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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将军传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纳兰朗月
轻弹瑶瑟、闲拨玉珂的间隙,将凤凰与鸳鸯绣满嫁衣。若是寻常女子,当觉得这般生活极度幸福。可她是卫樱,千烟洲卫氏的女儿。
静极思动,总是有两分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的一生就这般被绑在云家,不甘心自己还未见识江湖的精彩便要嫁做人妇,更不甘心去过那一望可知尽头的平凡日子——成婚、生子,相夫教子,儿女成群,儿孙满堂……
想逃离那样的生活,却苦于没有契机。她焦躁不安,苦苦等待。直到那一日,偷听到大兄的客人以戏谑的口吻说:“那李琅琊,竟比令妹还要美三分。”
她愤怒,绝不相信一个男人可以比她更美!更多的是兴奋,终于有一个理由可以离开家,离开无趣的生活——她要去找李琅琊,比一比谁更美。这样的借口,大兄只会以为她年少任性,定然舍不得罚她——谁会舍得罚自己天真骄纵又爱美的小妹呢?
包袱款款离家,她甚至没有带上汲湘和燃楚。
一路走去,她的美貌与武艺收获无数赞叹。金陵秦淮河的画舫上,她初次见着那个令她恨了大半生的人。
彼时年少气盛,赶走歌姬舞姬,掀开画舫低垂的珠帘。那一瞬,她不得不承认,李琅琊确是比她更美一些。
那人只是斜倚在隐囊上,一腿屈起,潇洒姿态便风流无双。她还记得,那时候他爱将衣裳撩起一角掖在腰间——方便打架,金陵便满大街都是掖起一角的锦衣。
他看向她时,仿佛漫天星斗都盛在他眼中。她知道他是前朝皇室后裔,有着鲜卑血统。
有人说他“濯濯如春日柳”,有人说他“譬如芝兰玉树,当生于玉堂金阶”,还有人说他“如玉山上行,光映照人”。当他骑马走过金陵的街道,身后会遗下满地鲜花,那是掷果盈车的魏晋遗风。
但她是卫樱,千烟洲主人美貌骄傲的幼妹,怎会如凡夫俗子一般,轻易折服与他的容貌?于是她冲上去,将拳头砸到了他光润如玉的脸上,在漫天星斗的外面留下两个乌黑眼圈。
再然后呢?
是了,她都记得。他比她更霸道,也更邪恶。他打败她,羞辱她,夺走了她的贞操。
有那么几个月时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是爱他的。但他从不爱她。当她发现自己有孕,她传书大兄,请他解除与云霭的婚约。
她告诉自己,单凭颜色,李琅琊是配得上她的。何况他是前朝皇室后裔,若前朝不亡,他本该是一位亲王。
满怀喜悦地想要将自己有孕的消息告知他,却发觉他已厌倦了她,重归秦淮河。她寻到他时,听到歌姬刺耳的笑:“那美貌小娘子如今对郎君死心塌地么?妾出的主意如何?”
她的良人漫不经心地回答:“若说美貌,你等加起来也不如她。亏得你与我出主意,强要了她。否则她是有婚约的人,我哪有这等艳福?只一件,她脾性骄纵,大不如你——”
她一剑杀了那歌姬,又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长剑刺进了李琅琊的胸膛。她看着他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他咽了气。
好恨……至今想来,仍是好恨!
“夫人,其实你早已忘了李琅琊是何等模样了罢?”那个早该死于“优释昙”之毒的姑娘打断了她的思绪,将她深埋心底的记忆搅得更乱。
卫樱一怔,随即意识到,李琅琊那张艳绝天下的脸,她确乎记不清了。曾以为与仇恨一同烙印在心里的容颜,二十余年过去,竟已记不清了……
可她忘不了自己的恨意,将之加诸他的孩子身上。
李琅琊的孩子?
