的出众。

    男人们有心跟夫人们提及往事，夫人们想着下午时，大家互相透露出来的消息，她们的心里总是有几分的悲凉。

    她们都能够瞧得明白的事情，男人们还会在她们面前有所遮掩的想要慢慢的表现出来，男人们在仕途上面位置，大约最高点也只是现在的位置。

    男人们跟夫人们回忆年青时种种的辛苦，他们顺便夸赞女人们持家有道，夫人们听后面上是感动的笑容，心里却早已经是一片茫然。

    男人们第一次跟她们用这种招数的时候，她们心里面还有一团火，她们觉得她们的付出值得，然而男人们过后的嘴脸，她们却再也无法哄骗自个。

    那些的往事，那些的情意，只有她们记得最深，而男人们只有在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们才会随手拾来用一用。

    每一次的成长，一定是伴随着痛苦和深深的领悟，她们的心里把男人们一直捧得高高在上，在现实里面，男人们却把她们看得很低。

    下午茶的时候，程可佳没有拒绝夫人们的邀请，她跟随着大家去了汪家。

    程可佳近来隐约的知道一些事情，汪大人家外有家，他在许多人情来往方面是离不了汪夫人帮衬，可是他的心里又舍不了外面的那个女人。

    汪夫人跟汪大人表示过，她是不介意家中再添一位妹妹，但是汪大人不忍心那女子在汪夫人面前低头做人。

    程可佳最初是觉得汪大人非常的开通，竟然能够容忍得了汪夫人日日把家提供出来，供夫人们聚会说话散心。

    后来她隐约听说那些事情后，她的心里面对汪夫人有了几分怜悯和佩服，这个女人也不一般，她不在人前诉苦，却比在人前抱怨来得英明。

    汪夫人当着大家的面，她是直言过，她如今就是盼着儿孙们平平顺顺，至于旁的人和事情，也不过是顺手的事情，有好处，她自然是会帮一把。

    汪夫人瞧着程可佳眼神便明亮起来，汪大人昨晚要留宿在家里面，汪夫人虽然是已经不稀罕这个男人，可是她却乐意往那女人的心里面多刺几下。

    汪夫人主动迎上程可佳笑着说：“顾夫人，你要是有了好消息，你可不要看在隐瞒了我们这些邻居们，我们一个个可是火眼金睛，你隐瞒不了的。”

    程可佳瞧着汪夫人笑了起来，她的双手往肚子上轻放一下，笑着说：“汪夫人，大好消息的，我自然是不想隐瞒大家，只是我依照习俗行事，再等两三月，我一定与大家说。”

    大家的眼光都落在程可佳双手放置的地方，大家不约而同的明白过来，她们互相笑了笑。

    汪夫人下意识的低声跟程可佳说：“顾夫人，你做得好，是要依照习俗行事。”

    程可佳其实是喜欢和邻居夫人们相处的，她们在许多的时候，非常的识趣，从来不会逼迫人到了最后的地步。

    当年他们夫家迎她们入门的时候，大约便是看中了她们容貌外，一个个相当聪慧的一面，。只是一个个都遇人不淑。



第九百六十章安稳
    时光是催人老，可是身边人变成面目全非的样子，才是真正令夫人们掩饰不了老去的事实。

    程可佳原本以为汪夫人的年纪跟她祖母差不多大，可是她听汪夫人提过年龄后，她其实同卓氏的年纪相差不大。

    卓氏如今还象三十出头一样的人，汪夫人却象是早早到了暮年。

    汪夫人偶尔会提及年青时的事情，她娘家那时节情况比汪家好，只是她娘家人看中了汪大人的前程，也觉得汪夫人是下嫁了。

    汪夫人年青的时候，她觉得汪大人为人有些书呆子气息，瞧上去挺重情意，汪夫人的心里面暗暗高兴着，有情人总比无情人来得好。

    汪大人有妻家的支持后，他一路顺风顺水科考上榜，然后在妻家用心的支持下，他从小地方做起来，他那时心里面还是有几分志气，恰巧上司为人公正，也不曾拦过汪大人的路。

    汪大人恰逢好的时机，就这样一路做到阳州城的六品官员，汪大人这时节年纪不大，他自然志向不低，他瞧上去比同年纪的人多几分朝气。

    汪大人无意当中遇见对他一见钟情的小女子，那小女子的身世可怜，是商家的庶女，姨娘已经没有了，嫡母为她寻一门不太好的亲事。

    小女子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汪大人，因此寻到汪大人面前来，她表示不想走她姨娘的老路，她只想有机会能够服侍汪大人。

