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时镜
然后才拜别了谢危,带着几分小心地赶紧从偏殿退了出去,溜得远了。
谢危却是在这偏殿中又坐了一会儿,才拿着那份奏折出宫。
谢府与勇毅侯府仅是一墙之隔。
不同的是勇毅侯府在街正面,谢府在街背面,两府一个朝东一个朝西,背靠着背。是以他的车驾回府时,要从勇毅侯府经过,轻而易举就能看见外头那围拢的重兵,个个用冰冷的眼神打量着来往之人。
才下了车入府,上到游廊,剑书便疾步向他走来,低声道:“除了公仪先生外,也有我们的人说,今日一早看见定非公子从恒远赌坊出来。但那地方鱼龙混杂,当时也没留神,把人跟丢了。”
谢危站在廊下,没有说话。
不远处的侧门外却传来笑着说话的声音,是有人跟门房打了声招呼,又往府里走。
剑书听见,转头一看,便笑起来:“老陶回来了。”
是府里的厨子,做得一手好菜。
老陶膀大腰圆,白白胖胖,却是满脸喜庆,一只手提着菜篮,一只手还拎了条鱼,见着谢危站在廊下,便连忙凑过去行礼,道:“大人回来了,今儿个买了条新鲜的大鲤鱼,正活泛!前些天做的糕点也被刀琴公子偷偷吃完了,我还买了几斤糯米一斤桃仁,可以试着做点桃片糕哩!”
谢危看了看他那装得满满当当的篮子,目光一垂,点了点头。
姜雪宁一溜烟出了奉宸殿偏殿,直到走得远了,到了仰止斋门口了,扒在门边上回头一望,瞧着没人跟来,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吃个桃片糕差点没吓出病来!
自己真是胆儿肥了,连谢危给的东西都敢吃也就罢了,还敢去肖想那是谢危自己做的,简直是连命都不想要了!
万幸对方没察觉,安然脱身。
她轻轻拍了拍自己胸口。
姚惜同尤月从仰止斋里面走出来时,正好看见她这副模样,心里想起的却是那一日她转身去找张遮时的姿态,一时恨意都翻涌上来,便淡淡笑道:“姜二姑娘不是学琴去了吗,回来怎跟做贼似的,不是又被谢先生训了吧?”
姜雪宁转头就看见了她。
这些日来姚惜对她的敌意已渐渐显露端倪,只是恨自己的人多了,姚惜又算老几?
她还没到需要太过注意的时候。
姜雪宁听了讽刺也不生气,谁叫她今日琴弹得不错,勉强也算得了谢危的夸奖呢?
不上天都算轻的了。
她扬眉笑笑,一副闲闲模样,道:“那可要叫姚小姐失望了,今日终于能摸琴了,刚得了谢先生一句肯定呢。往后必定再接再厉,不辜负先生对我一番苦心教诲。”
天下人未必见得自己的朋友过得好,却一定乐见自己的敌人过得坏。
倘若所恨之人过得坏,便是见不着,远远听着消息都要心中暗爽。
姜雪宁无疑是姚惜的敌人。
可她非但过得不错,而且是当着面告诉旁人她过得不错,眉眼间的轻松笑意,直像是一根根针,扎得人心里冒血!
姚惜噎住不说话了。
尤月早怕了,此刻更是闭着嘴巴当个锯嘴葫芦,一句话不说。
姜雪宁便拍了拍手,脚步轻快地从她们身边走开。
尤月打量姚惜脸色,轻声道:“兴许是打肿了脸充胖子,谁不知道她不学无术是出了名的?学琴也看天赋,笨得那样连指法都不熟,谢先生怎可能夸赞她?不过是故意说出来叫你堵心罢了。”
姚惜深吸了一口气,拂袖转身。
只是才行至仰止斋门口,眸光不经意间一扫,脚步却是一顿:方才姜雪宁所立之处,竟落下了一枚香囊。
尤月顺着她目光看去,很自然地便弯身将这荷包捡了起来,翻过来一看,月白的底上,用深蓝的丝线绣了精致的牡丹,针脚细密,很是漂亮。
“这不是姜雪宁那个吗?”
心里有些嫌弃,她一撇嘴,抬手便想扔进旁边花木盆角落里。
没想到,姚惜看见,竟是直接劈手夺了过来,拿在手里看着。
尤月有些不解:“要还给她吗?”
姚惜心思浮动,眼底却是一片阴翳,只道:“不过个小小香囊罢了,着什么急?”