对,死了二十余年的李琅琊有一个孩子。
杀了李琅琊后,她遭遇了金陵李氏的追杀。李琅琊之兄李燕山给了她致命一击,若非大兄及时赶到,想必她当时已带着李琅琊那个孩子一同奔赴地狱了罢。
回到千烟洲,她不顾所有人劝慰阻拦,决意生下那个孩子。
然而在阵痛来临之时,她蓦然发现自己完全不爱这个孩子——她更恨他,就如她恨他的父亲。于是她用最后一丝力气恳求大兄,一俟他出生,便杀掉他!
李琅琊,你知道么?我生下他,只是为了杀掉他!
生产并不顺利,她晕了过去。醒来时,汲湘与燃楚告知她,那孩子已难产而死。
卫樱确信自己伤心了一瞬。之后,她更操心自己容颜憔悴,腰粗了三寸,腹部甚至多了两条恐怖的纹路……
她以为自己的噩梦终于过去了。除了金陵李氏的各种为难,除了云霭另娶、洞庭云氏不再视她为女主人,她的生活几乎恢复了从前的模样。
直到两年后,无意中知晓,大兄秘密抚养着那个孩子。激烈冲突后,她带着家仆侍女来到莺歌海。临行,她要大兄每年送那个孩子去见她一面。
出乎意料的是,大兄送去与她见面的,不止一个孩子——为了掩饰那个孩子的存在,大兄搜罗了十几个同龄的婴孩。同样年纪,同样嫩白可爱,她分不清谁是她所生的孽种。
不能亲手杀了他——或者是她?大兄亦不曾看过那孩子性别,当初的稳婆与安置孩子的人,也已被大兄处理掉——她便怂恿大兄训练那些孩子成为“倾城”的后备杀手。
十年,十几名婴孩只剩了七人,全部成为倾城杀手,其中有四人继承了“四绝”名号。





姽婳将军传 第173章 貌寝甚
“弄瓦”出自《诗经·小雅·斯干》:“乃生男子,载寝之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乃生女子,载寝之地,载衣之裼,载弄之瓦。”“瓦”乃纺车部件,是希望女儿将来能胜任女红之意。
刘苏被吴越一句“琉璃瓦”逗乐了:“咱们家的姑娘,自然是琉璃瓦。”顿了顿,又道,“若不是早定好了名字,我都想叫她刘璃了。”
皇后抱着太子逗他玩,太子抬手抓她耳畔亮晶晶的坠饰,皇后忙将他放到乳母手中:“可仔细着,莫要让阿宁乱吃东西。”小孩子不懂事,又爱颜色鲜亮的东西,若是不小心吃了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乳母唯唯答应,她自己是不敢佩戴首饰的。皇后又笑道:“带太子给姽婳将军瞧瞧。”昔日自襄阳赴长安时,是刘苏护卫着她母子二人,也算是渊源颇深了。
许久不见,太子早忘了眼前这人是谁。不过他还小,又不认生,乖乖长着手让刘苏抱。
刘苏如今可不似上京途中那般笨拙了,小心翼翼地抱起太子,一手扶在他背后,姿势很是熟练。她不再管席间大人的明争暗斗,仿佛自己也成了个孩子般,对太子做出百般鬼脸,两个人一齐哈哈大笑。
羁言知道她喜欢小孩子,并不以为意。倒是官家微微睁大了眼,不知是怕这姑娘摔了他儿子,还是因为……她与太子看起来温馨和谐,竟有些像是一对母子。
从一开始,这场宴会的主人公们便心不在焉。若说有谁达到了目的,便是水氏姐弟。太子少傅与他美丽的阿姊再三对官家表示感谢,又感激他赐了宅邸,表示待太子稍大一些,便可接受最好的教导。
官家点头,太子还小,如今请师傅是早了些。若不是……楼兰王献上了巨额财富,只求少傅之位,他还不至于这样心急。请刘苏来,是请她代为探听消息——楼兰王究竟何所求?但看她模样,似乎并未领会他的深意。
