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绒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柒柒柒
锦绣绒华
作者:贰柒柒柒
一代贤后贺兰明珠在随皇上东巡途中骤然病逝。然而一夕醒来她重生于江南富商之女汪岐兰之身。父母双亡,家有富产,还有一个潜力股未婚夫。这一世是谋小康安乐,还是纵横商海,抑或妻凭夫贵,还是重回后宫?汪岐兰说,我要好好的活,看尽这人间锦绣。
第一章 新生
元盛十三年,即位后一直励精图治、勤政爱民的元盛帝,在国势平顺、臣定民安之后,终于有闲前往泰山封禅,并东巡疆土。
众大臣精心策划、万事周全,于阳春三月、万物吐新之际,元盛帝携太后、皇后、王公重臣等人浩荡出巡。一路上,春风浩荡,风光旖旎,元盛帝兴致勃勃,与太后、皇后一片欢声笑语。登抵泰山恰逢雪霁天蓝,元盛帝诗兴大发,挥毫写就佳作,众人传阅称颂不已。不料,体弱的皇后因雪受凉,高烧不止,不得不于济南羁留。皇后素来贤孝,为不妨碍皇上与诸臣东巡计划,不给地方官民带来压力,再三请求皇上启程回京。
几日陆路颠簸,皇后病情平稳,行至平顺水路,元盛帝终放下忧心,喜观河岸明媚春光。然而,噩耗突至,皇后昏迷,众御医束手无措。元盛帝温热的手心托着皇后的手,却挽不回渐渐褪去的温度,在元盛帝痛彻心肺的凝视中,37岁的贺兰皇后阖然长逝。
元盛帝与贺兰皇后少年夫妻,22载鹣鲽情深,未待礼臣拟奏,皇上赐谥大行皇后为“孝贤皇后”,称颂其一生克尽孝忱,恭俭宽仁,至贤至能。贺兰皇后丧仪空前,举国服丧,四海同哀,一代贤后,就此载入史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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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秋桂将船上的窗帘子卷了起来,江南的四月初,风中夹带湿意,和煦柔软,将船舱里滞留的苦药味冲散的干干净净。
汪岐兰从床榻上坐起,夏荷过来帮她垫好腰下的枕头,让她可以舒服的看见运河边的景色。此时春色已深,柳叶已是碧绿,不复她醒转之前看过的嫩黄。桃花也已过盛期,花瓣凋落,露出颓态。然而入目处处仍是婉约秀美,如诗如画。
汪岐兰深吸一口气,清甜之味沁人心脾,这是她此前从未来过的江南。都说江南好风光,果不其然。可是,此时此景,如何能闲心欣赏。
此身名为汪岐兰,时年15岁,为扬州徽商汪后庄之独女,10岁时母亲病故。汪后庄夫妻情深,一直未曾续弦,两个月前,汪后庄也因病亡故,她在未婚夫和心腹下人的陪伴下将灵柩运回徽州故里,与母合棺。一切丧仪落毕后,乘船返回扬州。
汪岐兰本性活泼贪玩,见她在父丧后终日哀哀恹恹,丫头春桃建议她在苏州城停留了2日,四处走走以排忧散心,结果累积了连日劳累,惹了风寒,登船后一病不起。
想到这,汪岐兰不由苦笑,倒是合了她之前的景,同是运河之上,船舱当中,高烧不止,昏迷不醒。但幸运的事是,此身年轻康健,加上未婚夫及时给她服了几粒随身药丸,又快速赶回苏州,请来苏州名医诊治。两日内她已褪去高烧,恢复清明。未婚夫见她已无大碍,才重新登船启程。
她在此身中醒来的时间刚好是她在船上恢复清明之时。她以为只在病中做了个黑沉绵长的梦,醒来时却已物是人非。那华贵的皇上为她定制的青雀舫,变作一艘虽称得上舒适但相去甚远的客船,那低眉顺目恭谨节制的宫女太监,换成几个唤作春桃、夏荷、秋桂、冬梅,乍听便知是商户人家的丫鬟,再看船外风物,截然迥异,运河北端与运河之南连柳色亦分二种。