尤月便不说话了。
姚惜盯着这香囊看了半晌,随手便收入了袖中,道:“回来时再还给她也不迟。看她天天挂着,说不准还是紧要物件,丢了找不着着着急也好。”
尤月于是笑起来:“这好。”
姜雪宁人才走,她们捡着香囊,也懒得回头喊她,径直往御花园去了。
前些天,宫里种的虎蹄梅已经开了。
太后娘娘风寒也稍好了一些,皇后为讨喜庆,便在御花园中请各宫妃嫔出来赏梅,因有萧姝的面子在,仰止斋这边的伴读们也可沾光去看上一看,凑个热闹。
这种事,姚惜和尤月当然不愿错过。
梅园里虎蹄梅是早开的,腊梅也长出了小小的花苞。
人走在园中,倒是有几分意趣。
尤月出身清远伯府,甚是寒微,爱与人结交,更不用说是遇到这种千载难逢的场合,一意去各宫妃嫔面前巴结奉承,姚惜却不很看得惯。
她大家闺秀出身,不屑如此。
是以宴到半路,干脆没出声,撇下众人往外园子里赏梅去。
梅园颇大。
姚惜说是赏梅,可看着看着,在这已经有些冷寒的天里,却是不可抑制地想起了那一日在慈宁宫中所见的张遮,又想起在父亲书房里所看见的那封退亲的回信,心中凄然之余更生恨意,不觉便走得深了。
尽处竟有些荒芜。
一座平日少人来的幽亭立在梅林之中,周遭梅树都成丛栽种,倒是显得茂密了。
只是看着阴森,叫人有些害怕。
姚惜胆子不是很大,一到这里便回过神来,想转身往回走。却没想,才往回走了没几步,一阵脚步声伴着低低的交谈声,从梅园那头传来。
“当日仰止斋之事若非哀家看出端倪,凭你这般思量不周,让那小宫女当庭受审,一个不小心,嘴不严将真相抖落出来,你当如何自处?!”
“是侄女儿糊涂,失了常性。”
“万事行易思难,宫中尤其如此。谁也不是傻子!连对手的虚实都没摸清楚,便贸然行事,实在太叫哀家失望了。”
“……”
“如今一个姜雪宁没事,你平白为自己结了这么个劲敌;外头还进来一个姜雪蕙,样貌虽不顶尖,学业上却能与你争辉,且极有可能才是玠儿那方绣帕的主人,你可不仅仅是糊涂了!”
“姑母教训得是。”
萧太后走在前面,萧姝跟在她身后。
一个满面的怒容不大压得住,有些严厉地责斥着,一个却是没了往日高高在上的淡静,垂首静听着。
两人身后都没跟着宫人。
很显然这样的话也不适合叫宫人跟上来听。
脚步声渐渐近了。
姚惜素日与萧姝关系不错,走得也近,便是认不得萧太后的声音,也能辨清萧姝的声音,乍听两人所谈之事,只觉头上冷汗直冒,一颗心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当下绝不敢现身。
见着旁边一丛梅树枝干交叠,能藏得住人,便屏住呼吸,连忙躲在其后,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萧太后继续往前走着,从那丛梅树旁经过,道:“你虽是萧氏一族难得一见的聪明人了,可到底年岁还轻,所经历的事情还太少,思虑不够周全,也没想好足够的应变之法,那日险些便在殿中陷入被动。且你私自动手连哀家都不告诉!当哀家看不出你想如何吗?”
萧姝道:“阿姝有愧姑母教诲。”
萧太后却是叹了口气,道:“圣上当年亲历过平南王之乱,从此多疑,便是对哀家这亲生母亲也不亲厚,连选皇后都选了个小门小户出身的,萧氏一族出身之人连妃位都不选一个,便是忌惮着呢。玠儿却是性情温厚,对我更为亲近。我知你也是个心有大志的,且放眼京城,勋贵之女,没人比你更配得上母仪天下之位。”
姚惜躲藏在树后暂时不敢动,心里虽告诫自己想活命就不要去听,可两只耳朵却封不住,那话音不断传入,叫她越听越心惊胆寒。
那日仰止斋之事竟是萧姝陷害姜雪宁!
为的是临淄王沈玠,为的是要成为将来的皇后!
接着便听萧姝道:“姑母的意思是……”
萧太后冷冷道:“圣上只要还在,要立玠儿为皇太弟,便不会容忍萧氏之女成为临淄王妃,你要沉得住气才是。”
萧姝道:“难道便要眼睁睁看着旁人上位?”