一时宴毕,几人都松了口气。皇后带着太子先行回凤宫,临走,给了女将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不是责难,没有敌意,是善意而前所未有的……热情?刘苏给这一眼看得心里毛毛的,拉着羁言便也要告辞。
官家出声:“无忧,先随我来。”有些事情,还是要与她交代一番。更何况,他也享受与她的独处。尽管……她全副心神都放在无咎身上。
刘苏犹豫一下,跟上去。或许官家对她确实有好感,但无论如何不至于用强,天子有天子的骄傲。
沉香亭外除了牡丹园,还有疏密得当的树林,足以遮掩身形。官家着青色便袍,负手在前——帝王生涯已改变了他的步态,大多时候都是如此不疾不徐的庄重。
感受到姑娘的紧张,赵翊钧有点好笑。“无忧,我有疑问,须得你才能答上来。”
女将军很平静,仿佛她真的就是他麾下最正常不过的将军,不动声色地将警惕与紧张掩了过去。
“水少傅,是楼兰王。”这是个秘密,不过他不需要对她保守。又快速解释了一番楼兰鞠氏与王族水氏的纷争,及楼兰城破后水氏王族的去处。自然,在赵翊钧的解释中,水氏王族藏身大漠,辗转生存,而不是生活在魔鬼城的地下宫殿中。
女将军点头,然后呢?
“楼兰王携带大批财产,来求得保护。”自汉朝起,对西域三十六国的控制与保护,便是中原王朝的责任。楼兰王如此要求,再正常不过。
不正常的是,水氏空濛要求的不是复国,而是入朝为官。赵翊钧相信他一开始的目标便是取得能够影响天子或太子的地位,因大晋选官须得身无残疾、外貌端正,他这般特殊,唯有用太子的名义才能进入朝堂。
没人猜得到楼兰王的想法,赵翊钧有所猜测,尚不能确认。幸而太子如今年幼,还不能跟随少傅学习,不虞受到太多影响。但在太子长大之前,他需要刘苏替他做一件事:“无忧,你替我查一查,他的目的。”
刘苏张张嘴,她不愿意同楼兰水氏打交道。但……天子的要求,她不好拒绝。自来长安起,无论是官家的做法,还是皇后的反应,再加上水氏姐弟的掺和,她只觉疲倦非常。
突如其来的倦意令她只想回到蜀中,她的安乐窝,在那里终老此生,再也不用耗费心力做这些事情。但她不能,且不说与官家的情谊如何,便是她在长城下的愿景,日日夜夜推着她向前,不能后退,不能放弃。
“嗯,我去打听,回来告知官家。”苦中作乐地想,自己竟做起了锦衣卫的活计。
告别赵翊钧,刘苏回到沉香亭。建于前朝天宝年间的沉香亭四处飞檐,古朴美丽。亭中只坐着楼兰王一人,纤弱的背影看起来孤独之极。
他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令人心疼:“将军请坐。”仿佛他才是这里的王。要知道便是当今官家,待刘苏都不会如此不客气。
羁言不在……她心往下沉了沉,告诫自己莫要乱想。看向空濛:“少傅想说什么?”
空濛在胡床上拧下身子,低声咒骂:“真难受!”全然没了适才云淡风轻的高雅姿态。手撑胡床换了个姿势,舒服地倚在椅背上,这才缓缓开口:“我出生时,阿娘难产,我小时候是阿姊一手教养长大的。”
刘苏对楼兰王室的旧事并无兴趣,好在空濛似乎只是想找人听他说话,并不在意对方的回应。
“我出生前,阿娘便身中‘霜飞晚’之毒。是以我幼时身体很坏,动辄发病,还长不高。”如今也能看出病痛给他造成的巨大折磨,空濛是美少年,身材却并不高大,瞧着格外可怜些。
空濛自嘲一笑:“但那时候,我还是可以走路的。尽管,只是走出一小段,便要花费许多力气。可那是,我想去什么地方,还可以自己去。”而不是如今,双腿残废,只能被人抬来抬去。
这是谁造成的啊?阿姊想替他解毒续命,却剥夺了他用自己双腿走路的自由与乐趣。阿姊和他的子民需要楼兰王的存在,可谁问过楼兰王自己的意愿?