这身的魂魄也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是何缘故,她的魂魄悠悠转转来到了此。幸亏,原主将记忆留给了她,使她不至于举止怪异、惹人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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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夫婿
船行至晌午,冬梅端了碗粥进来,粥里细细的放了些山药、芹菜、百合再加一些瘦肉末,“姑爷说,还是吃粥容易克化些。等明日到了家中,您的身体好全了,再丰盛饮食”。
“好。”她应声接了过来。这一路上都是喝粥,但每次粥里加的料都不同,火候刚好,咸淡适宜,入口称得上鲜美,加上她也无心饮食,倒也相宜。
见她端坐身体,轻拿汤匙,静静的喝完了粥,冬梅和秋桂有些诧异的相看了一眼。
“怎么了”她扬起眼问道。
“没什么,”金桂答道。“小姐平日最不耐喝粥了,没想到连喝了几顿,小姐也没恼。我和冬梅有些欢喜罢了”。
“病中口中无味,对荤腥没了兴趣,冬梅的粥做的倒是不错”。冬梅是管膳食的丫鬟,除了家中厨娘做些大菜,一些小食点,由她经手。
“不是我手艺好,是姑爷指点我做的,里面的配料和用量都是姑爷定的,我只不过看好了火候。”冬梅笑道。“姑爷这么悉心,小姐以后肯定是个有福的”。
“姑爷……”汪岐兰沉默了片刻,“他现在做何事”
“姑爷刚用完饭,在隔壁看书呢。”
那隔壁的客舱住着她的未婚夫,姓吴名勉,现年18岁,原出身徽州书香门第,因家境中落,被人引来汪岐兰家中布庄做学徒,汪父见其天资聪颖、谨慎谦恭,克尽职守,虽为无名小辈,却不失轩昂气宇,便有意栽培,免了学徒之职,送他入了扬州的崇雅书院走仕途。吴勉不负重望,学业出众,已过了院试,准备参加明年的秋闱。
汪父病来得急且重,临终前急招吴勉,问其可愿为婿,继承其家业,照顾汪岐兰一生,并承诺不娶妾室。吴勉思绪片刻,便郑重答应。汪父放下心中重虑,合上眼安然离世。
所以,对于这天降的夫婿,原本的汪岐兰也并没有多熟悉。不过,此番吴勉与她一同扶棺回乡,举办丧仪,应对宗族,打点行程,为她求医问药、安排饮食,处处用心,无不妥贴周全,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原来的汪岐兰虽有些任性娇蛮,但已视他为倚仗,事事由他打理。
如今的汪岐兰,对于这夫婿实无接纳之心。但她也不得不赞汪父的眼光的确高明,吴勉此人的确可以托付终生。一路上,吴勉恪守礼仪,非重要事,不轻易到她眼前。一些细小琐事,或由丫鬟转述,或者直接吩咐丫鬟。她也因此落得自在,免去了面对面的尴尬。
“尚未成婚,你们还是称呼他吴公子吧。”汪岐兰思掂道。
秋桂、夏荷、冬梅面面相觑,还是秋桂开了口,“小姐,这样称呼,会不会生份了”
“无妨,吴公子克己守礼,此前一直由你们称呼姑爷,想来一则是便于出面处理丧葬诸事,一则也是为了在族人面前,表示我家有梁柱可支,父亲虽逝,可大厦未倾。如此,宗族便没有理由,让我交出家产,由族中打理。现今,宗族中事已无大碍。回到家中,我还需守孝三年,成亲尚早,此时便称呼姑爷,于礼不宜,加上吴公子今后是要入仕之人,更要谨遵礼节。”汪岐兰望着几位丫鬟,轻声道。
“是。”三位丫鬟应诺。
“还有春桃,你们也和她交代清楚,莫要改不了口。”汪岐兰又道。春桃原本最为活泼,因为怂恿小姐上岸游玩染了病,自觉闯祸,一直守在炉子边炖药,未曾到汪岐兰跟前来。
“是,小姐,我这就去和春桃说。”秋桂说道,转身走出舱门。
汪岐兰复又躺下,闭眼养神。夏荷坐下一旁伺看,冬梅也退了出去
第三章 归家
客船顺利靠了码头,管家旦叔已经和几个小厮、两辆马车在岸上及时接应。汪岐兰和吴勉及随行诸人分乘两辆车,一番车轮轱辘,晌午边到了汪宅。马车停下,夏荷和秋梅先跳下马车,扶着汪岐兰下了车。那边吴勉已经到了门边,并没有像之前在祖宅时伸出手来虚扶,而是面带笑意,示意汪岐兰先进了门,再跟着进来。
管家娘子黄妈妈已经置办好了一席菜肴,因在孝中,菜色素淡。汪岐兰和吴勉分坐对面举箸用餐,未曾多言。
