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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绒华

时间:2023-05-23  来源:  作者:贰柒柒柒

    戚氏眼中的笑意更浓了,伸出手来握住汪岐兰:“汪小姐与我谈话倒是投契。今后汪小姐若得闲,可送些时新的布匹和绒花到我府中。今日我看了绒花,很是喜欢,想来祥泰布庄的布也是上品。”

    汪岐兰施礼敬谢:“谢戚夫人照拂我家生意。小女子感激不尽。”

    戚氏满意的告辞而去。

    回府的马车上,李妈妈面带疑色:“夫人,为何现在就对汪小姐示好皇上若听闻此事,尚不知会是何种反应,若是逆了龙须,您与汪小姐交好,可就成了罪名了。”

    “无妨,今日看了汪家绒花义卖的排场,还有这仿点翠的绒花,我倒有了9成的把握。再说,只要老爷把这事奏给了皇上,汪家与我家便脱不了干系。若皇帝听了龙心大悦,在未有皇恩送达之前,先伸出手去,汪家才会把这恩情记在心里。不然,等到汪家受了嘉奖,再来示好,那情分就不值钱了。况且,我看那汪小姐,确实个人才,汪家今后能做的事,也许远不止这点。”

    “夫人想的深远,是老奴目光短浅了,但恕老奴愚钝,汪家小姐再能干,也只是个女子,还是个商户家的,夫人如此看重她,是不是过了”

    “你所说的没错,汪小姐最大的限制就是她是个女子,但我看重她,于我并没有损失。而且,谁说女子无足轻重。谁又曾想到,孝贤皇后之崩,会引得皇上性情大变,连政风也为之转变了呢。这世道乾坤,并非只有男子拨弄的了呢。”戚夫人不由有些感慨。

    李妈妈听了,笑言:“夫人这话,给老爷听了,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我不知他会如何感想。”戚氏看了看装着绒花的匣子,“但这天底下,有些事只有女人做得,男人却做不得,老爷自是明白这道理。”

    ………

    三位会长夫人光临义卖的消息传开后,便陆续有富商家的女眷从扬州各处赶来,50到200两的绒花对普通人家来说是奢侈,对她们来说只是九牛一毛,且这绒花式样、做工、用料在市面上也少见,再加上“限量”二字颇有吸引力,所以众夫人掏起钱来毫不含糊,若不是每人限购一朵,恐怕早已销售一空。等知府夫人也来过的消息传出后,更多的富商夫人急急涌来,纷纷响应知府夫人的善举。




第十九章 赏赐
    祥泰绒花铺的义卖顺利落幕,100枝绒花共卖得10200两,再加上三大商会捐献的3000两银,本次善款共计13200元。汪岐兰第二日便将全数银两和购买之人名单交到了知府衙门。宋舫将银两转交给了分管民政的同知,并要求此笔资金凡开支必对外公布明细,一时间,汪家、三大商会的善行受到了扬州城内百姓称颂,而买花之人也与有荣焉。

    城内富商家眷近日皆以佩戴祥泰义卖款绝版绒花为傲,未买到的有钱夫人们涌到祥泰绒花铺前想买其他款式的绒花,却发现铺门紧闭,门上贴有告示,告知绒花铺因此前日夜筹备义卖而人员疲乏,特休铺三日,望顾客体谅云云。众人求而不得,反使祥泰绒花更声名大噪。

    而未买到绒花的官宦之家心情颇为复杂。诸位夫人被老爷质问为何不赴现场,有夫人辩称并没像知府夫人般收到请柬,有夫人辩解汪岐兰往日名声不佳故未上心。后经查问,发现汪岐兰亲自给各家都送了请柬,且请柬中关于义卖原由与事项说的一清二楚,诸位夫人要么是治家不严,未能管束好门房等一干下人,要么就是识人不清,听得他人谣传,误会了汪岐兰,总之被老爷们一通训诫。那些闺房小姐也受到了牵连,被勒令与之前搬弄是非的沈玉楼断绝交往。沈玉楼因为接连受到知府夫人的不喜和众多小姐的责怪,闭门不出。很长一段时间内,外人不见其身影。汪岐兰之后到祥泰布庄多次,也未遇着,倒也耳根清净了些。