这时两人的脚步声已经有些远了,声音也有些远了。
姚惜咽了咽口水,不敢再多待,悄悄绕过那梅树丛,便要离开。
可谁想心慌意乱之下容易出错。
她匆匆弯身时竟不小心撞着了一茎梅枝,顿时梅花摇颤,有枝干碰撞的声音传出。
“谁在那里!”
萧太后回头搁着远远的地方只能看见那一茎梅枝动了动,下意识便一声厉喝!
姚惜立刻知道自己已经泄露了行迹,慌不择路,拔腿便跑。
只是恐惧到极点,恶念也涌上来。
她眼底一片狠色溢出,心念一动,竟直接伸手探入袖中,摸到了那枚方才拾到的香囊,直接掷在地上。然后快步出了这梅园,往别处转了一圈,才回到赏梅宴上。
宫里一堆妃嫔赏梅,还有个萧太后在,姜雪宁才不爱去凑那热闹。
流水阁里方妙被周宝樱拉了坐在那边下棋。
她便走了过去,坐在旁边,一面剥着宫人端上来的花生吃,一面看两人棋盘上较高下。
直到天色暗下来,去赏梅的那些人才回来。
见着流水阁里在下棋,众人都跟着凑了过来,想看看这一局周宝樱又会赢方妙多少。
萧姝也在她们之中。
见姜雪宁手边已经剥了一堆花生壳,萧姝淡淡笑了一笑,眸光微闪间,抬手便将一枚香囊递到她面前去,道:“方才在外头捡到一物,看着有些眼熟,是姜二姑娘的吧?”
姜雪宁一怔,抬眸。
萧姝指间挂着的那香囊正是先前尤芳吟做成第一笔生意时,专门用了丝农送的绸缎,给她绣的那枚香囊,深蓝的牡丹十分独特,很漂亮。
再垂眸一看自己腰间,不知何时已空空荡荡。
她眉梢微微一挑,从萧姝手中将香囊接过,倒也并不千恩万谢,仍是有些冷淡,平平道:“是我的,也不知是何时落下,倒是有劳了。”
香囊的边上也不知被什么东西勾了一道,有些起毛。
姜雪宁看了倒有些心疼,轻轻抚了一下,才皱着眉挂回自己腰间。
萧姝静静打量她神情,观察她行止,轻易便觉出那并不愿同她多言的冷淡来,可除此之外,竟是十分的坦然。
尤月在后面看得有些一头雾水。
姚惜却是在看见这一幕时心如擂鼓,险些脚下一软没站住。
坤宁 第084章 暴脾气
第084章 暴脾气
东西失而复得, 自然值得高兴。
不过交还之人是萧姝, 多少透着那么一点奇怪, 姜雪宁不是很习惯。好在萧姝也并没有借此与她说话的意思, 交还香囊之后便走了。
于是她也乐得自在, 继续看周宝樱与方妙下棋。
这回下的是围棋。
方妙这一手已经进入了长考, 一时半会下不定。
周宝樱百无聊赖模样, 便也抓起旁边的花生来剥,还转过头看了姚惜与尤月一眼,好奇道:“二位姐姐也去赏梅了吗?”
姚惜见萧姝走了才松了一口气, 可听着周宝樱这一问,心又不由紧了几分,勉强若无其事地笑道:“也去了, 不过也没看上多久, 都陪着各宫娘娘们说话了。”
周宝樱便“哦”了一声。
她像是想要说什么,不过正巧这时候方妙“啪”地一声落了子, 她的目光顿时便移开了, 立刻拍手大笑起来:“我便知道方妙姐姐要下这里!看我吃你半目!”
方妙看她手指所落之处, 立刻着急地大叫起来:“你!你怎么可以下这里呢?不对不对, 我还没想好,我不下这里!”
“落子无悔啊姐姐!”
周宝樱好不容易又要赢一盘, 才不许她轻易悔棋, 两人便在棋盘上面打闹了起来。
姚惜才历了一番险, 只觉心神俱疲,佯装无事在流水阁中看了一会儿, 才称自己困倦,往外走去。
尤月见状,目光一闪也跟了上去。
姜雪蕙从自己房里出来时正好看见她二人一前一后地回来,还轻轻打了声招呼,但兴许是她先前当面驳斥过她们的缘故,两人的神情看上去都不很亲近,显得有些怪异的冷淡。
这时她倒也没在意。
到用过晚膳回房的时候,注意到姜雪宁那香囊上刮了一条道,才问了一句:“这香囊是怎么了?”