    这么年轻美貌的女子，这般纯情的表达方式，汪大人心头软和起来，他初初还是立得住，他跟汪夫人感叹的时候，汪夫人瞧着汪大人眼里的神情，她已经知道她的劫数到了。

    汪大人嘴里当着正人君子，私下里偏偏从来不曾坚决拒过那小女子的亲近，一来二去，两人自然有了牵扯。

    小女子的娘家人自然是有了盘算，自家庶女儿愿意走这样一条路，他们想着利益，只能够装出委屈的样子依着庶女行事，自然而然在家里打压着庶女的嫡母。

    汪夫人私下里寻过那女子的嫡母说话，她瞧见到那位嫡母满满同情的眼神，那嫡母跟汪夫人特别感叹说：“她比她姨娘还有本事，你家大人无心，她是缠不上你家大人。

    如今你家大人有心，而她有意，你的心里面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嫡母把她为小庶女挑选的亲事跟汪夫人说了说，汪夫人听了后，她认为嫡母为小庶女寻的这门亲事相当的不错。

    汪夫人想明白过来以后，她的面上有了震憾的神情，原来这小女子是如此心高的人，她是一心一意要走捷径。

    汪夫人只能够眼瞧着汪大人心甘情愿掉深水里面去，汪大人对着汪夫人的神情，那是越来越挑剔起来，最初汪夫人还有心想要挽回汪大人。

    他们夫妻从最辛苦的日子，一起走到现在，实在是有太多的不容易，只是汪大人听汪夫人忆苦思甜，他的心里面是越发的窝火，他只觉得汪夫人一遍又一遍把他的脸面踩了又踩。

    然后外面那个小女子年纪小小，对他可是满心的倾慕，而且小女子说了，她没有汪大人便只有死路一条，汪大人把人安置在外面，他本人也慢慢寻机会住到外面去了。

    汪夫人伤心的时候，她想过分开的事情，然而她想着儿孙们的前程，她就不愿意去成全汪大人和那小女人，既然两人这般的有情有意，那他们就去过那样的生活。

    汪夫人单方面不再提供汪大人多余的开支，私下里她还一样问汪大人要家用。

    汪大人有心拒绝的时候，汪夫人直接跟汪大人说：“我给你两条路，一条，你按时给家用，另一条，那我跟你上司去说一说，你这种家外有家品性不好的人，你还能够继续为官吗”

    汪大人每月给家用，汪夫人对汪大人私事，便只有唯一的要求，他的事不闹大也行，只是汪大人私下里面不许为那女子娘家图谋任何的利益，否则她宁愿玉碎，要为儿孙们挣一线生机。

    汪大人私下里已经给女子劝得有几分心动，但是汪夫人的话，又让他清醒了过来，他这样的事情，其实大家多少都是知道一些的，如今指不定有人想上位，正等到他犯错下来。

    庶女的心里面对汪大人自然是有一定的情意，至少汪大人的身上有官威，而且汪大人愿意当一个人的时候，他还是做得相当的好。

    汪夫人在众人面前说过汪大人回来的事情，她的眼里仿佛就是在说客人进客栈的神情，而且面上神情比客栈的老板还不如，至少客栈老板是真心欢迎客人，而汪夫人是半逼迫中营业。

    程可佳在一旁听夫人们互相打趣的说着家事，她只觉得这样也好，虽然夫妻不和之后，无法事事休，但是夫人们能够想通过来，而不再去纠结不收手，其实已经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晚上的时候，程可佳跟顾佑则轻叹说：“夫君，这一条街上住久了以后，我瞧着男人的眼神都有些不太对劲起来，我瞧谁都觉得是白眼郎。”

    顾佑则瞧着程可佳相当无语起来，只是他想着大家日后难免还是会有遇到的时候，程可佳可别露了什么神情，而让旁人起了顾忌的心思。

    顾佑则仔细的跟程可佳说了说周边官员的种种优秀事情，然后他跟程可佳感叹说：“他们其实也是不想纳妾的，只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