    与此同时,一匹快马夹带一封急奏从扬州知府府衙出发,驿差日夜不停往京城而去。

    ………

    京城,紫禁城金銮殿,一众大臣低头而立,噤若寒蝉。

    适才,元盛帝发了一大通火。黄河在铜山决口,元盛帝令河道总督袁斌与章师载治理。二人完成任务不力,属下李屯、张炳二人贪污公款,导致河工未成。元盛帝大怒,命令立即将李屯、张炳押赴刑场处斩,并且袁斌与章师载也一通捆至刑场陪斩,使其目睹死状,而后告知免死。

    众大臣听得胆寒。元盛帝自登基始,便以礼治天下,以“宽仁”待臣治民,凡死罪者可免则免。然而自孝贤皇后殁后,元盛帝不仅性情大变,喜怒无常,连同执政之风也为之调转,由“宽”入“严”,由“仁”变“苛”。近几日朝审,已勾绝了大批死刑,立即执行,若是往年,定是爱惜人命,能缓则缓。

    刚才殿内所议之事,要是从前,二人不会被判斩立决,而袁斌为二品大员,是皇贵妃袁氏的父亲,已年逾七旬,这陪斩无异于吓掉他老人家的命。众大臣没想到元盛帝连自己的老丈人都不放过,一时之间,心颤不已。

    “还有何事要奏,无事退朝!”元盛帝环顾四周。

    一片沉默。

    “退朝!”元盛帝挥了挥手,像赶苍蝇似的。

    众大臣如潮水般退下。唯有一人岿然不动。

    元盛帝本欲发怒,待看清楚是户部尚书左侍郎贺兰博泰,目光便软了下来。“博泰,是有何事”

    贺兰博泰乃贺兰明珠的二弟。贺兰家共三个子女,明珠已逝,二儿、三儿又远在边关。元盛帝恐二老膝下空虚,便将贺兰博泰从边军调回了户部,平日深受元盛帝的信任与器重,

    贺兰博泰从怀中掏出一本奏折道;“启禀皇上,微臣上朝前刚收到一封扬州知府宋舫送来的奏章,想私下呈给皇上。”

    元盛帝语气和缓:“呈上来吧”。

    “是。”贺兰博泰恭敬的把奏章呈上。

    元盛帝看完奏折,没有激动,亦无大怒,陷入静默之中



第二十章奖罚
    吴吴勉站在汪岐兰的身侧,看着她久久望着匾额不语。

    殚精竭虑的筹划、日夜不停的准备、未知后果的风险,让最终得来的成功,显得如此珍贵。兰娘心中一定很感慨吧。

    看的出来,兰娘近日清减了些,听旦叔说,自义卖结束以后,兰娘并未休憩,每日往返各个商铺,熟悉掌柜、伙计、工坊工人,查看货品,盘点库存,核对流水,事无巨细,好好的捋了一遍。这勤勉姿态,让之前对她不熟的店铺中人,纷纷刮目相看。老爷去世后,从掌柜到工人的一些猜疑和懈怠,也随着汪岐兰的所作所为消失殆尽,再到皇恩的到来,整个汪家对汪岐兰的信任和拥戴到达了一个新高度。

    吴勉想起刚从徽州治丧回来,汪岐兰提出解除婚约时说的一席话,不是虚言,她做到了。只有短短的时日,她已经得到了扬州城里其他商户没有的殊荣。可从她的脸上,并未见到该有的欢欣,却有些许的寂然和落寞,是孤身一人撑起汪家,太累了吗

    “兰娘,”吴勉轻声打断了汪岐兰的思绪,“大伙还在等你示意。”

    “哦”,汪岐兰反应过来,看着众人,“恕罪,我居然走神了。”

    “哪里哪里,这么大的喜事,小姐喜的呆了,也是正常。”从薛掌柜到伙计、工人们,一副喜气洋洋、如沐春风的样子,纷纷接口道。汪岐兰忙吩咐薛掌柜给送匾额的衙役塞了几个红包,客气的送走了他们。

    从送匾额到挂匾额,看热闹的路人堵断了翠花街,近旁的店铺的人也围在汪家铺前,一道道羡慕嫉妒恨的眼光密集袭来。

    汪岐兰迎着围观的众人,拱手笑道:“谢谢列位捧场,本店今日有喜,愿将这喜气与诸位沾沾。”

    薛掌柜闻言让几个伙计将准备好的铜钱撒了出去。众人立刻哄抢成一团,待铜钱散尽,聚集已久的人群也没了兴致,各自散去,

    汪岐兰转身,对自己人淡淡一笑,“走,我们入内讲话。”

    绒花铺中人都聚集在了大堂内,汪岐兰让人虚掩了铺门,吩咐随行的青竹和秋桂候在门前,若有客上门,便好言解释,绒花铺闭门谢客一刻钟,若耐烦等待,进店可得8折优惠。若不耐等待,敬请去其他店铺。