待饭毕,吴勉站起,“汪小姐连日劳顿疲病,先去闺房歇息休整。吴某暂歇汪伯父书房。待小姐歇息够了,可派人唤吴某,商议今后诸事。”
“好,兰娘谢吴公子体恤,一路上全仗吴公子辛苦周全。吴公子也请先去歇息。”汪岐兰起身行礼道。
黄妈妈一早吩咐人将书房打扫手势干净,闻言立刻唤人带着吴勉前往。
汪岐兰道声“辛苦黄妈妈”,便回房休息。秋桂和夏荷相看一眼,紧随其后。春桃和冬梅则被黄妈妈安排了先去用饭。
“自昨日汪岐兰吩咐改口不叫姑爷后,姑爷果然生份了,之前在祖宅,姑爷可是口口声声叫兰娘的,现如今,也改叫小姐了。”春桃扒着碗里的饭,轻轻的对冬梅说。
“是啊,姑爷不会生气了吧。”冬梅回道,但又立刻改嘴,“要叫公子,不能叫姑爷了。”
“哦。”春桃闷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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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宅因人丁不旺,故宅院并不大,共四进,穿过前面三进,最后一进为花园,花园占地不广,却布置的精巧,有曲水,小桥,假山,各色花草树木穿插其中,被打理的整洁清爽、生机勃勃。一处二层的阁楼倚在假山绿树旁,一楼放着琴棋绣架,二楼为卧室梳妆,正是汪岐兰的闺阁。想来因为汪家主业是布庄的缘故,取名锦绣阁。
汪岐兰环顾屋内,这锦绣的确对的上这名字,纱帘、屏风、窗帷无不用的是上好的布料,鲜艳俏丽、花团锦簇。梳妆台上嵌着一面西洋来的水银镜子,妆匣之中,亦是金玉琳琅,其中竟然有一枚雕花的西洋怀表。西洋表虽然前朝就由番僧传入,但因价格高昂而拥有者罕,由此可见汪父对汪岐兰的宠爱和汪家的富硕。
汪岐兰在妆台前坐下,午后的阳光温煦的撒进房内,照着镜子里的少女,丽质天成,眉如远山,眼如秋水,唇若含樱,肤如凝脂,配着这锦绣阁诸物,正应着窗外无边春色。
汪岐兰抬手抚脸,15岁,桃之夭夭,灼灼其华。15岁时的贺兰明珠也是如此美丽明艳吧。
她还记得初次遇见他是在春天猎场里。那个面带稚气同时英气勃发的皇太子,一手策马一手用枪挑着猎物,经过她乘坐的马车时,装作不经意的挑开了马车的帘子,然后目不转睛、豪不遮掩的看着她。那时的她和他已经由皇上颁旨定亲了。她看着他身上的四爪龙纹,瞄到了不远处徘徊把望的二弟,明白这是她的未来夫君。她并没有他想象中的羞涩,就像他一样大胆的回望他,于是,他咧开嘴笑了,挥了挥手,纵马扬长而去……
那年她15岁,后来再见到他便是秋天,他们大婚之时了……
22年琴瑟相伴、相濡以沫,一夕醒来她却将嫁作他人妇……
良久,汪岐兰放下手,叹出一口气。“秋桂,让黄妈妈把这纱幔都换成素净的颜色吧。大孝之中,还是素净的好。”
“是。”秋桂乖巧的应下,退下去寻黄妈妈。
黄妈妈听闻了,立刻嘱咐下人去办。
“也是我考虑不周,外堂的都已换了白
第四章 坦诚
汪岐兰起身抬手提起茶壶,将吴勉原杯中的茶水斟满,然后再自取一个杯子斟满。
“兰娘以茶代酒,先敬吴公子助我将父亲归葬族中,使他与母亲团聚于地下,全我孝道。”汪岐兰郑重其事,一饮而尽。
“汪小姐客气,此是我份内事。”吴勉也饮尽杯中茶。
“二敬吴公子在族中为我筹谋,有礼有节,进退得宜,为我保全父亲所留产业,不落他人之手。”汪岐兰再次斟满杯盏,饮尽。
“汪小姐又客气了,老爷早对此就有安排,我不过依他嘱托,将两处田庄给了族中打理,以换来族中照拂。这剩下的产业,是汪老爷留给您的,也是您应得的。”吴勉道。
“吴公子过谦了,此事说来简单,但要办妥却难。若不是族人看公子青年才俊,行事稳妥,无错可觅,处处维护兰娘,足以担当汪家大梁,才会有所顾忌。否则,以我一个孤女,无德无才,如何能让族中仅拿走两个庄子,将其余悉数留我。”汪岐兰说道。
“汪小姐倒是看的清楚。”吴勉放下笑容道,“族中争产,确是一番明争暗斗。老爷临终前急定下婚事,想来也是怕你无人可依,后生无着,汪家产业尽归族中。”