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偷跑出魔鬼城,想要随着商队去远方。地下宫殿纵然华丽,外面的世界更加吸引小男孩。
空濛的目光投向远方:“我不想以楼兰王的身份过一辈子,楼兰覆灭多年,遗族早已放弃复国之念。既然如此,为何还要有王的存在?我想来中原,看看这煌煌帝都……”
他笑一下,初来长安那日的震撼重又浮上心头,“长安,果然不负盛名。可离开了楼兰,我甚至无法养活自己。”自幼学习帝王心术,真正统治的只有魔鬼城地下数千遗民,除此以外,他并无一技之长。
“我只会作王。或许,也能培养一位君王。”这便是他要成为太子少傅的原因。
刘苏明白了,他看出了官家的疑虑,想要借她向官家表明自己并无恶意。这些话她自然会转告官家,但自己不会做出任何回应与评价。顺着空濛的目光瞧去,她目光凝住。
一株复瓣重叠华丽的“蓝田玉”旁,白衣美人盈盈而立。她与俊美青年相聚不过一尺,便是隔着这样远,也可以感受到她眼中缠绵之意。她云想衣裳花想容,他长身玉立,风华绝代。
两人都是容光绝世的美人,平日里,多半人在他们面前都要黯然失色。因此,此刻势均力敌的美便殊为难得,令他们的容颜成倍增色。刘苏听到小宫女在一旁悄悄咬耳朵:“真是一对璧人呢!”
羁言抬眼看向沉香亭,见恰恰撞上刘苏目光,向潋滟说了一句什么,便要返回。潋滟死死盯着他,嘴唇开阖,他僵在原地。
刘羁言僵住,一动不动。刘苏看着她被潋滟从后抱住,看着潋滟又扑到他怀里泪如雨下,看到他僵硬地抚上她的脊背——那是安抚的动作,可也是占有的姿势。
潋滟只哭了很短的时间,便被羁言推开。他步履匆匆地赶去安抚他的姑娘,未曾注意身后,潋滟露出个得胜的笑容:在我重新回到你的怀抱的那一刻,你便注定是我的。
刘苏看着羁言匆匆赶来,似是想触一触她的脸。她想也知道,自己此刻脸色定然很难看。后退一步避开——那双手刚刚才碰过潋滟。
她有点听不清羁言在说什么,自然而言也忽略了他的茫然失措。唯有空濛清淡的声音轰然作响,他说:“我阿姊曾有过刘羁言的孩子。”
潋滟有过阿言的孩子。
空濛说得太过轻描淡写,以至于她未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她疑心是自己听错,反复回想,终于确定他说的的确是那个意思。
她知道阿言曾与潋滟有过一段情,可怎么就……会有了孩子?
若单单看见潋滟扑进羁言怀里,或是单单听说此事,她或者还能保持冷静与理智,分析利弊与自己的感情,向羁言要个解释。
但此刻,双重的刺激令她方寸大失。她看向空濛,少年楼兰王碧绿的眼珠里是诡谲的笑意,仿佛在说:“我便是要看你肝肠寸断的模样。”
不错,肝肠寸断。
这滋味真是不好受啊……
喉头一腥,刘苏在唇边抹了一把,疑惑皱眉。好一会儿,她才对羁言笑道:“阿言,我的肠子,该不会真的断了罢?”