    大堂内,众人的眼齐齐看着汪岐兰,此前为筹备义卖,汪岐兰每日必到绒花铺,早到晚归,同作同息,甚至同桌而食,义卖之后,汪岐兰也一一兑现承诺,立刻发放三倍工钱,放他们三日休憩,现在御赐的招牌就悬挂在门前,这份荣耀是他们跟随汪岐兰一同挣得的。故现在那一双双双眼中闪烁着亲切、信赖以及几分崇敬。

    汪岐兰环顾众人,没有想象中的欢喜鼓舞,而是字字郑重:“各位,这门口悬挂的御赐招牌凝结着各位的心血和智慧。可是这荣光,出于因缘际会,也仅对过去而言,如今盛名之下,看着我们的人比以往多的多,视我们为竞争对手的翠花街的商家会更多,来光顾我们店的客人,也将比以往更挑剔、更难满足。”

    “所以,在场的各位,祥泰绒花铺的将来不是你们意料中的坦途,甚至需要你们付出更多的努力。王大家和工坊的工友们,崎兰期望你们更加的精进工艺,创出新品,让祥泰绒花扎扎实实的以



第二十一章 卑贱
    从绒花铺里出来,汪岐兰并未就此回家,继续往其他店铺转转。吴勉要陪着一同前往。

    “秋闺在即,寸时寸金,吴二哥特意告假前来,兰娘已领了心意。剩下的店铺,兰娘自去即可,吴二哥也可趁早回书院。”授受御赐匾额是件大事,作为汪家的未来女婿,吴勉自要出席。此间事了,其余店铺也已由各掌柜代为受匾,汪岐兰再去其余各家不过是为了日常经营杂事罢了,不想再耽搁吴勉功课。

    “无妨,近日在淮秀书童的督促下,我读书颇为用心,头悬梁,锥刺股,再读下去,我恐怕自己魔怔了,所以趁今日特意告假一天,一来放徐淮秀去绣坊和他的妹妹一聚,二来可以不用看见他那张夫子脸,偷的一日耳根清净,神清气爽也好啊。”吴勉摇头晃脑道。

    汪岐兰不禁莞尔:“淮秀居然有此能耐,逼得吴二哥至此境地。”

    吴勉大倒苦水:“兰娘不晓得,这小子小小年龄,居然自制极强,每日起得比鸡早,睡的比……晚,叫我起床豪不客气,我要早睡也不允许,上课时略一走神便戳过来,比书院里的夫子还要板眼,也不想想谁是大谁是小,谁是主谁是仆……”

    汪岐兰笑意更浓:“看来,吴二哥是不想让淮秀多当几年你的书童了”

    “那是自然,就冲着他,我也得早日得个功名,好摆脱了他……”吴勉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二人谈笑间向停在不远处的马车走去,秋桂、青竹和凤姑落后几步跟随。忽然身后传来急促的马踏声,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来。“让开!让开!”驾车的马夫大声呼喝,路人纷纷奔走避开。

    吴勉立即轻扯汪岐兰的衣袖,闪身至路旁。忽见脚旁有一处水坑,昨日大雨,坑内尚存积水。马车已至跟前,吴勉不及多想,一个背身,将汪岐兰护在身前。车轮飞快的轧过水坑,高溅起泥水,泼得吴勉大半身污泥点点。

    吴勉浑不在意,待马车过后,退开查看汪岐兰身上是否被溅,见她身上大多无恙,只是裙裾下摆略有几处星点,便放下心来。

    “兰娘,可曾惊吓到”吴勉温声询问。

    凤姑此刻也赶至身旁,“小姐,怪我疏失,未能护您。”秋桂和青竹也随后跟至。

    “无事,只是连累吴二哥为护我,弄得一身狼狈。”汪岐兰摆手对凤姑说,适才被吴勉张开双臂拢住,一时怔住,此时明白过来,心下感动。

    “无碍,我乃男子,这点泥水,算不了什么,可兰娘一身素白,若是沾染上了,可就不美了。”吴勉咧开嘴,露出白牙,还是刚才那副嬉笑模样。

    汪岐兰见状,松下心来,回头望那远去的马车,见其丝毫不减速度,威驰在闹市中,百姓惊惶避让,虽怒而不敢言。

    “不知是哪家权贵,嚣张至此”汪岐兰皱眉问道。

    青竹平日上街的多,对各权贵家的马车略有所知,回道:“仿佛是盐运司家的”