姜雪宁低头看了一眼,道:“大约是不小心落下了,被萧姝捡到,还给我的时候已经这样了,大约是在哪里刮破了吧。”
香囊汗巾这些东西,都是女儿家私物。
她是惯来外头混惯了,对这些小节不甚在意,姜雪蕙却是高门后宅里养出来的,闻言眉头便轻轻蹙了蹙,道:“什么时候丢的?”
姜雪宁同她的关系本来不近,若非必要,两个人都是不说话的。
如今姜雪蕙却主动问起。
姜雪宁细一思量便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毕竟这种私物若在宫中往谁的手里走一遭,扯出点什么男女之事来,落在有心人眼中,也够搞出一桩大事了。
她也没回话,只重新将香囊解了下来,直接打开来看。
里头装的还是干花与香片,倒没多出什么别的。
只不过原本细细的杜若芳息里竟隐隐多了一股沁心的冷香……
极淡,可依旧能嗅出。
姜雪宁心头顿时微微一凛,脑海里浮现出的是今日在宫中的那一场自己并没有去的赏梅宴。从今天早上出门到晚上用膳,她所待过经过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从仰止斋到奉宸殿,还有中间那一条条宫道,中间绝对没有沾过什么梅花,更何况虎蹄梅是开得最早的……
除非萧姝用梅香。
可据她所知,并不是。
姜雪蕙不过是想问问什么时候丢的,怕宫中有人拿这香囊做文章,却没想到姜雪宁拆了香囊略略一闻后便紧皱眉头。
她难免担心:“不对?”
姜雪宁眼底覆上一层阴翳,只望向了仰止斋门外以及门外那一条宫道,也不回答,把香囊一系,看周遭也无旁人,便径直下了台阶,一路仔细看着。
到得仰止斋门口,她忽然想起点什么,脚步一停。
宫中的宫门都是木制。
这会儿两扇门还没关上,圆圆的铜环垂在两边。但在左侧那扇门差不多与人腰相同的高度上,却是有一道木刺突了出来,上头还挂了几缕极其纤细的月白蚕丝。
姜雪宁仔细一瞧,便发现了。
她轻轻抬了手指将那几缕丝摘下,再将掌中香囊摊开,香囊上那道刮痕尚新,月白的底色同这细细的蚕丝,一模一样。
再一回想,先前她从奉宸殿回仰止斋时,的确有扒着这扇门往回望。
这么想来该是那时候丢的。
当时遇到了尤月和姚惜,倒没看见旁人。可这香囊最终却是萧姝拾到的,且上头还沾了几缕梅香……
姜雪蕙看她这架势就知道是出了事。
但姜雪宁似乎知道她想说什么,只道:“不用你管。”
说完便拿着香囊回了房。
经历过上一遭查抄仰止斋被人陷害的事情后,姜雪宁已经小心了许多,毕竟她不再是上一世的皇后,旁人一点阴谋诡计也能陷她于危难。
这事儿有没有蹊跷,暂且两说。
要紧的是,如果有蹊跷,会有什么牵扯?
屋里点了灯,香囊与那一缕丝线都放在灯下,姜雪宁坐在案前,看了许久。
入夜已深。
很快就听着流水阁那边笑闹的声音小了下去,紧接着便是方妙与周宝樱告别的声音,大约是终于下完了棋,约定要明天继续战。
这时候,姜雪宁便想:与其自己在这里思虑怀疑,倒不如明日直接找了萧姝,先发制人开口问。毕竟没做过的事情就是没做过,旁人若要栽赃陷害,难免有不周全不完美之处,必定会露出破绽,被人发现马脚。
而且,萧姝真的不糊涂。
她一念定下,便打算洗漱歇息。
没想到,刚起身,外头竟响起敲门声。
“叩叩。”
有人轻轻敲了敲她的门,接着竟是周宝樱那软软糯糯的嗓音:“宁姐姐你睡了吗?我房里的糕点吃完了,你这里还有吗?”
姜雪宁顿时一怔。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同周宝樱的交集也不深。隐约只记得这姑娘后来嫁了延平王,诸事不想,成日里研究吃喝,倒是非同于常人地逍遥自在。
这大半夜还找吃的?
她上前开了门,道:“还有的,我给你拿些?”