“说来,汪小姐还请恕吴某腆脸应下婚事。老爷于我有再造之恩。若不是他,我如今至多是一家店铺的掌柜,又如何能进崇雅书院,师从大儒,专心向学。此大恩,我从未有机会报答。即便没有婚约,我也当送老爷魂归故里,倾力维护汪家,以报老爷大恩。可是当时情势,吴某唯有借小姐夫婿的名分,方能行事。这些时日,我唤小姐为兰娘,举止言语多有亲密、唐突之处,请汪小姐恕罪。”吴勉起身作揖致歉。
“何来之罪,吴公子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族人相信这门亲事由来已久,非仓促而就,你我之间情意已笃,婚约已固。”汪岐兰接道,“吴公子用心之深,兰娘领会得到。”
“是,小姐兰心蕙质,事事洞明,显然承袭了老爷的才智。吴某也领会了。”吴勉由衷道。
“吴公子过奖了。兰娘原是闺阁女子,被父亲捧在手中,不知人间愁苦。到如今,双亲皆故,举目余我一人,这才醍醐灌顶,有所醒悟。”
汪岐兰从座上起身,面向吴勉敛衽行礼,郑重道:“吴公子,兰娘接下来有几句不动听的话,要说给公子听。听到刺耳处,万请公子海涵。”
吴勉忙伸手隔空相扶,“无妨无妨,吴某洗耳恭听。”
汪岐兰立起身子,与吴勉双目相对,郑重说道:“兰娘眼下虽有吴公子大义相护,但却非长久之计。因为,兰娘于你,算不得良配。”
“一则,当今圣上雄韬伟略,求贤若渴,以公子之才德,今后必定出人头地,出入于翰林,得意于仕途。而汪家为商户之家,世人皆鄙,区区薄产,在扬州城内尚算不得巨贾,且兰娘以往光阴虚掷,才德浅浮,名声委实不佳。你我这桩婚事,非但不能助公子您直上青天,反而会成为您日后羁绊。兰娘相信,明年秋闱公子必然高中,倘若没有这桩婚事,不知会有几家官家千金为您争破头颅。”
“二则,父亲送吴公子入学,是惜吴公子之才,尽同乡之谊,所出之力、所愦之资有限,恩义相比终生大事,实在微不足道。父亲临终所托,固然是全心为我,但兰娘觉得,所谓良配,须顾全彼此,放眼长远,若挟恩求报,日后心生怨怼,结亲最终成结仇。”
“三则,兰娘对将来之事已做了打算。此前父亲忽逝,兰娘六神无主,全仗公子上下打理,四处周全。眼下兰娘已经明白了,世间唯有自立自强,方能安生立命。兰娘今后拟习商贾之道,殚精竭虑,保住汪家产业,报答父亲一片慈爱之心。兰娘亦有责任,令百余个依附汪家的掌柜、佣仆们,能养家糊口、安稳度日。兰娘此生终老,也只是一名商妇,登不了厅堂,当不了贵妇。”
“兰娘还须守三年孝,与吴公子的婚事有三年之远。此三年,对吴公子至关重要,吴公子当专心向学,不被俗务所羁,届时定当金榜题名、蟾宫折桂。”
“汪家以后需要吴公子襄助的地方甚多,即使没有婚姻,吴公子也足以它途报答父亲的恩义。若公子另觅一门好亲,得岳家扶持,仕途走的高远,对汪家来说更有裨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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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管家
酉时已过,戌时刚来,汪宅的大门前灯火通明,汪岐兰及旦叔、黄妈妈等一众人,在门前为吴勉送行。
吴勉此前为汪老爷的葬礼耽搁了许多功课,用过晚饭后不敢滞留,急于回书院弥补。汪岐兰也不挽留,只是叫旦叔挑了一名聪明伶俐的小厮叫青竹的跟去充作书童,以助他心无旁骛,专心攻读,并派了马车相送。
吴勉笑纳,轻身登上马车。
“吴二哥,寒窗苦读,亦要保重身体,及时温饱,不可废寝忘食,伤了元气。”汪岐兰站在门口石阶上嘱咐道。
“兰娘且放心,吴二向来不是书呆。倒是你,凡事勿操之过急,思虑过重。有难解之处,尽管叫人来找我,即便帮不上忙,也是多一人分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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