一边吐血一边说话,有一样坏处便是场面真的很难看。刘苏端起茶杯打算漱漱口,手被羁言按住。
他看起来难过极了。她不想看他这么难过。不想看……那便,闭上眼。




姽婳将军传 第174章 风雨至
四月,来自海上的风暴逐渐增多。钓鱼岛亦遭受了被吴越命名为“飞廉”的剧烈风暴侵袭。
每年夏季,恰是倭寇进犯的季节。他们往往随着风暴而来,凭借灵活机动的优势,在沿海抢掠一番后,赶在东海水师之前离去。
自俞大猷当上东海水师提督之后,沿海情况好了许多。比起先前的糜烂,甚至可以称得上气象一新。然而倭寇仍是不断骚扰沿海,只是抢掠得不那么重,跑得也更快了些。
这些年,东海水师除维护东南数十大大小小的岛国外,余下时间竟都是同倭寇缠斗。俞大猷每每想起,便郁闷不已——堂堂水师,要对付流寇伎俩,还屡屡吃亏,真是丢人之极!
红云漩涡之下,柱形物体以拔山倒树之势汹汹而来,所过之处,非但尘沙飞扬,连坚硬沉手的胡杨树也被连根拔起。便是两人轻功均已超凡入化,也已逃不开它的影响范围了。刘苏几乎是绝望地闭了闭眼。
自然之伟力,往往令人生不出反抗的勇气。人类生而柔弱,无虎豹之利爪,无熊罴之力量,无猿猱之矫健,无鸟雀之轻捷。但武者从诞生之日起,便是通过不断提升自身力量,来对抗自然之力的逆天者。通过习练武艺,他们比野兽更强悍。更何况,除了力量,人类还拥有独一无二的——智慧!
“坐下,调息至胎息!”羁言有了一个冒险的想法,两人停下来,来不及多说,将自身状态调整至不需要口鼻呼吸的状态。
很快,已膨胀为漏斗状的龙卷风柱裹挟着砂石席卷而至,空气在高速旋转中被带走,若不是此时已转为胎息,两人必会产生窒息之感。
风越来越大,沙粒打在脸上剧痛。羁言拉起刘苏,将她的裹头巾包紧一些,以目示意:“拉紧我,不要放!”紧接着,风沙兜头而下,再也睁不开眼,他们已进入龙卷风之中!
身不由己地离地而起,人本身的重量在风中与一片落叶没有两样。隔断呼吸与视觉后,武者自身的灵觉陡然灵敏起来,龙卷风的威压从四面八方包围,无处可逃。唯一可凭恃的,是对方紧握的手。
狂风暴虐,在疯狂旋转,在大力撕扯。两名武者如暴风雨中的扁舟,尽力使自己漂浮在水面上,随波逐流,不断避开各种随时可以令人粉身碎骨的障碍。
刘苏渐渐发觉不对——他们正在被卷往龙卷风的中心。若是毫不作为,他们很快会被挤压到风眼附近。她知道风眼正中是没有风的,但在这样的转速之下,风眼中接近真空,人完全无法生存!