    吴勉有些惊诧,“兰娘自小生活在扬州城内,这种情景该是见怪不怪。如同适才这辆马车,已出言警示,只要不伤及路人性命,便是寻常。”秋桂、青竹在旁点头。

    “皇上出巡,尚恐滋扰地方官民,出入循礼,缓驾慢行,这盐运司也不过从三品,又何必如此横冲霸道。”汪岐兰道。

    吴勉听了,不禁摇头:“兰娘,官大一级压死人,这从三品对小民而言,已经是如同泰山般的官威了。况且皇上出巡前,地方官员早已将民众约束管制,让皇上看到的尽是安顺之民。这扰民的事,自然轮不到皇上做,早有官员早早做过了。兰娘刚在在店铺中也告诫薛掌柜要谨言慎行,恐惹官家不喜,引来大祸,可见兰娘自是知道商贱民轻,怎么现在又为草芥之民鸣不平了呢。”

    汪岐兰默然片刻,“吴二哥说的对,是兰娘妄言了。”

    一样的景物,上面的人看下去和下面的人看上来,是绝对不同的风貌。

    她自是知道身为商户的卑微,但当面临着真的威压时,她却忘了她已不再是皇后。

    是皇后,侍卫层层包围,享受百官



第二十二章 账房
    戚氏的心思,汪岐兰不知道,即使知道了,也不会在意,因为有太多的事和人需要她在意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梳理和熟悉,汪岐兰已经基本摸清汪家各产业目前的人与事。

    汪家所用的人里,除了旦叔外,第二重要的人物,就是总账房财叔。财叔全名汪有财,现年50多,和旦叔一样,是汪父从徽州老家跟过来的家中老人,平日驻在祥泰布庄的总店,隔几日往各店铺间同各个掌柜查看账务,到了月底几日,便回汪家向之前的汪父和现在的汪岐兰汇报账务情况,提交每月账簿,然后由旦叔接收和保管账簿。若要知道近日的各商铺营收情况,问财叔最是清楚。

    此时,财叔就坐在汪家的厅堂内,向汪岐兰报近段时日的店铺营收:“上个月绒花铺为筹备绒花义卖,投入各类原料、陈设改置及人工费用、伙食供应等共计3000多两,期间因为陈设改置闭店了8日,因为义卖所得全部捐出,所以经盘算,减去正常开店的盈利后,上个月绒花铺实亏2000余两,这是上个月绒花铺的细账,请小姐过目。”说完将一本账簿递给汪岐兰。

    汪岐兰翻开,正是之前所见账簿中细小清晰而缜密的字迹。

    “财叔的账本做的好,井井有条,一目了然。父亲在世时,常说财叔理账是一把好手,有您在,他只需顾好柜上之事即可。”汪岐兰赞道。

    “小姐过奖,这是老奴吃饭的根本。”财叔脸上无波,简短的应了句,便沉默不语。

    财叔不似旦叔。旦叔和气爱笑,虽逢下人犯错,也会严厉苛责,但还是惹人亲近和敬爱。财叔则不然,即使是对东家,亦是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做事一板一眼,做起账来锱铢必较,故几个掌柜对他的心情颇有些微妙。但汪岐兰自然知道,唯有这种专注做事、不落人情、眼不容沙的账房才是东家最值得信赖的。

    待汪岐兰翻完了绒花铺的账本,财叔又将两间布庄和成衣铺的账本给了汪岐兰。

    如汪岐兰所料,几家店铺的营收都有所下滑。虽然上月,汪岐兰派布庄总店的掌柜往湖州几家长期供应汪家货源的上家走了一趟,但之前均是汪父直接与他们接洽,如今汪父已逝,上家心存疑虑,所供货品品种和数量都较之前减少,布庄近日除了老客外,新客成交明显减少,而布料有限导致成衣铺的出货也受影响。整个汪家产业目前的形势不容乐观。

    “劳烦财叔跑这一趟了。铺里的情况兰娘心里也有了底。”汪岐兰起身,为财叔的茶盅里续了茶。秋桂等丫鬟刚刚被汪岐兰吩咐在外候着,此间只有汪岐兰和财叔二人。

    “谢过小姐,”财叔见汪岐兰亲自倒茶,略颔了颔首,“小姐若无事的话,老奴就回铺子里去了。”

    “且慢,财叔,”汪岐兰柔声笑道,“我知您是个实在人,所以有几件事想干脆直白的向您讨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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