周宝樱刚同方妙下完棋回来,有些羞赧地站在门外,仿佛这样找人要吃的很不好意思一般,见姜雪宁给她开门便眉开眼笑,跳了一步进门,道:“谢谢宁姐姐。”
宫里的糕点都是按例给的。
周宝樱好吃,一天到晚嘴都不带听,自己房里的糕点吃完了是常事。
姜雪宁却截然相反。
入宫之后吃得甚少,对宫里目前这些厨子,都不很满意。
她将自己那几碟糕点都放进了食盒里,道:“我也不爱吃,要不都拿给你?”
周宝樱咬唇:“啊,这不大好吧……”
话虽这么说着,手却是不由自主地朝着姜雪宁递过来的食盒伸去,紧紧地攥住了,两只眼睛弯得月牙儿似的,简直开心得冒泡。
给吃的都是好人。
所以对着姜雪宁,她好话便一箩筐地往外倒:“我就知道宁姐姐长得好看心也善,很疼很疼我了!今天萧姐姐给你捡回来的那个香囊我可也看见了呢,不过那时候我站在廊上,姚惜姐姐和尤月姐姐在门口,已经先捡起来了,我想她们会还给你,就没再过去。见她们回来的时候没说给你香囊,我还纳闷了一下,还好萧姐姐竟然拿了出来。真是,若是我捡着就好了,不然这会儿也不算白吃姐姐的糕点了……”
两道眉锁了起来,一副有些发愁的小模样。
她说起话来软软糯糯,可语速却不很慢,像倒豆子似的,自带一股韵律。
一番话说过去差点让人反应不过来。
可待姜雪宁意识到她说了什么时,便忽地抬起头来看她,已是微微一怔,心头大震!
周宝樱却似对此毫无知觉一般,两手攥着食盒,有些愁苦为难模样,好像下定决心一般咬了咬牙,对姜雪宁道:“这样吧!这回拿了姐姐的糕点,等下一次宫人们端糕点来时,我便把我的那一份分一半给姐姐,绝不反悔!”
姜雪宁:“……”
周宝樱就当她是答应了:“那就这样定了!谢谢姐姐,我,就回去了?”
姜雪宁这才淡淡一笑,道:“回去吧,早些休息。”
周宝樱又蹦了一下跳出门去,朝姜雪宁挥手:“姐姐也早些休息!”
说完便欢天喜地地拎着食盒往自己房间去,半道上还没忍住,掀开盒盖来从里面拿了一块杏仁酥塞进嘴里,俨然是馋得狠了。
姜雪宁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廊拐角,才一垂眸,慢慢将门合上。
心绪却陡地翻腾。
果然是姚惜与尤月呢……
不过这一点她先前就怀疑过了,所以当从周宝樱口中听说时并不很意外。让她意外的却是周宝樱偷偷溜过来同她说话本身。
看似不经意,可若她先前对此事的蹊跷并无察觉的话,这话已经足够点醒她,让她心生警惕了。
这小姑娘……
姜雪宁不由一笑,虽然喜好吃喝,可到底是能在棋盘上杀得方妙片甲不留的棋痴,没表面上那么傻。这机灵劲儿,一般人没有。
次日早起去奉宸殿上课,姜雪宁一脸的若无其事。
萧姝也是寻常模样。
倒是姚惜似乎没睡好,有些恹恹,不很精神。
陈淑仪还打趣她:“这小模样看着憔悴,晚上都想什么去了呢?哎呀,是我忘了,咱们姚惜姑娘可不一样,是亲事都定下来的人,当然要想得多一点啦。”
若她以前这般说,姚惜必定满面羞红。
接下来便会是众人一番打闹,气氛轻松愉悦。
可没想到,听了她这话,姚惜的脸色却是顿时一变,甚至变得十分难堪起来,抬起头来直视着陈淑仪,竟有一分的怒意。
陈淑仪立刻就意识到了。
她面上的笑意一滞,停下笑来,迟疑了片刻道:“怎么,不是不和那张遮退亲了吗?”
殿内众人对她和张遮的亲事都是清楚的,一开始知道她要退亲,后来不知为什么又不退了,在慈宁宫意外见过张遮之后更似乎对张遮十分满意。
郎才女貌,虽不门当户对,可女方没怨言的话,也能成一对佳偶。
按常理来讲,这门亲事自然是妥了。
即便有张遮主动退亲的信来,可众人都不觉得那是事儿。
包括萧姝在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看向姚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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