更何况,他们无法到达风眼,只会被挤压在风眼外围,风暴最肆虐、最狂暴的位置!那样高密度的障碍物中,和极致的高压之下,即便能幸运存活,所要付出的代价也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承受的。
然而要在风暴中转向,比在水中艰难了何止百倍。幸而他们是两个人,幸而羁言很快明白了她的意图,以自身为支点,将她推向了与气旋相反的方向。
因着反作用力,羁言向气旋深处陷得更深了些。刘苏紧紧抓着他手腕,使他不至于越陷越深,更能借着她的力向反向脱离。
一旦决心向气旋反方向挣扎,他们便失去了先前漂浮于风暴中的轻松。要以人脆弱的身体对抗风暴之力,更要躲避随时迎面而来的巨石、树干乃至不知哪个倒霉部落的牛羊。
好在,这些体型较大的物体为他们提供了踏脚的余地,在无处借力之时,可以在其侧面一蹬或一拍,借着反冲力对抗气旋的向心力。
两人逐渐找到了合适的节奏,互相配合着逐渐远离气旋中心,虽然一时半刻无法脱离气旋,却也不至于被卷入风暴中心的险地。现在,他们更多的注意力放在闪避迎面而来的巨大物体上,因为看不见,只能去感受,往往物体到了近前,他们才能险险避开。
猛然间两个人都是一震!若是他们能睁眼看见,就会发现这是一棵树冠巨大、根系茂密的胡杨,体量之大、距离之近,他们已避不开。
若是随着风暴漂浮下去,或许就不会遭遇这棵大树,但毫无疑问会遭遇其他更加糟糕的情形。而此刻,一旦他们向外突围,便不得不与它迎面撞上。
羁言一拧手腕,将刘苏拉到自己身前,紧紧禁锢。刘苏自是能辨得出他将自身后背朝向胡杨树,竟是要以后背为她生生扛下这一击!
此时再要与他换位已然来不及了,刘苏一咬牙,用尽全身力气,在胡杨木撞上来的那个瞬间,在他背后布上一层真气垫!
“!”一下重击,两人向下方沉去,胡杨木呼啸着飞过头顶,羁言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那一瞬间纵然有刘苏大量真气为缓冲,他亦受了不轻的伤,五脏六腑都有破裂的迹象,不断向外渗血。
此时,他们远远没有安全,仍需要不断向风暴外围突破,而羁言唯一能做的便是不拖刘苏后腿——他的状况,已无法继续为她提供助力。
手臂放松了一些。在任何地方,他都不愿意放开怀里的姑娘,只除了一样——他可能将她拖向死亡的时候。
但两人的身影并未分开,刘苏将他抱得死紧!若非此时连传音入密都用不了,她更想纵声长啸。激烈的情绪很快过去,两缕内息从她的掌心流出,经由他内腑,平息他剧烈的疼痛之后,缓缓流向手臂。
羁言被刘苏意向明确的举动惊住:她向他全面开放了体内筋脉,包括丹田。对无人而言,丹田是绝对的个人领域,除非被外力强行入侵,否则便是父母亲人,也不能轻易开放。
她既已交托生死,他又怎会再言放弃?内息流向手臂的刹那,出自他丹田的内息绞缠上来,两股真气从她后背大穴注入,在丹田中绕行一周,又经她手,流向他体内。羁言也向她敞开了丹田,一如敞开自己所有的过去。
两个人的内息形成源源不绝的环流,远远超过单人本身依靠内力循环的疗伤效果。与此同时,刘苏选择了将珍贵内息尽数外放的奢侈用法,内息在两人身上形成了薄薄的气层,并且气层不断参与循环,形成了有效的保护层。
只是这样的用法过于奢侈,纵然两个人都是江湖上内力名列前茅的新秀,尤其刘苏几可与宗室卫柏比肩,在这等情形之下,也坚持不了太多时间。
好在,沙漠龙卷风持续时间不会很长,他们只需要坚持到那个时候,便可安全。两人不知他们坚持了多久,只有求生的*推动着他们,不断向风暴外围突破。
风势最烈的时候已然过去,向上的吸力骤然减弱,两人相互扶持着落在沙丘上,看着龙卷风携余威刮向远方,几乎反应不过来:“安全了?”
并不!他们不知自己落在了何处,而行囊皆已丢失,若是落在沙漠深处,等待他们的无疑是缺水与死亡。
刘羁言艰难辨别着方向,而刘苏在短暂停顿过后,放声大笑。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羁言看到有稀疏的芨芨草在沙丘缝隙间生长。有野草,附近必有水源!
两人相携向东走去,半个时辰后,小小绿洲便如仙境一般,突入眼帘。确认红柳丛中湖水可以饮用后,羁言示意刘苏先饮水,他则戒备着四周:这也是附近野兽唯一的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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